最后一次相亲+番外——又鸡血了
又鸡血了  发于:201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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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燕黎明,吃完饭把药吃了再睡。”被徐远航轻轻摇醒,他费力地坐起来一看,茶几上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你只能吃青蛤蒸水蛋和牛奶馒头。”徐远航递给他一把勺子。要说徐队的手艺真是没挑儿,蛋羹蒸的跟豆腐脑儿一样颤颤巍巍的,混合着青蛤散发的新鲜味道,让人食欲大增。

“你那个我也想吃。”燕黎明指着徐远航面前的雪菜肉丝面。

“不行。”徐远航犹豫了一下。“里面有肉丝和辣椒。”

燕黎明斜乜了他一眼,低头舀了一大勺蛋羹塞进嘴里。

“真八婆。”他低声地骂。

徐远航没有动筷儿,看着燕黎明把一小盆的蛋羹一扫而光,又就着凉拌菜吃了两个小馒头。

“干嘛呢都凉了。”燕黎明吃得额头上见了汗,接过徐远航递过的面巾纸愣住了。

“对不起。”徐远航拿起筷子低着头反复挑着碗里的面条。“我昨天晚上是第一次,没控制住自己。以后,以后……”他说不下去了。

“以后什么?”燕黎明填饱了肚子,身上也松快了不少,兴致勃勃地望着徐远航。

“等我赶个休息日……要不然第二天没法上班。”

知道徐队说出这话是极限了,燕黎明不再迫他,看他狼吞虎咽地吃饭。徐远航洗好碗筷整理完厨房,盯着燕黎明把消炎药吃了,又掏出一管软膏跃跃欲试。

“已经好了。”燕黎明把软膏扔到一边,拉着徐远航在自己身边坐下。“累一天了吧?我在楼底下看见樊队早就走了,你又不值班呆在上边干嘛。”

“有个虚开增值税发票的案子,我不懂,跟蚂蚁啃骨头似的。”徐远航昨晚上打扫了大半夜的卫生,又忙活了一天,真是累了。他靠在燕黎明的肩头轻轻叹了口气。“什么大头小尾、对开连开、鸳鸯票,弄得我满脑子浆糊……”

“这你问我呀,我懂。”燕黎明乐了。“我这方面脑子最好使,算起账来也就比卖菜的差点儿。”

“若论算账,这世上卖菜的第一放高利贷的第二。”

“你这什么逻辑啊?”徐远航勉强睁开眼睛,啼笑皆非。“你拣重点给我讲讲。”

“别价,一个中学都没毕业的,就不要给人讲典故了……”

“燕黎明你……”徐远航直摇头。“睚眦必报的小人。”

燕黎明没说几句,感觉肩头上一沉,徐远航已经睡着了。关了灯,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燕黎明将毯子给徐远航盖好。电视里正在播动物世界,他把音量调到最小,津津有味地看着非洲草原上狮子一家的喜怒哀乐。这天晚上虽然不是徐远航值班,他还是给妈妈打电话说不回去了。

“我好像也是个有家的人了。”他不时伸手摸摸身边的徐远航,生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48、

全市的业余足球大赛,在深秋时节接近尾声。徐远航所在的新华分局和燕黎明他们的工商联队都进入了入四强,在一个周日的下午分别迎战公用事业局和矿机队。樊翔对足球不感兴趣,但徐远航在场上就是另一码事了。由于到了关键场次,他组织队里所有能来的警官带着他们的家属孩子到体育场助威。

徐远航踢疯了,拼了命也要杀进决赛去和燕黎明决战。对他来说把皮球射进燕黎明把守的大门,简直比在对方体内射精还要来的刺激。和剽悍的警官们相比公用事业局的队员有点斯文,脚底下活儿好但架不住一群狼疯狂撕咬,终场哨响的时候0:3完败。

樊翔和田晓峰丫头她们坐在一起,不关心比分也不加油呐喊,眼睛只盯着徐远航在场上矫健的身姿。丫头碰了碰田晓峰的胳膊,冲着樊翔使了个眼色。

“这人魔怔了。”

“是啊。”田晓峰叹口气。“就会整天价一厢情愿构建美好蓝图,最后非把自己在壳里憋屈死不可。”

因为是同时开始的比赛,徐远航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打燕黎明的电话无人接听,寻思着他们有可能踢加时了。由于事先约好大家赛后要一起热闹一下,樊翔让田晓峰和丫头先走,自己和徐远航一起去隔壁的师范学院足球场观战。

果然加时赛已经接近尾声,双方还是0:0。

“点球喂!”徐远航兴奋地拉着樊翔跑到球门后面。燕黎明没有看到他们,正站在门前摩拳擦掌地等着扑球。樊翔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坐在跑道上,似乎在贪恋秋日的最后一缕阳光。

工商联队里有几个退役的职业球员,在专业队的时候不咋地,但在业余比赛里就游刃有余了。五罚五中。矿机队没那么幸运,有两个点球射失。

“哈哈哈!“徐远航乐不可支。

“怎么了?”樊翔迷惑地看着他。

“这可是我亲眼所见,人家自己射丢的,连门框都没沾。我跟你打赌樊队,燕黎明一会儿准说是他自己扑出去的。”

“你很了解他嘛。”樊翔随便应了一句,徐远航却马上警觉地闭上嘴——他心里有点难过,这种禁忌的恋爱真是危机四伏,什么时候才能理直气壮地站在阳光下呢?

场上工商联队的球员们抱在一起庆祝,和矿机队的小伙子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双方突然毫无征兆地迸出了火花。工商联队找退役球员的事是公开的秘密,因为没有违反规定,别的队顶多是鄙视一下。但矿机队的小伙子岁数都不大,眼看着到手的胜利飞了,心里特别不服。也不知是谁先上的手,刚开始互相推搡,后来有人趁拉架偷袭,还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场上突然混战成一团。

“哎,什么事啊。”樊翔觉得有点好笑。工商联队岁养尊处优的大小老板们根本不是对手,眼看着杨志云就被人按在地上一顿猛捶。“这不属于聚众械斗的范畴吧?”他琢磨,不太理解这帮三十来岁的大老爷们儿的行为。

体育局的领导和工作人员以及双方的领导教练蜂拥着进场拉架,这时一个人像羚羊一样嗖地跨过挡板以光速冲了进去,特别的扎眼。

“徐远航你还敢再打人!”樊翔明白过来在他身后大叫。“我关你禁闭!”

徐远航没听见,就看见有人踹燕黎明了。要说工商联队这些人里也就燕黎明有打群架的经验,而且宝刀不老。以一敌二把杨志云解救出来,他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的激情岁月。“小孩牙子,跟我斗!”正洋洋得意地跟人挑衅呢,突然一道人影飞奔过来把他紧紧抱住,于是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脚直踹在徐远航的腿上,跟着他身上又挨了两拳。

“你可别跟着掺合徐队。”燕黎明脸都吓白了,拉起徐远航就跑。“你要是出手性质就变了。”

“我不打人!”徐远航一边跑一边不忘把燕黎明护在身后,心说你一个准残疾人充什么大尾巴鹰啊。“我光挨打还不成吗!”

杨志云的眉角被打破了,接过樊翔递过来的纸巾一边擦血一边笑,看上去心情无比舒畅。

“都这副德行了你还笑得出来?”樊翔皱着眉问他。

“你不懂阿翔,男人不能总装逼,时不时地要释放一下真性情。”他弹了弹对方纤尘不染的衣服。“你这样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生活不偶尔放纵自己一下,小心有一天突然崩溃。”

樊翔不屑地一笑,眼神突然停在一个方向。徐远航怀里抱着燕黎明的运动包,燕黎明身上披着他的外套,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着从大门出来。

“他们两个关系挺铁啊。”他似问非问。

“也算不打不相识吧。”杨志云踢了一脚自己的宝马车。“看见这车了吗?还得托徐队的福呢。”

“什么意思?”

杨志云咧了下嘴,觉得自己多话了。

“当初老燕一眼就相中徐队了,跟我打赌一个月内将人拿下。徐队是干嘛吃的啊,能让他如意。这不,车归我了。我一说你就一听啊,老燕不愿意别人再提这事。”杨志云有点后悔跟樊翔说这些。

“那现在老燕得逞了?”

“没有的事,就是好兄弟。”

坐在杨志云的车里,樊翔若有所思,一路沉默着。

对于像燕黎明这样讲义气好面子的人来说,开饭馆也许是个错误的选择。两个队的队员加上朋友家属,满登登占据了六七个雅间,都是他请客。喝得快散摊儿的时候经理忍无可忍,把他拉到办公室里晓以利害。

“咱不能这样下去了燕哥,要赔本儿了!”

“人家开业的时候不都来捧过场嘛。”燕黎明知道经理是为自己好,陪着一脸的笑。

“人家只是来捧一次场,可您老人家只要碰见个熟人就不要钱,到时候这几十号员工都跟您喝西北风去?”

“知道了知道了,下不为例。我得赶紧出去,外边多少人等着呢……”燕黎明几乎是逃了出去,经理无奈地摇着头,拿他没办法。

经过二楼的洗手间,燕黎明想去上个厕所,进去就发现樊翔在吐。

“怎么了樊队,你那酒量不至于啊。”他赶忙扶住他。

“今天胃不太舒服,又喝急了。”樊翔伏在盥洗台上漱完口又洗了把脸,脸色异常苍白。燕黎明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以往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加强烈。他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异样的亲近感,这本来不应该发生在他和樊翔这种人之间的。

“大概是徐远航的缘故。”他自嘲地想。“连他的领导看着都觉得亲。”

徐远航今天和队友们一个雅间,闹腾得正欢,燕黎明走了进来。

“晕了吗?”燕黎明看着他红扑扑的脸有点不放心。“樊队不舒服,你送他回去吧。”

“我去……”徐远航有点怵,转念一想马上觉得自己不地道。他咕咚咕咚灌下去一杯茶水,抓起外套就向外走。

樊翔很少有今晚这样弱势的样子,靠在徐远航身上,徐远航甚至没有感觉到他的体重。

“你行吗樊队?要不我抱着你得了,轻的像只猫一样。”徐远航傻呵呵地笑,他喝的有点多,说话直走板儿。

“抱一个试试,下周日我不让你去踢决赛。”樊翔喜欢他难得在自己面前放松的样子,但刚说几句话,胃里又往上涌,赶紧闭嘴。

樊翔的公寓在十五层,出了电梯他就忍不住要吐,一着急却怎么也翻不出钥匙。徐远航试探着按了下门铃,几秒钟之后门竟然开了。田晓峰头上包着毛巾,身穿一件白色浴袍站在门口,看样子刚洗完澡。

“你们这是……”田晓峰话没说完樊翔已经冲了进去,徐远航赶紧跟在后面。跑了没几步发现房间里不是一般的豪华整洁,他硬生生收住脚步。

“我不进去了晓峰姐,樊队今天喝急了,胃不舒服,您给他找点药。”

卫生间里传来樊翔的呕吐声,田晓峰居然也开始跟着干呕。

“我是反射性呕吐……”她捂着嘴说。“小徐麻烦你照顾一下他,我马上就来。”

这是一套复式结构的建筑,见田晓峰不管不顾跑着上楼,徐远航心里不知怎的有点别扭。他索性直接走了进去,发现樊翔趴在马桶盖上正要冲水。

“我来。”他扶起他,接了杯水让他漱口,又打开换气扇。

“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要喝酒。”樊翔把头放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会儿,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否则就是我这副倒霉德行。”

拿毛巾给樊翔擦干,徐远航扶着他走出卫生间。

“我的房间在里面。”樊翔无力地指了指走廊的尽头。替他脱了鞋和外套,拉过被子盖好,徐远航坐立不安地等田晓峰,可她就是不来。

“这是谁?”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指着床头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照片问。上面是一个五六岁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和一个同龄的愣小子。

“我和你晓峰姐小时候啊。那时我们在一个部队大院住,后来她爸爸转业一家都回南方了。我们有缘,读大学的时候又见面了。”樊翔微笑着望着徐远航,欲言又止。

“青梅竹马。”徐远航笑得有点僵硬。

“可是你觉得照片上哪个是我?”樊翔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不会吧……”徐远航拿起相框仔细端详。

“就是啊,我上面有个哥哥,小时候妈妈喜欢这样打扮我。你晓峰姐,天生的假小子。”

“晓峰姐……”徐远航放下相框向门外张望。“她怎么还不来,我去叫她。”

就在这时田晓峰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的托盘里是水杯和药片。

“樊队你好好休息,我得走了。”徐远航如释重负,和田晓峰也打了招呼,急匆匆地跑了。

“谢谢你远航。”樊翔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笑得有点无奈。

“不容易呀阿翔,终于迈出第一步了。”田晓峰扶他起来吃药。“虽然只有一毫米长。”

“不迈不行啊,时不我待。”樊翔耸耸肩。“其实我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按照你的方式到死你们俩连手都牵不上,你只能一边想着他一边跟你的按摩棒过一辈子。”田晓峰弹了他一个脑锛儿,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就这两句话,我说你怎么就说不出口?”

“其实我更想等他说他喜欢我,如果他不说,我就这样每天看到他也挺好。”

“他要是喜欢上别人呢?”

樊翔不语,半晌把头靠在田晓峰的肩头。

“我累了,想睡。”

徐远航走出半条街,觉得体内的酒精都随着夜风挥发掉了,脑子异常清醒。他掏出手机,觉得现在有必要跟燕黎明沟通一下,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

49、

将近晚上十点钟,徐远航还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反复斟酌该怎样向燕黎明传达樊翔带给他的困扰,没想到对方先拨了电话过来。

“把樊队送到家了吗?”

“嗯。”

“那你也赶快打车回家吧,别让老太太惦记。”

燕黎明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开那些不正经的玩笑,声音听上去非常沙哑疲惫。想想也是,拖着条伤腿守了整整一百二十分钟的大门后点球决胜负,回到饭馆挨个雅间张罗,几十口人恨不得面面俱到,肯定累坏了。徐远航果断挂了电话,一句也没有多说。

他为自己刚刚的纠结感到惭愧。三十而立,到了这个年纪,应该随时为身边的人遮风挡雨,如果有可能,要让他们夜夜好梦才是。其实樊翔至今都没有明确表达过他的想法,一切都是自己的直觉和猜测而已。他怎能拿这些不确定的事情去让燕黎明糟心呢?

去他的!反正我徐远航是个拧种,一旦认准了的人和事死都不会放手。借用一句烂大街的话,无论樊翔将来怎样,燕黎明都在那里。想到这些,他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

心里有了底,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市中心的胜利广场。这两天市里有一个大型的经贸洽谈会,为了给国内外的客商留个好印象,停歇很久的广场喷泉都这时候了还在连奏乐带喷水地折腾。徐远航远远看了一会儿,径直走了过去。带着水锈和土腥味道的水雾像一面大幕徐徐展开,冰冷地贴上他的脸。他在水雾里笔直地站着,感受着体内的燥热和烦乱一点点消退,想立刻见到燕黎明的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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