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馆 上——甜十色
甜十色  发于:2012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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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江临墨才正经的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只看着芸香:“我这次过来就是松松你,本来想着还要追出城去呢,没想到你们倒是都还没有出城。不过现在也好,正好可以再送送。”

“九爷不一起走么?”芸香微微躲避了一下江临墨的眼神。

“不了,我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估计你们上路有一段时间才可以碰到我。”江临墨低低的笑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芸香。“可以不用太想我的。”

“哦,好,那您一路顺风。”

江临墨看着芸香一本正经的脸突然很想捏一下试试手感。“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捏画青的脸了。”手指捏上下巴,江临墨现在眯起眼睛斜眼看着芸香的样子有几分轻佻。

听得这话的画青却是探起了头,眼睛冒着绿光看着江临墨,就差上前去抱着人家的大腿了。

“因为当一个人很是欠揍你又不能揍他的时候,将他捏成包子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没有空再去想为什么周围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自己喜欢捏画青的脸,因为江临墨的两根带着薄茧的手指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战争的开始,两人的本意都是疯闹而已,可是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二人纠缠在一起又像是叫上了劲。芸香的身子柔软,身形比较灵活,再加上因为习舞自然有些不像样子的拳脚,一时之间颇有些占了上风的意思,面上便有些沾沾自喜。没想到的是,江临墨虽然看起来有些身单力薄,带着些南方的水汽,打架倒是不输人不输阵。

马车咕噜噜地驶出城门,载着没有来得及像是在心中想的那样站在远方,背着手,忧伤地眺望这座一直长大的城市的芸香。方向,那遥远的呼盟草原,那位于边疆的了望无际的草原。在那里,有大片大片高及膝盖的长草,有成群成群的马匹羊群,那里,是新的开始,是芸香重新起步的地方,承载了他的希望。

他可以得到想要的安全,想要的安逸,或许,还会有那一份感情。

马车缓缓地随着车队驶向远方,江临墨已经上了自己的马匹,高大的枣色骏马打了个响鼻,晃了晃大大的马头,江临墨手中的马鞭一下一下地在手中掂量敲打着,骏马有些不耐地在原地踏了踏马蹄。看着那个在视野中慢慢地变小的那一团影子,江临墨抬头看看快要落下去的太阳,知道他们肯定是想要赶紧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下一个村镇投宿。

再次将目光放到那几乎要淡去的影子上,江临墨单手扯过缰绳,让马转了个头,慢慢地溜达进了吴凉城。

芸香从刚刚的马车踏出吴凉城的那一步开始真正的同他的南馆生涯脱离开来。他不再是那个以色侍人的男宠,不需要继续浓妆艳抹,不必每天穿着那一袭标志性的洒金半裸红袍为了保住他的地位每天都在馆中接受那些毫不掩饰的目光的猥琐性。

远处的夕阳不是一整天的终结,是新的生活的开始。

一路的繁华,一路似锦。

赶路不是游山玩水,一整天的时间除了休息之外全是在路上,那些护卫随从甚至连休息的时候都是轮流靠着装载了货物的马车,他们仅在湿气严重的午夜披一件长衣,头枕着车轱辘,怀中还要抱着大刀,半坐着保卫着那些马车。芸香一直以为,那个只需要露宿野外的时候才需要如此谨慎,却不知道他们不管是住在民家还是客栈都是这样紧绷着神经,让芸香爷随之紧张。

每日都是不停的赶路赶路,他们走的官道,那些压实的土路,马蹄踏过,跟在后面的马车,即使是关了门,挂了帘子也挡不住那些细密的尘土,让芸香画青二人颇为吃了这些泥土的苦头。再加上,那种马车哪有什么舒适度可言,仅仅是铺垫了足够厚的垫子被褥,画青已经把所有能用的东西全部铺上去也还是无济于事。马车这种东西,坐上去的第一天,看着那些顶着大太阳的随从是好了不少,第二天,即使是坐在车把式旁边看着沿途的景色也是脑仁儿突突的疼,第三天,芸香画青终于坐不住了,看看依旧是在马上颇有些英姿飒爽滋味的那些汉子,眼中不由地便带了些艳羡。可是想想自己不会骑马,还是算了。

官道空旷,长长的土路一直延伸下去,道路两边隐约是苍郁的树林,只是相距甚远,有些看不清楚,想是怕林子靠得近了会有强盗劫匪的出没吧,看看官道同林子之间的距离,芸香有些安下心来,这个距离,应该是没事情的。

这就是芸香和画青一整天来可以做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两人倒是愿意下棋厮杀怡情,可是日子久了,这种东西都不能够解闷,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了,两人开始研究上万一遇到匪类该如何是好。先是研究确定好了官道距离两边的村庄树林会有多大的距离,因为是目测心算,就是这一个小事情二人也能争出个花儿来。再来就是匪类的出场情况,要是村庄的话,会不会有扮成农户的?或者是出来采药的,又或者会是一个妙龄的女子,楚楚可怜的祈求他们的帮助,可是一路行来倒是连个毛都没有见到。再就是树林,这样的话是匪类直接冲过来?唔,貌似也只有这一种办法,不然是冒充下山砍柴的农夫被蛇咬伤了脚,然后让他们搭救的过程中便会用迷药将这所有的人全部药翻。最后就是他们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是弃车逃跑还是负隅顽抗。关于这个问题倒是扯上了车把式。因为芸香坚持前一种说法,而画青则是梗着脖子说要同生死共存亡!

车把式心知他们是闹着玩的,也不加干涉,只是回过头来正经八百地道:“两位小公子是说的什么话啊,自然是我们负隅顽抗,你们卷着财物逃跑了。万一被抓回来,也请你们想想办法,先让我们这些护卫啊随从的死也死个痛快啊!”伴随着这么悲痛像是临别话的沉重的,还有车把式那张布满大胡子的脸上假意的泪水。

看着如此富有喜感的大胡子车把式,芸香和画青齐齐地打了个寒颤,默默地转过身去回了车厢。在一阵疑似颤抖之后,车厢中爆发出难以克制的大笑声。

后面是芸香和画青的大笑,前面是那些汉子们闲着无聊放声的高歌。那些休憩的鸟类扑啦啦地窜向了高空,随着那高向了云上的破音歌声冲向云霄。

抬起头来看着那因为进入秋天高了很多的天空,那些白色的云被吹过的风扯出淡淡地铺满天空的形状,芸香的心中有种柔软的触动。那些细碎的棉絮一般的白色云朵,让芸香想起了那些时光,当他还是琦纭馆中红牌的时候,那些时光。

他想起了思华年,那个带给他温暖的笑容,让他在那阴暗寒冷的地方有了向往,希望自己成为那种波澜不惊,稳定着自己那颗心的人,让他没有在那些恶心的存在之中迷失自己,没有变成像是善嫉的人那样尖酸刻薄。保存了心中微弱角落里的那一点纯真,让他看到希望,有了念想。

还有云楼,要是没有他的话,自己也是坚持不下来的,看着他那种一直拥有傲骨的样子,总是想让他这个比人家还小的人想要去保护,是因为自己一直想要有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人吧?他相信因果报应的,所以,他帮助云楼,看着他依旧生活在自己的庇护之下,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晴朗的天空,守着自己的世界,直到遇到莫想严。

其实他是嫉妒了,他努力了这么久,可是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没有像云楼那样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到现在都是生活在别人的生活之外,那种融不进去的心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种什么叫做孤独。

他还想到了琦纭,那个琦纭馆的当家,那个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家,那个最后成了赢家,可以拥有者着自己的幸福的人,他站在了属于小倌的最顶端,没有人可以俯视他,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在背后一直默默支持他的男人。他的坚持,他的热情,一同付给了那个男人,因为,那是他的幸福,值得的珍惜。

芸香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结局都是好的,自己却是不一样,还要如此辛苦的奔波。

马车悠悠,没有人回答他的内心疑问。

第三十三章

在这连绵不绝的思绪中,他甚至想到了韵慧。他记起自己走出琦纭馆的时候韵慧的眼神,那个时候只有韵慧看到了他们的离去,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已经脱离苦海的人,他们有的只是无言的羡慕和嫉妒,却是只能埋进心底。可是韵慧的眼神却是直勾勾的表现了出来,他也想像他们一样,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他看着那个一直是一个悲剧存在的韵慧,他的身形更加纤弱,一身衣服套在他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像是可以被风吹起来。那些被风吹乱的青丝将他的整张小小的脸蛋儿覆盖起来,让人看不真切。这种我见犹怜的样子,明明是一个纤弱讨人恋怜爱的女子,可是在韵慧的身上,芸香只看到了凄厉。

连一个眼神也懒得施舍,芸香直接将韵慧当作了不存在,已经没有交集的人,不需要浪费表情跟同情心。

难得在走了这么长时间之后还会想起来以前的那些人,芸香将被风吹起的发丝别到耳后,顺便,将以前的事情想个遍好了,可是还有谁是没有想起来的呢?

“好了,终于可以看到村庄的迹象了。”前面驾车的大胡子转过头来量出一口白牙,“待会我们就过去找个民居休息一下,补充下水好了。”大胡子仿佛来了精神一样,将手中的马鞭抡起来转了几圈,却是轻轻地落在了马的身上。

哦,还有江临墨。芸香对着大胡子露出一个笑容,画青早已经爬出去靠着车厢又跟大胡子扯起了话头。

江临墨啊。笑起来的时候可是比这个大胡子好看了不止一点呢,十点八点都有了呢。那个对自己其实很体贴的人,那个在他一头乱麻的时候帮他处理好自己搞不定的事情的人。其实是很好的人吧?芸香半躺着,头随着马车一颤一颤。就连思绪都有了一些跳动。

还有谁是没有想起来的?芸香在潜意识里忽略了柳初繁,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些思念像是野草一样在他的心中疯长,想附骨的毒一样折磨着他,让他时不时的便想起了那个人。他在他面前的狠厉,在他面前的冷笑,他甚至在走的时候特意带走了他送的那些棉被和毯子,都装在了后面的车上,满满的两个大箱子,让那些在暗中看着他的人以为他有了巨大的财富,当然,对他而言,那些东西就是财富。更甚至的是,他从箱子的地下翻出了那个被他藏在那里的香包,呵呵,很白痴地将它戴在了身上。

芸香的手似乎是有自己意识的一般用葱白一样的指尖轻轻地戳着那个红色的香包,那里面还装着有些风干了的蜜饯果子。他的嘴角,竟然扯出一个不用刻意也是风华绝代的妩媚笑容!

“哟,公子这是想起了谁?”恰巧画青掀开了挂在车厢上的帘子,一抬头就是看到了芸香的那个惑人的笑容,有些被震在了当场。

芸香看着就连车把式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冷了下来,直接白了画青一眼,嘴上更是没了好气。“我在想,是不是到了地方之后,就找个人家把画青送上去做个上门的女婿!”

画青的脸皮也是跟着芸香练出来了,听了这样的话也是没什么脸红的迹象,也没有那些扭捏,直接便是反口驳了回去:“公子,您敢说您刚刚不是想到了九爷?!”画青的一张嘴相当年也是从那么多的人群中练出来的,有时候同芸香一起吵吵闹闹也是落不了下风打个平手的,两人都是孩子心性,也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

眼看着这两个半大的孩子横眉毛竖鼻子的,车把式厚着一张被风吹的通红的老脸出来打了个圆场,算是把这一页揭了过去。

芸香被画青这一闹腾,心中倒是有些活泛起来,招呼着画青搬了小桌子,研了墨,铺了纸,便又将人轰了出去,也不管画青一张小瓜子脸铁青铁青的。

都想知道芸香是要做什么?看这个架势不是练字?还真不是,他是想要写信。这信却是想要写给哪个?

他要写的,倒是那个柳初繁。

那种一点一点被侵蚀的感觉很是不好受,让人生生地受煎熬。芸香自认不是云楼那种隐忍的性子,什么事情都要憋着,那样,可是会憋坏的。

可是当他提起笔来的时候,可真是有种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去诉的感觉,让他犯了难。首先纠结的就是开头的称呼,叫他“柳爷”?总是能想起琦纭馆里他那种装出来的猥琐的形象,那种卑躬屈膝的样子,让芸香的心中别扭至极。可是叫他“初繁”?只是想想,芸香的身子就是一阵颤抖,这个也太恶心了,还是不要不要了。要不然直呼全名?是不是不太好啊?不知道他要是真的看到了会不会生气啊。

想了千想,思了万思,芸香还是在被晕染了一个大大的墨点的纸上写下了“柳爷”二字,毕竟叫了那么长的时间了,想改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改的过来的。

然后,接下去犹豫到底要写些什么。

芸香恨得不能在那些层层叠叠的被褥中打滚,真是不知道写什么好了。要是让他写什么,几月不见,相思甚深,他不如就这么给撞死得了,最后只能写了自己这一路上做了些什么,每日里吃了些什么,画青最近怎么样,大胡子车把式很好玩,自己已经到了哪里,那些什么你怎么样了啊,又没有吃好喝好睡好啊之类的也是写了几句,就是写的时候某人的脸色啊,绯红绯红的。

密密麻麻,啰啰嗦嗦的一直写了一大页的纸,还是那种绘画用的宣纸,芸香摊在桌子上等着晾干的时候又到回头来看了一次。芸香的字很小,有些娟秀的感觉,却也是带了几分刚硬,看起来蛮赏心悦目的,只是那个内容啊,芸香看了一遍几乎馨啊纲要将这一张满满的字给撕掉吃了才好。

可是当真抓在手中的时候又是不舍得了,只得送了手,按捺住性子,细细地抚平了,折叠好,放在了随身带的荷包中。想着还是送出去吧,这年头,赚钱不容易,一张宣纸并这么多笔墨也是很值钱的,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芸香他们的路程是朝着北方而去的,到了下一个村镇的时候,芸香有些愕然。眼前的那个高高的牌坊完全跟吴凉城的那种繁华风格不同。吴凉城的是繁华奢靡中带着别人仿效不来的精致,那一丝一毫中透着的都是他们从上一辈的上一辈就带出来的高调。芸香看着那三个大大的墨漆字“北石镇”,那种大气衬着环境的粗犷,让人的心中豪气顿生。

青布马车缓缓地驶进北石镇,芸香的心中有些急迫,不待马车停稳就跑了下去,害的画青还要急急忙忙地跟出来。

“公子,我的少爷啊,您这是做什么啊?”画青紧赶慢赶的追上芸香,却是发现芸香是到了驿站。画青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驿站,一颗小脑袋都要探进了驿站,有些纳闷:“少爷啊,我们到驿站干什么啊?”

芸香理也不理画青,看着貌似是驿站主事的横冲直撞地便寻了上去,倒是将那些想要阻拦的人唬得一愣一愣,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爷出来的,想拦又不敢拦,末了,只做了个样子,让主事的看着拿主意,小虾米还是不打算沾惹事情了,免得没有容身之所,这年头,看着眼色行事的可是大有人在。

“你是何人?怎可擅闯官家驿站?”主事的忽的站起来,面上带了些不怒自威的样子,一张脸板得便有了些样子,只是跟那些小鱼小虾存了一样的心思。

“只是希望大人帮个忙传个信罢了。”芸香倒不是很怕那些地方上的官架子,只是出于礼貌和两人的身份,言辞上还是带着很大的恭敬。

“这里是随便什么人都……”主事的话被拍在桌子上的那张银票堵了回去,那是通用的银票,五十两,算是很高的,比他们的俸禄可是高出了好多,寻常人家在吴凉城可以过上吃饱穿暖的一个整年,怕是在这个北石镇就是富裕的一年了。也怪不得主事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半天的时间才四下张望了,一把将那张银票收入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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