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亡夏
亡夏  发于:2012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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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展喜颜仰起头,木知木觉。

“你他妈的,别给我装蒜!老子可不好那口,别装出一副让我操的贱样,老子可对你不感兴趣。”区海兴的样子真可以算是啮

牙咧嘴。

展喜颜不置可否地笑笑,不再言语,光线幽暗也能看出他嘴角的轻蔑。

“老子他妈的在问你呢。别以为老子光是嘴上吓吓你。”区海兴年近不惑,却依然没有克制自己脾气的能力。

展喜颜依旧沉默着,低着头。

房间并不空旷,近乎拥挤,却没有人发出声音,只听见涂成森粗重的喘息。

这时候,柯碧的嘤咛一声,显得突兀而香艳。

她醒了。

“怎么了?”她迷糊的睁着眼,以适应这沉黑拥挤的空间。

样子娇憨而妩媚,有种迷蒙初雾的美。

展喜颜心一颤。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却还搞不清楚状况。

真是如豌豆公主一样迷糊而令人怜惜啊。展喜颜心中叹着。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地方?”她终于惊叫起来,如一个稚童。

一群男人依旧沉沉看着他,眼中的内容纷繁复杂。

当她看到被按在地上努力向她示意的涂成森时,才隐约觉得害怕与事态的不平凡。

“这……是被绑架吗?”她瑟瑟地问。

没有人会回答她。这里不是她的世界,可以令她可以泼辣地大骂,黑道不是男人嬉笑的暧昧与涎脸的调戏。

于是她大叫起来,尖锐直接地表示了她的恐惧,却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两眼亮亮的,似包了两个水壳,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这是谁的马子?”区海兴被她叫得心烦。

都说饱暖思淫欲。现在他很有可能连命都可能不保,哪有心情想女人这回事。

“是你的?”他一把抓起柯碧的肩往上提,问展喜颜,她的头发柔顺地垂下来,以一种乖顺的姿态。

展喜颜看着涂成森。

涂成森在地上激烈地挣扎。

区海兴了然地笑了,微有失望,微有得意。

第十五章

“果然,老子就知道,你前面还能有操人的本事?”区海兴向坐着的展喜颜呸了一下。

展喜颜无声地坐着。没有表情。

柯碧被架着半个身体,美好的胸脯激烈地颤抖。

涂成森抬起脖子,骂着:“区海兴,你他妈干什么,关一个娘们什么事,扯她进来干什么。”

区海兴冷笑着:“你以为我这么喜欢与被玩屁股的人打交道吗?”

他放开柯碧,蹲下身子,厌恶地与展喜颜脸对脸:“那个货的钱是不是你中途截的?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他妈的是不是你?

展喜颜哼了一下,反问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呢?你不是一向最喜欢当老大吗?有了这笔钱,还怕没有更好的位置坐?”

区海兴怒:“你小子他妈地说什么呢?”

展喜颜抬起脸,一脸的透彻:“不是吗?贼喊抓贼的故事帮里多得是,钱自己贪了,怕文哥来找你,找个替罪羊也是好的。”

区海兴站起来,死命地踢了展喜颜一脚:“操,不是你?这次交易的路线只有四个人知道,对方的人马早就被干掉了,不是你

难道还是阿文?操,你睁着眼说瞎话呢。”

展喜颜不作声,任凭区海兴发泄着他的怒气。

一下一下,满室的人只是看着区海兴的腿做着反复的动作。

涂成森在一旁徒劳地骂着。不断承受那些小弟的拳头。

最后,展喜颜已经趴在地上,头死顶着地面,脸上也是青肿不堪。

区海兴把脚细细地蹍在他苍白的脸上,用极缓慢而微妙的角度。

“你这贱脸,擦我的鞋也是不配。”区海兴似乎踢得有点累了,可嘴上还是恶毒。

“你这样的猪脑,也永远只配被当替死鬼。”展喜颜的声音很虚弱,但却是非常清晰。

这话像不胜防的来自暗处的冷箭,刹那击中区海兴的心脏,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说什么?”区海兴的脸狰狞得可怕。

展喜颜细细地踹了一口气,艰难得转了个身,努力将身体躺平向上,让呼吸顺畅。

“你他妈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区海兴的声音近乎沙哑颤抖,“你是说……是阿文?是文丰干的?”

展喜颜闭上眼,不睬他。

忽地身体被腾空拉起,领口的紧窒令他一时间有种欲死的困难。

柯碧的轻泣显得那么明显。

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展喜颜。

于那些小弟们而言,这是一个过于绝望的答案,残忍,震惊,他们已经预料到不久的将来他们离开世界的借口。

于涂成森而言,这是个令人捧腹与心酸的答案,区海兴多年的为牛马的奔波,只是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狡兔死,酒狗烹。

这是所有的帝王对于功臣的态度,谈笑间,往昔的峥嵘岁月,把酒言欢已是昨日黄花,他不容你,自然是不愁没有借口。

某一瞬间,涂成森为展喜颜有深深的担忧,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免死狐悲。

而之于柯碧,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形容词的答案。

真正的,答案。

她莫名其妙地从一个阴郁下午的巷口消失来到这昏暗潮湿的仓房,周遭是一群黑道厮杀的男人,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犹

如处于一个荒诞的后现代小说。

可生活毕竟得照着常理给予我们一定的解释,所以她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与答案。

可是展喜颜令所有人都失望不已,他别过头,选择了革命志士般的咬紧牙关,轻微地哼了一声。

如果是一场电影,我们是否可以把它看作一种黑色幽默,在一旁微笑。

可是区海兴已经无心再去饰演一部黑帮港片中的大傻一般的老大,他已经急红了眼,满世界都是困境,他只要一个出口。

而今,这个出口在展喜颜的口中。

“你……你他妈说啊。”区海兴暴喊起来,内心却开始泄露出了他的虚弱与颓丧。

任是谁,都会在这种时刻有刹那的软弱与灰心的。

多年的奔波,却换来这般的下场,还落得个不义的名声。

黑道中人,最不耻的便是这两个字。

是他一直以来太张扬了吗?是他不懂得怎么韬光养晦?

这些都是屁话,他又不是当官的,要懂得权横之术,他只是一个黑社会,该杀人时杀人,该越货时越货,该享受时享受,这本

就是他的生活。

他无须做一个内敛的黑社会。

虽然文丰便是这样的人。

区海兴放开了展喜颜,焦躁地在仓库内来回走了几步。

除了展喜颜,所有人都看着他。

毕竟现在他们的生命是为他所掌控的。

黑帮小弟们是,柯碧是,涂成森是,连展喜颜,也是。

区海兴的脑中刹那有无数个念头汹涌不止。

你一定记得《西游记》中孙悟空在天庭做弼马温时放天马出来的场景,万马齐腾,轰轰烈烈,汹涌起伏,乱杂震动。

区海兴的脑中也是如此。

那一刻,他想起很多事。

文丰的势力越来越大,他的眼神依旧温和淡定,他永远胜券在握。

那些老资格们,昔日卖命的老大们,有些已经死了,有些已经因各种原因已经退了,剩下的真得不多了。

展喜颜那贱货这些年凭着屁股坐的位置越来越靠前。

他记得他年轻入道时,曾说自己有一天一定要扬眉吐气,衣锦归故里。

那时他是多么年轻,眼神明亮,意气奋发,四肢敏捷,肌肉有力,满腔的热情呵。

可是现在,只有一个暴戾的中年人,他在困境中竭力挣扎,费尽心计,却依旧害怕那个比他小十多岁的斯文黑社会老大。

于是,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明显。

他决定,这一次,真得要,背叛文丰,背叛这个黑社会老大。

第十六章

区海兴缓缓地蹲下身子,捏起了展喜颜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问:“说,这笔钱现在在哪,文丰已经收为己有了?”

展喜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可以,你骨头硬还是怎的?”区海兴微笑着说。

突地,他一把扯起柯碧的头发,狞笑着:“这是谁的马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对你是否有用。”

摸出一管枪,直直对着她的胸,转头看着展喜颜的反应:“告诉我,钱在哪里,是文哥那边吗?”

展喜颜愣了愣,笑:“你拿个女人来威胁我?”

“不行吗?”区海兴已近疯狂,“不是你马子也是涂成森的马子,你不说,对得起兄弟么?”

展喜颜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涂成森。

涂成森一紧:“别他妈的胡说,谁是我马子,一个女人能有什么用,她只是无辜扯进去的,你……我操你妈!”

区海兴道:“没用么?真得没用?”

展喜颜依旧不开口。

柯碧哭喊道:“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活!快救救我,救……”

“呯—”无表情,如机械一般,枪声响起,平常之极,如所有没有创意的电影中情节一般,柯碧重重倒下,胸口是一个血黑的

洞,血静静地流出来,四处都是。

涂成森一时禁声,他没想到区海兴这么直接,这么简单地就了了一个生命。

或者是他自己忘记了,黑道中人杀一个人哪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说了就了,干脆利落,本就是如此。

区海兴用脚踢了踢柯碧温热的身体,说:“我试过了,她不会立刻死,但很快会失血过多,到时神仙也救不活。半个钟头内,

你小子如果想起钱在哪里,我就立马叫外面的医生进来,这个时候,你应该知道时间意味着什么。你可以拖,别人不可以。”

说着,一列人出去,脚下的尘土轻轻扬起,他们只是漠漠然地走过年轻的生命,鲜血芬芳,如一地的红瓣,可是他们只是踩过

,不会去留意。

涂成森还没等他们走出,就立刻扑到柯碧身边,试试她的鼻息,还有余热,但真得是非常微弱了:“怎么样……柯碧,你感觉

怎么样。”

可是那个女孩只是闭着眼,不回答。

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会是这般的日子。

虽然它是往常一样,依旧是这般的天,这般的云,这般的人,可是事情却是诡异,仿佛一个平缓直流的河在某一瞬间坠落,成

为一泻千里的瀑布,依旧是水,但已经是不一样了。

涂成森一把抓住展喜颜的领子:“去说啊,她是无辜的。”

展喜颜被猛地一扯,剧烈地咳嗽起来。

可他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你他妈干什么,总不能看着她死吧。”涂成森已经抓狂了。

她只是一个年轻平常的女孩子,有着鲜嫩的青春,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没有任何的交待,她还有大把的岁月去挥霍,去欢笑

,在她以后的岁月中会有一个耐心清秀的丈夫,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叫她妈妈,她有长长的路要走。

“你知道……我不能。”

话还没讲完,那个人的耳光已经打来。

一点不留情地,重重地。

展喜颜有刹那觉得眼黑。

“你不能?你他妈真上了黑社会了?嗯?”涂成森气得浑身发抖。

展喜颜讥笑着:“怎么?你高尚,悲天悯人?你心疼了?”

涂成森坐在地上,双臂撑在地上,急促地喘着气,一下一下,像一条狼狈的大狗,忽地,喘息止住,似想起了什么,一时脸上

竟风云变幻:“你是……是因为他?你为了他,就愿意这么让一个无辜的人死去?”

展喜颜沉默坐着,无声地望着,他的眼睛在暗黑之中闪着亮。

涂成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觉得晕眩:“他……真值得你这么做?你真是忠心,你……果然够种!他妈的你都成了痴情种了你

……”

不知道这话哪里刺到了展喜颜,他本来惨白的脸变得青白,像一瓣跌摔的瓷,冰冷的,浮白的,闪着咄咄伤人的光,这般破损

,还是惨烈:“我当然是,我他妈的,我他妈的都爱疯了我……”

涂成森那一刻想都没想,暴喊一声:“贱人!”

屋子本来就静,这一声竟有不少回音,“贱人”“贱人”余余袅袅,像是看不见的丝网,重重围绕起来;又像是许多嘲笑的附

和,一声一声,催人心寒。

喊过之后,便是巨大的空虚,这种空虚像是硬梗在心脏中的气球,轻飘的,越来越大,但是没有内容,只是无色的气体。

涂成森忽然想到了“徒劳”二字。

两人静默相对了一会,涂成森又踉跄着走到柯碧身边,脱下衣服,试图给她包扎,可是那个女孩的身体开始发凉。

“柯碧……”涂成森鼻子有些发酸,到底是相处了半年多,有了感情,她的心无城府,她的热情张扬,像极了以前的那个他,

他低下头搂住她,以期给她一点温暖,“对不起,把你扯进来,对不起……”

展喜颜在一旁冷冷看着他,一阵一阵的苦涩。

“妈……我冷。”柯碧喃喃,颤动的睫毛令人猜想她婴儿时的模样。

这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世界,当它的无聊、厮杀、贪婪、冰冷无法解释时,我们或许可以回到小小孩童,那里有温暖橘色的夕阳

,母亲安详的双手慈悲地抚着我们,世间是清明温柔,无烦无恼,我们只是那个明亮幢幜的小孩,张着好奇的双眸眺望着未来

时间一分分过去,生命的气息一点点游走。

涂成森感觉到了无比的绝望,这一切是做梦吗?

如果是梦,还有醒来的一天,可是怎么还没醒来。

眼前曾经朝夕相对的女孩子,在他面前一点点死去;昔日情同手足的兄弟,在他面前一点点疏离,而他的生命,是死是活,亦

是未能肯定。

门又被打开,区海兴等人走了进来。

“哟,真死了。”看着眼前情景,区海兴笑着对展喜颜说。

无人应答。

“那接下来,要不就是你?”区海兴把头转向了抱着柯碧发愣的涂成森。

第十七章

涂成森冷冷一笑:“怎么,终于轮到我了?”

区海兴耸耸肩:“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枪顶在胸口上,隔着凉薄的衣服能感觉到枪枝的坚硬与冰凉,这一天终于到来。

涂成森常常幻想着这一天的来临,当年年少时在黑帮中混得如鱼得水时如此,连在监狱中也是这般。

展喜颜盯着乌黑的枪枝,神情有点迷蒙,像一个梦游人。

“钱在哪里?”区海兴紧盯着不放,满目满腔的咄咄逼人。

“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展喜颜分明是在乎的,口气有些急促,目光紧紧跟着枪口。

“哦?这么说你希望我杀了他?”区海兴看出了端倪。

展喜颜有刹那的窒息,他抬起脸看了看涂成森,后者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展喜颜的脸出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潮红,如奇光流彩,如同幻觉,他的眼神闪亮,呼吸急促,目光中竟然搀着一丝……期待?

是期待吗?

涂成森忽然不能肯定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是期待?

在他以前的幻想中,一旦他被枪口指着,如果有展喜颜在场,他的表情有各种各样,凶狠的,惊惶的,哀求的,冷漠的,但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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