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冢 中——奈斯
奈斯  发于:201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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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切的吻从唇间蔓延向舌根,再从舌面退回到唇瓣,随即黏吮着柔软的唇一路下滑,吻上修长的脖颈。

已被拉扯得松散的衣襟被难耐地扯开,宽厚的手掌滑进已经松垮的里衣,抚上细腻的肌肤,怀中的人却是一挣也未挣,意外的顺从。

难得的乖顺让本就已经窜起的欲望更加肆虐,汪云崇已经稳不住自己粗重的呼吸,一把将人打横抱到床榻上,翻身便覆了上去。

难耐地褪去两人之间碍事的衣物,舌尖黏上白皙的胸膛,滚烫的手指游走在不知为何愈加纤瘦的身子上,挑动着腰间敏感的肌肤。

已经习惯被疼爱的身体对这挑撩毫不推拒地迎合着,身体深处的灼烫如星火一般从腰间弥漫至全身,不成声的浅吟断续而出,一句听不分明的模糊轻唤终于挨不过灭顶的快感,破碎成一室的绮色。

天边露出第一丝微光,空气中有浓重的湿气飘散而来,暴雨初霁。

汪云崇睡梦中浓眉紧蹙,额角不断有冷汗渗出,呼吸从略微的不稳到急促的粗喘,忽的胸口一震,猛然睁眼醒了过来。

瞪大的双眼盯住眼前精雕的床顶,汪云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为。

均匀的呼吸自枕畔传来,不用看也知道,身边熟睡着的,并不是南叠枫。

近乎呆滞地侧过头,一瞬之间周身的气息仿佛都堵到胸口,却一口也呼不出来。

陆之冉清秀恬静的睡颜近在咫尺,白皙的肩上锦被滑下一半,触目的猩红昭示着一夜荒唐的罪证。

不是没有轻吻过那宛如黛墨的眉眼,不是没有端详过这样乖巧安静的睡颜,不是没有在这枕边人熟睡拥他入怀……

太熟悉的感觉,正因为有过,所以悔恨的痛感更加深入骨髓。

几乎是一跃弹起,汪云崇推开被清晨的水汽侵袭得有些潮湿的锦被,扶住胀痛的额角。

汪云崇……你这个混蛋!

被身边的动静扰到,陆之冉沉睡中发出一声细小的轻吟,睫毛微颤,眼看就要醒转过来,汪云崇出手奇快,在反应之前已然点住了他的睡穴。

狼藉的床帏,衣衫凌乱的地面,汪云崇脑中一片空白。

枫……!

猛然间仿佛胸中被什么东西一撞,汪云崇从床上翻身而起,胡乱地抓过地上散落的衣物,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披。

枫……!

三两步奔到门外,扫视过一遍屋外宽敞的庭院,发狂般地一间间推开侧屋的房门,遍寻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惟独不见那人的踪影。

“枫!你在哪里?!”推开最后一扇书房的屋门,望见毫无人迹的空房,汪云崇颓然地用额头抵住门框,胸口钻心的疼。

“你连我在哪里都感觉不到了么,汪云崇。”

凉凉的声音滑过耳畔,汪云崇竟一瞬愕住,下意识地抬眼望向对面的檐顶。

青灰色的砖瓦上,南叠枫抱膝坐着,周身的衣物连带着头发都已被暴雨浇透,贴在身上印出一条条的褶痕,晶透的水珠顺着颊侧的发丝滑落下来,幽邃的星眸中一丝光亮也无。

汪云崇回神过来,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悔,两三步走到檐下,仰头看着南叠枫,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猜到他要说的话,南叠枫直了直身子,望着远处归一阁前被一夜暴雨洗过之后格外幽翠的树丛,道:“我怕你找不到我,就这样狼狈地出了慕莲院去,而且……”微微一哽,续道:“你不是说过,够冷的雨才能让脑子清醒一点么。”

汪云崇近前两步,道:“枫……”

南叠枫摆了摆手,打断他道:“我知道。慕容笛在你的酒里做了手脚,给你下的‘花烛’。”

花……烛……?

“‘花烛’一半是情药,一半是毒,你中了这毒,会将任何你看到的人都认成是我,直到……过后才会察觉。列潇云找了个借口拖住我,慕容笛来找你,你和他自然是谈不拢,所以他就给你下了‘花烛’,然后找来陆之冉。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陆之冉一概不会思考,也掉了进来。”南叠枫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淡得没有一丝情绪。

天色渐亮,在暴雨洗刷了一夜后的阳光分外清透,天色虽未全开,但浅蓝色的天空却是一丝游云也无,原是如此晴朗的一天。

而此时慕莲院中的两人,一个浑身湿透,一个周身衣物胡乱不整,偏偏与这大好天光格格不入。

毒药呵……

汪云崇捂住跳痛的额头,攥紧了左手手心。

自己何尝不知道这是毒药的作用。

睡梦中堵闷的窒息感、淋漓的冷汗,猛醒时心口剧烈的跳动和脑中不正常的空白。

凭自己入十二卫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经历,早已深刻的知道,这是药劲过后的反应。

“我整晚都在一直告诉自己,是慕容笛给你下的药,可是……”南叠枫侧头看向汪云崇,道:“崇,你要我怎么办?”

因为担心慕容笛所言不实、因为担心花烛的毒效远过于情药、因为担心自己醒来后找不到他而慌乱失措,他在房外的屋檐上淋着雨守了一夜,而室内的自己却搂着另一人熟睡。

这样深入骨血的伤害,是不是一句“是毒药”,就可以轻松地将昨夜一笔抹去?

更何况,那个人是陆之冉。

汪云崇抬起头,向着南叠枫伸开双手,道:“淋了一夜雨,你又那么怕冷,下来好不好?”

南叠枫仿佛全然没有看见汪云崇张开的双手,再次将视线投向远处,道:“我答应了世伯,今日一早就去寒花院,而且……我把列潇云和慕容笛赶出了山庄,叶庄主还不知情,我要去跟他解释。”

“你身上的衣服……”

南叠枫转回头,星眸中微光闪动,伸手一指主屋,道:“你要我进去换么?”

汪云崇愕了一下,随即无力地垂下双手,重重叹出一口气。

但觉面前一晃,南叠枫已然翻身跃了下来,站在离自己半丈之距。

想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却为什么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凭空阻在其中?

半晌,南叠枫向后退了两步,道:“你先……看看陆之冉罢……我不确定慕容笛有没有在他身上下毒。”说着又退了两步,神采尽褪的星眸在汪云崇脸上流连一瞬,随即转身向门外大步而去。

汪云崇呆伫在院子正中,直直地看着南叠枫身影在院门拐角处隐没,脑中再次浮出那本紫金册子的最后一页。

慕容笛不知是有意设计还是信手为之,竟然一招中的。

新欢撞上旧爱,重蹈宁添南和禄王的覆辙,这是枫一直以来最介怀的事,可笑的是,半月前在莫润升府上时,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对他承诺,不会与宁添南和禄王一样。

现在……却走到了这个地步。

汪云崇自胸中叹出一丝苦笑,转身缓缓走进主屋。

桌案上的小酒壶已在昨夜的凌乱中倾倒,淌出的酒液浸透了昨晚翻的那本书,湿漉漉的一大片。

瞄到一边尚自完好的白玉瓷杯,汪云崇仰面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慕容笛曾经看似无意地捏起那个瓷杯把玩,指尖在雪白的杯沿上滑过。

自己居然被那薄册上的内容晃乱了心神,连这样惯于使诡的慕容笛都疏于提防。

难道真如慕容笛所说,自己对朝权还心有眷恋么……

俯身一件件地捡起地上陆之冉的衣物,搁在床尾,汪云崇坐在床沿,看着熟睡中的陆之冉许久,伸手解了他的睡穴。

头痛欲裂。

南叠枫费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脑中眼前跳出的,只有这四个字。

茫然地看着眼前不熟悉的雕花床顶,南叠枫不想去深究这到底是身在何处,怕脑子一旦转起来,会连带着把胸口锥心的痛也一并卷入。

如果就这样没有了记忆,该有多好。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脚步声靠得近了,然后三两步又退了回去,有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兴奋地说了什么,两个混杂的人声,听不分明,也不想听分明。

算了,头痛至此的人,有权利暂停思考。

南叠枫阖上沉重的眼睛,在尖锐的头痛中轻蹙起眉,感觉到有人握住自己的左手,却不及认出是谁,再次陷入昏睡。

第二次醒来时,额上正有舒适的凉意传来,南叠枫缓缓打开星眸,对上的正是呼延啸温柔而专注的眼睛。

正在用凉水浸透的布巾给他拭汗的呼延啸全然没有料到南叠枫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微微愕了一下,随即嘴角牵出一抹和煦微笑,道:“这回是真的醒了么?”

南叠枫也一怔——自己方才有醒来过么?

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额上的布巾立时被移了去,覆上一层薄薄水珠的皮肤反而比方才更觉得清凉。

呼延啸站起了身来,将那布巾重新浸到一边的水盆里,走到房门前向着屋外不知轻声说了句什么,再转回来时身后便跟进了呼延铎。

呼延铎眉间紧拢着,走进来看见南叠枫后,面色这才转好一些,在床前的小凳上坐下,拉过南叠枫的腕子切了会儿脉,这才较为安心地舒了口气。

“世伯……”南叠枫张口说了两个字,才觉口中干渴难当,呼延铎倒是心细,让呼延啸端了水,将南叠枫扶起来,又看着他将一碗水都喝了去,这才道:“你这是怎么了,风寒发热得如此厉害,还淋了这么一身雨。”

“小侄……让世伯担心了。”

“是够担心的,”呼延铎唇角向下撇了撇,道:“亏得今天约了你到这儿,给啸儿撞见了你昏在门口,不然叫山庄里别人看了去,你这庄主以后还怎么做?”

南叠枫本已血色全无的脸色又青白了几分,微微低下头去,神色黯然。

庄主,又是庄主。

明明是叶剪繁还未正式宣出的事,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在替自己打算?

头痛欲裂。

南叠枫抬起左手轻轻揉了揉额角。

呼延啸上前两步走到父亲身边,道:“枫这才刚醒,爹就不要责怪他了。”

呼延铎抬头看了儿子一眼,再又转向南叠枫,神色虽仍是肃厉,开口却倒真的缓了下来:“叠枫,世伯问你一件事,你要仔细回答。”

南叠枫不知呼延铎为何会忽然认认真真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亦不知这世伯到底是要问怎样重要的事,愕了一愕,终是点了一下头。

“你这发热可是淋雨所致?”

南叠枫犹豫了一下,还是再一点头。

“习武之人自有真气护体,尤其有你这等层境的内功。”呼延铎眉心微紧,道,“你该知道,因为淋了个雨就发热,这不正常。”

“是。”

呼延铎一对英眉拧得更紧,道:“这样的状况,有过几次?”

“这是……第二次。”南叠枫略略低了低头,又再次抬起头,道:“八九岁的时候,师父想帮小侄增进内力,曾经把小侄丢进寒潭里,结果……据师父所说,小侄当时也是昏厥不醒,甚至全身冻得发紫。那以后师父就叮嘱小侄,不可受冷水侵冻。”

“八九岁时就犯过?”呼延铎微微有些吃惊,道:“你可有中过毒?”话音刚落,未等南叠枫回应,便已自己摇了摇头,道:“不可能,那么小的年纪你师父正是护得紧的时候,没有人有办法在她的眼皮底下放毒。”

武功虽已是当世一等高手之列,但惧冷这毛病却是自小就有,十余年来也早是习惯了的,并不觉得有何异常,今日却被呼延铎这般神情肃穆地问了起来,南叠枫不解缘由,略略直了直身子,问道:“世伯,有什么不对么?”

呼延铎沉下脸色,向下撇了撇嘴角,道:“未知缘由,无法可解啊。”顿了一顿,看向南叠枫,续道:“我刚才诊过你的脉象,与一般病热寒脉虽是相似,却隐有不同。你脉力浮缓,这是一般风寒之象,但你这经脉之中却隐隐有股伏逆之气。这逆气极是隐小,但却反行得厉害,你平素内力扎实精深,若非今次发热体虚,这逆气怕是还显不出来。”

南叠枫眸中烨光一滞,随即垂下眼,抿紧了唇。

习武之人皆知,气为内力外功之根本,修好气,让它通顺地根据本门心法游走在奇经八脉之中方是习得要领,反之,则是走火入魔。

逆气,正是武者大忌,哪怕只是星火微乎的一点,也恐会因无法操控而势壮起来。

而南叠枫身体中这逆气已经存在了十余年,且不知是何因而起,依呼延铎所说,这是无法可解。

南叠枫伸手捂住又开始发烫的额头,心中一片纷乱。

被称作天下第一的师父,在那年把自己丢进寒潭之后应该就已发现这股逆气,却为何十余年来从不与自己提及此事,只是让自己消极避寒、不受侵冻?

呼延铎显然也料到了此节,锁着眉思索半晌无果,闭上眼叹了口气。

“听说……”呼延铎缓缓睁开眼,道:“慕容笛和列潇云被你赶出了山庄。虽然这两个诡邪之人住在庄中的确是不妥,但明日即是庆典之日,你在这个时候赶人出去,问过叶剪繁了么?”

南叠枫抬起眼,幽邃的眸子微光闪动,望着呼延铎许久,不知这话该如何起头。

呼延铎自他眼中已然读懂了六七分,皱眉道:“汪云崇怎么了?”

三个字简直有如实力,南叠枫只觉胸口一震,仿佛什么东西锥刺般猛然扎了进来。

略略偏过头,道:“慕容笛……给他下了毒。”

“什么?”呼延啸自原本倚在床柱上的姿势猛得直起身来,不敢相信这等与自己声名并称的人物竟然会在百川山庄里被慕容笛轻而易举地毒倒。

呼延铎也吃了一惊,愕了半瞬,正要开口,却见南叠枫自床榻上坐了起来,撩开搭在身上的薄被,动作不甚利落地翻身下了床,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呼延铎面前。

呼延铎彻底惊住。

“世伯,”南叠枫直起身子,仰起头,灿若星斗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直视着呼延铎,道:“小侄……想求世伯一件事。”

呼延啸也愣了一下,随即想伸手搀他一把,被南叠枫一手推开。

呼延铎恍神过来,忙伸手去扶南叠枫,却见南叠枫轻轻摇了摇头。

“请世伯……”南叠枫也不顾呼延铎还未应话,兀自续道:“请世伯告诉小侄,二十三年前,阳灵教为什么要杀禄王爷?二十五年前六大高手追杀阳灵教暗主,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呼延啸未料南叠枫竟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个问题,想到父亲极有可能雷霆大怒,忙上前两步,道:“爹……”

呼延铎面色肃刻冷沉,竖手一立,打断了呼延啸,向南叠枫道:“为什么忽然又问起这个?”

南叠枫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身体发烫,额角冷汗涔涔滑落,盯着呼延铎半晌,璀璨的眼睛里满是痛苦,道:“因为我父亲,宁添南……曾经和禄王爷……是情人。”

房中的空气顿时凝滞。

呼延父子双双震惊当场,一时连呼吸都不及顾不上。

呼延铎缓缓从木椅上站了起来,捏紧的双拳上青筋隐现,颤着声音道:“宁添南……?”

南叠枫仍旧跪地不起,仰着头直直望着呼延铎,再次道:“世伯……”

呼延铎摇了摇头,沉沉叹出一口气,重重地又坐了下来,道:“真是难怪,难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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