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想做做看？

偏偏恰逢新年，又争夺的人更多了，四面八方的人马带着好礼，纷纷涌进了王城，只求一招中、从此平步青云！

两人沉默了半晌，想着对策，这问题若是不尽早解决，恐怕留下无穷的后患。只是，宰相之位毕竟是位高权重，一举一动动辄

全国，实在不是可以马虎的……

司空默惯性的翻了翻桌面的奇珍，忽然直起了身子，转向司空翊，“王叔公，如果父王还在的话，他会怎么做？”

暮儿？

司空翊被他问得一愣，根本没有预料到他会提起去了十几年的人。

沉吟了半晌，司空翊才叹气道，“如果你义父也在的话，你父王就会要他出手；要是你义父不在，你父王大概会安排他的死士

坐上那个位子吧。”

“呵，果然，没了义父，父王就活不成了……”司空默轻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司空翊神色一凛，“你要效仿你父王，安插自己信任得过的人吗？”

“哼，朕才不像父王那么蠢！”司空默不孝的骂着往生的亲父，不过，却也站得住理，“安排自己的人，根本就不能服众——

而且，撑得了一时，撑不了一世。若真要安排自己的人，那么那个人必须是能堵住别人的嘴，让人看着心服口服的！”

说话间，帝王的霸气锋芒毕露……

司空翊愣怔的盯着司空默，许久，才扬起笑容。看来，放小默出宫走走，也不是全无收获。虽说巫国的覆灭，让他觉得有点抱

歉，但喜悦还是占据了大半的心情。

这个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啊，终于快要走到那一步了，可以做到独当一面，再也不需要他的帮忙，便可轻易的君临天下！

司空翊心中动容，微红了眼眶：他总算不负所托！

“王叔公——”司空默惊呼一声，不敢置信，“你，你怎么哭了？”

司空翊摇摇头，笑得半是欣慰，半是难为情，“没什么，王叔公这是高兴呢！”他的年龄，早已过了喜极而泣的特权了吧？

可是，他就是想哭啊！

司空默第一次见司空翊哭成这样，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等着他平静。当然，他也会时不时的说几句安慰体贴的话，想当然耳

，司空翊听了，非但没有停止，眼泪落得反而更凶了。

到最后，司空默干脆闭上了嘴，什么也不说，任由他哭。

宫人很快便通传，祭拜祖先的时间就快到了，司空翊便神奇的快速止住泪。可是，略显红肿的眼眶，根本无法掩饰什么，看来

，是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哭过了……

看着司空翊有些慌乱的脚步，司空默脑中灵光一闪，蓦地忆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扬起作弄人的笑，司空默此时的表情，意外的与当年将他抱在怀中逗弄的某人，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王叔公，其实你是迫

不及待的想去见皇爷爷，才停住不哭的吧？”

临出门前一步，听到如此……正中红心的话，司空翊脚下步伐一错，差点当初倒地。

回过头来，一张脸竟是涨的通红，“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司空默知道自己猜对了，变本加厉的用天真的语气说，“其实，王叔公之所以一直不娶，是因为皇爷爷太爱你，把你压在床上

说，不肯你娶别人吧？”

“你……你听谁说的，事实，事实才……才不是那样！”司空翊抵死不认，一张老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其实事实真的不是那样的！

司空翊发誓，他只是被他王兄叫到他寝宫里训话，然后，训着训着就扯到了亲事上。然后，不知怎么了，就起了口角，再接着

……呃……战场转移到床上，那个，滚了几圈之后，亲事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他绝对不承认，他最后是被压得哭着求饶说什么‘翊儿今生谁也不要，只要王兄一个’这种丢人的话！

死也不承认！

“是吗？不是就不是吧……”司空默倒是看得开，耸耸肩不再追问。然而，在经过呆滞的司空翊身边时，他不轻不重的说，“

这些，都是父王告诉朕的，王叔公生气的话，呆会儿在祭祖的时候，多骂他几句吧！”

几句话，就将自己的父王出卖！

想来，今年的最后一天，也是新一年的伊始，不知魂兮何方的司空暮，耳根子是不会清净了……

望着空中难得的艳阳，司空默双眸一黯。

除夕啊——每一年都有这一天，今年的除夕，也和以前的每一年一样，没有傲的节日吧？

第七十六章：转变

祭祖大典结束之后，很快便到了除夕的晚宴。

司空默饿了一天，草草的宣读了些一早准备好的喜庆话，接着头一仰，辛辣的滋味顿时在嘴里炸开，烧灼了喉咙。

趁众人不注意时，司空默轻咳了声，缓减喉间轻微的刺痛。

细微的小动作，意外的没有逃过某些人的眼睛。身侧传来灼热的视线，司空默连抬头的动作都懒得去做，反正，能这么明目张

胆的盯着他瞧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王叔公自己都分身乏术了，才没有空闲管他，因此，真的不难猜出，到底是谁在如此放肆的，‘审视’天邪至高无上的君王。

给自己续杯的同时，司空默用手势招来身后的岩心，“你去问问郁大将军，他说过的那些话，还算不算数。”郁大将军，让人

捉摸不透的称呼。刻意疏离之中，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敬意。

底下的郁莫书将司空默的动作看在眼里，虽然隔得老远，但极好的眼力，轻而易举地读懂了他的唇语。

只是，心里不禁产生怀疑，那别样的称呼，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预谋了多时的讽刺。

不怪乎郁莫书对司空默的防备加深，因为后者近来所说的话，是真真的变化无常，让人摸不清头脑的空档，便被那两面带刀的

语句，伤得彻底……

例如，前些日子，司空默就做了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不知他是从何得知，民间习俗，家中添新丁要吃红鸡蛋，司空默就让御膳房弄了一些，分派给朝中多半位高权重的大臣，并不

说明原因，只让他们通通吃光便是。

众人也不敢问，只有默默的执行君令，将红鸡蛋一颗接着一颗往下咽……

最后，还是郁莫书忍不住了，亲自跑了一趟御书房，借着商议国事为由，找司空默闲聊了半晌，得出了以下结果：

“虽然朕现在还没孩子，不过，朕会努力的！——那些红鸡蛋，就当作给各位卿家先打个招呼，免得将来措手不及。还有，你

以后也不要大惊小怪的，慢慢习惯就好！”

郁莫书听了，差点当场厥倒，先不说习不习惯的问题，让他满头黑线的是——小默，你要孩子的话，你是要找谁努力啊？！

不过，郁莫书也没有愚蠢的往下问，免得再得到什么，足以让他吐血的答案，像什么‘当然是和傲一起努力，难不成还是你么

’这样的话——吻痕一事，郁莫书发誓，那已经差不多就是他的底线！

此刻，司空默又丢出一句‘郁大将军’，郁莫书若是还能保持正常的心态，这忍耐的功夫，恐怕就天下无敌了！

郁莫书正暗自猜测之间，端坐在上方的司空默已然有了新的动作——从座位上站起，司空默举起酒杯，一双清冷的双眸，傲睨

天下。

离司空默较近的臣子们，见他们的君主站起的动作，纷纷停下了喧闹，无声的跪倒在地。渐渐地，肃穆的气氛蔓延开去，本是

笑闹不绝于耳的宴会，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压抑万分。除了司空默，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司空默满意的勾起笑容，看着全场肃静，“郁莫书上前听令！”

郁莫书得令，快速跪到司空默身前，听候他接下来的说辞。面上看似平静，然则心里已然有了慌乱：不知，在这难得的除夕夜

上，小默他又要玩什么？

郁莫书还在冥想，司空默的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朕不在的这段日子，朝中的琐碎事，辛苦爱卿了。”郁莫书只答了一句‘

这是臣的职责’，便不再说话。司空默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淡淡点头，继续他的说辞，“巫国的事，你做得很好！你要什么奖

励，只管道来便是，朕……必当尽量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什么？！

郁莫书闻言，惊诧万分，连狂乱的心跳，都有差点停止跳动的错觉。猛然抬起低垂的头颅，震撼的视线直逼司空默，试图在他

脸上找到一丝口不对心，却只看见他眼里，满是赞赏的笑意。

小默，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真的不怪我带兵攻打巫国的事，甚至觉得那是一件好事？

郁莫书不明白，为什么司空默的转变，总是那么的迅速，自己似乎永远也跟不上他的步伐。明明，前一刻还对他唇枪舌剑，下

一刻却又变得如此……

到底，哪一个小默，才是真实的小默——是生气的，还是对他笑的？

郁莫书思绪乱作一团，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司空默已然没了耐心，擅自为郁莫书做了决定，“你说，朕把宰相的位子，送给你做奖励，可好？”反正，他正好缺

个宰相，而且，“子承父业，定是一段佳话呐……”一句话，给足了郁莫书面子，却也把宴会上，觊觎宰相之位的臣子的野心

，狠狠的一网打尽！

既然找不到适合的人选，又不想这么快就决定，干脆用非常手段，拖一拖好了——郁莫书的实力和功勋，凌驾于许多人之上。

司空默这么做，完全是给那些不符条件，妄想平步青云的人们一个警告；当然，若是有人自觉能力超过郁莫书，亲自来求职，

他倒是会考虑考虑……

毕竟，宰相一职，要的不仅是才干，还要一点能制服旁人的魄力——

“吾王隆恩，微臣愧不敢当，还请王收回成命。”宰相什么的，还是留给别人吧，郁莫书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当个整天劳心劳

力的文官。

司空默面上一沈，“那你要什么？”心中，暗自骂了一句：不识好歹！虽然，司空默最终的目的不在于此，但被当众回绝，心

里还是不怎么平衡。

郁莫书偷瞄了司空默一眼，转而低下头，“郁莫书只要，天邪能够成为诸国之首，国家昌盛，就够了。”

郁莫书心中明白，他真正想要得到的，根本已经不可能得到了——与其执着的强求一个结果，倒不如另辟曲径，以退为进，得

到最接近梦想的终点。

郁莫书暗自闭紧双眸，掩住其中的痛苦：如果，注定今生得不到他的心，至少，希望他是安全的，只要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就表示还有继续的机会……

能够永远的守护着他，或许，这就够了吧？

目前——郁莫书目前的心情是如此——至于以后，他真的不知道！

司空默定定的看着臣服的郁莫书，藏在袖里的五指猛地收紧，犹如掐住自己的心脏那般，剧烈疼痛游走遍全身：他知道，他今

生亏欠这个一心只为他的人，很多……很多……“众臣听令——今夜过后，天邪不再是任何一方的盟国，诸国和平共处的盟约

，到此结束！正月过后，若其他二国决意不降——郁莫书，朕命你届时带领二十万大军前去讨伐。若有不降者，杀无赦！”

一统天下，是郁莫书的心愿，司空默今日在众人面前，亲口应了他，但，这并不是为了补偿郁莫书什么，而是他另一次自私的

表现——

他答应了那人，要做个明君；

他答应了那人，要天下归一！

“王……！”人群中，爆出多声惊呼，众人都没有想到，司空默会做出这么一个决定。当年，和其他三国签订盟约的是他，如

今，决意与三国决裂的，也是他！

司空默却不理会众人的吃惊，淡淡的甩下一句‘朕意已决，诸卿无需再劝’，转而毫无留恋的拂袖而去……

今夜的目的，很简单——他，司空默，天邪的王，决心一统天下！

而这，本该是多年前，就该放手去做的事……

即使此举会让天下血流成河，他，在所不惜！

司空默走得干脆，地上跪着的群臣被突来的消息吓到，一点继续酒宴的心情都没了，心里，只想着不久之后，战争就要爆发，

到时候，会是什么情景？

无视众人脸上的萎靡，郁莫书强撑着虚软的膝盖，慢慢的从地上站起。闪烁着灼光的双眸，显然还处在那份不敢置信当中！

小默，你居然——在对我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却又改变了心意——你不是说，只要在你有生之年，你不会统一天下，要郁莫书

死了那份心的吗？

为何此刻，你却先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小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我都已经开始放弃了——你为什么要在此时给我希望？！

第七十七章：迷夜

从除夕的晚宴上逃下来，司空默径自回了寝宫，挥退一干宫人，独自一人埋进了空寂的卧室。

身上，还穿着崭新、繁复、特意为今天的到来，而一早便准备好的衣饰，司空默一点保护的自觉都没有，甚至连鞋也不脱，直

接呈‘大’字形，仰躺在大床之上。

深深的呼吸了几下，转而整个人归于宁静。可白皙的脸上，却带着像是打了一场恶仗似的疲惫，浓重而缓解不开，让他只觉得

虚脱不已……

定定的盯着床顶，用各色红黄丝线相间所绣出的麒麟图案，司空默抬起手，将掌心放在肩狎的位置，眼中乍然精光闪现。

“朕，司空默，天邪第七十六代皇帝，对天起誓，此生，定不负肩上的麒麟火印！朕，司空默就算是天生残疾，我也要做天下

间最强的人，比谁要爬的高！”淡色的唇瓣，开启了又阖上，没有人知道，那是司空默九岁登基时，在祖先与诸神的见证下，

在心中许下的誓言……

多少年了，他朝着这个目标，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更甚至，成为了千百年来，这世间第一位，被称为帝的王！

自千百年前，一统天下的轩辕王朝的夜帝，被群雄讨伐，埋骨在九阴山下的那一刻起，他司空默，便是这世上，所出现的第一

位帝，也是唯一一位！

默帝……

“父王，小默已经超越你的成就了！”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你会有小默今日的成就吗？还是，超

越小默小默现在所有的？

但，无论如何，小默一定不会输给你！

一定……！

到时候，只要他司空默一统了天下，还有谁，敢和他作对？！

整个天下，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自然，这其中，也包括那个，从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