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王县令尴尬地看了赖小三一眼，又转头看向柳第：“那个，是本官请你来的。”

“啊？”柳第傻眼了，他虽然是开清倌馆的，但该交的税一分也没少，也从没做过歹事，这县令找他干嘛啊？！还让赖小三把他拖来……面子都丢光了！

“麻烦柳先生看一下这张画像。”王县令也不敢瞪赖小三，只好迅速转移话题，拿过画师刚刚画的画像给柳第看。

柳第结过画像看了两眼，皱了皱眉，转头看在场的人：“你们要找她？”

“你认识？”王县令眼睛唰唰冒光，他们本来也没抱希望的，毕竟柳第再资深也不过是桃县地盘上的老鸨，王县令只希望柳第能提供点线索，或者帮着询问一下附近青楼也好。

“我不认识，不过我见过。”柳第又仔细看了看画像，虽然画的有点走形，不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见过一次就不会忘，所以柳第确定这就是自己见过的那个女人。

“这是省城的牡丹阁的头牌香香，上次我去省城的时候还见过呢。”柳第再三确认之后点了点头，虽然桃县离省城不近，但作为优秀的老鸨，柳第还是会经常去省城里学些新花式的，不然他的清倌馆又怎么会远近闻名呢！

“果然是个青楼女子吗？”赖小三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他就说过青楼是个容易出事的地方，估计那个牡丹阁就是没请高人清理过才会出事的，更闹心的是出事那位还跑到了他赖小三的地盘上闹事。

“小媚和黑骑，你们跟着王衙役还有柳兄一起去趟省城，看看这头牌到底是怎么回事，顺便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云坤一看赖小三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家圆满是肯定不会自己跑一趟了，因此赶紧把企图溜走的两只揪了回来，顺便扔了一块银子过去：“等事情都处理好了，你们可以吃饱了再回来！”

两只一看有银子立马精神了，拉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柳第去找王衙役了。

“那，我们要做什么？”一看调查的人出发了，王县令有些发傻了，按理说查案子是他的强项，只是这次调查的对象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他这个也中招过的大老爷心里也没底啊！

“您还是休息吧。”赖小三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本来也想让王县令吃消忆丹的，可王大人说案子一天不破他还是留着点记忆的好，所以到现在为止，王县令都记得昏迷那几天发生的事。

“小三，我们再去找找吧，那个香香还有那个男的，应该还在桃县里。”云坤揽着赖小三的肩膀，带着喋喋不休上大街碰运气去了。

事实证明，光靠运气是破不了案的，直到王衙役等人回来，赖小三他们也没碰到运气。

“小三，我们这次收获颇丰啊！”王衙役一看到赖小三就笑得合不拢嘴了，虽然折腾了两天，但他却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说来听听。”赖小三领着众人进了天香楼，老板连问都没问就把大肘子端上桌，赖小三笑眯眯地啃了一口——好吃！

“牡丹阁的老鸨说这个香香年前就已经失踪了，而她失踪前，和一个男人走的特别近。”王衙役喝了口热酒这才继续说：“那个男人起初是打算给香香赎身的，不过可能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所以有段时间就消失了，后来他又回来过一次，还包了香香一夜，之后两个人就神秘消失了，牡丹阁的老鸨现在还在找他们呢！”

“所以，那具男尸可能就是带走香香的人？”云坤听了这话也兴奋了，看来是男人带着香香私奔，半路遇到了意外双双丧命，所以才想方设法让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企图再续前缘！

“应该是，我还请老鸨画了像，不过，书生都不记得了。”说到这，王衙役的脸垮下来了，虽然让书生装着那些记忆过日子很惨，但书生什么都忘了就意味着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也增加了。

“就算知道了前因后果也没用啊，搞不好那两个家伙已经躲到深山老林里隐居了呢！”把头扎在烤鸡盘子里的赖小媚抽空说了一句，不是他悲观，实在是天大地大，上哪儿去找成心躲起来的两个人啊！

“如果他们就此躲起来隐居也就算了，就怕他们出来害人啊！”王衙役又喝了口酒，自从得知了两人的故事之后，他着实同情了阵子，不过人鬼殊途，谁知道他们哪天会不安分地跳出来咬人啊！

“按照他们的行进路线，我猜测他们是去了花源山吧！”正在喝鱼汤的不休缓缓开口，它一直都在想这附近适合隐居的地方，如果是活人的话，可能会选某个县城，但若是尸体的话，没理由感受不到花源山的灵气。

“那岂不是到咱们的地盘了？”喋喋一听就来精神了，要是在大千世界找个人可能有难度，但那东西要真是去了花源山，它就有把握把他们抓出来！

“很有可能！”赖小三摸着下巴思索片刻，也觉得不休说的很有道理，不管怎么说，花源山都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如果香香和那个男人的死而复生是为了相守的话，花源山绝对是最好的去处了。

“那我们去花源山上找！”赖小媚也来精神了，他都好久没回花源山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回去待几天，见见老朋友什么的。

“嗯，一会儿吃完饭，你和黑骑就随着喋喋不休去花源山吧！”赖小三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支着下巴，眼光飘忽地望着窗外，“至于我们，恐怕又要不安生了。”

坐在赖小三身边的云坤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只见一队送葬的人马正沿着街道缓缓前行，中间一口黑漆棺材显得庄严肃穆又透着三分诡异，不知为什么，云坤总觉得那口棺材里躺着的，不会是个普通的死人！

第六十五章

纸钱洋洋洒洒地飘落，没一会儿整条街道都被铺满了，映衬着还没融化的白雪，显得格外诡异阴森。赖小媚咬着鸡爪子伸脖子往外看，一脸的晦气：“不是吧，这都是我两天来遇到的第三波出殡的了，还没出正月呢，怎么这么多办丧事的？”

听了赖小媚的话，王衙役也伸脖子看窗外，在看清那一队渐渐走远的送葬队伍之后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老王，你们也遇到送葬的了？”云坤看王衙役脸色不太好就问了一句，其实一年四季哪天不死人呢，只是最近的怪事太多了，云坤一看到送葬的就心里不舒服。

“是啊，我们去省城的时候遇到了一波，回来的时候又遇到一波。”王衙役喝了口酒，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看方向，他们好像是要去义庄吧？”

“那是当然！”赖小三拖着下巴望着那些渐行渐远的身影，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在桃县，除非是死了马上下葬，不然尸体总要送到义庄去躺两天的。”

“小三，我们要不要先回义庄等着？”云坤转头看了赖小三一眼，他总觉得棺材里躺着那位会闹出些事端来，而且，就在今天。

“好啊，我也想看看，现在到底有多不太平！”赖小三扶着云坤的肩膀站了起来，然后晃晃悠悠地出了天香楼。

咬着筷子一副痴呆相的赖小媚看了看还在吃的喋喋不休，又看了看王衙役和柳第，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他真的是赖小三？！”赖小三耶，哪次不是坐到天香楼关大门，老板小二连说好话带送银子才肯回义庄啊，今天他怎么这么痛快就自己回去了呢？

趴在桌子底下抱着一只烧鸡啃得高兴的黑骑翻了个白眼——你这话最好别让赖小三听见，不然你等着变成秃尾巴狐狸吧！

“小三，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云坤揽着把全部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的赖小三慢悠悠地往回走，其实他也很好奇今天的赖小三为什么会这么痛快地回义庄，想来想去，似乎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刚刚过去的那口棺材确实有问题！

“对不对劲儿的现在还不好说。”赖小三轻轻皱了皱眉，语气也严肃了些：“可我总觉得最近会发生很多事，牡丹阁头牌的死也许只是一系列事件的开端。”

“为什么这么说？”赖小三的话才出口，云坤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之前离魂的事不是巧合的话，那未来还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呢？

“你不觉得奇怪吗？就算是香香和那个男人两情相悦，生死难离好了，但人死了就是死了，要不乖乖去地府转世投胎，要不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做一对鬼眷侣，何必非要回到自己的身体上呢？要知道活人离魂找替身是本能，这人死了之后再找离魂的替身可就不是本能可以解释的了。”赖小三递给云坤一个“你懂了吗”的眼神，云坤艰难地点了点头。

死人，尤其是被困在一个地方不能离开的死人会本能地寻找替死鬼，离魂了的活人也会本能地寻找替身，可这死人找离魂替身就说不通了，换句话说，这样的行为根本不是他们的本能，而是有人教他们这么做的！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赖小三抬头看了眼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心情前所未有的压抑。桃县除了百年前的浩劫之外，一直都是个平静的小县城，百姓生活富足安乐，如今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若这一切真的都是人为的，那对方的目的又何在呢？

当赖小三和云坤晃悠回义庄的时候，齐凌已经打开大门招呼着送葬的人把棺材抬进停尸房了。现如今义庄大大小小事物都是齐凌照看着的，赖小三一看有人帮忙，也乐得天天躲在房间里睡大觉。也幸亏齐凌这孩子不是普通人，不然早被义庄成天进进出出的尸体吓坏了。

“小三，你回来了！”齐凌回头跟赖小三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过去给送葬的人帮忙了。

看着齐凌忙前忙后地跑着，赖小三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以为给自己找了个小拖油瓶呢，没想到齐凌这孩子长大之后这么懂事这么能干，这么下去的话，赖小三都不舍得把他还给柳第了。

“小三，我们先回房间吧。”虽然云坤很想打开棺材看看里面的尸体到底什么样，但人家送葬的人都在，他们也不方便行动，还不如等亲属走了之后再去查探。

“嗯！”赖小三点了点头，晃悠进了自己的房间，青天白日阳光正好，不用来睡觉实在是太浪费了，至于棺材里那位，还是晚上再去好好检查吧！

今晚的义庄显得格外冷清，一向呱噪的赖小媚不在，前来帮忙的喋喋不休也不在，连一向负责看大门的黑骑都不在。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赖小三有些后悔把他们都派出去了——至少也该给自己留一个做饭的啊！

看着赖小三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云坤不厚道地笑了——他家圆满只有饿肚子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可爱的表情。接收到爱人那刀子一样的眼神，云坤赶紧正色道：“刚才柳第送了很多吃的过来，齐凌一个人吃不了，多余的都放在厨房热着呢！”

一听有吃的，赖小三那双无神的细眼瞬间就亮了，云坤情不自禁地揽过赖小三啃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地去厨房把饭菜端过来。

吃饱喝足的赖小三又把那包金针翻了出来，虽然他现在已经不用往自己身上插金针了，但这玩意始终是杀人越货，验尸查案，克鬼收妖的必备法宝啊！

收拾妥当的两个人趁着夜色晃进了停尸房，看着整齐排列的一排排棺材，赖小三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桃县的义庄没有京城的气派，但我还是更喜欢这里的义庄！”说着就一个飞窜，坐到了一口大棺材上。

云坤满脸黑线地把赖小三拉了下来，幸亏这些死者家属没看到过赖小三折腾棺材的画面，不然还不集体上门把义庄拆了啊！

“应该就是这口棺材了吧！”走到一口黑漆大棺材跟前，云坤停住脚步，虽然白天的时候只看了一眼，但这种高档的棺材在桃县还是很少见的，云坤自信不会认错的。

“开棺吧！”赖小三找了口离黑漆大棺材最近的棺材坐了上去，然后一脸悠闲地看着云坤，那意思是：你来开棺！

云坤的嘴角抽了抽：这棺材一看就知道是实木的，沉啊！不过指望赖小三来帮忙是不现实的，云坤只能认命地上去搬棺材，所幸的是以一人之力还是能够把棺材盖掀开的。

“唔！”棺材盖才移动了一点点，云坤就险些被熏晕过去，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涌了出来，停尸房顿时就被这种恶心的气味充满了。

“这人死了多长时间了？”连在死人堆里长起来的赖小三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要知道正月天的尸体大多都是没什么味道的，可这具尸体竟然有这么严重的尸臭，简直比三伏天的腐尸还呛人。

闭住气的云坤一鼓作气掀开棺材盖，更加强烈的味道喷薄而出，连赖小三都忍不住咳了两声。

“啧啧，这家伙死的还真是……”赖小三看了眼制造恶臭的源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腐烂的尸体他见得多了，但能烂成这副样子的，棺材里的那位也算是天下第一了！

“这人不会是几年前就死了吧？”不可思议地瞪着棺材里的尸体，云坤一时忘了停尸房里弥漫的尸臭，竟狠狠吸了两口，顿时被呛得眼泪都下来了。

“小三，我，我先出去透透气！”云坤捂着鼻子冲进院子，要是再在停尸房里待一会儿，他就要去陪那位腐烂的仁兄了。

赖小三挥了挥手，然后把头探进棺材里仔细打量着尸体，虽然这尸体的味道刺激了点，但对于赖小三来说还是不难接受的。嗯，按照这具尸体的腐烂程度推断，除非尸体是在院子里停了一年半载，不然不可能烂成这副样子！

“小三，你要不要捂着鼻子啊？”回房间里拿了两条毛巾的云坤又冲了进来，并递了一条毛巾给赖小三。

赖小三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凝重：“这尸体不太对劲。”

“你的意思是……”云坤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尸体上，顿时觉得胃部一阵痉挛，他见过的尸体也不少了，但烂成这种程度的，还是超过了云坤的承受能力。

“一般的尸体烂成这样，肯定会有虫子的！”赖小三抬起手指蠕动了一下，云坤只觉得胃部抽抽的更厉害了：“小三，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就不用详细描述了。”

“可是你看这具尸体，一条虫都没有！”赖小三耸了耸肩，虽然这个季节的尸体不太可能会生虫，但会烂成这样，没有虫子还是太奇怪了。

“现在的关键是要确定这人死了多久吧？”云坤可没有当着尸体讨论有没有虫子的问题，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人死多久能烂成这个德行，尤其是在寒冷的正月里。

“这个简单。”赖小三说着抽出一支金针刺进了尸体的眉心，金针划过腐烂的额头，直接刺进了头骨中。赖小三抬起手，金针摇晃了几下就静止不动了，重新拔出金针，赖小三看了眼金针，又看了看微不可查的针眼，闷闷地开口：“这人应该是昨晚上死的。”

第六十六章

云坤虎躯一震，望着赖小三手里的金针发呆。终于意识到云坤反常的赖小三转过头，疑惑不解地看着云坤：“怎么，吓傻了？”

“小三啊，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我被小怪物咬伤的时候，你就是用这金针给我治伤的吧？”云坤额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这金针就算威力无穷也不能通用啊，他这个王爷虽然不标榜自己有多金贵，但也不能和死尸用一组金针啊！

听了云坤的话，赖小三的脸都黑了：“我说，现在你该关心的应该是这人为何才死了一晚上就变成这副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