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耻。”
杜氏这样说,虽然是生气,但是也一直没有打让董武休了宋篱的主意,这小娘子犯了这样的大错,狠狠教训一顿,以后还是可
以过日子的,不需要把她休了,然后事情被闹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董家和她吴家的脸上都不好看,而且宋篱怕也是没脸面再活下去了。
杜氏觉得事情还是不必闹到那个地步的,她毕竟疼过宋篱,对宋篱虽然生气,但还是疼他的。
董武果真离开了一会儿,听到董武走回来的声音,宋篱抬起头来,看向董武,董武手里拿着宽的楠竹戒尺,是宋篱用来画图时
候的大尺子。
宋篱心想董武难道真的要对他动手不成,他除了小时候挨过母亲的打,还从没有任何别人打他的。
董武这样对他,简直是对他的人格和尊严的侮辱。
宋篱眼睛泛红,一眨不眨地把董武望着,里面满含屈辱和悲伤,还有一种决绝。
董武瞬间就心软了。
董武向杜氏说道,“舅母,我来问问他吧,他身子骨不好,要是打出了事,以后吃药也是补不起来的。”
杜氏对董武的不争气非常气愤,但是董武态度坚决,而这又是他自己的媳妇儿,杜氏一时想发脾气又憋住了,只愤愤地道,“
那你先问问!要是她不知悔改,即使打出问题了,我们也乐意出钱给她治病。看她不受教训。”
说着,自己往另外一边她住的客房里去了。
董武在宋篱面前蹲下来,这才看到宋篱的手腕上面在流血,他惊了一下,把他的手拿起来,“这里怎么伤到了?”
宋篱冷漠地沉默着,强硬地要把自己的手扯回去,董武却不放,又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进他们的卧室里去。
宋篱挣扎起来,但却被董武制得死死的。
董武把宋篱放到床上去,朝他严声道,“你别乱动。”
宋篱朝他瞪回去,却不答话。
董武拿了纱布和药来给宋篱包扎伤口,宋篱不要他包扎,一味反抗,这把董武惹毛了,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在床上,冷声喝
道,“你是不是要挨打才听话!”
宋篱冷声回他,“有本事你打我!”
董武气得手高高扬起来,但放下去的时候只是捏了宋篱的下巴一下,看宋篱吃痛,就又把他放开了。
董武再给宋篱包扎伤口,宋篱没有再反抗,因为伤口不深,药粉撒上去,包上纱布,也就没再流血了。
董武轻轻抚着他的手背,哄他道,“我不信你和别的男人有染,但你得说,那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是谁?你和他什么时候认
识的?你的衣裳怎么在他那里?”
硬的不行来软的,宋篱在心里冷冷地想。
他坐在那里,还是说了,“上次洪水来了,我去找你,晕倒了被人救了,就是那个人救的,我衣裳都留他那里没拿,穿的也是
他给的男装回来。就是那个人了,你要是不相信,我也不想解释了。”
宋篱上次一身男装回家来,董武本是要把他失踪三天的事情都问清楚的,无奈他那时候自己身上出了大问题,宋篱一下子气得
病倒了,他哪里来的立场细问宋篱呢,只旁敲侧击说了两句,宋篱也只说了是晕倒了被人救了,醒来已是三天后,昏迷期间,
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董武也是很想问是谁救了他,男人还是女人,但看宋篱不想说,他当然就没法问了,本来被人救了是该上门答谢的,但是宋篱
既然换了衣衫,说明别人就看到他的男儿身了,他们之后再上门答谢,不就把宋篱的身份穿帮了!
故而也就不能再前往答谢了,事情只能那时就当结束。
董武之后也没在宋篱面前提起那次的事,不敢再问。
现在宋篱这么一番解释,董武自然也就明白了。
但在明白的同时,也知道宋篱为何不愿多言他当时被救的事情了,怕是虽然被救,也吃了些亏吧!
对方是不是有占宋篱的便宜,而且还故意扣下宋篱的衣裳,宋篱当时回来时一身穿戴价值不菲,想来对方不是一般人物。
且今日听杜氏说对方让宋篱去跟着他,他是不是看上宋篱了,这次送衣裳回来,是故意挑拨他家里的关系……
如此等等,董武马上就想了个通透。
他黑着脸,对那个占宋篱便宜的男人恨之入骨。
董武望着宋篱的脸,心疼起来,想要问宋篱是不是在那个男人身上吃过亏,但看宋篱这幅模样,他又问不出口。
只问道,“他叫什么,做什么的?”
宋篱皱着眉,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连云帮里的,络腮胡子,其他不清楚。”
董武这下吃惊了,连云帮里做江湖生意的,大多是粗豪汉子,没有一个斯文人,董武这下敢肯定宋篱一定在那里吃了亏。不过
,络腮胡子?里面好些络腮胡子,董武也想不到会是谁。
宋篱看董武独自沉吟,心想董武难道就凭他这么两句话就想开了,认为他是无辜的吗?
他伸手推了推董武的胳膊,董武看向他,问道,“怎么了,刚才跪了,膝盖疼不疼?”
宋篱愣了一下,才问道,“你就相信我的话了么?”
这下轮到董武愣了,在宋篱那微红的眼角上亲了亲,道,“不信你,难道信那送包袱来的男人么?”
宋篱刚才还厌恶着董武呢,马上就又心酸起来,董武对他的包容和爱情都是毒药啊。
宋篱低头不说话,董武伸手捞他的裤腿,看他跪红的膝盖,手指在上面轻轻抚过,道,“舅母是在气头上,你刚才怎么不说呢
,怎么找个理由也过去了,她也是舍不得你的,你偏偏要闭紧嘴巴,这下膝盖红成这个样子,不是你自己吃苦么?”
宋篱知道董武对于敷衍女人最有一套的,没想到这种事情上他还要来如此惯着自己,真是无话可说了。
董武给宋篱揉了会儿膝盖,又说道,“还疼么?”
宋篱想说根本没事,但喉咙哽住了,说不出来,只摇了摇头。
董武把他往怀里搂了搂,抚过他的背脊,道,“我去给舅母说,你就躺床上别动了。”
董武起身要走,宋篱拉住他的手,望着他,欲言又止。
他刚才想的是要是董武要打他,打他了才好,他一定当时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身份在杜氏面前爆出来,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董武看宋篱拉住他,回头问道,“怎么了?”
宋篱望着他,眼睛黑幽幽的,声音有些苦,有些涩,“董武,我不能一辈子被当成女人。”
董武愣在了那里。
而同样的,隔着门帘,杜氏也愣在了门外,心想宋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能被当成女人”,那她想做什么?
第四十四章:曝光
宋篱的话语让董武长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宋篱说他不想一辈子被当成女人,那么,他是不是不乐意做他的娘子了,要离开他吗?
若是在以前宋篱说出这个要求来,董武还不会如现在这般敏感。
在董武明白宋篱身世的现在,他就会想,宋篱要离开他,恢复了原来的身份,他是一点阻止的办法也没有的。
可他如何能够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董武脸上神色突然变得哀戚起来,深黑的眼瞳里含着深深的痛苦。
宋篱望着他,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态度坚决,眼神决绝。
宋篱觉得也许就趁现在把这个事情说清楚也好。
宋篱看董武只是一味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便拉了拉他的手,又说了一句,“每天这样子在家里,我总有一天要憋出病来。我
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要走出去,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你看,蒋叔不是就做得好好的吗?我也可以做些自己的事情。董武
,我不能一直靠着你活。”
董武想要好好劝说宋篱,但看宋篱那殷切期盼的目光,这又让他忐忑了,宋篱这样提出来,是不是他已经想了很久这个问题了
,他难道一直在想要离开他吗?
董武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来,又伸手抚顺了宋篱脸颊边的头发,宋篱的脸已经不再是初时成为他妻子时候的圆润了,带上了
成长后的棱角。
宋篱不再是个小孩儿了,他会想要离开这里,向往更广阔的天地,而且不愿意被自己拘束,他本就是不是个平凡的人,他离开
自己,自己就再不能抓住他了。
董武心里忧伤,但还是不愿意和宋篱直面这个冲突,于是和颜道,“宋篱,你想像蒋叔那样出门做事,这个我是不反对的。毕
竟,你要做你喜欢的事情,你才会开心,我是希望你活得开开心心的。”
董武的这句话让宋篱些微感动,想也许和董武说分手的事情,也不会太难。
但董武紧接着又说道,“不过,这事也得从长计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现在告诉我,你想要出门做事,我们不能这么快
就把这事安排好。你看,得先恢复你的男子身份是不是,这事就不是简单的事情,先得处理好舅母和舅舅的那边的问题,再者
,你平素和宋家小姐,以及各家姑娘、媳妇在一起,你恢复了男子身份,到时候别人就知道她们和一个男人每天厮混在一起,
她们就会清誉受损,被别人闲话,你说,是不是这样?”
宋篱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不能因为一朝女人身份,就从此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格。
他已经想到了,他可以让作为董武的妻子的这个身份死去,他用一个新的身份生活。
这样,这个问题就很好解决了。
而又想到刚才董武说不反对他恢复男人身份,不反对他有自己的生活,根本就是他的托词,其实董武根本不乐意他出门,就希
望他一辈子做他的女人,呆在内院里不出去。
宋篱因此心里憋着一股气,眉头紧皱。
董武知道宋篱因他上面给出的理由而生气了,便哄他,道,“你以为我是故意这么说敷衍你的要求是不是?你别气,我还有话
没说呢。”
宋篱瞪向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董武露出个安抚的笑,道,“再等一些时间,到时候,我们搬家去别的地方,那里没人认识你,到时候你再恢复男子身份,你
看,怎么样?”
宋篱当然知道这样可行,但是,董武说的再等一些时间是多长时间呢,谁知道这中间又会出现什么事情,而且,他已经下决心
要离开董武了,董武现在才来和他说这种话,早就晚了。
宋篱虽然心里烦躁,但看董武如此和颜悦色地来说服自己,便也不能一味发脾气了,只低下头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董武只得又劝他,“你别气,事情总是能成的。你看,你说你要出门去做事,要像蒋叔一样,但你可知蒋叔是从小就做事出类
拔萃的,不仅书读得好,生意上就更是有手段,和汪叔在一起之前,他就已经是个人物了。而你和蒋叔又不一样,我实在怕你
在外面受苦,被人欺负。”
董武给出各种劝说之词,已经带着低声下气的音调在劝他了,宋篱虽然不能原谅他的背叛而决心要离开他,但还是不愿意看自
己所爱的男人这副样子的,故而就应道,“我知道了。”
看宋篱应了自己,董武总算放下些心,然后拍拍宋篱的手,柔声说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和舅母说说,你是被人诬陷的。
”
董武出了内室的门,就听杜氏的声音道,“董武,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董武一惊,看过去,杜氏正坐在他们卧室外面这间隔间的小榻上,面色森冷地看着他。
董武不想杜氏居然一直在这隔间里偷听他和宋篱说话,刚才他抱着宋篱进卧室,并没有关门,这样想来,要是杜氏一直坐在这
里,那么,该是什么都偷听去了。
董武神色不变,道,“舅母,我正去找你,和你说宋篱的事情。”
杜氏瞪向董武,道,“说宋篱什么事情?说他没有和外面的男人偷人?还是说宋篱是个男人身份,却骗了我们这么多年?”
董武面色沉了下来。
宋篱在内室里听到外面杜氏生气的声音,就知道事情这下子被杜氏知道了。
宋篱说不出自己这时候是什么心情,但绝对没有慌乱,他甚至是有些激动高兴的,心想让杜氏知道这事了也好,借着这个机会
,他就离开这个家。
董武站在那里,对着杜氏,声音沉稳不急不缓,“舅母,你听我说。宋篱的确是男儿身,我当年娶他的时候就知道。我喜欢他
,想到你和舅舅不会同意我娶一个男子,所以不敢和你们说,就一直让宋篱扮成女儿身……”
董武还没有说完,杜氏就大发脾气,朝他骂道,“武郎,你想着你父母都不在了,所以就能够为所欲为了吗?这种荒唐事你也
做得出来。你母亲的确是不在了,但是,我却可以代替你母亲教训你,混帐小子,你给我跪下。”
董武跪下,杜氏气得起身到外面堂屋里去拿了那个刚才要打宋篱的戒尺在手里,走过来就朝董武身上招呼,骂道,“你这个不
孝子,这种混帐事也做得出来,你父母九泉之下也该不瞑目了,我就代你母亲教训你。”
戒尺打在董武身上啪啪地响,想来是很疼的,但董武却一动也不动,任由杜氏打在身上。
宋篱听到外面声音,跑到门口去看,见董武被打,心里不忍,就跑过去挡住杜氏挥到董武背上的戒尺,道,“舅母,你先不要
大人啊。”
狠狠一戒尺打在宋篱背上,啪地一声,宋篱痛得一瑟缩,董武自己挨打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他却不能让宋篱挨打的。
就一把将宋篱从身后拉到身前,道,“宋篱,你走开。”
宋篱摇头,“我不,我们现在就把话说清楚,我可以离开……”
宋篱话没说完,董武马上猜到他是什么意思,心里一下子非常恐慌,赶紧大声阻止他,“宋篱,你先别说,你回房去。”
杜氏看这两人这时候了还在她面前上演情意绵绵,直气得发抖,指着董武骂道,“这个人,我和你舅舅都是不承认他是我们的
甥媳妇的,你能做出这种混帐事情来,我们不会跟着你胡闹。你到底还要不要脸面了,偷偷摸摸娶一个男人,还骗我们这么久
!”
董武却直面杜氏,道,“舅母,我和他已经是三年多的夫妻,哪里说你们不承认,他就不是呢。舅母,你先消消气,你别一味
蛮横。”
杜氏又一戒尺朝董武抽过去,骂道,“你还说我蛮横。我这样剖心剖肺地操心你,还是我不对了。好啊,你这个不孝子。就是
你父母还在世,我这样教训你,他们也不会说我半点不对的,更何况他们不在了,就更是只我和你舅舅能管管你了。”
董武抓住杜氏挥过来的戒尺,恳求道,“舅母,我知道你和舅舅待我和宋篱恩重如山,我和宋篱都敬你们为父母一般。不过,
你看我和宋篱恩恩爱爱在一起三年了,你说不承认就不承认,难道我和他的情意,你们和他的情意就像是可以随意丢弃的草一
般吗?说不要就不要了。舅母,您还请成全我们呐!”
宋篱想要插嘴说自己可以离开,自己打算离开,但是董武却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而且不让他开口。
宋篱既为自己不能表达自己的意愿而憋屈,又为董武这些言语而动容。
杜氏扯不过董武,只得把被董武握住的戒尺放了,却依然气得给了他一脚,骂道,“你现在在我面前花言巧语也没用,等着你
舅舅来教训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