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时,宋篱已经睡过去了,无意识发出惹人的呻吟,董武闭着眼睛深呼吸几口夜里的凉气,这才压下那又起
来的欲望。
宋篱第二天又起得晚了,坐在床上发怔了一阵,心想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果真很贴切,这样子舒服的日子,即
使做皇帝也该是不及的吧。
不由得就有些入神,董武进屋来,撩开床帐,看到宋篱坐在床上发呆,便拿过衣服给他披上,关心地问道,“是不是身子软,
不舒服,有没有头晕。”
宋篱身体不好,要是有频繁一点的性事,多半是要头晕的,有时候身子软得做不了事,即使吃了不少补品也没见有什么大改善
。董武时常是愿意克制自己给宋篱养身的,不过宋篱自己乐于这种事情,根本不愿意节欲来养身,于是董武也就没办法了。
宋篱回过神来,对着董武笑了笑,道,“挺好,我没事。”
“那坐着发什么呆,来,起来吧,洗漱了把早点吃了。刚才宋家里的小女儿过来过,说来找你去她家教她做插花,我让她先回
去了。”董武说着,给宋篱收拾顺头发,扶着他从床上下来穿衣服。
宋篱听他说起宋家的宋乐平,道,“是答应了为她插一瓶花,其实她自己也会,偏偏要我去给教一教。”不由得又蹙了一下眉
头,抱怨道,“其实,我忙着呢。根本没时间陪她弄那玩意儿。”
董武伺候着他穿好衣服,又给他梳头,道,“我说了你今天身子不好,不会过去,你在家好好休息着,就别去她家里了。”
宋篱这才松了口气。
他其实也并不是讨厌为别人做这种事情,但是他有时候觉得女孩子的确太麻烦了点,就说宋家那个宋乐平小妹妹,最开始关系
不相熟的时候还好,后来熟起来,她就完全像只鼻涕虫一样能够一直粘着人,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总是有那么多事
情,那么多话要说给他听。完全把他当成她闺蜜了。
但其实宋篱并不愿意做她的闺蜜,故而总是想着躲着她一些为好。
对于宋篱,比起和大男人交往,他是更愿意和干净清透的女孩子交往的,即使是上一世,他也是这样,贴心的男性朋友没有,
一般男性朋友有几位,女性朋友有几个,女朋友交了几位,算起来,他似乎和女人的关系还更近一些。
他自认为自己是很讨女人喜欢的那种类型,即使是在电影院里随意遇到的一个女人,对方甚至就可以直接拉着他对他倾诉对电
影的感想,然后约着吃饭,似乎一点也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看电影邻座的陌生人,而是相处融洽的好友。
以前宋篱还为自己的这种讨女人喜欢的特质感到很荣幸很高兴,现在他就不得不想,这其实实在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说不定
别人根本就是没把他当成可以成为男女恋人的关系的存在,在被很多女人或者女孩子当成闺蜜之后,宋篱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
男性魅力来。
但是这种怀疑只让他更受打击而已,很显然,他现在是更加没有男性魅力的,宋家的小女儿把他当成闺蜜才正常。
当然,他也并不希望自己染上男人的泥味,他是愿意保持屈原的那种香草芰荷式的浪漫主义美感的人。
第九章:对诗
当天下午,蒋诗泽将汪君卿小朋友送到宋篱家里来玩,汪涵勋在京城里没有回云州城,蒋诗泽要出门办事,这两天汪君卿的夫
子又生病了,给他放了假,汪君卿就要求到宋篱家里来做客。
他们来时,宋篱正在院子里晒东西,马车进不了院子,只得在院门外停了。
汪君卿敲了敲半掩着的院门,叫道,“有人吗?”
张大娘也正好从外面买菜回来,看到来客就高兴地招待道,“是蒋爷和小少爷来了。快进屋坐吧!”
宋篱也迎过来,招待蒋诗泽和汪君卿在客厅里坐了,又去泡了茶端了点心来,因马车必须有人守着,马车夫就没跟着进来,宋
篱也让张大娘端了茶水和拿了些点心出去招待车夫喝口水解解渴。
蒋诗泽也没有多坐,一碗茶喝完,就说道,“我要去乡下办几天事,恰巧君卿的夫子生了病,这几日不用上学,他又想来你家
里玩儿,我就把他带来,住在你家里几天,劳你帮着看顾。”
汪君卿在他爹爹说这话的时候就朝宋篱看过来,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里带着期待,宋篱笑着道,“君卿来住我家当然欢迎了,蒋
叔你尽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着他的。再说,他一向听话,也不麻烦,我一个人在家也闷,他在我家里正好。”
听宋篱这般说,蒋诗泽也就放了心,说自己就得出发离开,便要告辞了。
宋篱领着汪君卿出门送了他上马车,看着马车从巷子里行出去走远了。
蒋诗泽家里做的是药房生意,这次是一个药源地方给上的货出了点问题,他想着自己正好在云州城,就跟着管事的一起下乡去
药源地看看情况。
时间紧,也就没有在宋篱家多留。
汪君卿提了一包衣服来,还带了两本书和一沓纸,该是他夫子给布置下的作业。
宋篱带着汪君卿把距离他和董武的主卧不远的偏房给收拾了一下,抱了一床厚棉被出来放在床上,问汪君卿道,“君君,你在
家盖几床被子?过来摸摸,这一床可够了,不够就再抱一床薄的出来。”
汪君卿自己乖乖地把衣服和书本在一边的柜子上放好,就过来摸了摸被子,道,“家里也和这个差不多,不过,有小桃和我一
道睡,比较暖和,要是一个人睡,爹爹会多让我盖一床被子。”
宋篱想起小桃是汪君卿那个贴身小丫头,一张圆脸很讨人喜欢,不过年龄估摸着也只得十三四岁,说不定这个小姑娘以后还会
是汪君卿的妾室,就笑话他道,“哟,这么小就睡女人了?”
宋篱自然是知道的,这个时代,有钱人家的少爷是从小就有人暖被窝的,暖被窝的女孩儿以后也很可能就成为少爷的第一个女
人了,虽然知道这是这时候的习俗,但宋篱依然觉得这样子不大好,他认为这与他一夫一妻制的认知以及守贞的观念有关。
故而他这样故意说汪君卿,其实是想纠正他的某些习惯。
果真他一说,汪君卿小朋友就脸红了,别看他只有八岁多的样子,其实已经懂了很多事情。
对着宋篱,他红着脸嗫嚅道,“我大多时候是一个人睡着,只害怕的时候才让小桃和我睡,我长大了不害怕了就会自己睡的。
”
宋篱看他这红着小脸的可爱样子就温柔地笑了,摸摸他颊边的头发,道,“男子汉就该自己睡觉,让个小姑娘陪着自己算什么
男子汉呢。”
汪君卿抬眼望着他,道,“我知道了。”
宋篱又从柜子里给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放在床上,道,“那就抱两床放床上吧,你要是冷就多盖一床,要是热,就少盖一床,正
好。”
下午汪君卿就坐在客厅里的桌子边上背书写字,那摇晃着小脑袋一字一顿背书的模样直让宋篱眉开眼笑,觉得这小孩儿真是乖
巧。
不由得又想自己和董武以后怎么办呢,也去别人家抱养一个孩子吗?
想到以后自己和董武养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宋篱就有些发呆,直到汪君卿已经背完了一段,眼睛骨碌碌地盯着宋篱,看宋篱
兀自发呆不理会自己,就把右手握成个小拳头抵在唇边假咳了一声,这才把宋篱唤回神来。
宋篱盯着书,道,“已经背完这一段了吗,那好,下一段。”
汪君卿有些不满意宋篱这幅模样,便板着脸说道,“嫂嫂,你专心点,我背错了你得给我指出来。”
宋篱赶紧点头,“我知道,你继续吧!”
于是汪君卿就开始接着下面的背,他才八岁,已经在背《左传》里的东西了,每天都要记诵,强化记忆和循环记忆,看他一个
小书生般专注的模样,宋篱心里就软软的,觉得自己以后和董武的孩子也该要让他成一个满腹诗书的人。
清明时候,正是春笋正好的时节。
张大娘买了笋子回来,宋篱要做晚饭,就端了笋子坐在院子里剥,一双手比剥出来的白嫩的笋子还要莹白好看,汪君卿站在一
边盯着转不过眼,宋篱就叫他,“君君,快过来帮着剥,站在那里只看着做什么?”
汪君卿不过去,摇头道,“君子远庖厨,我不剥笋。”
宋篱眉毛一挑,瞪向他,“那你吃不吃笋子呢?”
汪君卿答,“吃,很嫩很鲜,很好吃。”
宋篱就说道,“这就是了,你既然要吃,怎么就不来剥呢,想要不劳而获吗?所谓君子远庖厨,这根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你既然要吃,却不肯动手做,还找出如此牵强的理由来为自己辩护开脱,别说是做君子,就是一般粗人,也不屑为之。”
宋篱说得汪君卿愁着眉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董武这时候从外面回来,听他这一通言语,摇摇头,含笑问汪君卿道,“君卿,你
什么时候到的我家?”
董武回来,手里拿着那只做好了的蝴蝶风筝,原来嫩黄的风筝上面被画上了其他颜色,肚皮是嫩黄色的,翅膀却涂上了红色和
绿色,还给画出了眼睛来,颜色鲜艳,异常好看。
宋篱起身朝董武笑,“你回来了。过会儿才吃晚饭。君君是下午蒋叔送来的,说在我们家住几天。”
汪君卿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看到董武手里的漂亮风筝就很感兴趣,但还是礼貌地先和董武问了礼,道,“到你们家里来做客,
叨扰了。”
“别客气,想要到我家来玩儿,随时都可以来。”董武对汪君卿说着,把风筝递给宋篱,手里还拿着其他的东西,就先进屋放
东西去了。
宋篱拿着风筝在手里掂了掂感受了一下重量,就递给汪君卿,道,“来,要远庖厨的小君子,拿去玩吧!”
汪君卿摇头不接,道,“我来剥笋子,不玩风筝。”说着就走过去在装笋子的筲箕边上蹲下来,拿起一个认真地剥起来。
宋篱看着他那细心做事的样子就笑了,心想男人就该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才行,什么远庖厨都是胡扯,让汪君卿把笋子剥完
后端进厨房给张大娘,自己就拿着风筝进屋里去了。
董武从窗户处看到蹲在院子里剥笋子的汪君卿,就在心里摇了摇头,心想宋篱这张嘴有时候可能说了,什么事情都能让他说得
占理去。
宋篱把风筝放在柜子上,过来搂着董武亲了一下,道,“风筝很漂亮,谢谢你了。”
董武笑着搂住他,看着他漂亮的眉眼,心里全是温柔的暖意。
这样的宋篱,让他如何能够不爱他,让他如何舍得看着他远离自己,成为自己再不能触摸的存在。
那些犹豫着,在心里一直盘桓的,矛盾的,想要告诉宋篱的真相,终究是无法说出口的。
宋篱是他的妻,一辈子都是。
董武不得不让自己在宋篱的事情上带着自私。
他是如此离不开他,即使只是出门做事,有时候多离开几天,他就会想得夜不能寐,何况是宋篱会永远离开他的事情呢。
要是宋篱真的是魏家的长孙,从此远离他而去,他今后的生活,可还有任何欢喜和希望在。
终究,他觉得他还是永远瞒着宋篱好了。
就让他怀有这样的私心吧!
吃过晚饭,董武就着傍晚的夕辉在院子里搭了个小桌子写清明祭文和冥钞的钞封,宋篱坐在一边给他磨墨。
汪君卿在一边看着,晚霞里的两人如同神仙眷侣一般,周围融着的那暖融融的光晕似乎并不是来自于天空的晚霞,而是发自于
两人自身一样,恬静祥和的两人自成一个世界,似乎将世间其他万物都摒除在了外面。
汪君卿不由得看得心里不爽快起来,过去拉宋篱的袖子,道,“嫂嫂,我们来玩对诗吧!”
宋篱愣了一下,“对诗?这玩意儿我可不会。”
“可我爹爹会,我在家,他就和我对诗。”汪君卿说道。
宋篱只得败给他了,道,“你自己和自己对着玩吧,乖,我看你董武哥写字呢。”说着就不理睬汪君卿了,又给董武磨了一阵
墨,就专注地看董武写东西。
汪君卿在一边看得牙都咬酸了。
巷子东头宋家的小姑娘宋乐平带着她弟弟宋福明晚饭过后过来玩儿,宋乐平和宋福明都比汪君卿年纪大,但是三人在一起,怎
么看却是汪君卿比较压得住阵一些。
来了汪君卿的玩伴,宋篱就让三人玩对诗去。
宋家比较有钱,开了布庄和粮庄,家里屋子也大,是整个双桂巷最富裕阔绰的人家,家里也请了夫子在家给孩子上课,宋乐平
也有学,故而对诗也还行,三人就端了椅子坐在院子里一本正经地准备对起诗来,宋篱还让张大娘给他们准备了一壶茶水,拿
了做的桂花糕给做彩头,他一边看董武写祭文,一边又被几个孩子拉过去当裁判。
大家让宋篱这个裁判给开一个头,宋篱四处看了一阵,晚风吹过,他才来了点灵感,脱口而出,“院中晚风过。”
下一个是宋乐平,所幸宋篱开的头还比较好接,但她依然眉头纠结了一会儿,才道,“飘来青草香。”
宋福明小朋友看了看宋篱,又看看他姐姐,道,“春日暮色紧。”
汪君卿反应最快,道,“对坐赏霞光。”
大家又看向宋篱,完全没有让宋篱当裁判的意思,让他也来参加对诗,宋篱脑袋里虽然有些墨水,但对对诗却很手生,赶紧去
拉董武当外援,董武已经写完了,整理好东西后,就握着宋篱的手,朝他温柔地笑,接道,“清明时已近,昼长夜渐短,人言
惜日景,我道珍夜光。”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里带着温柔缱绻之意,对着宋篱道来,深情款款。
宋篱被董武调戏地面颊马上通红,映照着漫天霞光,艳丽非常。
他的目光闪了闪,赶紧对几个没怎么听懂的孩子道,“你们自己玩吧,我们不来了。”
拿着写好的那些东西就赶紧往屋里去了。
董武也跟着他进了屋,只剩那三个小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宋篱进屋就转身过来,看董武跟着进来,就瞪着他道,“真是的,你也不怕带坏小孩子。”
董武却只上前去搂着他笑,抚着他的背不说话。
宋篱也不好再说他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就急急忙忙地去忙别的事,以减轻心中的那些说不出的羞窘又甜蜜的躁动滋味。
第十章: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宋篱非常喜欢这句诗,觉得清明时候得下点小雨才好,但是这一年清明却是非常晴朗的。
一大早起来,院子里的空气带着湿润的凉气,树叶上,石板地上是点点露水,天空上却没有云彩,一看就觉得这一天是万里无
云的好天气。
这一天出城扫墓的人很多。
董武老家祖籍在珧水,祖父去世后他父亲有扶棺回老家安葬祖父,他父亲去世时董武尚小,于是父母都是葬在珉阳县里大姚村
后山上的,董武想着等他再有钱一些,也是要把父母迁坟扶棺回老家合葬的。
因为并没有时间回珉阳县去扫墓,董武只是在家里院子后面摆了祭拜的桌案,把该烧的祭文纸钱之类烧了。
宋篱也和他一起拜了拜董武家里的仙去的长辈。
这已经成了定例,无论什么日子,只要祭拜长辈祖先的,董武都得让宋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