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慕容封天离去的背影,脸色铁青的男子握紧了拳头。
7
慕容封天回到房间,人还没站定,一具温暖的身体就从背後贴上来。
“怎麽出去也不知道加件衣服!”盗命有些心疼的暖著他冰冷的身子,“真是!知道心疼别人怎麽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的身体!”
关心的话语自然的流露,仿佛两人不是昨天才见面的陌生人,到像是相交了多年的爱侣,彼此之间早就心意相通一样。
自然的,让慕容封天不禁一愣,恍然觉得,他与盗命,好象真是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但是──
怎麽可能!
两人不过只呆在一起一天的时间,慕容封天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盗命的地点,在天牢。
如果不是被那个男人叫去的话,他们这辈子或许都没有见面的可能……
那个男人──!
脑中突然划过那张阴柔的脸,明明是那麽娇弱的芙蓉,却丝毫让人升不起怜爱的感觉。
想到今天上朝又是不能避免的会撞见,慕容封天就有些头疼,还没想到该怎麽办时,脖子忽然一疼。
盗命有些不满的在他耳边低喃,“你总是走神……这个坏毛病我要帮你改掉!”说著,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著慕容封天光滑的脖颈,顺著那优美的线条,慢慢的来到他的肩窝……
肩窝──?
肩膀上传来的丝丝凉意让慕容封天瞬间清醒过来,这才发现系著中衣和内衣的带子不知什麽时候被解开了,衣服被稍微拉开,露出左边的肩膀,盗命的左手圈著自己的腰,右手伸进衣服敞开的地方,从腰慢慢向上的抚摸,就快要爬上自己的胸膛。
可恶!慕容封天瞪大了眼睛,什麽时候变成这样的!
“放,放手!”慕容封天捉住那只邪恶的大手,气息不稳的低斥。
“为什麽?”盗命不依的追问,不满的语气好象一个被夺走糖果的小孩。
“为什麽──!你还问为什麽!我们……我们……”
慕容封天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话,他想说什麽?我们刚认识一天?不,不对,他跟盗命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这种话打死他也说不出来!
结果只能重复著“我们”这个词,关键的理由一句也没说出来。
“呵呵!”耳边忽然响起一声低笑,然後,禁锢著自己的双手忽然松开,慕容封天一愣,不知道对方又想做什麽,很自然的防备起来,因为从他昨天晚上的经历来看,这男人每次只要转变态度,接下来发生的事都不会让自己好过。
然而盗命只是走到桌边,挑亮了桌上的油灯。
“你今天要上朝吧?”
慕容封天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著这个妖媚的男人。
看到对方凝重的神情,盗命温柔的笑著,“别这麽防备我!我只是无意间听到而已。”
无意间?听到?慕容封天挑眉,三十多米之外的对话也能听到?
见对方不答,戒备的神色依然挂在脸上,盗命也不介意,转身走到书橱边,蹲下身,打开下面的衣柜,从里面取出一套衣服,“朝服,是这件吧?”
慕容封天表情都快要僵掉了,这男人到底想干吗?
不等慕容封天回答,盗命点点头,自言自语的低喃著,“应该就是这件!”
说著,拿起衣服,关上衣橱站起来,向慕容封天走来。
短短的七步距离,慕容封天仿佛如临大敌一般,死死的盯著一步一步接近的男人,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拿了他的朝服究竟想干吗!
拿著他的朝服──到底能做什麽!
脑中闪过一幕幕揣测的片段,然而却没有一个猜中,慕容封天目瞪口呆的看著盗命接下来的动作,张著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错!男人拿了他的衣服,竟然只是为了替自己穿上?
慕容封天僵硬的转过头看著床铺,床上空无一人,没错!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清醒了没错,但是为什麽盗命的动作让他觉得自己好象还在做梦。
盗命的动作很细致,就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慢慢的替慕容封天系好了衣带,末了还蹲下身,替他仔细的拉平腰间的摺痕。
由始至终,慕容封天都是僵著身子,一直到盗命为他穿好衣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盗命站起身,低下头,看著僵掉的慕容封天,微微一笑,“你这样看著我,是不是迷恋上我了?”
“……什……”
“你放心,以後每天你都会如此的迷恋我!”
“每、天──?”慕容封天发出一丝抽噎,脑子被盗命的话撞的懵懵的,完全无法思考。
“天不早了,你该走了。”盗命看看窗外渐渐亮起的青蓝色,拥著慕容封天,一步一步走出房门,揉揉他僵硬的肩膀,“早去早回,你叫人撤了早膳,我会准备好等你回来。”
突然感受到的寒意让慕容封天清醒过来,一大堆的疑问涌上脑海,为什麽他要替自己穿衣服啊?为什麽还是每天?为什麽自己的早膳需要他来准备?还有,什麽叫做“等你回来──”
……为什麽这个男人能这麽自然的把这些只有对恋人才说的话对著自己说出来?
慕容封天甩甩头,看著那个笑的一脸可恶的男人,几乎是吼出声──
“盗命,你究竟在搞什麽鬼!”
8
早朝开始一个时辰的时候,当朝的皇帝才睁著惺忪的睡眼出现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太监扯著尖细的嗓子喊了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之後,如往常一样,文武百官立刻分成了三派,主战的主和的看戏的,边境之争永远是主和派与主战派争论的话题,两方人马常常争的面红耳赤,各持己见谁都不肯退让,然而不管下面争成什麽样,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永远都是呵欠连天一副兴趣缺缺的表情,对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来说,只要战火没有烧到王宫里,他都会以为天下是太平的吧。
庄严的朝殿,此刻就像街头的菜市一样,乱糟糟闹哄哄的根本没了个上朝样,老皇帝还在上面打著呵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著台下的人,好象在看一出荒唐的猴戏,趁著台下吵成一团的时候,慕容封天微微侧目,二弟就站在自己身後第二排的左侧,稍微一偏头就能看见,此刻正跟身边的人激烈的争论著什麽……
果然如此!看二弟的表情就知道,早就把慕容封天这几天的耳提面命给忘在脑後了,二弟年轻气盛,在家中就不太能管住自己的脾气,这朝中上下又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
慕容封天在心中叹一口气,收回视线,闭著眼睛,充耳不闻来自四面的挑衅,在这个朝廷里,继续装扮著他哑人的角色。
只要有仗,他就去打,保家卫国,他可以很拼命,但是这争权夺势的无益之战,他没兴趣介入。
今後的人生会怎样,这摇摇欲坠的王朝还能坚持几年,慕容封天都不在乎,眼下,他只想守著能守住的人!
争论往往是没有结果的,当老皇帝戏看够了,就会落幕。
伴随著失去耐性的老皇帝的一声“再议──”,乱哄哄的朝殿立刻静下来,那两个字就好象是在混乱中出现的奇迹一样,短暂,却能让所有的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刻,即使前一刻还吵的不可开交,只要那两个字响起,所有的人都会变的必恭必敬,等著老皇帝离开,慕容封天觉得不可思议,仿佛只有在那一刻,皇帝的威严才表露出来,也只有在那一刻,才让人真正体会到,君臣有别。
台上那个茗皇的身影摇晃著被人扶下去了,那奇迹只维持了很短暂的时刻,朝殿上又炸开了锅,两方的官员还在延续著刚才的话题,为了避免被卷进这场无聊的嘴斗中,慕容封天在老皇帝的身影刚消失的时候,就准备离开。
然而还是遭到了小小的阻拦,一个刚上任没有三个月的主合派的新官硬是扯住自己要和自己争辩,慕容封天认出这个人,正是刚才在他身後叫的最响的一个人。
都说秀才遇到兵,吃亏的是秀才,但是慕容封天今天是感受到了这句话的片面,有时候,一个执拗的秀才也是会让身经百战的将军头疼的!
摆脱这个难缠的人稍微费了点工夫,慕容封天本来是想把二弟也拖走的,可是等他花了点时间摆脱对方之後,才发现封途已经不见了人影,以著封途的个性,直接回府的可能性非常小,多半是又跟著某个人吵架去了。
云追名……
慕容封天再叹口气,说不上是该担心还是松了一口气,云追名这个人太狠,做事不讲手段,不过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是处在中立的位置上看戏,封途若真是被他扯去了……
罢罢!若真是被他扯去了,总好过被那难缠的两派任何一人盯上。
自己的事情还一大堆,还有盗命……
盗命!
早上被那个男人莫名其妙的摆了一道,让慕容封天直到早朝的时候都不能平静,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嘴脸,还有对待自己异常的态度,不知道为什麽,一想到盗命,慕容封天就开始心浮气燥,难以平静下来。
盗命──!
慕容封天走真的不懂,那个男人究竟想要干什麽!
慕容封天走的急,步子迈的快,一方面想要快点回府,想看看那个男人到底还在不在,想确认那个男人的目的,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看到那个把盗命带到他的身边,让他变的如此心浮气燥的罪魁祸首的男人。
但是偏偏,老天好象专门和他作对一样,不,是这三年来每天都在和他作对。
自从慕容封天三年前无意间救了那个男人,这三年里,每一天都能看到他,无论那老皇帝退朝是早或晚,无论自己离开是早或晚,那个男人就像掌握了他的行踪一样,只要一慕容封天走出偏殿,就一定会看到那个人。
就像现在──
9
“慕容将军,慕容将军请留步──!”
慕容封天低著头,刚走出偏殿,身後便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声音不大,却是让人刚好能听见的程度,再加上来人的身份,叫慕容封天想忽视都都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不得已,只能停住脚步,转过身,才抬起头,一团襄红就映入眼帘,一个娇小的人儿快步向他走过来,瞧见那人脸上的浓妆,慕容封天不由得皱了皱眉。
然而只是一瞬间的情绪,当那人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慕容封天已经恢复了平静,刚毅的脸上波澜不兴,让人丝毫看不出他的情绪。
红衣菱罗,素手柔胰,来人娇羞的看著慕容封天,脸上的妆是一日比一日的浓了,早已不复三年前的清秀,这人美则美矣,但看在慕容封天的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别扭。
“慕容将军!”柔柔的唤了一声,这一声,却没让慕容封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硬著头皮,慕容封天双手抱拳,微微低头,“惜云娘娘。”
本是恭恭敬敬的一声,然而这位惜云娘娘却变了脸,娥眉微蹙,眼波流转,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眸中的神采,透出说不出的哀怨。
“慕容将军,惜云不想听到娘娘这两个字从将军口中说出来。”
然而慕容封天却不为所动,仍然低著头,恭恭敬敬的说道:“娘娘身份高贵,末将乃一介莽夫,实在不敢直呼娘娘的名讳,污了娘娘的耳朵。”
红衣美人一颤,有些激动的上前一步,“封天,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该死的身份!”
慕容封天抱著拳不留痕迹的後退,“娘娘,末将有要事在身,若是娘娘没有别的事,请容末将先行离开。”
“我──”
看到慕容封天刻意的疏远的动作,红衣美人秀眉一蹙,刚想说什麽,突然插进来的一道娇媚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哎呀,这不是惜云姐姐吗?真是巧了,妹妹我正想去找姐姐呢!咦?……安远大将军也在这啊?素闻安远大将军是个大忙人,近日更是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怎麽今天有这雅兴,与姐姐在这里聊天?”
娇媚的声音句句带刺,慕容封天心头一沈,最不想见到的人还是出现了!只要看到这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的事,还有那笔让人恶心的交易……
厌恶的感觉让他实在很想拂袖离去,然而现实却不允许,心中虽有百般的厌恶,但是脸上却必须保持著平静。
慕容封天侧过身,向来人微微一行礼。
“柳殇娘娘。”
掩著嘴,故做惊讶的瞪大眼睛,“原来安远大将军还记得本宫被侧封了啊,本宫还以为这等小事将军早忘了,毕竟本宫设宴的那天,惟独将军没有到场嘛!”说著,好象才想起来什麽似的,柳腰一摆,夸张的一皱眉,“……哎呀,瞧本宫这记性!将军那日没到是不巧感染了风寒了嘛!瞧我这,还以为将军是不肯赏本宫面子呢!”
“不过前不久将军还唤本宫为柳殇公子呢,这乍一改口,本宫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对了,将军那日抱恙,错过了本宫的宴席,本宫一直觉得有些遗憾,不知将军现在有没有空?是否肯了了本宫这桩心愿?”
一句接著一句让别人完全没有插嘴的空隙,被挤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的惜云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本来被柳殇插进来已经让他很不爽了,但碍於自己的身份,让他不能当场发火,本以为这个刚被侧封的男人看到自己在这能多少收敛点,怎麽说他也是现在最得宠的人,但没想到对方完全不给他面子,现在甚至还要把慕容封天抢到他园子里喝酒?
刚才或许还能忍忍,只要这男人别太过分,但是现在,惜云忍不了了,再忍,只怕这个男人就要爬到他头顶上了。
“妹妹别闹了,慕容将军每日被要事缠身,我也是刚巧经过这碰上了才与将军说了两句话,这正准备散了,就被妹妹撞见了。”
谁料这柳殇仿佛完全听不出那话里的意思一样,不但没有顺著惜云的话,反而还欢叫一声,“准备散了?那感情好,将军现在可有时间?本宫在柳圆内设宴,将军肯否赏脸?”
赏脸?
慕容封天只觉得额前一跳一跳的疼,这男人又想干吗?顺了他的意,把盗命带回府,就算明知他派人在外面监视著,也咬著牙按照他的意思做了,这男人还想做什麽!
看到对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向习惯装乖扮弱的惜云不由得动了真火,在柳殇进宫时他就听了此人的很多传闻,该人如何如何会使手段,心思如何如何歹毒,身边不时有人提醒著他要防著此人,惜云也留意了很久,但是千防万防,好象根本不管用一样,此人的地位还是步步高升,最後甚至接受了侧封,惜云本有些死心的,他对後宫的争夺本就没有兴趣,只要不碍著他,他对柳殇的所作所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碍著他……
但是现在此人实在太过分,甚至想抢走他的封天,惜云咬著牙,他这一生里被夺走太多太多东西了,但惟有这个人,他不放手!
长期以来的隐忍让积累的怒火越燃越烈,就在惜云要发作之际,忽然又有一道声音插近来,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将他满腔的怒火浇了个透心凉。
有一个人,摇著扇子,从远处走近。
“慕容将军真得美人缘,大白天的人在偏殿外就能招来两位美人,实在叫本王好生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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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身金缕玉衣,微薄的嘴唇扬著优美的弯弧,全身上下散发著说不出的华贵之气,庸懒的声音,本不应该给人压迫的感觉,却让明争暗斗的两个美人瞬间收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