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散着一肩黑发,长衫也半敞着,露出些许晶莹白皙的皮肤来。把一只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手上还拎着一个白瓷酒壶,好不惬意。
墨衣男子皱了皱眉头,伸手过去将那半敞的衣衫扯了扯。
红衣男子愣愣的看着墨衣男子,那墨衣男子倒是很吃惊他这幅表情,“怎么了?”
红衣男子喝下一口酒,“没,没什么。”
墨衣男子接着道:“你吃了酒,发了汗。这上面风大。小心着凉。”墨衣男子说的很自然。
红衣男子却因此对他妩媚一笑,便要有所动作。
墨衣男子即刻变了脸色,“还来?别闹了。”
红衣男子讪讪的嘟起嘴,“怎么,你不高兴?”红衣男子一手抚着自己的后颈一手拿着酒壶伸了一个懒腰,却刚好让酒壶倾倒出酒入了自己的口。用袖子一擦嘴角,一指下面花园中欣赏夜色的两个男子。“是因为他们?”
墨衣男子并没有答话,继续吹着风。
红衣男子朝墨衣男子脸上吹了一口淡淡地酒气,“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墨衣男子再次侧首打量红衣男子,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难道,我不美?”红衣男子,起身在屋脊上旋转几圈,甩了甩自己红色长衫的袖子,又提了提袖子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双忽闪的大眼,然后兀自又笑了起来。
“平日里,你在他面前都是耀眼的让人不敢睁眼去看清。如今一离了那人面前,你就这幅凡事都无精打采懒懒的样子。”红衣男子说完,便坐在墨衣男子身侧,拉扯着他的领子,手指有意无意的碰触着他锁骨处古铜色的柔嫩皮肤,弄得黑衣男子不断的皱眉。
墨衣男子终于不堪被这样挑逗,一把将红衣男子拉到身前,红衣男子的脸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子,“……”墨衣男子却沉默了,看着眼前这个半醉的人。气势不由得又柔和了半分,“别闹了,再闹……”
“再闹就如何?”红衣男子打趣的逗着墨衣男子,似乎吃定他不会怎么样一般。
墨衣男盯自己怀里的男人,鼻息似乎也重了。红衣男子又补充了一句,“怎么样……”话只说到一半,双唇已然被那人惩罚一般的覆上。红衣男子闭上双眼,心中只念一句,“希望这次不是梦。”
怀里的人已然闭上了双眸,而墨衣男子却把视线定在月下赏景的白衣男子身上。看着那二人,心下一阵黯然。不觉吻的更用力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是自己可怜的酒量,闻了那味道就乱了心神?
是经受不起这等情挑?如此便放纵了自己?
还是因为那人月下赏景,身侧的却不是自己?
四百年那么长多少诱惑,自己都抵御住了,如今却这么快就……
还是因为四百年有着信念的支撑,如今,那份支撑变成了执念。
“唔……呃……”怀里的人此时却挣扎了起来,是太用力了。
墨衣男子轻轻的松开怀中面容潮红的男子,站起身来,留给他一个仰天望月的背影,“说过不要闹的。”说完便头也不会的下了那屋脊,消失在夜色里。
红衣男子的酒壶,咕噜噜的滚下那屋脊,摔了个粉碎。
御花园,夜。
“五浮,过两日我们去围猎吧!”
五浮听下弹琴的,“就我们两个?”
七宁:“不好吗?”
五浮问道:“不觉得,冷清些吗?”
七宁手上摆弄着自己的折扇,“我也想热闹些,不过至多能叫上六闲一起。”
“六闲若去,万岁也会去吧。”
七宁手上的折扇展开,“我那个弟弟,平日里神出鬼没的,我从未见过他参加过一次围猎。”
“那我让六闲问问万岁吧。”
七宁扇了两下折扇,“也好。”
咕噜咕噜,当,哗啦。
一个白瓷酒壶从屋檐上滚落摔个粉碎。
二人同时看过去,却只看见红色衣角一闪而过。
三日后。
夜,月圆,塘静林
肉架在炭火上,被烤得吱吱作响,香气四溢。
“六闲,给你!”
“六闲,拿着!”
两串烤鸡翅同时伸到六闲面前来。
一串是九非举着,一串是五浮举着。
六闲一犹豫的功夫,两串鸡翅又都缩了回去。
“我……”
“你吃他的吧!”九非一转身又把鸡翅架在火上,“我的还没熟。”
六闲碰了个钉子,转向五浮那面,却见五浮将鸡翅递给了七宁。
六闲无奈又坐回火边,翻烤着自己那串,一半没熟,一般焦糊的鸡翅。
“六闲,想什么呢?”五浮拿着另外一只烤翅递给了六闲。原来,刚才五浮并没有将预备给自己的那一串给七宁。
“哦!没什么,我想我怎么总是烤不好。”眼神却瞄向九非的方向,正看见九非也在看着自己。遇到自己的目光却及时躲开了。
“还说没什么,你们这几天都怪怪的。”
是啊,自从那夜自己莫名奇妙的亲了九非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忽然变得暧昧不明起来。
其实是六闲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九非。并且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五浮,是因为自己背叛了自己对五浮的感情吗?
他矛盾了,跟着是沉默。
“六闲?”五浮又轻唤道,“我还没说上两句,你又发什么呆?”
“我不吃了,一定是昨晚上没有睡好,我先去睡了。”
五浮看了看,神情恍惚的六闲,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篝火另一边的九非。
九非正往这边看,“我也不吃了!我也困了,你两个慢慢吃。”说着一道烟的飞跑到六闲的帐篷外,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帐篷外偷窥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对七宁和五浮说道:“今夜,你们两个睡一个帐篷吧。我去那个帐篷睡,这是圣旨!”他一指六闲的帐篷,然后就一溜小跑,闪进那个帐篷里。
嗷嗷嗷~
远处传来一阵阵狼嚎。
五浮皱了皱眉头,“宁!你听见了吗?”
“什么?”
“嗷嗷嗷~”又是一阵狼嚎。
“是狼嚎。”五浮起身想看个清楚,却被七宁拦下,“放心,我在方圆半里之内安排了五十名大内高手,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塘静林,怎么会有狼呢?”
“可能是孤狼什么的,不用怕。”七宁双手按在五浮肩上,让他面朝自己的方向,“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嗷嗷嗷~”那狼嚎声这一次却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看来,咱们遇上的不是孤狼了。”
四周黑暗的森林里面忽然泛起了几点绿光,“是狼的眼睛!”七宁将五浮护在身后。
“我们现在怎么办,万岁,公主,还有六闲都还在帐篷里面。”
“先不要惊动这些狼,我们这里有篝火,它们只要不是饿急了眼,是不敢靠近的。”七宁侧过脸顿了顿,“奇怪,我安排的侍卫,为何没有发现这些狼呢?”
“嗷!”一声短促低沉的狼嚎,一只灰色的野狼从黑暗中扑了出来,七宁扶住五浮一个闪身,狼就从两人身侧飞了过去。
可笑的是那狼却不是冲着他们二人来的,对着地上五浮给六闲烤制的鸡翅膀就狂啃了起来,甚至一边啃,还一边发出低低的声音,“嗷呜,嗷呜。”
站在一旁的五浮七宁两人,不由得觉得好笑,这狼是在赞叹鸡翅膀的美味吗?
“五浮,看来咱们两个人的肉在那狼的眼里都没有你烤的鸡翅膀诱人。”七宁看着啃着鸡翅膀的狼摇头笑笑,这简直有些让人苦笑不得。又看了看身边微微笑着的五浮,说道。
“宁,你这是说我的手艺好,还是想说那狼蠢啊!”
两人正说话间,竟然又有两只狼,小跑的溜到篝火旁,其中一只啃起九非给六闲烤的鸡翅膀,而另外一只,跑到第一只狼处闻了闻,本想上去分食,却被那第一只狼龇龇牙赶走。它又想去另外那只狼那里,又同样被驱赶。
最终它停在六闲自己烤的鸡翅膀处,又抬眼看看自己啃着正香的两个同伴处,下定决心一般,开始啃六闲烤的鸡翅膀。
“奇了怪另了,这头狼怎么还这么犹豫。难道狼也知道谁烤的鸡翅膀美味?”七宁和五浮此时已经坐在篝火另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三头狼。
第十三章:众美围猎塘静林,群狼嚎叫月圆夜
“呜呜呜——”没过多久,中间的狼经验呜咽起来。并且呕吐起来。
“嗷呜~”远处陆续有狼的叫声出现。坐在一旁看戏的两人似乎发觉有什么情况不对。
“呜~”一只银灰色的巨狼从黑暗中窜出,落在篝火旁,激起一片尘土。
“竟然是狼王!”七宁脸色大变,“五浮,快去叫醒八妹六闲九非他们。”
狼王是什么狼,根本没把这两个凡人放在眼里,走到那个吃坏了肚子的狼身边飞起就是一爪,那狼在地上滑出好远,“嗷!”似乎在说那只狼没用的东西,坏肚子的狼,连滚带爬的起来,吐出好多半生不熟的鸡翅膀。
七宁似乎都能在狼王脸上看到三条黑线了。另外两头想用鸡翅膀的灰狼,早就停了嘴灰溜溜的跟在狼王屁股后面。
狼王人性化的举动,让野狼大军的入侵毫无紧张感可言。而从帐篷出来的几个人,更是一个个睡眼朦胧的看着自己。
“五浮!你叫我们起来,是因为这只大毛狗?”九非揉着眼睛问道,而一旁的八楹看着自己的弟弟,不知道默念了多少次心经了。看了一眼狼王凶狠的眼神,那狼王竟然有一只眼是盲的。它左眼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七哥,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到了这种时刻七宁似乎就变成了大家的主心骨,就如上一次遇上风暴一样。
本来六闲和五浮是根本不怕这等山野猛兽的,但是碍于身份问题,都基本保持沉默。而五浮是一向听七宁的,六闲不用说也是跟了五浮走的。而九非和八楹是选择听从年纪最大的七宁的,毕竟小时候大事小情的都是七宁这位哥哥来做主的。
“楹儿,发信号,看看那些暗中护卫的侍卫都哪里去了。”
“好!”八楹颤抖的拿出信号弹,射向天空。没想到,却引来了群狼的呜嚎声,似乎这信号,是告诉它们发起总攻一般,一时间塘静林中狼嚎四起,听上去不下上百头。
一时间,群狼奔跑在丛林中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九非终于完全从半梦半醒中清醒了过来。
“我们被狼群包围了。”六闲皱了皱眉,如果让他使用法力,这些肉体凡躯的野狼可以当场化为狼魂,可是如今他和五浮不能暴露身份,身为鬼差的气息也完全遮掩起来,起不到意思的震慑作用。
那狼王就那样盯着这四男一女,并不进攻。
“它这是要做什么?”八楹问道。
七宁轻轻抽出腰间的软剑,“它根本不屑跟我们玩,它只是看着我们,不让我们离开。它是在等它手底下的那些狼来围剿我们,只要我们一动,他就会攻上来。”
六闲接到:“我们现在只能跟他拼了,不然很快就会被狼群包围。”九非走过去,拍拍六闲的肩膀,“朕的会保护你的。”
七宁丢过去一句,“你就轻功最好,我看到时候你跑的比谁都快。”
“小心!”六闲一回头,正看到一只不知何时潜伏到后面的狼,那狼一看到行迹败露,猛然间就扑到五人众最弱的八楹处。
六闲一个闪身,飞脚将那狼踢飞,“这里你功夫最弱,你跟着我和九非。”说完又看了看五浮。
七宁看了看他们三人,接过话头,“五浮,你身子弱,跟着我。”
六闲看了看五浮,无奈地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我和五浮引开狼王,你们二人,护着八妹先走,尽快找到接应的人。”七宁一手舞起剑花,一手拉了五浮,就奔向狼王的方向。
“七哥!你小心!”八楹对着二人的背影喊道。
六闲拉起八楹的手,“快!这边走!”三人朝着狼王相反的方向遁走。
两队人分开逃命,真是好不狼狈。
五浮却似乎很享受,看着这个手持软剑跟狼王周旋的男子,从容,飘逸。不知道他的这份淡然是与生俱来的,还是为了不让他感受到紧张而有意做样子的。七宁一首揽住五浮的腰,一首挥剑。
可能是为了扶好五浮,他换了左手使剑,竟然也能使得呼呼生风。
四百年的朝朝暮暮又一次浮现眼前,自己初次跟他相遇的时候,他也是持一把剑,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不知道究竟激斗了多久会和,也不知道究竟跑出多远,
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此时身处何地。
五浮只知道,他和七宁现在躲在一个山洞中,那狼王身受多处剑伤已经无法追来,而七宁也好不到哪里去。剑伤还有久战的疲惫让这个平日里高贵从容的王爷,昏睡了过去。
此刻,那个昏睡在地上的男人,满身布满了血污泥污,而五浮雪白的衣服上却一尘不染。
他完全可以自己走的,可是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过,时时刻刻将五浮护在身后,没有他受到一丝伤害。
自己真的值得他这样去保护吗?
看着那些已经被自己包扎起来的伤口,五浮只觉得一阵阵的揪心,那种明明自己有能力去保护一个人,却不能出手的感觉,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不会选择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明明自己只要简单的抬一抬手,就可以让那只凶悍的狼王变成温顺的狼魂。可是他在犹豫,倘若那么做了,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暴露,那时七宁将会怎样看待自己,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坦然的留在他身边吗?
想到这里他自己也似乎矛盾了起来,自己留在人间,只是为了那个约定,只是想守护他。而如今,自己却因为不能暴露的身份,让他为了自己而受伤。到底自己是在守护他,还是仅仅贪恋跟他相处的感觉呢?
“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耳边又响起六闲的问话。
哎,我真的是一个自私的人。让喜欢我的人,因为我而难过,让我喜欢的人,因为我而受伤,人间的四百年,自己还是不能学到什么是真正的爱。
那个总是把大意挂在嘴边的自己,其实才是最任性妄为的人。
因为任性,他可以因为简单的喜爱,让一只无忧无虑的玄机鱼产生神智,又因为所谓的大意,放任那条玄机鱼变成怨妖,自己不闻不问。
因为任性,地府的差事,说扔下就扔下,一扔就是四百年。
因为任性,自己受着那个所谓的约定,固执的滞留在人间。
因为任性,他甚至想要逆天改命,妄想替眼前这个人逃过劫数。却又因此让这个男人因为自己而屡次范险。
就好像现在,他本来可以趁着七宁昏睡,带他离开这里寻求医治,可是心内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就这样等着人来救吧,这样你就可以和他多单独相处一会儿。
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这种性格为何自己都觉得讨厌。
回想一下这几百年来的点滴,自己的哪一次决定不是别人给自己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