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事……”褚默瑟缩在角落,看着越时被子弹射穿正血流不止的肩膀。
这时,河岸边响起一阵簌簌脚步声,一个高亢的男声响起:“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给我搜!”
“是。”
听声音,估计有十几个人,是青龙会的人么?难道目标是褚默?
越时迅速思考着,可是伤口的疼痛越来越弥漫开来。他脱下西装外套,解下领带,一端咬在嘴里,另一端缠绕住右肩的伤口。浓稠的鲜血立刻浸透了浅蓝色的领带,染成一片深红。
越时把握枪的手换成了左手,回头看看躲在身后吓得直发抖的褚默,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褚默惊讶地望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
越时握枪探身向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发现在河岸上十几个黑衣男子正举着机枪朝着这边包抄过来。
“越时,你……先走吧……”褚默忽然小声说了句,“你一个人的话应该能应付过去吧……别管我了……”
越时愣了一下,看着他笑了起来:“难道你想让我无法向会长交差么?”
“我……”褚默低下头。
越时叹了口气,静默了几秒,声音平静地缓缓说道:“褚默,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听好了。”
褚默抬起头,看到越时的目光中透着一丝眷恋。
“拓他喜欢吃甜食,最喜欢的是PARADISE KISS的巧克力慕斯,他还喜欢吃日本料理,尤其喜欢生鱼片,但是不可以让他多吃,因为他体质过敏,水果他最喜欢红提,衣服的话他偏爱深色,他喜欢听CD,但是不习惯整理,总是随手乱放要的时候却找不到,你要记得替他按类别摆放整齐,还有——”越时停了下,看着褚默,笑了起来,说,“他喜欢尝试各种不同的体位,有时候你不得不迁就他一下。”
褚默忽然涨红了脸,泪水却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越时温柔摸了摸他的头:“拓就交给你了。”然后他站起身,握紧手枪,神情严肃起来,“等我数到三,你跟着我一起冲出去,和我反方向逃跑,尽快地离开这里,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我会尽全力掩护你。”
褚默抽泣了起来,泪水簌簌而下。
“放心,不会有事的。”越时很肯定地说了句,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低声数起来。
“一”
“二”
“三!”
日本东京。新宿街头。
南宫拓站在路边,抽完了最后一支烟,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低头一看,发现越时给他的十字架项链,不知为何,忽然断裂,跌落在地。黑色的十字架在血色夕阳中,泛出森冷的光芒。
南宫拓不禁一怔,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钝痛。
第三十章
凌晨两点,深夜航班抵达。
南宫拓疾步走出航站楼,车辆已经在路边等着了。他一言不发地坐进去,脸色好似戴了一截铁皮面具。
助理秘书水野打来电话,汇报最新情况。
“手术刚结束,越秘书目前情况不乐观,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是不是能活下来就看他的意志力了。另外,抓走褚默的,调查结果应该是青龙会的人。”
听完,南宫拓一声不响地挂断了电话。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医院。
等在走廊上的十几个组长一看到南宫拓从远处走来,立刻站直身体,毕恭毕敬地分成两排,低头,问候:会长。
南宫拓从他们面前疾步走过,面色铁青,“哗啦”一声,用力拉开了病房移门,病房中的三个护士和几个群英会高层干部被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向一脸拼命压制着怒火的南宫拓,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们统统出去。”他的声音却听上去意外的低沉冷静。
于是,一群人迅速离开了病房,并轻手轻脚地拉上了房门。
安静的病房中,只剩下南宫拓呆呆地站立在那里,他看着病床上戴着氧气罩,插满管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越时,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一直看着。脸上笼罩着一层透明的悲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宫拓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小的方盒,放到床头,虚脱地笑:“越时,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等你睡醒了看一下,我知道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然后他在床边坐下,那一晚,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表情。
第三十一章
三天后。青龙会。
一阵激情狂野后,褚月终于离开了褚默的身体。
褚默趴在床上,喘息声渐渐平复,裸露的背脊在灯光下白皙耀眼。
“很久没有做过了。”褚月亲吻他的脖子,“小默,你的身体还是那么地让我迷恋。”
褚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眼神麻木,这些年来,他早已放弃了反抗。
“对了,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越时还没有死呢。”
褚默移回视线看了他一眼,说:“他现在已经跟死了没分别。”
褚月笑了笑:“他只是一直昏迷,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醒来了。”
“那你想我怎样?”
“我已经放出了消息,说你在我手上,按照约定的条件,南宫拓应该会在明天晚上来指定地点救你,到时候他就会离开医院,你可以趁机先去把越时了结了,然后赶再回来演最后一场戏。”说到这里,褚月停了下,“小默,当你把枪口对准南宫拓的时候,记得可不要失手哦。机会只有一次。”
褚默从床上撑起来,翻了个身,抬头看向天花板,没有作声。
第三十二章
深夜十一点。医院。越时病房。
一片漆黑空荡荡的房间里,移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透出了一线光亮,随后光亮隐灭,闪进一条人影。
人影渐渐走近病床,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似乎是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举起装了消音器的枪,连开了三枪。当第三枪射击完毕,他突然怔住了。
“啪”,灯光亮起。一支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他猛地转身,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拿枪指着自己的男人。“拓……”
“默,不,也许,我该叫你,猎鹰。”南宫拓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里带着一丝哀伤,“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我已经把越时提前转移了。”
褚默睁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南宫拓沉默了几秒,回答说:“从一开始。”
褚默更加吃惊了。“什么……一开始……?”
“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怎么可能从青龙会会长重重守卫插翅也难飞的家里逃出来呢?”南宫拓平静地看着他,“除非,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我猜,派你来的人,不是付生,而应该是褚月。”
褚默愣住了,颤声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
南宫拓的表情逐渐地起了变化。“其实只要你不表露,我宁愿希望你能一辈子就这样装下去,一直待在我身边。你知道吗,无论你做错任何事,我都能够原谅你,但是,你唯独不该对越时动手。”
“你怎么知道是我……”褚默不可思议地皱起眉头。
“越时身上致命的伤并不是枪伤,而是刀伤。那一刀刺在他的背后,位置非常精确,几乎一刀毙命。以越时的身手,这世上恐怕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那么近距离地接近他背后而不被他发现,除非,是他毫无防备的人。按照当时的情况,以越时的性格来说,他肯定会尽全力地挡在你身前保护你,所以,唯一有这个机会从背后对他下手的人,只有你。”
褚默叹了口气,不再作声了。
南宫拓缓缓放下了枪。“你走吧。”
褚默抬头看他。“为什么?”
“我没办法杀你。”
“你不杀我,迟早有一天会被我杀死。”
“如果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那么你就来吧。”
褚默看着南宫拓,淡然一笑。“我会再来找你的。”语毕,身形一闪,跃至窗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午夜两点三十分。南宫拓回到家。
安静地打开卧室房门,没有开灯。
他缓步走至床边,坐下,看着好似睡梦中的越时,轻轻握起他的手。
“越时,我曾经说过,我永远不会放手,即使你放了手,我也会紧紧抓住你不放。越时,我会一直等下去。”
他握着他的手,紧贴在自己脸颊上。纤细修长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指环。
这是越时想要了很多年的生日礼物。
戒指的设计很简洁,是由两个相互交错的银环缠绕而成,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亮的戒指上刻着两个英文字母——FOREVER LOVE。
——上部·FOREVER LOVE·完——
中部:ENDLESS RAIN
第一章
三年后。
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罅隙,形成一道小小的明媚的光束,照射到枕边。隔着透明干净的玻璃窗,甚至能听到婉转啾啁的鸟啼声。
又是一个万里晴空的早晨来临。
南宫拓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那道阳光,轻轻打了个呵气。
“越时,早上好。”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静默的空气。
南宫拓侧过身,一手撑着头,看着安静地睡在身旁的越时,笑容中透着一丝哀伤。
自从那次受了致命伤,越时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年零四十九天。
这三年多来的每天清晨,当他醒来的时候都会在心中祈祷,他多么希望看到越时能够睁开眼睛,看着他笑一笑,然后回应他说:“拓,早上好。”可是这个情景,只在梦里出现过。
南宫拓轻轻握起越时戴着戒指的苍白的左手,放到唇边,深情地吻了吻:“我会一直等你,我永远不会放手。”他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爱怜地理了理他垂落在额前的发稍,“越时,我爱你。”
自从三年前越时昏迷的那一天起,南宫拓就每天会对他说一句“我爱你”,这句话,越时曾经等了六年,可惜直到现在,一遍都没有亲耳听到。
南宫拓轻抚着越时沉睡中的苍白秀美的面庞,心里一阵一阵地疼痛。这种疼痛三年来从未间断过,反而随着时间的延续越来越严重,甚至痛得他无法呼吸,就好像有人用一把尖锐的利刀一遍又一遍地扎在他的心口,把他的心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他知道,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这些年来,原来他一直都不懂什么才是爱。明明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却视若无睹,等到失去后才幡然顿悟,只可惜为时已晚。他不止一遍地对着昏迷中的越时说,越时,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原谅我,只要你能醒来,我愿意用一切代价来弥补我之前犯下的过错。
可是,越时一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南宫拓微微颤抖着手,爱抚越时的面庞,俯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第二章
夜晚十点。
南宫拓带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回到了家。今晚他喝了酒,喝得脑袋昏昏沉沉思维无法集中。不知为何,他觉得似乎只要喝醉了,就能减轻胸口那种刺痛的感觉,但却没想到,喝得越醉,心里的疼痛反而越强烈。
他苦涩地笑着,没有开灯,跌跌撞撞地摸黑走进了卧室。
早晨离开的时候,窗帘没有合上,现在一大片明晃如水的月光穿透了落地玻璃窗铺射到房间里。他看看仍然安静地躺在床上的越时,酒后微酗的英俊面庞上划过一丝凄凉的神情。
“越时……”他喃喃自语,脚下一个踉跄,忽然撞倒了一排CD架,“哗啦”一声,CD盒撒落一地。他低头看了看,随手捡起一张,塞入音响,然后靠着墙壁无力地滑落,醉倒在地。
幽暗中,缓缓流淌出一支低沉哀伤的乐曲。
i’m walking in the rain
……
until i can forget your love
i keep my love for you to myself
……
endless rain,fall on my heart
……
let me forget all of the hate
all of the sadness
……
伴随着男歌手穿透沉沉夜色的嘶哑歌声,越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ENDLESS RAIN》……”他轻声呢喃,随后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费力地支撑起仍然感觉虚脱乏力的身体。
皎洁的月光中,越时看到了倒在墙角的南宫拓,他似乎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勉强扶着床沿下地,一步一停,稍微感觉有点吃力地缓缓地走了过去,在南宫拓身前单膝着地,看着那张银色月光中微微泛红的俊美面孔,他忍不住地伸手轻轻抚了上去。
南宫拓动了一下,无意识地抓住了越时的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神志不清地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愣了很长一段时间,闪动的目光里充满了隐忍的悲伤。“越时……我好想你……”他一边含糊地说着,一边撑起身体,忽然猛地把越时推倒在地。越时惊叫了一声,躺在地上,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这张离自己咫尺近的俊脸。
“越时……越时……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南宫拓压在他身上,紧紧地拥着他,埋首在他的颈窝,肩膀微微颤动。
越时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地滴落在自己的颈项上。他就这样安静地躺着,没有作声。渐渐地,南宫拓哽咽着的声音平息了下来,越时转头看看,发现他已经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我这是在做梦么……”越时反手覆在自己的额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三章
当清晨的一线微弱曙光照亮了房间,南宫拓缓缓醒了过来,宿醉后残留的酒精仍然隐约地刺激着大脑神经,让他感觉有点轻微的头痛。
他回忆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卧室的地板上,而怀中正紧紧地拥着越时。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拓疑惑地看看四周,这时候,他吃惊地看到,安静地躺在他怀抱里的越时竟然轻轻打了个呵气。
“越时?!”他忽然激动地扶起他的肩膀摇晃着,“越时!越时!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吧?越时?!”
越时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拼命地摇晃着自己的男人,愣了一下,喃喃地说了三个字:“你是谁?”
一瞬间,南宫拓原本又惊又喜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他深深地望着越时,啼笑皆非地说:“越时,别跟我开玩笑,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呢。”
可是越时却仍然一脸迷惑的神情看着南宫拓,他很努力地在自己的记忆槽中搜寻着这张脸,但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很抱歉,我真的——”越时一边摇头一边话说到一半,突然猛地被南宫拓抱进了怀里,他在他耳边颤声道:“越时,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不要再说下去了。”
“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来,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越时疑惑地问。
而南宫拓却把他抱得更紧了,语气中充满了恐惧:“越时,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你怎么可以想不起来我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