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眼下也有机会。在盛行做保安科队长的祁哥打来电话，说是他堂弟在新开张的酒楼做大堂经理，他们正缺保安，问他去

不去？王乐只思考了两秒，就说道，去，为什么不去？有钱赚傻子才不去！

刚挂上电话，边上的傻子真不乐意了！因为被遗弃的事一直记忆犹新。唐尧撅着嘴巴，拉住王乐，央求他不要出去工作。

王乐心里明白，唐尧就是缺乏安全感。如今的傻子总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就说上个厕所的，也要在门外面等上半天。

那天和祁哥堂弟约好面试的日子。王乐见甩不开唐尧，索性就带着他一块去了。

酒楼处于W市有名的高消费一条街。周围车水马龙，高楼林立，都是些达官显贵。王乐对工作环境相当满意，名车富翁多了，口

袋里的小费自然源源而来。王乐领着唐尧进去。祁哥的堂弟正对几个新招的女服务员简单的培训。祁哥的堂弟叫祁胜龙。与祁

哥是同一时间出来闯荡的。因为人模狗样的、脑子又有几分活新思，所以凭着资历与人脉，在这家新酒楼做大堂经理。

祁胜龙与王乐攀谈时，一眼看中唐尧的华丽长相。王乐在盛行做过几年保安，如今在酒楼里重操旧业，得心应手。祁胜龙与王

乐谈好工资与福利待遇后，突然话锋一转，跑到了唐尧的身上。祁胜龙拐弯抹角地询问唐尧的情况。王乐特别留了个心眼，就

怕遇见对唐尧精虫上脑的。一番交谈下来后，王乐才知道祁胜龙想留下唐尧做酒楼的男迎宾。再直白些，就是如今流行的花瓶

摆设。迎宾的工作没啥技术含量，只要替顾客开门问候，关门再见便可。王乐想着唐尧的工作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四周到处是

视线，即使遇到个不怀好意的，也不敢挑明儿了当众动手。王乐觉着挺好，就变着法地去询问唐尧。他不能直白的告诉唐尧，

我背着你姐让你做免费劳动力，只能改着话的骗他。问他愿意留下来和王哥一起干吗？以后天天能和王哥上下班，俩人能处在

一块了！可怜唐尧单纯得像张白纸，肚里根本没有王乐这么多花花肠子这么多说不清的龌龊，他只愿意也确实愿意和王乐在一

处。没多想，就被王乐握着手指，按下了“卖身契”。每月一千五，昔日心高气傲人中之龙的唐少爷，就这样把自己给廉价地

出卖了。

第十四章

迎宾的制服是仿照唐装设计。女迎宾穿得是一身喜庆的大红旗袍，开叉一直到白腻的大腿上。唐尧分了一套纯黑色的过膝唐装

。前襟衣领袖口都镶着金色的滚边。更衣室里，王乐微垫脚尖，替八头身的唐尧系领口的盘扣。

“难受——”唐少爷不舒服地去扯领子，被王乐一把打掉。

“你干吗，你干吗？老子都给你当老妈子使唤了，你捣乱是吧？”王乐刁眼看他。

唐尧委屈地扁扁嘴，低下视线，去看身前忙活的王乐，闷闷地说道“我不喜欢这衣服。丑死人了——”

王乐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不许给我脱！再丑也得给我穿到下班——听见没有——”

唐尧从衣袋里掏出一粒糖，剥了纸，放到嘴里砸吧砸吧地嚼起来。

王乐又冷哼道“不许吃太多！来满30个客人，你才能吃一颗糖！记着悄悄的，别让人瞧见——”唐尧兜里的奶糖，是他签了“

卖身契”后，王乐特意去超市买来嘉奖他的。并且许诺，若是好好干活，唐尧每月都有糖吃。

唐尧走到穿衣镜前，纯黑色的面料衬出他皮肤白皙嘴唇鲜红。王乐不得不承认，唐家的血统的确优秀。唐尧手长腿长，屁股又

翘。标准的T台男模身材。连一袭廉价的修身束腰唐装，在他身上这么一显摆，也是一派俊逸清雅。王乐瞧着猴似的自己罩在一

身宽大的保安制服内，与唐家少爷这么齐齐站着，简直是青蛙和王子的典范。王乐愤愤地暗啐道，屁！再帅也就一傻子！

唐尧和一名叫小薇的女孩，分派在酒楼进门的两侧。小薇长得不错，眉清目秀，文文静静的。又说人家姑娘才经表姐介绍来W市

打工，刚穿着那一身大开叉的旗袍，简直连手脚都不知放哪儿了。

离正式营业还有一段时间，小薇见唐尧一表人才清俊潇洒，便羞答答地垂下头去，喊他“唐哥，你也出来打工啊？”

唐尧机敏地朝四处望了望，从口袋里剥出糖，在嘴里迅速放好。间或着完美的脸盘上，会有匪夷所思的鼓动。

小薇低眉顺眼的，也没见他在做啥。只是问他话，没得应答。以为唐尧没听见，便自顾自道“唐哥，你哪儿的人啊？”

唐尧探头四处瞧瞧，没人。嘴里的奶糖嚼得更欢了，继续把手潜进口袋，准备再掏出一颗来。一双大手兀自擒来，人赃俱获。

“你够出息的啊你——没脑子是吧？我刚和你说啥啊——”

王乐横眉竖目地瞪着贪吃的唐少爷。一边朝唐尧的兜里挖糖。唐尧举着手想挡，又怕再惹王乐生气。只能眼巴巴地任他把糖都

拿走。

“大哥，就几颗糖，给唐哥留着吧——”小薇见不得唐尧被欺负，打起圆场。

王乐瞅着门一边的漂亮姑娘，再瞅瞅自己身边那个不争气的。心里冷笑到，才认识多久，连个炕头都没捂热呢，人家姑娘的胳

膊肘都拐向唐尧了。

小薇一直是酒楼男员工的梦中情人。美女面前，王乐自然也不愿掉价。本想没收糖后，再借机找小薇聊上几句。可如今她所有

心思都在唐尧这里，王乐知道自己的形象算是全毁了，王乐也不想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了。

“唐哥——”小薇一笑，卷起两朵漂亮的梨涡。配着那双妩媚的大眼睛。真是把人的魂都生生勾去了。“明儿我给你带我家种

的大红枣。又大又甜的。咬一口，满嘴都是糖汁！别提有多好吃了——”

王乐搜走了他的糖，唐尧挺失意的。但听说有比奶糖更好吃的大红枣，胃里的馋虫又蠢蠢欲动了。他直勾勾地瞧着人家姑娘。

小薇羞得连脸都不敢抬了，可心里甜的堪比她家的大红枣。

第二天，美女果然守约，为唐尧带来一大袋红艳艳香喷喷的大枣子。唐尧抓了好大一把，左右两衣袋各一捧。见着没人，就做

贼似地往嘴里送上一颗。一颗枣子，嚼上两嚼，用舌头卷了香甜的枣肉，留下枣核。又见没人，右手迅速取一颗新枣子。舌尖

一挑一卷，枣核留手心，新枣子又到嘴里。唐尧把手放下，顺势一抛，枣核隐没于一人高的发财树盆里。手法干净利落，思路

井井有条。唐尧嚼着枣子，心想可真好吃啊。他一面替客人开门，一面又在犹豫该不该也让王乐尝尝呢？真是比奶糖还好吃！

吃了整日的枣子，到饭点的时候，一向胃口大好的唐尧恹恹地拿着饭碗，不见往日勃勃的生气。

王乐趁机夹走了唐尧碗里的红烧肉。唐尧没像往常那样，吵着闹着一定要王乐赔他，只是眼巴巴地瞅了王乐一眼，又拿着筷子

回头去戳饱满的米粒。这下，连王乐也停了筷子。王乐摸了把额头，心想，靠，连唐少爷都住嘴了！这天大概是要下红雨了吧

！王乐不想怀疑唐家的实力，可唐尧自从进了他家的门，整日都像饿死鬼投胎，嘴馋得都能赶上怀孕妇女了。

王乐突然转念一想——不会身子金贵，才做了几天体力活，就扛不住吧！王乐刚想探探他的额头，唐尧像做贼似地把他往外拉

。王乐捧着个碗，一头雾水地跟上他。唐尧领他去更衣室，又把更衣室里外都查了一遍，遂放心地关上门。

王乐看了下手表，还有刻把钟又要去停车场值班了，手头连饭都没吃几口。王乐脸色业已阴沉下来，用筷子敲了下碗沿，沈声

道“好好地不吃饭？跑这里干吗？”

唐尧却兴奋地连话也说不出，只是握着王乐的手，来到唐尧自己的储物柜。唐尧的储物箱里除了每日换下的衣物，连个包都没

有。王乐曾想图方便，私下克扣唐尧的锁和钥匙。唐尧双颊染红，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锁。王乐一眼就瞧见藏在角落里的一堆大

红枣。

王乐沉默了三秒，听不出喜怒，问道“哪儿来的？”

唐尧是做迎宾的，时常有人给他小费。每晚王乐替他洗衣服时，都会私自翻查他的口袋。或许是傻了的关系，唐尧对钱一直兴

趣不大。从不计较王乐的“别有用心”。王乐不信他还能背着自己藏私房钱！

唐尧拽了一颗大红枣，放在王乐摊开的手心。神秘地告诉他“是小薇姐姐送给我的——可甜了——”

王乐翻他一白眼。终于明白唐尧为什么胃口缺缺，原来是吃了别人一肚子枣子，等着早生贵子了！是幸灾乐祸也好，是吃不到

葡萄说葡萄酸也罢，王乐内心还是挺同情酒楼第一美女小薇。她芳心暗许，却不知道唐尧根本就一大吃货。认吃不认人。媚眼

算是白抛给瞎子。

在美女面前丢了人，又难得扳回一程。王乐缺德地暗爽起来，扔了个枣子到嘴里。想着美女的东西果然特别甜，特别香。

唐尧见王乐吃着，他也香香脆脆地嚼起来。摇头晃脑，美得连眼睛都眯成了缝，飘飘欲仙道“小薇姐姐说，枣子只送给我——

别人都不给吃的。她说你像饿死鬼，让我千万藏藏好，别让你找去了！王哥，你千万别告诉她！下次有好吃的，我还留给你—

—”

唐尧刚说完，枣子核就卡王乐喉咙里。王乐翻着眼皮，不上不下地瞪着唐尧直看。想着这唐少爷虽然傻了，可怎么能那么坏呢

？妈的，就一傻了吧唧的大龄智障，却也会冷不丁地绵里藏针，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

第十五章

唐尧顶着酒楼第一帅哥的名头，原本是遭男性同胞的一致嫉妒。可工作了一段时间，才知道唐尧是个空有好皮囊的傻子。原有

的嫉妒也莫名地烟消云散了。小薇为这事，偷偷哭了好几回。知道王乐是唐尧的表哥，还曾四下无人来找过他，问唐尧的病还

有治吗？找偏方成吗？王乐见小薇对唐尧还真一片痴情，也不敢耽误人家姑娘。只说唐尧这病，跳大神都成不了！小时候家里

穷，唐尧发烧，他爹妈没钱带他上医院。就这样，把好好的小伙给烧成了傻子。

从那以后，每每见着唐尧，小薇总是拿一双幽怨哀愁无比的眼珠子瞧他。瞧得唐尧直起一身身的鸡皮疙瘩。

那天酒楼生意不错，王乐和一哥们儿站在停车场值班。一哥们儿刚值了没多久，便抱着肚子，拿厕纸出去了。说是昨晚贪嘴吃

狗肉锅，今天直拉肚子。王乐自个儿戴上大盖帽，拿着对讲机出去巡逻。

远远地，瞧见一高高个儿的男人正挽着一穿貂皮披肩的女人，朝宝马香车走去。夜黑风高，孤男寡女的。王乐以前在盛行干活

，这场面见得多得去。除了那些卖后面的少爷，一些细白嫩肉清清秀秀的少爷，更讨富太太们的欢心。那些个人老珠黄，孩子

都大了，丈夫也在外面包养三四五个蜜的老女人们，深闺寂寞，专爱到盛行找乐子。她们喜欢把那些少爷又当儿子又当情人的

捧在身边，养在身边。王乐原本对这些破事见怪不怪了，可恰恰，他看得牙根痒痒了。那招摇的高高个儿，不是唐尧还会是谁

？

“小唐，谢谢你陪我过来——”女人大约五十多岁的模样，左右两手都戴着能晃瞎人眼的钻戒，脸上覆着的厚厚脂粉，虽然能

瞒去部分的年龄，可脖子上松弛下垂的肌肉还是骗不了人。

唐尧不断耸动着鼻子，憋气，再深呼吸。只觉得女人的香水真是能熏死蚊子。同样是涂脂抹粉擦香水，为什么姐姐身上的味道

却很好闻！如果可以，唐尧真想用手挡着鼻子，调头狂奔而去。

自女人踏进酒楼第一步，已对风度翩翩的唐尧一见倾心。她拣了个借口，唐尧也心领神会地和她一块出来。

女人觉着唐尧也不是第一次碰这事儿，说起话来也是恶俗挑逗加直奔主题的。女人一双玉手攀上唐尧的胳膊，还在那儿打着圈

“小唐，姐姐吧，一人住在大房子里，住得挺寂寞的，总是想找人说说话！今天踏进你们酒楼，我一眼就看中你！姐姐挺稀罕

你的！”

女人先对唐尧的小蛮腰一通上下其手，摸着筋肉，越摸越满意。竟然不轻不重地一掌煽在唐尧的屁股上。自称姐姐其实都能做

唐尧他妈的女人，露出二八少女似的娇羞，扭捏道：“小唐，你辞去工作跟着姐姐吧！公司里，姐姐有自己的股份。姐姐找你

做男秘书，给你的薪水比你一年到尾的工资还多！”

唐尧的脑袋立马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直摆手“不行啊……大……姐姐，要是我走了，王哥一定会生气的——”

一句姐姐，喊得女人春心荡漾，都快融成一滩水了。女人粉拳砸在唐尧身上，娇嗔道“真是死人！喊姐姐就可以了，别喊什么

大姐姐的！其实吧，你别看姐姐年龄比你大一些，姐姐心里头说不准比你还要年轻呢……”

其实唐尧是想喊大妈的。只是见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只发了情的老母鸡。唐尧觉得真喊出口吧，似乎又不太合适。所以在半

道上，生生改成了大姐姐。

大姐姐想着和小情人天长地久，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从限量发行的手提袋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一同揉进了唐尧的衣服里。

并许诺下回再来看他。

望着绝尘而去的老女人，唐尧从衣袋里掏出钱，认真地数了数。然后挺乐意地用手揉着遭殃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唐尧刚走了几步，猛地瞥见王乐脸色铁青，像只恶鬼似地立在他边上。唐尧才想把几张还热乎乎的票子递给王乐。王乐一脚就

踹人肚子上，把王乐踹倒在地上，恶言相向道

“真是有出息了啊！才出来工作几天啊，你都知道傍富婆了！妈的，早知道你也饿不死，老子还收留你个鸟！是不是老子的青

菜萝卜吃不惯啊，你去啊，尽管找你的富婆姐姐去！她们把你当心肝，她们供你吃穿玩——”

唐尧自觉着没做错任何事。纵使脾气再温和，总是被王乐随意欺负，唐尧这回真伤心了。他呲着牙，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抱

着抽痛的肚子。亮晶晶的泪珠子一颗颗从眼眶里掉出来。唐尧一时间，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决心。忍着剧痛，跌撞着站起来，手

里握着几张皱成纸团的票子，边走边说道“王哥，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了！你是坏人，我不要和你回去了——这个给你

——我才不稀罕！”

即使真要和王乐恩断义绝，即使佯装着满不在乎，唐尧的眼泪还是像断了线似的，他昂着头，眼泪都汇到了下巴上。他把几张

惹祸的钱扔在地上，又不解气似地猛踩几脚。然后决绝往前走。

“你等等，等等，给我站住了，谁准你走的——”王乐上去，一把按住唐尧的肩膀。傻子就是傻子，也不考虑着后果。还真说

走就走！真走了，这一时半会儿，他住哪儿吃啥儿，谁来养他？妈的，一腔意气能当饭吃？饿不死他！

一时间，嗜钱如命的王乐，也无心理睬地上值钱的纸团。唐尧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满心委屈地揉着眼睛，哭得像只白兔似

的。王乐斜着嘴，也和他一块处地上。

“我就想……就想……给你的——”唐尧可怜巴巴地就重复着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