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觉得委屈极了。昨晚是王乐答应给他买玩具的，今天却弄来俩破小人。是王乐欺骗他，他才没错呢！唐尧咬着嘴唇，坚定

立场“我不吃”

意料之外的，王乐不怒反笑，招来餐厅服务员要打包。王乐把可乐汉堡薯条分门别类地放进袋子里，语气祥和道“好，我带你

去买喜羊羊灰太狼。”

唐尧有些不敢置信，警惕地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王哥……你没骗我？”

王乐轻微地磨了下牙，笑得和蔼可亲“怎么会呢？你姐姐都让我好好照顾你了”

唐尧心动了，小心翼翼地打量王乐。王乐也坦坦荡荡地任他从头看到脚。

末了，唐少爷终于点点头，兴冲冲地和王乐离开了肯德基。

自从出了快餐店，王乐也没功夫多照顾唐尧，只是马不停蹄地往前赶。

到了目的，唐尧才发现那是个人迹罕至且偏僻的街心花园。唐尧不得不警惕起来。

“王哥，我要买喜羊羊和灰太狼——”他扭头看着王乐，楚楚可怜地令铁石都能化成绕指柔了。

王乐依然笑着，上前摸摸他的头“我这不去给你买吗？就这附近还有家店子，我去看看！”

听出王乐的意思是让他在这儿等着，唐尧急了，抓着王乐的手不肯放“我也要去。不要留下我——”

王乐把手里的大包小包都塞在唐尧手里“你去干啥啊？你看，这袋子里是不是有你的也有我自己东西呢？”

唐尧捧着东西，望了一眼。没错，除了那件额外的喜羊羊T恤，王乐还为自己新购了两双折价的袜子。

王乐道“这就对了，我的东西都在你这儿了，我又怎么会不回来呢？”

唐尧觉得王乐说的有理，可又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不容唐尧再细细想明白，王乐已经嘱咐他别走开，潇洒地消失在街心花园里。

唐尧抱着大袋子小袋子乖乖地坐在石凳上，连尿急了，也不敢走开。一来，没有人能替他看管他和王乐的财产。二来，万一王

哥来了发现他不在呢？王哥一定会急得大发雷霆的。唐尧咂着姐姐给他买的口香糖，两条腿在石凳上不安分地晃来晃去。他唱

了十遍喜羊羊和灰太狼的主题歌。唐尧朝远处眺望了一下，不见王乐回来。唐尧又在脑海里回味昨晚的动画片以及今天的预告

。其间，来了一对想到僻静地方温存一下的小情侣。女孩见着凳上的唐尧英俊帅气，又拿着那么多袋子。想着大约等女朋友上

厕所回来。就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越看越发移不开眼。女孩的男友当即不太高兴，忙拉着女孩匆匆离开街心花园。

唐尧没有手表，身边也无任何看时间的工具。他只知道，自从王乐走了以后，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多哥哥姐姐。他们都是成双成

对的。那些姐姐乍一看见他，都会悄悄的脸红，不停地偷瞧他。大哥哥们则把他当仇人似地瞪他，然后拉着大姐姐走得飞快。

唐尧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地闹抗议了。他打开装汉堡的袋子，一股子诱人的芝士酱直冲鼻子。忍不住咽咽口水，好像很好吃的样

子。唐尧发了一会儿呆，又把袋子系系好。他还是决定等王乐买好玩具回来再吃……

王乐在床上扭了下身子，缓缓睁开眼睛。窗户外面早已夜色弥漫，华灯初上。王乐爬起来，爽利地伸了下懒腰。昨晚睡在狭窄

的沙发上，害他浑身磕着疼的。终于在下午，把唐尧一人扔街心花园后，痛痛快快地补一觉。

王乐穿好衣服，爬起来，开灯看一下时间——赫然七点多一刻。王乐肚子叫了两声，这才想起来中午把傻子骗过去后，他自己

也没吃午饭。王乐蹿上蹿下地屋里头乱翻，竟然还有一包过期的方便面藏在报纸下面。王乐从不是讲究的，过期的方便面他照

样吃得乐腾腾的。王乐抓着筷子，端着碗，蹲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把存折卡、唐尧的身份证还有一些钱，都悄悄放在唐尧装衣

服袋子里了。唐少爷即便傻了，也太会折腾人。王乐觉着他家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王乐也算看开了，除了孤儿院的老太太

他还挂心，反正住哪不是住的。过几个月的，他就搬到外省去。唐家那堆臭不可闻的破事，也沾不上他身。

王乐想归想着，不过丢掉一个大活人毕竟不比遗弃一只阿猫阿狗的，王乐心不在焉地换着电视频道。

“警方提醒，最近W市内恶意抢劫案件率明显上升。在永合地区，已有多起沿街及室内恶性抢劫、持刀伤人案件。望相关地区民

众做好切实有效的措施防护。若有任何可疑分子，也请和警方予以联络——”

王乐关了电视。把碗筷浸着，去厕所蹲了大号，兼之洗洗刷刷一番。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王乐完全没有睡意。记起自己一个多

小时前才刚醒过来。王乐把被子蒙在脸上。王乐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着唐尧这兔崽子。这回，连老天

都不帮王乐。唐尧被遗弃的地方恰是那犯罪率高居不下的永合地区。

瞒着唐菁把她弟弟扔了，本还罪不至死。可如果她弟弟被人抢了打了捅刀子了，再遇见个变态的，看唐尧小摸样长得水灵可口

，一时想不开把他强了或是卖鸭寮里了。王乐实在不敢想象唐菁那个有恋弟情结的疯女人会把自己怎么样？头疼啊，王乐抱着

脑袋翻来覆去。为什么是那地方，为什么偏偏把他扔那地方了呢？

王乐匆忙换上衣服。坐上计程车，才发现出门太急，自己大脚丫子还拱在拖鞋里。TM的，老子欠你们唐家的。王乐心急火燎地

让司机快些开。心里担忧着傻子不会已经被人得手了吧？一面又骂自个儿太贱。妈的，唐家究竟给他金山，还是银山了？要他

那么患得患失的。

把钱给了计程车哥儿们，王乐朝腰后面摸了摸。硬硬的，冷冷的，还好菜刀还在。王乐踩着拖鞋，“踢踏踢踏”地朝遗弃唐尧

的花园走。

昏黄的路灯下，王乐还没走近，就见俩男人背着身子围在唐尧的前面。一个好像还耐着性子说什么，另一个已经出手去拽唐尧

的胳膊了。唐尧显然不愿意和他们走，与其中一个人拖拽起来。王乐脑门里只蹦出一句，妈的，真中招了！王乐像恶狗扑食，

又像患了失心疯似的冲过来。一边凶狠的嚷嚷“你他妈几个臭流氓，给老子滚！谁他妈敢碰他，活得不耐烦是吧——”

俩男人中，长相斯文的回头看了王乐一眼。身旁一位一脸横肉的已经大踏步向前，有技巧地抓住王乐挥来的手腕，然后顺势一

拐，扭到背后，猛地踢向他膝盖内侧。王乐败得惨不忍睹。几秒钟的时间，就被人从天上踩到脚底上。那个长横肉的还用手在

他身上乱摸。王乐咬着牙，悻悻地喊了一句“奶奶的熊，爷爷不搞基——”

长横肉的与一边斯文的齐齐愣了愣，那个斯文的男人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然后问道“你认识他吗？”

王乐眼睛往上扫，即使在不明亮的灯光下，也能看出唐尧满脸脏兮兮的，鼻水眼泪的往下淌。唐尧用袖管重重地擦了一下肿的

像核桃似的眼睛，仿佛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似地审视着他，轻轻点点头。

“是姓王？身份证带了吗？”斯文的俯下身子看他。

王乐看清了，原来也是面冠如玉、皓齿明眸，长着一双细长狐狸眼的美男子。王乐心里窝囊，这年头怎么看谁谁都是美男。王

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妈的，这什么世道？连流氓都当街查起别人身份证了！”

狐狸眼美男这回是真捧着肚子笑不停，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太逗，真是太逗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慢慢说“谁说我

们是流氓——我们可是局里派来的便衣——最近这里治安很不好”说罢狐狸男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件。果然工作证件上赫然写着

某知名公安局。

“这是什么？为什么带菜刀上街？”横肉男在王乐腰上一摸，亮出一把森冷的菜刀，突然虎啸道。王乐觉得冤枉，这架势怎么

看都像贼喊抓贼。王乐知道眼前的男人只是便衣警察，心里好歹平稳下来，老老实实地交代道

“警察同志我冤枉！我也是看电视说，永合的治安不好，为了保证我的生命财产不受到损失，我才带刀的！冤枉啊，我可从没

想过行凶”王乐连忙辩解道。

狐狸男对着王乐的身份证看了看，示意同伴放了王乐。“今天带刀的事，我们不追究了！不过，菜刀我们要没收的！”

误会解除后，横肉男放开了挟持。王乐揉着手臂站起来。唐尧的两只眼睛红跟个兔子似的，也不知哭了多久。王乐伸出手去拽

唐尧，唐尧向边上躲闪了一下。王乐心里也不是滋味，明白这回确实错得离谱。

“巡逻的时候，看见他在凳子上哭。你说你怎么做人哥哥的，买个肯德基的，也能把人落在这里。现在治安不好，要是你弟弟

出了些好歹，谁来负责——”狐狸男训起人来，倒是有几分警官的模样。王乐心里有些小小感激狐狸男，毕竟他还是给自己留

下几分情面，没挑明了他就把弟弟丢大街上的人渣。

王乐点头哈腰地连声称是，又陪着老脸的去找唐尧“小尧，和王哥回去吧！天晚了，王哥带你回家去——”

唐尧经不住王乐几声循循善诱的哄骗，总算和王乐离开了街心花园。

狐狸男把玩着菜刀，直到见他们走远了，突然凑近横肉男的耳朵，向里面轻吹了口气“他们不搞基，我们搞”

横肉男警官出乎意料的清纯羞涩，脖颈后面一下红了一片，支支吾吾道“阿唯，别闹。我们在出任务——”

狐狸男满不在乎地抱住对方硕大的块头，把头枕在横肉男警官的颈窝上，掏心掏肺地说道“你个没良心的，一提到工作就把我

抛在脑后。快说，你爱不爱我？爱不爱？”

可怜的横肉男警官被逼得不行，害羞得想挖洞钻下去了，只能模糊地吐出一个字“……爱……”

狐狸男很得意地抓住对方滚圆饱满的臀瓣，邪气地笑道“……好，我爱你！我也爱你弹性十足的小屁屁……下班后，你可不许

一个人先溜……”

横肉男警官清纯得不行，听着那些淫话黄话，羞得把人一下推开，自顾自走了。狐狸男怕他真生气，赶紧在后头追着……原本

热闹非凡的街心花园，终于恢复了平静。

第十三章

王乐领着唐尧走出街心花园后，王乐一摸身上，钱不多，虽然不够坐的士的，但坐一趟公交车却绰绰有余。王乐估摸还能赶上

末班车，就主动去拉唐尧的手。唐尧还在闹别扭，抽嗒嗒地往旁边躲开了。王乐叹口气，伸手提过带有唐尧体温的袋子。王乐

想着，唐尧不给他拉手就不给拉吧！唐尧讨厌他恨他，是应该的。王乐也认了！

走到终点站时，末班车还没驶出。王乐和唐尧站在露天的车站上等公车，他们的周围也仅有稀疏的几个乘客。天气已近深秋，

染上寒意的夜风，把头顶的简易雨篷吹得吱嘎吱嘎作响。唐尧的双手蜷缩在袖子里，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与王乐并排立着。

王乐明白，唐尧没有吃晚饭，穿得这么单薄，又哭那么久，一定是畏冷了！

王乐朝四处张望一下，就在马路对面有一个24小时的便利商店。王乐知道此时再度离开唐尧，确实显得很混蛋。

“小尧啊——”王乐笑得一派温润。他头疼着，究竟用什么措辞能显得自己不那么混蛋。

“王哥上便利店，就那个，街对面的”王乐还亲力亲为地指给他看。“王哥去便利店买些东西，去去就回来——你乖乖在这儿

等王哥，好吗？”话一出口，王乐挺挫败的，即使去做正经事，却也改不了那股子混蛋的感觉。

唐尧红肿的眼睛里，一下流露出兔子羊羔似的惊惧，甚至是难以置信的情绪。他松开嘴唇，几次想张开。最后都化为无声地低

下头，眼中是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与黯然。

王乐想着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索性用行动表明——他，王乐还不算十足的混蛋。王乐提着袋子迅速向街对面跑去，消失在

便利商店中。

唐尧几次想抬头去瞧那便利店，可他没勇气。他真的好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他怕无论怎样书写结局，都逃不过被王乐遗弃

的命运。就如同今日下午那般，他一个人坐在空无人迹的街心花园里。他又冷又饿，王乐却仿佛人间蒸发。唐尧不知该怎样留

住王乐的脚步。他知道自己任性又不听话，可他会改的，会努力做个好孩子。但王乐连机会都不愿给他。

末班车缓缓驶入了站台，稀疏的乘客们有次序的登上公车。

一瞬间，唐尧很想抱头蹲在地上，痛哭一场。他不知道王乐去了多久，但他觉得王乐去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又被王乐抛弃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向哪里？他突然十分想念姐姐，又觉得姐姐是个大笨蛋，为什么要把他留在王乐的家里！他又觉得自己才是

最大最大的笨蛋，为什么一厢情愿地认为曾给过自己点滴温暖的男人，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呢？

“笨蛋，你蹲在地上干嘛？肚子疼啊？”熟悉的聒噪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唐尧以为自己在做梦，抹了下脸，连忙抬起头。那个比混蛋还混蛋的王乐微微喘着气，几颗星子在他身后的夜空中绽开，他手

里提着冒出热气的罐装牛奶和茶叶蛋。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表情，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啊呀，车子来了，赶紧赶紧啊——我的小祖宗，快点，错过了，我们今天只能露宿街头了——”

此刻，王乐也顾虑不及别扭不别扭的，一双粗糙但掌心温暖无比的大手，牢牢与唐尧十指相扣。把唐尧慌慌张张地往公车拽去

。

唐尧还处于失神的状态，当一刹那明白王乐没有丢掉到自己，当感受到从王乐掌心里传来的暖意，唐尧突然又想哭。他觉得委

屈，太委屈了。为什么王乐会那么坏？坏到唐尧连恨都恨不起来。唐尧不自禁地紧紧回握住王乐的手。

上车后，王乐和唐尧并肩坐一块。王乐把撬开拉环的牛奶递给唐尧。

“赶紧喝——这个暖胃的，喝了肚子就不疼了”

唐尧接过牛奶罐，双手环住罐身，似乎王乐的掌心余温又重回到手心。

王乐借着车内微弱的光线，在另一头认真地剥着茶叶蛋。诱人食欲的茶香，顺着剥开外壳露出光滑表皮的鸡蛋，散发到空气中

。

“给，光喝牛奶还不成，再吃几个茶叶蛋，这东西垫肚子的——家里好像没什么可吃的，你今晚先将就将就，明天一早我就给

你去买馄饨——”

对于那些久远的回忆，唐尧已经忘却那时的自己是不是天真还略带执拗地应答下来。他只记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茶

叶蛋。他只记得，在昏暗抖动少有人烟的车厢里，他把头缓缓靠在王乐骨瘦的肩膀上，慢慢闭起了眼。而在他的手心里，还紧

握着那个已空空如也的牛奶罐子……

遗弃事件过去后，俩人在家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如今拿着全职保姆工资的王乐，依然闲不下心来。想着挣钱从不会嫌多，自

己又四肢俱全年轻力壮的，总不能整天在家做穴居人，白白虚度了大把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