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连理非常不顾情分的大笑起来,“看来是你二十年前惹下的风流债啊。”
“……风流你妹啊!你当老子是乾隆啊?大妈,您放开我好么?您认错人了,我是男人,我只喜欢男人啊!”
费力的想去掰开老妇扣得紧紧的指头,离散触到对方松弛起皱的皮肤,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硬憋着不让自己出现不礼貌的表情转头向袖手旁观的同事们求救。哪知道,一转过去就看见胤禩对着时舞扬扬头道:“他说的乾隆是谁?”
时舞微笑作答:“是你四哥未来的儿子。”
连理紧接着一副担忧的神色,在旁接话道:“长官,你告诉他历史的真相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在他经历的时代里,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
离散凌乱了。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这群人甩到了另一个次元,来不及哀嚎抱怨,就又看见同样梳着清朝发型的半秃跪倒胤禩前面,开口就喊:“微臣救驾来迟,吾皇恕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下,胤禩也吓到了,赶紧去扶,嘴上惶恐道:“这位大人折煞我了!我不过是贝勒之爵,怎敢觊觎皇位,此等大逆不道的说法,还望三思啊!”
那边倒是受用,借着力道站起来,躬身回道:“微臣老眼昏花,错识了贝勒爷,还望贝勒爷恕罪。实在是因为,您和圣上颇为相像啊!”此人不过二十岁上下,居然说自己老眼昏花,胤禩这才想到原来真是闹剧,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扶额的连理,退回他身边,就见这位大臣又晃晃悠悠跪别的人去了。
离散此时已经憋得脑门上青筋暴起,眼见就要爆发,时舞终于大发慈悲,对着紧抓他不放的老妇人柔声道:“容姑娘,他不是你的乾隆,你认错了。去那边找吧,我刚刚瞧见你的心上人在湖边呢。”
任离散怎么苦口婆心劝说都不松手的妇人,听罢了时舞的话,居然羞赧的仰头向离散一笑,道:“这位公子,认错人了。还请见谅。”随即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离散被折腾的心力交瘁,看了看仍旧淡定非常的连理,挣扎着扑到他身边,盯着赏心悦目的俊脸使劲补充能量,边还开口道:“时小舞长官,我说,咱就不能有个正常的办公地点吗?再这样下去,我也要穿着白色的病人服和他们作伴了。”
“我刚不就说了,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了,怎么和超自然力量作斗争?说白了,过不了这关,你真的就只能此生常伴此地了。”
“时小舞!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什么超自然力量之类,谁信啊?!”
忍受不了的警察同志终于炸毛,直呼上级名讳,眼睛瞪得老大。连理见状,立马识趣的拉着胤禩退出几米远,还没到位就瞧见新上司果然眯起眼睛,抬手在空中一挥,离散跟着动作就匍匐在地。
“长、长官,”一紧张称呼又正规回去,连理表情僵硬,寻思着这人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吧。时舞听人唤自己,偏头看见他和八爷都是见到鬼的神色,叹息一声亮出手心,上面放着一个枯草编的娃娃,说不出的诡异。
“这、这是……”
“妖术!”
不等时舞解释,胤禩先出了声。毕竟,古时皇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这玩意儿,他反应过激也不能怪他。女子盯着入伙的下属,难得一见的耐心道:“没有那么邪门,不过是一点小法术而已。仔细看,这里”,用手指着草人的腰腹间混杂着的不明显的一根头发,时舞继续说,“这里插的是离散的头发。有了本人的物件,我施术也只是控制简单的动作。若是真要诅咒,程序会复杂的多,而且,我也没什么理由非得为这个笨蛋折阳寿。”
摊摊手转身往前方的白色欧式风建筑移动,连理和胤禩在她身后跟上,都默默的为自己捏一把汗。幸亏没得罪这个女人,果不其然啊,不是好惹的货色。离散没办法,吃过一次亏也算涨了点智慧,此刻老实跟在后面,都不往旁边去瞧那些穿梭往来的病人。几人一路沉默登上了白色建筑的阶梯,紧接着出现在眼前的是浅棕的双开木门。时舞走到门前,兀的停下脚步回身望众人,嘴角向上吊着,露出说不清是狰狞还是阴险的笑容道:“进了这个门,就真正到了特别刑侦处理科的地盘了。恭喜你们,正式进入我部。”
抱着忐忑的心情,三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点头跟上部门最高掌权人的脚步到了电梯口,惊奇的发现居然安装着指纹视网膜识别系统。这到底是什么安全等级?
时舞按了手印又凑上双眸,接着直起身子拦住打开的电梯门做出请的动作。等到全员都进入狭小的空间,她才迈步进来。
“我们到几楼?”
“这个。”
离散本还想趁这个机会献一下殷勤,弥补刚才的错误。谁知道对方并不领情,只是蓦地出手点击楼层按钮最下方,看起来颇为危险的红色按键。
“这是什——么~~~~~~~~”
来不及问完,急速下降的电梯不但把离散的尾音拉成波浪,还让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两男一女此刻皆偏头行注目礼,怜悯的看着没有最苦逼只有更苦逼的这人。
第十八章:不疯魔不成活(二)
离散快哭了。他不止从阳光下光辉熠熠的潇洒刑警跌到了地下工作者的行列,还让新的上司给看扁了。正因为时舞从不掩饰不那么礼貌的表情,所以离散懂了,他已经彻彻底底被鄙视了,而且还不仅仅是鄙视,估摸着在对方眼里,自己就是个行走的悲剧。现在可好,连带着在连理心里的地位,肯定也下降不少。这个职调的,真他妈是倒了八辈子霉。
从电梯上下来,三个男人跟在时舞后面进了地底隐秘的办公室,里面竟然出奇的正常,不过是些桌椅板凳,完全没有特殊的地方。
“党官,这豆四果们的办公四?”
时舞嫌弃的看了看吐词不清的那人,点点头算是回应,余光却瞟到连理皱着眉。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看人接了话,连理也就不顾及,开口道:“其他同事呢?该不会只有我们几个?”
“呵呵,怎么?你怕我这里是魔窟,能把你们吃了不成?”时舞耸耸肩,示意对方三人跟上自己,迈着步子向房间顶端走过去,“除了我,还有一对搭档,现在外出执行任务去了,该认识的时候你们自会认识。另外有个精通梅花易数的小子,不能算是部里的人,只在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偶尔过来转转,勉强算是个外援吧。”
“……嗯,然后呢?”
“没了。”
“没了?!”
“你以为要找到和鬼怪做斗争的人很容易吗?”
犹有一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连理和离散同时惊呼,确实没想到哪怕再不容易居然才七个人。
“叶鱼呢?”
“哦,你说那个呆萌的妹子啊,”时舞停在房间顶头的墙壁前,眨眼睛看着身后的几人,“她就留在刑侦组和我们做配合吧,七个人已经够了。你知道,以七为一个轮回,拥有无限扩大的可能。”
不太听得懂她所说的话,三人皆是一张木然的脸。而后,因为时舞“哗”的一声滑开本该是墙壁的暗门,几人的表情转而换成了惊悚。
“这、这这……”
摆满了各种冷兵器和稀奇古怪玩意儿的房间呈现在众人眼前。离散吞下口水,舌头恢复了些知觉:“这是拷问室吗?”
“不是,是兵器库。”时舞笑得自信满满,孰不知身后几位心里那个忐忑。
“一人一把杀生刃,虽然不是古来流传的名品,但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死了不少狗崽子才换回的防身武器。对付大家伙没用,普通的怨鬼恶灵倒没什么问题,正适合新手。”一人抛了一把,时舞才不管他们全都苦着的脸。
胤禩看了看手上接住的短匕,可见锋利的刀刃上有着浅浅的红色沉淀,没说二话往皮带上一插,旁人的心霎时抽痛,那可是陈染送他的皮带啊!心里哀嚎,面上却只是瞪了瞪眼,默默把自己的匕首收好,转向时舞问道:“你说的杀生刃具体是什么意思?”
“吸收了生灵枉死的怨气,聚煞的凶器。煞气和人的阳气一样,能够起到震慑鬼怪的作用,但是,并不是对所有鬼怪都管用。若是遇见个不是生灵化成的主,那就只能认栽。”
乱七八糟的词汇太多,连理和胤禩似懂非懂,都敷衍的点点头,只有离散听到这里弱弱的举手。
“说。”
“时小舞长官,不是我不想信任你,实在是你说的事情太过荒谬。且不说我长这么大,什么鬼怪都没见过,光是这把杀生刃,你上哪屠宰狗崽子去?”离散很怕又被人用草人折腾,缩着脖子边说边往连理身后移。时舞眯起危险的眼睛打量他,片刻之后突然一拍自己脑门,差点没把这人吓趴下,以为又有厄运要来。
“你怕什么??我不过突然想起来,你的阴阳眼还没开呢!算了,你看不着也不怪你。走走走——我们去开阴阳眼。”时舞说风就是雨,拖着离散就往外面走,顺便眼神提醒连理和胤禩跟上,开始解释,“人工的杀生刃我们一共搜集了五把,找的是国内几家颇有口碑祖上传承下来的狗肉店。别看给你们的匕首不起眼,这可都是百年以前的真货,杀狗不计其数,全由人家祖辈传下。”
上了电梯,连理趁对方按下按钮前开口道:“这倒新鲜,没听说过哪家店杀狗居然会用匕首的,而且还保留着这么败阴德的东西一代传一代。”
时舞笑笑的瞧着他,等着上升到地面上,才别有深意的回道:“你以为最初杀狗是为了吃吗?那几家百年相传的老店,他们的先辈,可不是烹狗起家啊。”
识趣的没再往下问,连理把发呆的胤禩从电梯里拉出来,看一眼脑袋夹在女上司腋下靠近前胸的离散,好奇道:“你准备怎么给他开阴阳眼?”
“不是我给他开,是你。我上次应该和你说过的。”
松开了快呼不过气的离散,时舞绕过在院中缓慢无目的游荡的一众精神病人们,带着人到了湖边。不远处的巨石上,进来时扯住离散的老妇人正来回张望,瞧见不久之前认错的那位过来,羞涩的露出笑容,转身往别处去了。
“我觉得他看上你了。”绝好的机会,连理怎么会放弃对这人落井下石。离散黑着脸瞪了搭档一眼,扭头看向时舞哭道:“该不是真的要开阴阳眼这么扯吧?而且就算要开,再怎么的也该是您来吧?连大人不可能会啊,他的信息我摸的清清楚楚,没道理不知道他是个神棍啊。”
时舞听闻故作无奈的摊手:“无论你信不信,他确实是我见到没有资质却开了阴阳眼的第一人。个中方法与缘由,我不甚了解,恐怕对你还真是爱莫能助。现在,只能由他死马当活马医,别无他法。”
连理思考着她的话,脑袋里使劲回忆自己最近做过的异常举动,但仍是一点头绪没有。于是实话实说,道:“时小舞长官,我真的想不出方法,要不还是你来吧。我怕把他给弄死了……”
“哦?”笑得像狐狸般奸猾的女人眼前瞬间闪过不少画面,反手捉住妄想逃脱的离散,也不是真的想问询,就那么和逗弄宠物一般,挑眉道:“那我们有很多方法可以尝试一下嘛。比如,坐电椅?通过超高伏特电压打通全身经脉。或者把你丢到湖里,快溺死前捞起来?和死亡体验零距离接触说不定有助于你看到那些异物。再来是不是也可以跟我睡上一觉?总也不能排除体质能传染的可能性吧。”
“美女,求你,放过我吧……我要辞职,请让我辞职……”
换做别的男人,恐怕都迫不及待奔第三条去了。可是,离散不是普通人,就算面前立着个凹凸有致让人看一眼就垂涎的美女,也完全撼动不了他死守同性取向的决心。哪怕辞职,也不能和女人睡觉,这是他的觉悟。然而,时舞可不吃这套,刚刚虽说是讲着好玩,但现在让人宁愿辞职也要拒绝她的行为一激,立马变了脸色,指着对方凶道:“你自己哭着喊着让我来的,君子一言哪有反悔的理!你今天还非得选一个!快选!你知道,活路就一条,就说想死还是想活吧?”
被上司威胁和她上床,而且是赤裸裸无视自己性取向的威胁,离散真有点想死的心了。他看一眼旁边看好戏的二位,颤声道:“如果一定要选,我选连理……不是说体质可以传染吗?他也可以啊……要不连家弟弟也行……”
话还没说完,连理这边飞起一脚就把人给踹到湖里去了。离散扑腾了两下,狼狈的往岸边游。时舞好像因为此举终于解了气,卸下凶神恶煞的模样叉着腰笑道:“让你口无遮拦,受教训了吧?想打连理的人的主意,为时过早啊。”
离散理解的“连理的人”不过是连理的堂弟,但当事人心里清楚,时舞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正准备转头和时舞解释,没想到尚未准备,居然自己也飞起来跌到湖中。从水里冒头,抹了一把脸,耳边还有离散幸灾乐祸吞着水的笑声,连理怒视站在岸边出黑腿的胤禩,他却云淡风轻的开口,只一句话:“谁是你家的人,笑话。”
笑话你妹啊!
拿出菲尔普斯奋战北京奥运的势头,连理充分展示了一名合格警务人员应有的身体素质。不过眨了几下眼睛的功夫,已经浑身滴着水靠近了对自己下狠腿的那人。时舞落得看好戏,也不阻拦,抱手站在一旁。离散见状也迅速从水里出来,两个穿着正规制服的人,此刻都成了落汤鸡。
“兄弟之间,何必呢,你弟弟不是患有精神病吗?你让着点……”
“你才有精神病,”把想劝架的那人堵回去,胤禩现下清楚的很,精神病是什么意思。看到满院子被称为精神病患者的人,他还能不知道吗?时舞忍住笑,伸手拉回吃瘪的人,等着瞧后续发展。
只见连理一步一个脚印踩到胤禩面前,对方虚退了两步也就止了,抬眼看着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淌水的人,目光不躲不藏。他瞧着顺颊而下的水滴勾勒出连理的脸部轮廓,那双垂下的眼睛里依稀还能辨出强压的怒火,不犹疑的再次问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几乎没给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连理抬手就掐住胤禩的下颚,俊美的脸蛋倏忽凑近,从牙缝里崩出话:“长官,申请早退。我得回去换件衣服,还要去给我的情人——陈染,送新换的门锁的钥匙。”盯着胤禩坦荡的脸,连理其实气得肠子都绿了,他强制性给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准备去干一件早晚得干的事情。
“就这么把公众人物的名字说出来好吗?”
时舞心里有点惋惜两人怎么没打起来,表面上倒还是笑得像朵花,没说准也没说不准,只假好心的给了句提醒。离散在旁听她的观点,忙不迭的点头,暗骂连理不长脑子,孰不知这二人都是故意,只有他让人蒙在鼓里。
“这个家伙,送去你家住。”
懒得管甩头挣开自己钳制的胤禩,连理简单的交待离散一句,又紧接着看向时舞等答复。那人眼珠子一转,开口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陈染现在是不是在幽明山上拍戏?”
“你怎么知道?”连理总觉得这人莫名其妙提及此,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