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劫(生子)+番外——花沁雪
花沁雪  发于:2012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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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上一次知道这个消息时也是这样又惊又喜的情形,而且两次的“惊”都是惊险的惊,只不过这一次离上一次已经相隔了十

年之久,刑老爷一时间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将军大人难道不是专程挑了日子的么?怎么会夫人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您还不知道?”

薛大夫这话不无讽刺,刑老爷自然早就知道刑夫人有特定的受孕日子,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就只有刑子夕一个独子。如今刑

夫人有孕,显然是有心求子,而照薛大夫多年为刑夫人诊病所积累的了解,这事八成是刑老爷的意思,如今这始作俑者反而一

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这不明摆了装蒜么?

刑老爷也暗骂自己混蛋,这些天只顾忙生意,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在脑后了,于是抬步就要往里屋去,薛大夫又一把扯住他

的胳膊,正色道:“将军,有些事夫人本来不让我告诉你,但是薛某本着救人济世的宗旨,觉得还是跟你说清楚的好。”

刑老爷闻言又回过身来,似是料到了对方要什么,面上的神色忽然凝重得有些可怕,“你说。”

“夫人的状况一直不太稳定,若是继续妊娠下去难保不会再有意外,等日后胎儿长大了才出事,届时落胎也会一样危险,你明

白我的意思么?”

早在刚诊出刑夫人有孕时,薛大夫就告诫过他,这一胎会有凶险,为防万一他还是建议刑夫人落胎,谁知刑夫人根本没有考虑

过他的建议,还让他别跟其他人说起此事,如今这么快就出了状况,他也不得不旧事重提了。

刑老爷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往爱人身边去了。

绕过屏风,就见满脸倦容的刑夫人缓缓睁开眼来,撑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望向自己,刑老爷顿时又气又心疼,本想斥责他隐瞒自

己有孕之事,但最后还是没忍心,只得压着自己的怒气轻轻问道:“你怎么怀孕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怀孕难道你不知道么?”刑夫人笑着反问,口气跟薛大夫如出一辙,见刑老爷一脸歉疚接不上话来,这才又拉起他的手温

声道,“我是看你最近太忙了,就没跟你说这事,反正等我肚子出来了你不自然就知道了么?”

“等你肚子大了就晚了。”

刑老爷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将视线移向了刑夫人的腹部。刑夫人自然也听出了地方的弦外之音,立刻收起了笑容,问:“什

么意思?”

“薛大夫已经告诉我了,他说你身体状况不稳定,趁着胎儿还未长大,还是尽早把孩子拿掉的好。”

刑老爷显然跟薛大夫是一个意思,他虽是求子心切,但比起心爱之人的性命,他宁可放弃孩子。

“你想都别想!”

刑夫人蓦地放开了刑老爷的手转过脸去,语气更是不容商量的决然。刑老爷于是又主动抓回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轻轻摩

挲着,“之前不是不肯生么,怎么现在又这么坚决了?”

“那不一样,现在孩子都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刑夫人仍是看都不看刑老爷一眼。如果是在过去,他的确会狠得下心,可是当他怀上夕儿的时候一切就不一样了,直到那个时

候他才终于接受了自己能怀孕生子的事实,同时也就接受了一个母亲保护自己孩子的本能。

“可是你看看夕儿……”

刑老爷想说与其再添个逆子,不生也罢,刑夫人摇了摇头,低低叹道:“夕儿是因为知道了我是男子之身,所以才误以为自己

不是我亲生的。”

刑老爷一愣,“他怎么会知道?”

“纸迟早包不住火,这并不怪他,是我的错……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该尽的职责。”

想到刚刚儿子看着自己的落寞眼神,刑夫人更是自责,他平日只顾着管教,却从不曾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好好陪伴过他,今日的

局面也只能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

“别这么说,要怪也是怪我,只顾着忙自己的生意,忽略了家里的事。”刑老爷也跟着自我检讨,“从明天起,我就不出去了

,在家好好陪着你们母子。

“枫,留下这个孩子吧!”

刑夫人忽然又回到先前的话题,拉过刑老爷的手覆在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上。刑老爷不禁心头一动,最后缓缓点下了头,“那

你要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

“嗯。”

夫妻二人终于达成一致,恩爱和谐,屋外经不住良心谴责的刑子夕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玉姨,我娘他……”

“小子,你还知道要跑过来看夫人啊!”

“我……”

玉姨本来对刑子夕很是恼火,尤其刚才听大夫说夫人差点小产,可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见刑子夕又一脸愧疚的出现了

,知道他是小孩子闹性子的无心之失,也就不忍再责备他,于是拉了刑子夕坐到一旁,语重心长的开始了长篇大论的谆谆教导

“少爷啊,夫人虽然平素对你严了点,可你不知道他心里其实比我们任何人都记挂你这个小祖宗。每逢天气一转凉夫人就会叮

嘱我给你换上厚些的被褥;你生病了夫人着急得连觉都睡不好,总是半夜起来看你踢被子了没;每次出门去布坊采布,夫人也

总是第一个想到少爷你是不是要添新衣裳了;城里要是进了什么新书来,夫人都会要来书目亲自替你挑几本好书……其他的那

些就更不用说了,总之夫人对你的好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哪,就说这桌子上这碟桂花糕,也是夫人知道你爱吃,才刻意让

下人每天准备一份放这里的。”

刑子夕听完果然呆住了,脑子里一时还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玉姨又接着道:“小笨蛋,这些都是你看不见的关心,但是这种

看不见的关心比那些看得见的更珍贵,夫人疼你是放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上的,懂么?”

番外一:母与子(下)

刑子夕已经听不下去,扯着玉姨的袖角就问:“我娘他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被我气病了?”

到了此刻,是不是亲生早已无关紧要,毕竟刑子夕自有记忆起就一直是刑夫人在养育他教导他,即便只论感情,刑子夕对刑夫

人的感情又岂会真的输给那所谓的“生身之人”,他先前那些看似冷漠甚至仇恨的表现,说穿了不过是想借来引起刑夫人的注

意,想获得更多对方对自己的关爱罢了。

玉姨见他果然急红了小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已是水汪汪一片,这才莞尔着安慰道:“夫人没病,就是身子有些虚,再过些

日子,他就要给你添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什么?”

刑子夕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玉姨话中的意思,两只眼睛直愣愣望着玉姨,等着她的进一步解释。

玉姨笑得更深了,揉了揉刑子夕的头,问:“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夫人不是你亲娘么?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呀?从天上掉下来的呀

?”

刑子夕怔了怔,老实答道:“我听人说,爹本来要纳一个姓梅的女子做小妾,而且听说那女子有了爹的孩子……”

“呸呸!别提那个贱人!”没等刑子夕把话说完,玉姨就黑着一脸连声打断了,“这件事老爷说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玉姨也

就不跟你多说了,总之少爷你记住,那个狐狸精不是你娘,夫人才是。好了,进去看看夫人吧!”

刑子夕懵懂的点了点头,到头来他还是没弄清关于女个姓梅的女子的事情,不过玉姨都已经这么说了,应该就不会错了。一想

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直都误会了刑夫人,刑子夕自是又羞又悔,只眺眼往里间的卧房望了望,踌躇着不敢进去。

玉姨看穿了刑子夕的小心思,往他屁股上重重一拍,故意大声道:“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犯了错就要敢于承担!”

屋内的人自然听到了声响,就闻刑老爷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是夕儿么?进来吧!”

刑子夕闻言又望了望玉姨,然后怯生生的踱着小步进去了。

绕过屏风,刑子夕便见到了往昔最熟悉的一幕,自己的父母正温情脉脉的依偎在一起,恩爱如初,画一般美好。刑子夕忽然明

白,爹娘之间就算真的出现了另一个女子,爹最也一定会选择留在娘身边,因为只有在娘面前,爹才会露出如此幸福满足的神

情。

“夕儿,你……”

刑老爷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刑夫人一把拉住了,刑老爷不解的望向妻子,刑夫人只是笑着向刑子夕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

边来。刑子夕瞄了眼仍然余怒未消的刑老爷,立马跟见到猫的老鼠一般,灰溜溜钻到了刑夫人这边找庇护。

刑夫人慈爱的摸了摸刑子夕的额头,问:“不生我的气了?”

刑子夕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嘴也装得可怜兮兮的撅了撅。刑老爷见了又想开口教育几句,结果又被刑夫人不动声色的用手

肘顶了一下没说得出话来,于是彻底住嘴,等着看这娘儿俩自己解决问题。

刑夫人细细端详着这个与几乎与刑老爷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儿子,忽然幽幽叹息道:“我真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失败到连自己

的儿子都不肯认自己!”

刑子夕一听,蓦地心里像是什么地方被人猛掐了一下,疼得眼泪哗啦呼啦就直涌了出来,这些天来一直压在心头的委屈也终于

找到了一个真正的释放点,“娘,夕儿知错了……”

刑夫人于是笑着将孩子搂入怀中,柔声哄着:“好孩子,不怪你,是娘的错!”

刑老爷见到这情景,终于也欣慰的笑了。小孩子闹别扭到底不似大人这般麻烦,一说开了也就雨过天晴了。

知道刑夫人有孕之后,刑老爷也就立刻将手头的生意都交给了其他人打理,原本是想呆在家里全心全意陪妻子,谁知刑夫人反

而一天到晚在书房陪儿子读书,根本不稀罕。刑老爷也知道刑夫人是想弥补他们母子间曾经留下的嫌隙,也不好抱怨什么的,

只得自己一个人默默独守空房去了。

时值五月仲夏,即将临盆的刑夫人又挺着九个多月的肚子来到了刑子夕的书房。刑子夕见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去扶他,生

怕他绊到门槛踩到裙角,边还学着刑老爷的口气训诫道:“娘您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让您这几天在房里好好休息么。”

“我到你这儿来不一样是休息么?”

刑夫人任着儿子将自己扶到一张躺椅上,看着他懂事的在自己腿上盖了一床毯子,又拿了软垫替自己垫在笨重的腰后,心下满

是感慨,好像就在不久前他们母子还在冷战。

那次闹过之后,母子二人的关系便日渐融洽,尤其看着刑夫人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刑子夕再也没有去怀疑过先前那个一直困扰

他的问题,毕竟再过硬的常识再巧合的流言都不及摆在眼前的事实有说服力,事实就是他有一个好母亲,而且是亲生的。

“娘,今天要读什么书?还是接着上次那本《补苴斋棋话》看么?”

“不了,我今天就来你这儿打会儿小盹儿。你去读自己的书吧,不用管我了。”

刑夫人说着自己又摆弄几下身后的垫枕,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真准备闭目养神了,这几天胎动频繁,闹得他夜里几乎无法安

睡,到了白天就总是困意绵绵的。

刑子夕无语,睡觉难道睡床上不会舒服些么?知道刑夫人是特意来陪自己的,刑子夕自然不舍把人再赶回去,于是也不再多言

,乖乖又坐回书案旁捧起书慢慢看了起来。

说是看书,刑子夕总忍不住将目光不时的瞟向刑夫人,心思早就跑到了别处。这要是平日刑夫人醒着的时候,他自然不敢这么

心猿意马,然而此刻自己的母亲分明已经沉沉睡去了,神色安详,呼吸均匀,好长时间动都没动一下,刑子夕也就终于大着胆

子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母亲那大得吓人的肚子来。

好奇是小孩子的天性,何况涉及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难得这次有机会,刑子夕在确定刑夫人已经睡熟后便蹑手蹑脚

凑了过来,抬起一只小爪子往那圆滚滚的肚皮上摸去。

手感比想象中硬,但是和想象中一样温暖,这里面真的装着自己的妹妹么?自己以前也是从这里来的?

刑子夕边摸边还警惕的抬眼注视刑夫人,确定他没有被自己骚扰醒,然后又继续肆意的摸啊摸,越摸越上瘾,最后索性把整个

小脑袋瓜子都贴了上去,侧着耳朵细细听着,看里面是不是会有婴儿的哭声。

听了半天自然什么也没有,刑子夕倒是觉得这样抱着母亲的肚子挺舒服的,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正陶醉其中,忽然脸上轻轻

一震,吓得立刻又将头弹开来,惊奇的望着刚刚“踢”到自己的地方,跟着自己的小爪子就被另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刑

夫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刑子夕抬起头来,就见母亲正望着自己淡淡笑着,顿时不由大窘,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发现了一般,急着要抽回自己

的手。刑夫人却并没有松手,反而带着那只小手在自己的肚皮上缓缓划着圈圈,悠悠的道:“你这个妹妹可比你那时安静听话

多了。”

刑子夕听了,先是愣了愣,接着立马忘掉了刚才的窘迫,仍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孩儿以前也这样呆在娘的肚子里么?”

虽然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他还是觉得神奇,这里真的住得下一个小孩儿么?

“可不是么,你那时候可喜欢折腾人了,常常大半夜的还手舞足蹈,你爹说等你出生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打你屁股,教训教训你

这个调皮小子。”

刑夫人嘴上虽是说着埋怨话,神情却始终慈祥温和,刑子夕听了只觉心里暖暖的,终于更是有恃无恐的又将脑袋贴了过去,撒

娇似的赖着不动了,过了会儿又新奇的大叫起来:“动了动了,妹妹又动了!”

刑夫人只是爱抚的摸着儿子的头,任他倾泻着对自己的依恋。

刑子夕的妹妹终于赶在最温暖的六月出世了,刑府上下的人都是开开心心盼着这天到来,其中数刑子夕最急切,仿佛这是亲眼

再见证一次自己从母亲腹中来到这个世上的非凡历程一般。

只是真到这一天的时候,欢喜的气氛却渐渐被漫长到不知何时才是终结的等待消弭殆尽。这一次生产显然并不如第一次生刑子

夕那般顺畅,听着里间时激烈时微弱却几乎不曾止歇的呼喊呻吟,刑老爷起先还在槅扇外等候,后来也终于经不住直接去里面

守着了。

玉姨已经跑进跑出忙了一天一夜,每次端进屋去的都是一盆盆干净的清水,然而端出来的却都是一片鲜红,神色也一次比一次

凝重。刑子夕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下意识的躲到了徐管家的背后,双手死死攥着人家的衣摆就没再松开。

明明前些天自己还和娘在书房里谈起自己还在他肚子里的事,为什么这一刻自己却觉得就快要失去他了?娘生自己的时候也是

这么辛苦的么?

里面的呻吟声音忽然停止了,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压抑,刑子夕也只觉喉咙里一紧,心几乎吊到了嗓子眼。接着是刑老爷

焦急的叫唤声:“清浔,你振作一点,孩子就快出来了!清浔!清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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