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错 上——七月流火
七月流火  发于:2012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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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若是当初,我告诉你这天下不是我想要的,你还送不送?

若是,我对你说,从一开始,我最想要只是你的心,你给不给?

若是,我愿放下所有,跟你远走天涯,你,还带不带?

司祧,你说,你用全部生命来爱,其实,你是天下最不懂得爱的人……

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却成了世界上最可怜的存在。

江山?社稷?天下?苍生?若是没了你,这一切,不过,笑话一场。

楔子

滴答、滴答、滴答!幽冷血珠缓缓滑落,那是一把剑!

握剑之人是一位年约弱冠的少年,半边脸上带着一面银色的面具,剑尖上的血就好似初夏的露珠!滴答的一声,惊起流萤无数!

少年的对面站着一个青年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龄,算不上老,眼角却已经生出了细长的鱼尾纹,笑的时候,长长的尾巴迤逦而下,衬得左眼下那颗血色的朱砂鲜艳欲滴,仿佛镶嵌在脸上的泪滴。他捂着胸口,指缝中,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宛如怒放的花朵!

有人说,他们两人是仇人!

也有人说,他们是在决斗!

更有人说,他们是为情而战!

握剑的少年率先说话,他目光冷冷,“为什么?”

男子淡然一笑:“我说过,我会打下这江山送给你!”

少年吼道:“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父皇?”

男子冷笑道:“因为他该死,任何阻止我的人,我都会——杀了他!”

少年冷哼了一声,握着剑柄的手不停的发着抖:“就算,拥有这大好江山又如何?我恨你!”

男子无所谓的笑笑:“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既然你不愿你的双手染上鲜血,那么,一切光明磊落风光的事都是你的,而所有卑鄙阴暗见不得人的事都让我来——代你完成!”

******

题记: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浮生往事,皆如覆水。难收,难收。

昨儿才过了大寒,今日院子里的梅花就开了。司祧下朝回府,刚推开朱漆大门,侍童越小照便涎着一脸暧昧的笑,兴冲冲的跑了过来。“爷,白公子来了。”

司祧抖落一身的雪花,随口问道:“在哪?”

“院子里练剑呢。”

司祧朝小院的方向望了望。

越小照笑着解下司祧肩上的披风,道,“他都等了好些时间了。”

“怎么没人通禀。”司祧皱眉道。

越小照诺诺的解释:“白公子不让我们去。”又调皮的眨了眨眼:“他说他要给你一个惊喜。”

“多大的惊喜也不能让他在外面冻着啊,着了凉你们谁担得起?”司祧冷冷的一眼瞪将过去。

越小照缩了缩脖子,还想继续解释,又听司祧说道:“这次就算了。去将书房的火炉点燃,将上次白公子说味儿不错的沉香燎了,还有,叫厨子做几道白公子最爱吃的小食送去。”

越小照心道,还好上次白公子来,他多留了心。连忙点头应道:“这些小的早就准备好了。”

司祧果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越小照。嘴角微微的弯出月牙的弧度,道:“做得不错,去账房领赏吧。”转身,就朝后花园走去。

“爷,您慢走。”越小照在他身后喜滋滋的叫道。

寒水自碧,暮色渐起。

穿过雕梁画栋的烟柳画桥,便是摄政王府的后花园。

院内寒梅傲雪欺霜,迎风而立。司祧停下脚步,抬眼望去,只见影影绰绰的梅花林中,一素白色的身影翩翩而动。其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花瓣白雪纠缠着,随着舞动的人儿,漫天飞扬。司祧微微的眯了眯眼,心下,一阵异样的悸动。

第一章:寒梅惹雪(1)

人儿收了剑势,负手偏头,右边脸颊上那点肉红色的梅花胎记,隐隐闪现。他看着立在栏杆旁的司祧,眼眸璀璨、如华光流动。司祧勾唇,温柔的双眼碧波荡漾,缓步上前,拂去人儿肩上的落英,宠溺的问道:“累了吧?”

白苏眉眼弯弯,随手砍下两枝梅花、丢了佩剑,扔了一枝梅花过去,喊道:“好久没有与你切磋武艺,今日,就试试吧。”

司祧一扬手,轻而易举的接了白苏扔来的梅花枝。也不说话,就着梅花枝条就用白苏刚刚所练的招式刺去。

白苏抿唇一笑,扬起梅花枝条,一个姿势优美的鲤鱼挺,避开后,又纵身一跃,笑道:“司祧,看好了啊,这招叫做东风夜放花千树。”说着,就朝司祧所在的方位扑去。司祧连忙后退一步。白苏勾着唇儿狡黠的一笑,旋过身去,啪的一声打在司祧身旁的梅树上。梅如粉蝶,雪如银蝶,翩翩绕绕,缠缠绵绵的飞洒开来,当真是点梅诱寒雪,花落万千树。雪定、人住。一招下来,白苏手中的梅花枝已经指向了司祧的胸口。

夜色渐沉,薄雾如轻纱笼罩在二人的身上,似隐还现般的朦朦胧胧。

“你又输了。”白苏眼眸微动。

司祧微微的抿了抿唇,当做回答。

白苏的武艺算不上高强,可是,每次却能恰到好处的击败司祧。他习惯了眉飞色舞的嘲笑司祧,说他是邯郸学步、似通非通。每次司祧都只是微微抿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白苏觉得无趣,悻悻然的丢掉梅花枝,捡起地上的佩剑插入剑鞘,说道:“今儿个就到这里。咱们改日再比。”

司祧微笑着点头:“嗯,饭菜已经送去书房,用了晚膳才回去吧。”

白苏抬头,今晚的夜色算得上好,一连阴沉了几日的乌云,今儿个也拔开了,露出了微微熏黄的月牙儿。“好啊。”他笑着应道。

离尘的国民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可,白苏自幼就被当朝国君宠上了天去,后加上司祧的包容,什么礼仪教条,与他,更是形同虚设。他笑嘻嘻的夹起一块脆皮鸭,咬了一口,嫌恶的皱了皱眉:“油。”

闻言,司祧眉峰一挑,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越小照。后又想到自己贸然发火,会吓到白苏,只道:“把这个撤了,叫厨子做几个清淡可口的过来。”

越小照心惊胆战的领命去了。

司祧冲白苏的茶盏中倒了一杯开水,柔声说道:“喝点水,暖暖胃。”

白苏握着杯子,冲司祧感激的一笑。脸颊上的一点梅花胎记,在灯光的映衬下,彷如破了蛹的蝴蝶,展翅欲飞。司祧微微眯眼,心下,又是一阵别样的悸动。

白苏乖乖的喝了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越小照也端了几道清淡的素食上来。白苏夹了一块清水豆腐,浅尝了一小口,笑逐颜开,道:“这个好,我喜欢。”

司祧笑见他笑得开心,眼眸眯了眯,也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

见状,越小照松了口气,慌慌忙忙的在心中记下食谱。

第一章:寒梅惹雪(2)

一个吃得开心,一个看得开心。其乐融融的画面,让越小照这个做侍童的,也觉得开心。

白苏挑起一块梅花糕放进嘴里,啧啧有声的说道:“司祧,这个味道也很棒,你试试。”

司祧笑着点头,拉过白苏捏着梅花糕的手,轻轻的咬了一口糕点。舌尖一转,微微的扫过白苏的五指。白苏的身体一僵,脸上飞起两朵殷红色的彩霞。

司祧抬头,眉目舒展,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说道:“确实很棒。”

白苏尴尬的笑笑,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半块梅花糕,左右为难。

“怎么不吃了?”司祧笑着问道。

白苏有轻微的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他一概都不会碰。看了看司祧坦然的微笑,又看了看手中剩下的糕点,道:“我饱了。”

司祧眼神微黯,却仍是不动声色的柔声说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白苏摇摇头,“不了,今儿个要早些回宫。”

司祧点头,道:“我送你。”

白苏连忙摆手:“不用。”偏头,见司祧脸上的笑容僵硬,心下不安,忙解释道:“父皇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太子哥哥又在上月殁了,现在各个皇子都在觊觎着太子的位置,彼此间明争暗斗的事情没少做,若是,让别人知道我在摄政王府呆了整整一日,毕竟有些不妥。”

司祧云淡风轻的一笑,道:“你说的是,是我粗心了。”

白苏见司祧表情无异,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儿个上朝时再见。”

司祧微微的颔首。

白苏连忙起身朝门口走去。

司祧看着白苏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问道:“白苏,你想要离尘的江山吗?”

身后的问话,让白苏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下。他讶异的回头看着说话之人。司祧并不看他,神色自若的捡起那块他扔掉的梅花糕吃着。

白苏羞窘得双颊发烫,抬起脚步就要走。却又听司祧说道:“你真的想要吗?”

你真的想要吗?整个皇宫里面,除了退隐山居的十四阿哥以外,谁会不想要离尘的江山?白苏没有回答,只是勾着唇微微的一笑道:“司祧,这离尘的江山不是我说要就能要的。”眼眸一转,笑道:“更何况,就算我想要,你也不能帮我夺来,是吗?”

司祧舔了舔嘴角的残余梅花糕屑,一语双关的说道:“这天上的雄鹰也能用箭射下来,更何况是人?”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他却做得煽情十足。那一刹,心跳好似擂鼓一般咚咚的跳了起来,他道:“司祧,皇宫内院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自有分寸。”

司祧笑着点头,道:“天儿也不早了。你就早些回去吧。”

“嗯。”说完,白苏转身就走。

司祧目送着白苏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入眼之处,那抹白色的身影再也不见,才低头捂着腹部说道:“小照,快去找戚太医过来。”

越小照偏头一看,才发现司祧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独独眼角下那颗朱砂痣红得妖异。

第一章:寒梅惹雪(3)

司祧天生就有不足之症。曾有算命先生预言,他的寿命最多能到而立。如今,他也差不多二十有三了,身体各项机能,也相对退化。离尘皇帝之所以选择让他当摄政王,就是因为他的身体。最多能活到三十岁,他能成什么事儿,就算成事儿了,他的寿命也注定了他不可能独享这天下。

戚君荐忧心忡忡的看了眼趴在床上的司祧,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司祧漫不经心笑笑,揶揄道:“古人云颦有为颦,笑有为笑,颦笑之间,最宜谨慎。这句话,还是戚太医当初告诉我的,怎么这会儿,你倒是无缘无故的皱起眉头来了?”

戚君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问道:“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司祧微微的扯唇,道:“跟平常一样,上朝和下朝。”整个皇宫里面,除了白苏以外,也就只有戚君荐是真心对他好的了。

戚君荐气得全身发抖,道:“就你这身体底子,大冷天的,你还去练什么剑。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吃甜食的吗?你怎么就是不听?”

司祧想着白苏脸颊绯红的表情,微微的舔了舔嘴唇说道:“怪只怪,今天那梅花糕的卖相太好。”只要是白苏用过的东西,在他的眼里,哪一样不是好的。

戚君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枉你还是堂堂摄政王,你就不能有骨气一点,尽去捡别人吃剩的东西。”

司祧眉峰一挑,眼角下的那颗鲜艳朱砂透出一股子的霸气与阴狠,“戚太医,这句话不是你能说的。”

戚君荐微微的一愣,而后,长叹一声:“罢了,我不说就是。”又实在是气他太不将自己当回事,道:“既然没事了,下官就先行告退。”

司祧知他在气自己,也不点破。勾着唇浅浅一笑,道:“慢走,今儿个我可不能送你了。”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戚君荐实在是拿不出好脸色对他。他从十三岁时认识他,到现在他二十三岁,整整的十年,他就愣是没有一天是真心对自己好过。一天到晚,都围着那个名为白苏的小屁孩打转。小的时候,就将人家宠上了天,大了,更是变本加厉。日日想着的、担心着的,就是白苏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太子。想到上个月才去世的太子,又微微的蹙紧了眉。在权力的斗争之中,不管是谁,都会成为倾轧的牺牲品。哪怕最后是得到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最终也只是高处不胜寒而已。

司祧毫不在意的笑笑:“多谢戚太医关心,区区一定会时刻铭记。”

戚君荐心道你要是真的记住了,我也就不会这么生气了。口中却道:“你也就不要在为二皇子的处境担心了。虽然七皇子在朝中的人脉不错,但是,皇帝最疼的人一直不都是二皇子么?”

七皇子白锦澜仅比白苏小了两岁而已,但是心机之深沉却在白苏之上。朝中的大臣,除了自己以外,莫不都受过白锦澜的好处。这些内幕,戚君荐又哪里会知道。司祧并不想跟他讨论政务,遂道:“戚太医,你刚刚不是就说要走吗?”

第一章:寒梅惹雪(4)

戚君荐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赶人之意。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道:“我这就走,不过,你的身体毕竟比常人要弱些,平素,一定要多加注意。”

司祧没心没肺的一笑:“你每次走前,都要说上一次。我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戚君荐无奈,只好收了药盒走了。

越小照将戚君荐送到大门口,戚君荐回头看了看曲折绵延的走廊,叹道:“你也要好好的照顾你家主子,少拿甜食给他吃。”

越小照心中委屈,白公子最喜欢吃的就是甜品,他剩着的,自家主子往往都会一点不剩的吃个干干净净。就算他想阻止,也没有那个能力啊。却仍是点了点头,乖巧的应道:“大人放心,小的以后定会多加注意。”

离尘国君身染不治之症,身体每况愈下。这朝中大大小小的事物都落在了摄政王身上。三更天刚过,越小照便敲响了司祧的房门,“爷,该上朝了。”

司祧做事一向严谨,平时睡觉更是浅眠。像今日这样,连续敲了三次,都无人应答的,还是头一遭。微微的加重力道,越小照又唤了一声:“爷,上朝的时间到了。”许久,才从房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嘤咛。

越小照一惊,连忙推开房门,却只见床上之人,搂着棉被,双膝微曲,紧紧的蜷缩成一团儿。

越小照连忙奔至床前。司祧脸上浮现病态的潮红,嘴唇也被咬出了一排一排的牙齿印子,极力的忍着腹部刀绞似地痛楚。

越小照慌忙的伸手去探司祧的额头。司祧轻轻的偏头,避过他的五指,才道:“小照,给我一杯水。”

越小照连忙手脚哆嗦的倒了一杯水,喂着司祧喝了。又听司祧说:“将我的朝服拿来。”

越小照连忙劝道:“爷,您的身子不舒服,今儿个不去上朝也不会有事。”

司祧摇头说道:“不行,白苏毫无心机,皇帝又不在,我若也不去,他定是要出乱子的。”

越小照咂嘴,“您总不能天天看着他啊,更何况,您……。”后面的半截话,被司祧一记冰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我叫你去拿,你就去拿,恁地多话作甚?”司祧面无表情的低喝道。

“是。”越小照低声应了一声。转身,就取了挂在一旁的朝服,侍候着司祧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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