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轻轻抹去隐眼角微微的泪湿,这才抬眼看看一脸焦躁地站在一边的黑发男子,向那男子点点头,就见黑发男子已一下子冲了上去,将隐接了过去。在确定隐确实只是晕了过去之后,黑发男子这才安了心,长长地叹了口气。再次抬起头,黑发男子脸上已经恢复了冷静,冷冷地盯了在结界被破坏后现身立在一边的丁叮一下,才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将黑发男子的担心与小心翼翼看在眼中,一抹苦笑在金发男子冷清的脸上一闪而逝。但也只是一闪,男子脸上依旧维持着高高在上的平静。
“你回去告诉红琦,如果狐族要靠这种卑鄙的手段方得维持的话,本宫就亲手了结了它。还有,这种所谓的方法是对是错,是真是假,你难道还不清楚吗?”男人的话音还未落,身影已融在一片金光中,渐渐消失了,“看来你如今也只是个被爱所困之人啊,曾经的凤凰使……”
脸色难看的丁叮因那最后的称呼僵在了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痛苦的闭上双眼。同时结界的裂缝开始并合,一切又回到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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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叮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狐王居,金发男子的话一直在脑中回旋着。一惊,是他全然没能料到隐会造成那么大的影响,不但一下子灭了几十名狐族,更引出那位高高在上的仙君敖绅;二疑,也是真正令他不安的地方,是红琦。她使出此计难道真的只是出于无奈?心中早已存在的怀疑开始不断扩大,他怕给她的信任又一次成为错误。
大步走进红琦平时最爱的花房里,丁叮不出意料的看见红琦静静地坐在石椅上静坐的背影,而那背影在察觉到他的来到后,很快迎了上来。依旧是一袭艳丽红衣,美丽面孔上的笑容也依旧耀眼,可丁叮却觉得有一丝疲倦。
“你回来了?”
“嗯。”丁叮淡淡地回答。
“呵……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因为这次召去的狐族全死了。”丁叮依旧答得很平静。
“你说什么?!”红琦脸色一变,声音立即尖利起来。
“还有,敖绅让我告诉你,如果再用这种手段,他会亲手灭了狐族。”
“敖绅杀了他们?”
“不,他们是自尽的。”丁叮冷冷回答,明显已不想再开口。
“怎么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丁,你怎么了?”红琦眼尖地看出丁叮与平时不同的冷漠,皱着眉伸手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冷非常。
“红琦,你是……因为玉湛京吧?”
语气肯定的问句令红琦的面色刷地变得僵白,丁叮全身像被抽走了力气一般一下子松了下来,心是完全死了,却意外的轻松。他为她付出了足足千年的时光,他的心,他的一切的一切,却还是比不过那个心中从不曾放进过任何人的男人。自从那天玉湛京找红琦帮他演戏给那个未来人看后,红琦就变得奇怪起来。其实他猜到了,早该猜到了。
“我说过,别骗我,别再骗我。”缓缓走上前,丁叮将红琦拥入怀中,轻轻亲吻她的发顶,一如三百年前那个场景。只是那一次他离开了,又回来了。而这次,他不能再回头了。
“琦儿,别了。”话音刚落,红琦就感到怀中一空,惊慌地睁开双眼,房内早已没了丁叮的踪影,不由颓然瘫坐在地上,最后终于忍不住掩着面,竟是嘤嘤地哭了。
另一边离开了红琦的丁叮茫无目的地走在林子里,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感到背后的气流出现异动,马上收敛心志,灵敏地侧身避开了一把直直向自己刺来的长剑。他停下身转头看向杀气的来源,来人竟是一身绿衣的宛金。
“隐在哪?”
丁叮听着宛金恶狠狠的质问,突然眼中一闪。
“敖绅把他带走了。”面对着宛金满是怀疑的眼神,丁叮轻轻一笑:“你想帮他是不是?我可以帮你。”
“你骗我一次,以为我还会信你?”宛金狠狠瞪他,说得咬牙切齿。
“只是想把欠别人的都还回去而已。”丁叮不禁苦笑。还上这笔债,就离开吧。离开人间界,回到原本属于他的地方去。
三十一
隐挣开眼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头痛欲裂。摇摇晃晃站起身,他却发现除了那剧烈的头痛,身体上反而没什么特别的不适。
由桃木制成纹理美丽的桌椅床柜,门与窗框也都是由桃木雕出,就连隐刚刚躺着的床都是由鹅黄色的寝具铺成。每件木制品上都刻着精美细腻的荷花浮雕,再加上桃木本身散发出的淡淡的幽香,整间寝房显得高雅脱俗。
环顾一周后,隐决定无视尖锐的头痛,拖动有些麻木的身躯走向门口。
隐努力地想了又想,却发现记忆还是停顿在自己的身体被人刺穿的屈辱瞬间。那之后发生了什么?那个叫丁叮的家伙呢?这里又是哪?隐脑子里全是疑问,想有个人来帮他解答,又有些恐惧答案的残酷,心里不由得又痛苦又矛盾。
连接着寝室的是一间大得惊人的书房,书房一侧数排顶棚而立的巨大书柜,俨然是一个小型书库。而更惊人的是书房里的摆设也都是由桃木构成,所有的木制品上都有着跟寝室一样的荷花浮雕。
顺着书房走出来,面前便是一条长长的雕廊,而且出了书房后,隐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一切都被一层浓稠的烟雾覆盖,最多能看清自己五步以内的景物。再加上空气里一直弥漫着的跟寝室书房一样的暗香,周围死一般的静寂,令隐不禁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沉睡中,而这只是一个怪稽的梦。
隐只好顺着长廊一直走下去。不知走了多久,耳朵突然灵敏的捕捉到前面有一些细微声响,隐快走几步,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出现在长廊尽头的,是一道半掩的房门。隐小心地走上前,却在看清屋里的景象后猛地停了下来,僵在了原地。
一名黑发男子赤裸着身体,身上满是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痕迹,隐很熟悉也很清楚,那是激烈粗暴房事后才会留下的印记。黑发男子的双手被一个光环死死地扣住,固定在头顶,他扭动着身体挣扎,因不断要大口喘气而微微张开的嘴里露出两颗长长的犬牙。而一名金发男子此时正压在他身上,似乎正欣赏着他与欲望抗争的痛苦表情,一脸的似笑非笑,一只手不断游走在黑发男子身体上的各个敏感处,将他的欲望拨得更高,另一只手却残忍地堵死他的尿道口,不允许手中已涨得发烫的欲望发泄出来。
黑发男子终于对对方的戏弄忍无可忍,边剧烈挣扎着,边用一双因欲望过于强烈而湿润起来的眼睛瞪向金发男子,呲着牙,嘴里更是发出了类似野兽一般咕噜噜的低沉怒吼声。金发男子这才终于微微一笑,一下子松开手,黑发男子的欲望立即迸发出来,溅了金发男子一手。见黑发男子因欲望突然发泄的剧烈刺激而游离神志,一改刚刚的凶恶,神色茫然地不断喘着气,金发男人忍不住俯身吻上他显得格外红润的薄唇。两人深深地亲吻了片刻,金发男子又突然一下抬起头,只见他嘴上已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再看向黑发男子,他眼里已恢复了锐利,正不满地瞪着对方。
金发男子再次笑笑,安慰般摸摸黑发男子的长发,下一个动作便是温柔却又霸道地举起黑发男子的双腿,下身一个猛力前冲,一下子将自己忍耐已久的欲望送到了最深处。黑发男子因对方强硬的动作嘶叫一声,猛地扬起头。金发男子边强力地抽插,边顺着黑发男子敏感的腿侧一直亲吻上去,在他胸前两颗早已挺立起来,小小的颜色艳丽的肉头上又舔又吸又咬的留连了许久,才终于抬起头,看着黑发男子迷乱的双眼,绯红的面颊,微张着不断漏出又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呻吟声的唇……金发男子忍不住又低下头,狠狠地亲吻他的唇,很快却又一次带着一道新的伤痕退开……
屋里上演的是令人血脉喷张的激情戏码,屋外无意间闯入的观看者却早已变得脸色苍白。隐忍了又忍,却还是无法抗拒脑海中自己被那些妖怪追着,抚摸着,甚至插入的片段,终于忍不住喉间一腥,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屋里的人,蹲下去干呕起来。
这响动令屋里两人的动作停了下来,黑发男子转头望向隐,茫然了片刻,眼神突然清澈起来,原本略长的犬牙也收了回去,态度突然冰冷起来,金发男子皱皱眉,却还是挥手解开束缚着他的光环。只见黑发男子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还压在身上的人,迅速手一挥,身上就多了一件长袍,这才快步走到门口扶起隐因无法停止干呕而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小心地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过了许久,好不容易看到他的状况有一些缓解后,黑发男子带着隐瞬间转移回隐刚开始醒来时的寝房,全然不顾还被留在房里一脸苦笑的金发男子。
“怎么样,还好吗?”男子边小心地扶隐坐下,边体贴地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反手挡开对方的手,隐缓缓站起身,警备地看着他:“你是谁?”
男子嘴角一扯,轻轻一笑,却不答一字。
眼见他不说话身形却越缩越小,隐疑惑地微微皱起眉,心中暗暗怀疑对方的来路。但当看到一匹毛色全黑身形健硕的大狼出现在他面前时,隐小小愣了一下,才马上惊喜地走上前,手也已自然地拍上黑狼的头:“是你!?”
三十二
黑狼也不闪避,还亲昵地侧过毛茸茸的头摩擦隐温暖的手心,两只尖尖的耳朵也兴奋地扭来扭去,甚至舒服得半眯起银灰色的眸子,只差大军刀一般的漂亮尾巴没有甩起来。看着黑狼简直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的模样,隐也忍不住笑意,一改愁容微微扯起嘴角。不过如重见久别的好友般惊喜的心情却也夹杂着一丝无奈。
没想到连这黑家伙也是一只非人类,回想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除了林氏两兄弟,竟还没有结识过其他真正意味上的人类。但反过来想,心中又有一丝庆幸,如果当初他不是掉进这么个妖魔横生的时代,恐怕顶着一头在阳光下会闪出亮蓝光泽的短发,一身的奇装异服,万一再被人发现拥有着神奇的愈伤能力的自己,早就被人当作妖怪来追杀了!
不过来到这里之后他也没遇上几件好事,想起还一直压在心头上的没得到答案的疑问,隐的心又狠狠一沈。事实总是要面对的。隐压住心底翻腾汹涌的情绪,慢慢蹲下去,与黑狼对视,用目光坚定的锁住黑狼淡色的眸子。
一人一兽对视了片刻,然后竟是兽方明显地叹了口气的场面显得分外诡异。
“想问什么,你说吧。”
面对眼前的黑狼突然开口说话,隐微微瞪大眼睛,却并不显得真的惊讶。
“没想到你这样真的也能说话!之前怎么瞒了我这么久?”
明显听出隐话中难得带有的玩笑意味,黑狼表情小小地抽搐一下,就这么看上去倒像是呲着牙在发怒。隐笑着抚平它脸上皱出的几道不深的纹路,很快正色起来:“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现在有些事想问你,无论真相是怎么样,只求你坦然相告。”
“你问,我答。”黑狼也答得很干脆。
隐点点头,随即开口:“那天那个叫丁叮的家伙把我叫出去,想要利用我,我只记得最后我被他们……制住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隐的语气很平静,黑狼却耳尖地听出里面一丝微微的颤抖与迟疑。
“那天我跟另外一个家伙得知了丁叮的计划就赶过去,我们一到,你就正好晕了过去,所以可能没什么记忆,不过我能向你保证,你没事,丁叮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只要你能相信我……”
“我相信你。”
听见隐干脆的回答,与他隐隐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黑狼心理既因为刻意隐瞒了隐杀死那些狐妖的血腥片断而产生了一些罪恶感,另一方面又为隐对自己的信任而欣喜。
他知道隐自己也一定感觉到了什么。毕竟要发动那种程度的能力需要强大的精气与念力,而这一次明显不是隐生命中第一次发生的,隐心底也一定有所猜测,而在这种情况下,隐也许潜意识地选择了相信。
“你也只能相信他。”一把语速略慢,音色却像乐器般优美动听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气氛被打破,隐跟黑狼都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两人的表现却大相径庭。
隐望过去,一见竟是那名刚刚在房里见过的金发美男。只见他脸上带着温雅尔又充满高贵感的笑容,正向他们走来,隐脑中却突然闪过男子与人形的黑狼亲热的片断,脸上不禁一红。
黑狼却明显不满地呲出牙,喉间还吐出几声模糊的低吼。
男子也不在意黑狼明显的抗拒态度,只是抬手一指,强行将他变回人形,像看不到他又黑又臭的脸色,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扯到椅子上按下去,自己也在他旁边坐下,然后指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隐也坐下。
隐表面上对这两人之间奇怪的互动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依他的意思坐下。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名敖绅,是仙界的神龙王。同时也是他——过迟的仙主。”
“神龙王?”
“没错。但我虽出世便是仙班,却阴差阳错被过迟捡了回去。因此我幼时在妖界长大,那时也是时常与玉湛京兄弟俩在一起。”
“玉湛京的兄弟……?”
“正如丁叮所说的,狐族拥有升仙特权,但那天劫几乎无人能挨过。而至今唯一通过天劫的狐妖,最终却没有成仙,而自堕入了魔道,那就是玉湛京的哥哥玉湛岚。”
与眼中满是惊讶的隐对视一下,敖绅突然露出一抹复杂的微笑,把视线移向窗外,眼神一下子缥缈起来。轻轻拍下手掌,三人前方突然出现一面大大的水镜,在一片水波后,两只小小的白狐慢慢浮现出来……
三十三
“他们兄弟是双胞胎,出世便是罕见的裂尾狐,拥有比一般成年狐族都强大的灵力。那时玉湛京的性子天真可爱,他哥哥很宠爱他,天天陪着他玩,带着他修炼。就这样,八千年的时光一下就过去了,玉湛京的灵力甚至比他哥哥还高。”
看着水镜里映出,常常面带耀目得能令万物失色般的笑容的玉,隐不禁觉得说不出的奇怪与陌生。
“然而还有二千年,他们就要面对万年天劫,成功熬过去便能升为仙族,失败了轻则失去几千年法力,重则连命都保不了。在之前也曾有过修行达到万年的狐族,却都因为没通过天劫,下场非常凄惨。于是他哥哥决定闭关修行,玉湛京却不愿意,玉湛岚并没有勉强他。结果等玉湛岚出关后,发现玉湛京已经离开了妖界,跑到了人间,法力也没有一点进步。”
镜里出现了玉湛京两兄弟不时争吵的场面。
“他想到再一千年多之后,便是两人的天劫,但无论他怎么劝,玉湛京还是安不下心来修炼,那时他便猜到弟弟定是在人间逗留得太久,对人间产生了向往。那时虽然玉湛京的修为已经很高,但因为哥哥之前过度的保护宠溺,思想还是单纯得像个孩子。后来被情况才好了点,玉湛京终于肯乖乖修炼,但坚决不回妖界,便在人界一座深山中住下来。可好久不长,就在他天劫将至时,一名人类女子突然闯进山里,把他惊了出来。”
画面出现玉与那女子初见的画面,女子的惊恐与玉的温雅成了鲜明的对比,果然,很快女子便发现玉并无恶意,并在发现玉的绝世容颜后表现出了女性特有的娇羞。
“不可思议的,玉湛京后来竟爱上了那名女子,甚至不惜与他哥哥反目。”
看着玉眼中满是温柔深情,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柔弱的人类女子,两人握着手交换海誓山盟,那轻柔的亲吻,那甜蜜的拥抱,隐突然觉得好笑,好笑得有点凄凉,原来那个没血没肉,霸道地将自己的身体当作玩具般玩弄,剥夺他的自由,甚至想控制他的心灵的家伙,也曾有过这种温柔的表情,也曾这样真真正正的爱过珍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