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错了。”周文强盯着自己的脚尖，他不该也不能妄想什么的。

“为什么道歉？你错哪里了？”听周文强一个劲的道歉，肖楠启的表情反而越来越难看。

“我，我不该偷吻楼先生的。可是，”用力咬了咬下唇，周文强猛地抬起头来，“我真的喜欢他的。是真的！是因为喜欢，才亲了他的。不是因为他有钱，才……”

挥手打断周文强的未尽之语，肖楠启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只是，文强，你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情，也许，你只是把对他的一份感激当成爱了。”

“我已经二十了，楠哥！呃，好吧，虚岁二十。可是，我懂，我懂什么是感情！我不会把感激当爱的，如果说感激，我更感激王哥和你，可是，如果说喜……爱的话，只是他。”

“他是男的。虽然你不排斥这种感情，但是，你不是天生喜欢男人吧？如果过两年，你发现还是女人适合你，那个时候，你就会对现在的话后悔莫及的。文强，感情的事，是不能随便的。不然的话，受到伤害的那一方，很有可能会痛苦一生的。”

“我不会后悔，楠哥，只要是我决定的事，我都不会后悔，当初撕了大学的通知书我不后悔，现在，爱上楼先生，我也一样不会后悔。就像你说的，我不是天生喜欢男人，所以，我只喜欢他一个，只爱他一个人。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是我从来不认为感情是可以随便的。”

夕阳的余辉从旁边的窗子透了进来，盖在周文强的脸上，让肖楠启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孩，不，应该，是男人，是可以相信的——虽然以前他一直都信任着这个人，但是，现在，他们之间不是大哥对小弟的谈话，而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讨论。

“……所以，楠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爱他的！！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强，变得配得上他，我从小都是说到做到的，你，你相信我吧？好吗？”周文强盯着肖楠启。

听着那童稚的声音，肖楠启自嘲的一笑，什么男人和男人，这个小家伙根本连声音还没变过来嘛。不过，“我相信你。文强，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兄姐如果知道的话，会怎么样？”

提到了亲人，周文强一顿，是啊，哥哥姐姐虽然不认他，或者是想和他撇清关系，可是父母却对他如珍如宝。“我相信爹娘会明白我的。我会一直求得他们的谅解的。楠哥的父母不就接纳了王哥了吗？”肖妈妈还叫他媳妇呢！

“你说的太简单了，”肖楠启喟然长叹，他的父母是因为接受太多西方的思想以前自身思想本来就开放才会接纳王威的，就算是这样，当初也不是很顺风顺水的，这些他也没必要和周文强说，只是，“你的父母所在的那个山村，似乎还没有开放到能接受同性恋的地步吧？”

“虽、虽然他们可能不如肖妈妈他们思想开放，可是，他们很开通的。楠哥，你放心，我绝对会让他们明白的。”捏紧了拳头，周文强如同宣誓一般。

看着周文强一脸的认真，肖楠启也不再说什么：“好，我相信你，努力吧。我也会帮你。”拍了拍周文强的肩膀后，突然以非常严肃的表情道：“不过，文强，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

“啊？哦，楠哥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楼先生受伤害的。”电视他也没有白看。

“噗哧！”肖楠启没绷住脸，笑了出来：“你看电视看太多了吧？什么受伤害啊？我要你一定做到的事是——”突然又变严肃的脸，让周文强无端的紧张起来，“一定要当上面的那个！一定一定！绝对要做到，听到了没有？不然的话，我可不帮你！”

死小子楼毓天，成天窜掇着王威把他压在身下，以为他不知道？哼哼，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不理会周文强被他的这郑重的叮咛惊呆了的表情，肖楠启笑得阴险极了。

“楠哥……”周文强一脸的为难，“那个，什么叫当上面的？楼先生本来就是我的老板啊，你要我当他的上级，那怎么可能？”可怜的文强，还是太单纯了……

朝天翻了翻白眼，他忘了，虽然周文强已经很“懂事”了，可是，还是有些“专业术语”他是不明白的。算了，他也算成年人了，所以他也不算带坏小孩子。就算事后王威知道了，他也可以说，是文强自己问他的——事实上本来就是嘛，所以他也是担负起了教导他人的重任的，语重心长地道：“就是……你们两个人，在做的时候，你要当男人。”

“做？做什么？我们都是男人啊。”楠哥怎么说的这么怪啊？难道楼先生不是男人吗？

苍天啊，不是我太过分，而是，讲得太隐晦了，这小子听不懂啊！难道非要让他讲的那么明明白白的吗？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啊……“就是说……”肖楠启咬牙切齿的样子很吓人。

“楠楠？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毓天的手术还没有好吗？”两人站的转角，正好是电梯门正对着的地方，所以电梯门一开，王威便看到了这两人。

啧！！这么好的教育时间就让自己给耽误了。肖楠启一边懊恼一边转过身来朝着王威笑道：“已经完了，我和文强说了会儿话，怕吵到他，所以出来说。”

“哦，那，你们说完了吗？说的什么？”王威有些好奇肖楠启会和周文强说什么。

“王哥，我和楠哥在说我……”周文强刚开口却被肖楠启打断了。

“没说什么，进去吧，那个家伙应该已经醒了。对了，你电话里说那件事难处理让我先来，怎么这么快就跑来了？有结果了？”就是接到王威让他先走的电话他才能看到那一幕的。

“沈家不愿意撤诉，要告她，调解无果。”沈君慈的弟弟……很可怕的人呢。

十九、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虽然只离开几天，不对，应该说，只到医院住了几天，但是一回到家里之后，还是感觉特别好，不为别的，最起码没有了那让他绝对不舒服的消毒水味。

当然，世间上任何事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比如说——

“文强啊，你的手艺真的是日渐长进啊，对了，昨天王威的夜班，今天你中午去我那里做饭好吗？你们两个人一起吃。记得盯着他吃完，这小子最近好像瘦了。”抱起来都硌人了。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肖楠启这家伙就不懂得吃人家嘴软吗？而且每次都抢的连他自己吃起饭来就和灾民一样。这要是让下面的员工看到了，他的面子……最重要的是，他最近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而且有时候那个笑容，啧，真的让人想打寒战。

“楠哥，你把这瓶牛奶也喝了吧。”把牛奶推到肖楠启的面前，周文强一边喝着昨天晚上剩下的小米粥，一边啃着面包。这种奇怪的用餐搭配着实让楼毓天大皱眉头。

“你不喝牛奶？”牛奶是昨天周文强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的赠品。想想也很久都没喝过了，所以他提议今天的早餐就牛奶面包加煎鸡蛋好了。

虽然周文强从没做过这种西式的早餐，但热热牛奶，他还是会的，煎的鸡蛋，还好面前这两个人都吃全熟的，所以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嗯，我不能喝牛奶。”

“不能喝牛奶？那你和王威一样从小都是喝母奶喽？什么时候断奶的？”肖楠启笑的很恶劣，因为不能喝牛奶，所以王威五岁才断奶，着实让他笑话了很久。

“母奶？哦，也没有，听大人说，妈妈生下我就没有奶水，本来说舅妈也生了表妹，而且奶水很充足，可以喂我，可是我只要喝奶就会吐，勉强喝下去，也会拉肚子，换成牛奶和奶粉也一样，所以我从小就是喝小米粥长大的。”

“啊？不能喝奶？那你岂不是身体很弱？”王威那家伙喝母奶，看看有多壮啊。

“嗯，小的时候是很瘦，不过现在好多了。”还记得小时候姥姥心疼地抱着他对别人说“我家强子就是三根筋挑着个脑袋，那个瘦啊，看了都让人心疼”。

“啧，那你一定要好好勤练身体，只有比人家壮，才可以……你知道吧？”朝着周文强眨眨眼睛，用下颌指了指楼毓天。肖楠启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练练这孩子，绝对要让他身强力壮，楼毓天那小子可是很壮的，如果想要压他那绝对要比他还壮才行。

“可以什么？”见周文强瞬间红了脸，楼毓天好奇地问着，虽然他对答案不怎么抱希望——肖楠启那家伙一般嘴里都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可以什么你以后就知道啊，现在就别问了，你吃完了没有？吃完就走人了。”肖楠启很不给面子地拒绝回答顶头上司的问题。两个人收拾完走到门口时，肖楠启又回过头来叮嘱周文强，“文强，王威也不能喝牛奶，你绝对不能让他喝知道吗？”那家伙虽然不能喝牛奶，但如果起来的时候很饿，还是会给他喝下去，然后就会拉肚子。然后……他的福利就没有了……以前不知道这个，还硬让他喝过，结果，因为王威的腹泄，他有半个月都在禁欲……

到了公司，又是新的一天，本来是很愉快的，天气晴朗，空气清凉，早饭饱饱，可是在到了办公室开完早会没有多久，秘书的通报，让楼毓天的脸黑了下来。

“总经理，您父亲来找您。”这是秘书的通报，因为他曾经吩咐过，除了肖楠启之外，任何人要进他的办公室都必须经由秘书通传，然后由他来决定是否请人进入。

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了，遥远到，他刚听到的时候都有些许怔忡。他来做什么？不为他那个败家女想办法搞定那起案子，跑到他这里来做什么？

让秘书请人进来之后，他坐在椅子上看那个明显老了许多的人坐在自己面前的沙发上。

“有什么事。”冷硬的声音带着不耐的意味，他不想看到这个被称之为“父亲”的人，一点儿也不想，自从，他发现这个人一点儿也不配被称那个名词之后。

“你这是什么态度？好歹我是你爸爸。你是怎么教育下面的人的？那秘书怎么连杯茶水都不知道给送进来？这么不称职的人你也要？”楼父很不满地撇撇嘴。

“茶水都是给那些有用于公司的人的。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什么叫‘有用于公司的人’？你的意思是我没用吗？你别为你爷爷把公司越过我直接给了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还是公司的股东！！”一直都很火大这一点，那个老头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他儿子，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就剥夺他的继承权，把公司直接给了这个不孝子？结果搞得这小子现在骑在他这个老子头上作威作福。

眯起泛出寒意的黑眸，楼毓天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如果不是爷爷，你觉得你还能坐在股东的位子上吗？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如果只是来说明你的股东地位，那你可以走了，年底你的股东红包不会少的。”这个人……他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脸红了又白，楼父咬了咬牙，忍了忍毕竟是来求人的。“你妹妹的事，我听说处理这件事的是你认识的人。你去和他说说，让他先把小珊放出来，那种地方是女孩子待的么？”

虽说是求人，但却仍端着父亲的架子，楼毓天当然不吃他那一套。“妹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姑姑也只有两个儿子，我哪里蹦出来妹妹了？”

“你，你这混小子，你说什么？小珊不是你的妹妹吗？阿玉，阿玉还是你的……”

“住口！！你家里的那两个女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那个不知死活，不懂好歹的女人在里面待着最适合了。你没胆去求楠启，反而跑到我这里来闹？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我看在爷爷的份上给你礼遇，下次，你别想再进我办公室的大门！！”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妈妈会死么？妈妈都已经那么的委曲求全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妈妈才不会丢下年纪小小的自己去求死。她还是妈妈的亲妹妹！！！有这种要姐姐命的妹妹吗？

“你，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小珊不管怎么说，就算你不承认，她也是我的女儿，你有义务帮她！！”楼父站起身来，走到儿子的面前，硬性地命令着。

“义务？我可不这么认为，我怎么会对一个不认识的人有义务？好了，如果你想说的就是这些，你可以走了。我非常乐意看到那个女人在牢里坐几年，好好杀杀她的娇气。”

“哼，好，算我白养了你这只白眼狼，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肯帮，老父亲来求你都是这副德性，你以为我非求你不可吗？大不了我去找楠启，他还能不卖我这个舅舅点面子？”大声地吼完，楼父便大踏步地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不孝子不孝子”的喃喃着。

可是走到门口，手放到门把上时，楼父的手又僵住了。临行时妻子的话在耳边响起，如果得到不让她满意的消息，他就别想踏进家门半步。虽说现在已经时值初夏，可是夜里的温度还不是很高，更何况他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怎么可以在外面过夜呢？

肖楠启那个小狼崽子，是绝对不会给他任何的面子的。虽然自己是他的舅舅，可是让若叶那丫头教的对自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若叶也是，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亲哥哥，为什么非要为了一个外人就对自己恨之入骨呢？“血浓于水”这个词她没学过吗？

咬了咬牙，回首看向那个冷血的儿子，楼父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如果，如果你这次帮了小珊，我，我就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不甘心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果然，这句话让已经埋头文件的楼毓天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你确定？”

“对，没错，如果你能让小珊免了这牢狱之灾，我就把‘那个’给你。”

“你为了那个女人，还真能什么都放弃。好，我答应你，三天之后你去接人的时候，把‘那个’给我带来，不然，我既然有办法让她出来，就有办法让她再继续待在里面等着坐牢。”

“好，就三天之后，第四天头上我就到那里去等着。”楼父说完，便转身快速地离开了。

中午，肖楠启来到了楼毓天的办公室准备午餐。一边打开午餐的盒子，一边看向楼毓天：“那个……呃……”说话有些吞吐，实在不像他的为人。

“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不然连吃饭的胃口都会没有的。”很明了他想说什么的楼毓天扬眉打断他的问话，挽起袖子准备吃东西。

赞同地点了点头，肖楠启拿起筷子开动。边吃边上下打量着楼毓天，直到被打量的人实在忍不住地擦了擦嘴，坐直身体看向他：“你到底在看什么？”从小到大一直腻在一起的兄弟，怎么说也应该看腻了吧？更何况他现在应该最爱看的人是王威才对啊。

“你今天早上应该心情还算不错吧？”边喝汤边问着让人摸不着边的问题。

“什么意思？”既然让人摸不着边，楼毓天自然也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