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很多。”阿桑先开了口，若是以前阿桑绝对会用拳头去会回对方，可是看到简夏刚刚的那些举动之后阿桑却改变了注意。

“你也是。”简夏谨慎的打量着周围，面上却状似轻松的耸了耸肩。

“刚刚那人是你老师？”阿桑很在意简夏对李善明的态度。

简夏不是个好学生，所以和老师的交集仅限于被请进办公室的时候，阿桑从来不知道简夏有一天会为了个老师而让自己身陷险境。而且简夏看着李善明时的眼神和关切也很让阿桑在意，那并不是普通朋友或者是学生与老师之间应有的。

“不关你的事。”简夏听阿桑提起李善明脸色立刻变的不善。

以前他还能容忍李娜娜做一些过分的事情，但这次牵扯到李善明简夏绝对不会再放过她！上次的警告简夏不是说着玩的。

阿桑没有开口，只是看着简夏沉思。

“你走吧！”许久之后，阿桑才再次开口。

“什么？”这回轮到简夏诧异的看着阿桑了。

“老大！”

“老大……”

听了阿桑的话之后不光是简夏就连工厂中其他几个人也都诧异的看着阿桑，不解他的意思。

“你已经不是以前的简夏了，现在和你比个高低也没意思。”阿桑转身。

“你什么意思？”简夏现在就像是自己挥出全力的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

“我不和怕东怕西的家伙打，没劲。”走到之前李善明坐过的凳子阿桑有些无力的坐下。

“可是老大，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一旁看着的小弟不愿了，纷纷站出来。

“闭嘴！”阿桑大声呵斥道，“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起初还很愤怒的几人纷纷莫名的看着阿桑。

“这家伙现在怕事了。”阿桑嘲讽的看着简夏，“我认识的简夏可不是现在这种孬种的模样，和这种家伙打，没劲儿。”

听了阿桑的话，那些人更加糊涂的看着阿桑。其中少数听懂了阿桑的话的几个人都纷纷异样的看着简夏。

被人讽刺的看着简夏却松了口气。

确实，若是以前的简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找到了更加有意义的事情。脑海中浮现出李善明临走时担心的神情，简夏甚至是有些谢谢阿桑的出现，因为有他的出现，简夏才确定了李善明还喜欢着他这一点。

“你可以走了。”阿桑已经抬不起劲头用轻蔑去鄙视这个曾经的对手，现在的他只剩下无力。

阿桑的话再次在工厂内造成一阵骚动，不过这次却没有人站出来反驳阿桑的话。

在这里的人多是些以前跟着阿桑的人，对阿桑说一不二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更何况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阿桑自己的事情，阿桑说算了，其他人也没有立场再追究。

“谢谢。”许久之后，简夏才开口道。

被简夏这句谢谢惊到，许多人都惊讶的看着简夏。

看着简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工厂，一直跟在阿桑身后的一个男子走上前，“老大，真的就这么算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阿桑没好气的叹了口气，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他却无力去追回。看着简夏，阿桑突然有些害怕。或许他有一天也会变得和简夏一样，有了觉得重要的东西，然后就失去了现在这种犀利的棱角。

“接下去……”那人又开口说到，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桑打断，“我还有点事情，你们先回去吧！”

“老大……”看着阿桑离开的背影，那人突然觉得老大也已经不同以往。不是简夏那种被洗涤干净脱胎换骨的不同，在他身上的是另一种更加沉淀的阴暗。

……

等纪月带着人赶到工厂的时候，工厂早已经人去楼空。纪月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情况，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阳光透过破碎砸在空荡的工厂内，空气中隐隐还有细小的生物在游动。

回眸间，纪月似乎发现空气中残留下的只是一些昔日的东西，那些那时候可能很重视、甚至超过生命的重要性，可现在却无关紧要的东西……

第六十二章

被阿桑那么一弄，简夏有些疲倦。

从起初担心李善明的提心吊胆到后来的松了口气，简夏觉得自己就好像跑了次马拉松一样累。

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他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怀中手机铃声响起，简夏才被惊醒了过来。简夏接起电话还未开口对方就抢先一步开了口。

“简夏，快点儿到市医院来。”

“市医院？出什么事情了？”简夏惊讶的问道。电话那头的人是纪月，纪月一开口他就听了出来，“李善明在你身边吗？”

“不是他，是李娜娜，总之你先过来就是了。”纪月和几个护士推着满身是血的李娜娜向急救室跑去。躺在推车上的李娜娜脸色惨白，血不断从她腹部涌出，染红了李娜娜身上的衣服，就连纪月空出来拿手机的手上也满是血。

简夏皱眉，有一瞬间的犹豫。

李娜娜虽然算得上是他的发小，可现在简夏实在是不想见到她。但那一瞬间的犹豫过去之后，简夏还是下了公车往市医院赶去。

纪月在说完地址之后就挂断了电话，李娜娜也在那知府被推进了急救室。李娜娜金了急救室之后纪月觉得时间刹那间缓慢起来，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却并未消去。

纪月向着李娜娜学校赶去，到了学校没见到李娜娜却听到了李娜娜出车祸的事情。

顾不得其他，纪月带着李善明连忙向着车祸地点赶去，两人赶到的时候李娜娜正浑身是血的被抬上担架。

肇事者已经逃了，现场留下的只有一辆被撞得变了形的的士和两个受伤的人。的士司机伤的不重，只是些擦伤，但坐在的士后面的李娜娜却伤的很重，据说那肇事的车子是从旁边突然撞过来，正好撞在了的士的后半部分。李娜娜当时就从的士上甩了出去，浑身是血。

纪月跟着医生上了车，然后才开始给李娜娜家里人打电话。

纪月给简夏打电话的时候李娜娜已经失去了意识，躺在推车上毫无血色。

纪月坐在急救室外的凳子上，静静的等待着时间流过。

李娜娜的父亲在公司，他接到纪月的电话时正在开会，所以李娜娜的母亲先赶了过来。纪月见到她的时候她不复以往的温柔，向来有着精致淡雅妆容的她有些狼狈。

纪月扶着李娜娜的母亲在一旁坐下，等她平复了呼吸之后才缓缓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怕她担心，纪月特意掩藏了一些伤势。可纪月身上的血却想是无情的刽子手一般，把纪月所有伪装的镇定刮得一丝不剩。

李娜娜本身就有病，这点纪月在四岁的时候就知道了，简夏和纪月一直以来的隐忍退让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然而大家的忍让却让李娜娜性格越是骄纵，打架闹事，李娜娜完全不顾家人的担心总是胡闹。

不敢惹怒了李娜娜，大家也就只能任由她胡来。李家把李娜娜那排在和简夏、纪月同一所学校就是希望两人能够照顾她一下。高中平安过去，李娜娜的病也没有再犯，就在众人都快把这件事情忘了的时候，李娜娜却出了车祸。

李娜娜小时候离开国内去国外，就是为了治病，直到后来病情稳定了才回国。这么多年来众人都闭口不谈这件事情，不是因为顾及李娜娜。而是因为大家都明白，李娜娜的病根本就很难根治。

李娜娜得的是重度骨髓生成障碍，经过几年的治疗平时看不出什么症状，但是李娜娜的身体一直排斥着从他父亲身上移植的骨髓，随时都有再次犯病的可能，所以她一直都在吃药控制。

这次失血过多，恐怕是真的是凶多吉少……

纪月心里明白，但嘴上却是不断安慰着李娜娜的母亲。

简夏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李娜娜的母亲瞬间苍老了很多，急救室门上亮起的红灯就好像李娜娜的生命线，能量多久谁都不知道。

看见简夏赶来，纪月无声的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向着走廊走去。

远离了李娜娜的母亲，纪月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简夏。

听完纪月的诉说，简夏沉默。

“简夏，我怕这件事情是蓄谋的……”许久之后，纪月的声音幽幽传来。

简夏闻言惊讶的看着纪月。

“对方明显就是冲着李娜娜去的……”

在李娜娜的母亲面前，纪月一直闭口不谈这件事情，就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李娜娜出车祸的地方是在一个三岔路口，那里车流量并不多，而且到了三岔了路口之后大家都会减速，而不是直接冲出去。

纪月赶到路口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再加上其他人的形容之后，纪月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怎么不说话？”纪月问道。

“纪月，我今天看到阿桑了……”简夏提起阿桑时脸色苍白。

“……”纪月闻言惊讶的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把话说出口。

……

三个小时之后，急救室的灯带熄灭。

李娜娜被推出来的瞬间李娜娜的母亲就扑了上去，好在李娜娜的父亲在一旁拉住了她。

看着脸色惨白的李娜娜简夏和纪月纷纷松了口气，但在接下去的时间又随着医生的话悬了起来。

李娜娜暂时没事，但却并未脱离危险期。她体内的血量因为受伤而大量减少，引发了她体内骨髓生成障碍症并发，医生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撑过来就看她自己了。

李娜娜被推到了隔离室，李娜娜的父亲搀扶着她母亲在一旁守候。简夏和纪月对视一眼，默默离开。

两人走过走廊时正好遇到了前来问询的交警，纪月和简夏拦着他们把他们带到了离隔离室有一段距离的空房间。

纪月是最先知道李娜娜出车祸的人，所以两个交警并未反驳简夏和纪月的做法。

例行公事的询问了一些事情，纪月一一回答。简夏静立在一旁，听着两方的对话。纪月之前说的话还不断在简脑中响起，若李娜娜是事情真的不是意外那阿桑绝对脱不了关系……

简夏之所以没有在纪月面前说出这件事，就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有证据。与其在这时候说出来添乱，还不如弄清楚了再说出来。

李娜娜坐的那辆的士的司机只是擦伤，到了医院之后没多久就轻醒了过来。那司机一口咬定对方是故意冲过来的，所以交警才会来这边看看李娜娜的情况。

放心不下李善明，简夏在纪月口中得知李善明已经回去之后打了个电话。

听到李善明声音的瞬间简夏松了口气，纪月浑身是血的模样吓到简夏了，虽然简夏并没有表现出来。站在李娜娜急救室的门前，看着纪月那一身的血，简夏第一次发现原来死亡离他如此之近，一扇门的间隔，隔开的却是两个极端。

简夏猜到这件事情和阿桑有关系的时候简夏就忍不住的想，若是他那个时候没有离开而是在工厂和阿桑大家逗留，是不是李娜娜就不会出这种事情？

他明明知道阿桑已经知道李娜娜是当年害他进去人，当时他就应该多个心眼，但是他却只顾着关心李善明，没注意到阿桑的态度。若是那时候他多个心眼，是不是李娜娜就不会出这种事情？

可能性有很多，简夏清楚的知道，若是他那时候多个一个小小的心眼，一切就会不一样。

深吸一口气简夏拒绝有这个想法，因为他知道他一旦这样想就真的会陷下去。听到李善明那熟悉温暖的声音，简夏才暂时抛开了那磨人的想法。

不愿意放下电话，简夏拉着李善明陪他说了很多无聊的话题。

直到简夏放在耳旁的电话发出‘嘟嘟’的充电提示声，简夏才结束了这通电话。

简夏挂断电话的时候，纪月那边的事情也结束了。

“看那些交警的意思，李娜娜的事情似乎被提交到刑事部门了。”纪月状似无心的说到。

简夏闻言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纪月看了看异常沉默的简夏，张了张嘴，似乎在想到底要不要问出口，简夏见状连忙开了口，“我去看看李叔他们怎么样了。”

或许是简夏逃避的态度太过明显，纪月一把拽住了逃跑的简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去那个废弃工厂？”

简夏还未开口，纪月又说道；“不要骗我，你从哪里回来之后脸色就有些不对。”

“我在废工厂见到阿桑了。”

简夏的一句话，让纪月脸色一变再变。

“他知道了？”

“李娜娜把他弄出来的。”一想起李娜娜让阿桑做的事情，简夏还是忍不住的的不满李娜娜，就算李娜娜现在还在生死边缘徘徊。

纪月诧异的看着简夏，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娜娜让他绑了李善明，然后让李善明消失在我身边。阿桑改变了注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所以我才会被阿桑叫道工厂去。虽然最后我们没打起来，但是我确实见到阿桑了。”简夏道。

“这件事情先别跟李叔他们说。”纪月沉思许久，最后说道。

“我知道。”简夏看了纪月一眼，带头朝着李娜娜所在的隔离室走去。

第六十三章

李娜娜的病情并未稳定，医院还在找适合的骨髓，简夏却因为学校还有考试和纪月离开了医院，回了学校。

第二天的考试简夏一直昏昏欲睡，完全不在状态。纪月不知道忙些什么，竟然抛下李奇不知去向。纪月电话打不通，所以找到了简夏。简安简单的说了些安慰的话之后也没有了话可说。

纪月不在学校，李善明也不在学校，简夏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李娜娜到低还是没熬过危险期，虽然这种结果所有人都已经料到，甚至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的事到临头还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医院那段时间十分安静，李娜娜的父亲一直垂头坐在隔离室外不言不语。出声的是有她的母亲，她那隐隐约约的哭泣声让医院走廊变得更加安静。

简夏和纪月都只能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是不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两人，只是每当他们张开了嘴之后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语言变得苍白，剩下的也只能是沉默。

看着李娜娜的生命迹象逐渐减弱，简夏呼吸变得沉重。

虽然李娜娜的是并不是因为他而变得恶劣的，但是却和他脱不了关系。

若是他没有让阿桑离开，若是那个时候多了个心眼，若是他没有承认李娜娜就是单纯害他进去的那人……

“想什么呢？”纪月用手臂碰了碰简夏，打断了简夏的思绪。

“没事。”简夏深吸以后气，靠着背后的墙壁蹲了下去。

“可以进去了。”白衣大褂的医生走出了急症室，一边说一边把手上带着的手套取下来，他身后跟着好几个这几天里一直照顾着李娜娜的护士。

一瞬间，平时总有几个人围着的急症室安静了下来。简夏和气人站在急症室外，谁也没有先踏出那一步，或者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迈出这一步。

那一会儿的犹豫，简夏和纪月被留在了外面。

不想看透明玻璃内的场景，简夏和纪月背对玻璃而站。

死亡可能很可怕，可是更可怕的却是等待死亡和经历死亡。隔离室内，李娜娜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许多维持着她生命的管子从她身上连接到一旁冰冷的仪器上。

简夏不懂为什么医院要弄成这种毫无新意的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用具，就连那些整天晃来晃去的人身上也都是一片白色。站在医院中，四面都是一片雪白，就好像永远都高兴不起来医院。简夏还清楚的记得隔离室的那一片苍白，衬得李娜娜苍白的脸颊更加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