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从卫星接收到的画面，让他们所有人看得直叹气。

魆竟然宁愿跑到淡水去发呆也不来找他们发泄，真是够了。

「嗯，虽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我相信我自己爱他的这份力量。」对于这两位才刚见面的「自己人」，彰一点都不含蓄的直道。

鬿赞赏的吹了声口哨，魉也从后照镜满意的看了他几眼。

「其实我们都很担心他，他一直都很敏感，只要我们和他见了面后身体一不对，他就开始怪起自己、怪又是他害的，三不五时老是要我们帮忙说服魑或答应他把自己的眼睛弄失明，吓得我们每次和他见面都要小心翼翼不让他再胡思乱想。

「我们也尝试了好几次、研究了好几年，但还是找不出不被魆的『那个』影响到的方法……

「所以这次，我们才决定孤注一掷地让你试试看，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随着叹气声，魉把过去魆的消极想法，无奈的说给他知道。

「嗯……。」心疼嘉玥的消极，彰更加要求自己一定要克服任何困难。

「那个……方便的话，可以请你们大概让我知道你们被玥的力量影响后所看到的幻像是什么吗？我想先参考看看。」

魉和鬿对视了一眼，由鬿开了口：「我们每次只要直接对上他的双眼，就会看到……我们鬼帮二十一众在一次任务行动中惨不忍睹的全灭。

「你千万不要跟他说，这事我们都没告诉过他。」因为幻像中，他们二十一众死状之凄惨到让他们每次都会难受得胃纠结呕吐。

「……」

「我想我们还是先警告你一下，如果你无法承受的话……」

「不！我一定可以！」他非可以不可！彰打断魉的警告。

「……好吧！我们信你了。」也不得不信他了。

想他们鬼帮在世界上可是被誉为神的厉害，但唯有魆的心结是他们解也解不开的～～真的是很呕啊！

在跨港桥与木栈道交接处的观景平台，一群人围成一个不小的范围，掌声不断地响起。

彰他们一到淡水，不由分说直觉就往人群聚集的这边走。

嘉玥天生就有吸引群众的魅力，这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的事实。尤其当他就地取材表演起一个个小魔术时，受注目的程度更是不用说。

不过当彰从嘉玥右侧拨开人群，看见僵硬着动作的嘉玥时，心疼的止了步。

以往跟着嘉玥到各地去表演时，他总是随时都能听得到嘉玥发自内心的温和笑声，但眼前苍白着脸蛋、抿紧的唇，在在都显示他并不开心。

「玥……」既然离开自己让他如此难受，为何他就是不肯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虽然在表演中，但却是在发呆的嘉玥，并没有听到彰的呼唤，依然惯性的把手中的丝巾变成各色的玫瑰花。

「够了，玥！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彰看不下去，上前揽下嘉玥的动作。

被打断的嘉玥，抬起头看了前见的人一会儿，才回过神想逃。

「不，你放开我！」为什么彰还要来找他，他才下定决心要习惯没有他的存在，回复到以前的生活的。

「彰，我们先上车再说。」鬿以眼神转了围观群众一圈，示意彰带魆离开。

「嗯。玥，我拜托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不要莫名奇妙就不战而败，我会死不瞑目的。」彰抱紧企图挣脱的嘉玥。

或许是彰急切的恳求语气，让嘉玥终于肯静静地随他们上车。

「魆，你就让他试一次看看吧！真不行的话，我们大家商量的结果……希望你能消除他的记忆，毕竟他知道的事已经太多了。」魉不避讳的直接道。

嘉玥闻言颤了颤，反手紧抓住彰环抱着他的手。

不、本来就该要这样做的……他当初在离开彰时，没将他的记忆消除，只是他一时的私心作祟……他只希望即使两个人分开，彰也可以保留他们这些日子的回忆、证明他自己曾在彰的生命中存在过……

「玥……你不可以这么自私，至少、至少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彰几近哀求的再紧抱着嘉玥。

嘉玥趴在他胸前，在彰温暖的胸膛中，渐渐地平静下来。

是啊～～要痛苦他一个人痛苦就好，彰……他不能害他也毁了一辈子。

「我知道了。」魆平稳的终于开口应诺，让他们都松了口气。

「好，那就尽快进行吧。」魉把车开入道旁的一家饭店，不容魆再有胡思乱想、丝毫反悔的机会。

「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不要让我们失望。」魉驱走服务生，把魆和彰推进主卧间里，拍拍彰的肩给他加油打气。

「魆，你放心，我们就在外面会客室而已，有异状我们会立刻进来的。」鬿向魆说道，要他安心，然后随魉在离他们十步远的隔壁会客室沙发落坐，静静的等候他们的结果。

「好了，玥，不管以前如何，我希望你这次一定要相信我，只要我们彼此信任、彼此拥有真爱的力量，我们一定可以克服所有难关的。你相信我吗？」彰让嘉玥坐在床边，而自己则蹲跪在他身前，直视着他仍载着的墨镜，眼神之锐利彷佛早没了那层阻碍，像是已直直的看入了嘉玥的眼眸深处。

「……嗯。」嘉玥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顿了下，才缓缓点头。

「不、你还不够相信我。玥，我爱你，你相信我吗？」

「嗯。」嘉玥再次的点头，眼睛开始微微的产生了热意。

「玥，我爱你，如果你相信我，请你告诉我好吗？」

「我……我相信你。」鼻子一酸，嘉玥埋藏许久的情绪即将溃堤。

「玥，我爱你。」

「彰，我相信你。」嘉玥终于承载不住泪意的奔涌，泪水溢出了眼框。

「我爱你。」彰抚过那两道泪痕，还不够。

「我信你啊，彰，我相信你啊。」不解彰为什么问这么多次，他急道。

「我真的好爱你，玥，我好爱你。」彰摇摇头，执起嘉玥的手背，以唇轻抚着。

「我也爱你啊，彰，我爱你，我好爱你……呜……」嘉玥忍不住，往前扑抱住彰。

「嘘……那么，玥，你相信我吗？」还差一点。

「我信、我信、我相信你啊，你为什么不信我？！」他捶打着彰的肩，大声地哭诉彰的逼问。

很好，嘉玥达到彰他要的要求标准了。

「玥，我当然信你，但是这一次，我要你对自己说，你相信我吗？」

嘉玥抬起头，不解地眨去防碍视线的泪，清楚地看到彰眼中绎动的眼神，这才看懂了彰要的答案是什么。

「彰，我相信你。」这次，他的声音不再充满不安、不再彷徨，对彰，也对他眼中的自己说道。

感觉到嘉玥发现并了解到对自己的信任，彰像个孩子似的漾开幸福的笑容。

「好，那么，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彰轻柔的把双手搭在他双耳上的镜架上。

嘉玥无法控制的僵住了身体，彰见状再柔声问道：「怕吗？」

「不，只是很紧张……而且，我刚刚哭得一定很丑。」嘉玥把手也靠在他的手背上，感觉到两个人的力量温暖地传入他的身体里。

「呵～～不管你哭得多丑，永远都是我的宝贝。」顺势向前亲了亲他的双唇，失笑。

「嗯……」嘉玥下意识的闭上双眼，让彰缓缓地把墨镜拿下。

「相信我，张开眼看着我。」两个人十指紧紧交握着，彰紧盯着他绝美的脸蛋，强忍住想扑上去咬两口的欲望。

「嗯。」嘉玥被他宛如大提琴般低沉温柔的语气说服，缓缓地睁开眼。

……但随后当他看见彰苍白着脸，瞪大眼惊喘着呼吸看着自己时，嘉玥眼眶又红了，身体巨颤了起来。

不！他早就知道该会是这样的结果的！为什么还要相信他们、相信自己！

他用力想抽回被彰抓痛的双手，拿回墨镜……

第十八章

「……玥……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呼……嘶……」彰以意志力死命地咬破了下唇硬撑住被幻像吓到想尖叫的反射反应，不过虽然他的声音因颤抖破碎不已，但原本充满血丝的双眼却渐渐地清彻明亮了起来。

嘉玥僵硬地摇了下头，慌得泪水一直狂飙而下。

他很想推开彰，但是身体却不听指挥，动也动不了。

「玥，等我一下、再一下就好～～」

彰终于闭上眼睛，低下头，缓和着受到冲击大起大落的心。

片刻后，等他再抬起头对上嘉玥的眼时，脸上的笑容和恢复正常的血色，让嘉玥的泪顿时忘记流。

「……彰？」嘉玥不确定的唤着出乎意料之外、满脸笑容的情人。……不会是……回光反照吧。

「没事了！没事了，玥。没事了……」彰用袖子两三下拭去满头大汗，然后执起嘉玥被自己握得泛红的手腕亲了亲。

「没事……了？……呜……」他好怕！即使此刻紧抱住了彰，还是止不住刚刚像要失去彰的强烈恐惧感。

「嗯，都没事了，我们都克服了。瞧，我还好好的在你眼前不是吗？不哭了好不好？虽然你流泪的样子也很美，不过我会心疼不舍的。」彰轻笑地点了点嘉玥红红的鼻头。

玥的眼睛真美……双瞳黑亮得深邃，多么迷人的眼神啊……他的美神、他的爱人……能拥有他是多么幸运的一件奇迹啊。

彰好满足、好幸福的笑容，惹得让嘉玥终于破涕为笑。

「彰……彰……彰……」嘉玥激动的不断亲吻着彰。

他好开心、好快乐，过去二十几年来加起来的快乐都还比不上此刻。

彰也很想念嘉玥的吻，也主动加深两人的亲密动作，直到一声破坏气氛的咳嗽声响起才打断他们，两人同时微喘着气看向倚在门口看戏的人。

「……呃……彰，你出来一下。」魉不小心和魆的眼对上，僵着身体命令自己忽略眼前出现的惊悚幻像，说了一声便飞快退了出去。

嘉玥敏感地查觉到他的异样，拉住要起身的彰，拿过墨镜戴上后，再和彰一起相偕出去。

原来，只有彰接受得了啊……嘉玥难过地揪紧了眉头。

「彰，你……真的没问题了？」魉不着痕迹地猛灌了两杯水压压惊后，才对眼前落坐的彰问道。

「对，完全没问题。而且啊，我还看到天使呢……呵……当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天使啦，只是后来看到的嘉玥好温暖、好美好的感觉……嘿……」彰边说边害羞地搔搔头，整个人完全看不出来他刚才也曾被吓得差点心脏停止跳动。

魉和鬿对看一眼，看来钥匙真的是在彰身上。

「为了找出答案，我想，有必要请你描述一下过程，可以吗？」

彰思索了一会儿，先理出个大概，才对他们——包括也很好奇的嘉玥说：

「我想，之前跟你们的约定，是没办法对玥保密了。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的话，你们应该也可以破解得了。」

魉和鬿动也不动，不同意也不反对的让彰继续说下去。

「之前记得在车上，你们说，大家所看到的幻像是，你们二十一众……死得很惨烈吧。」

左手握住嘉玥闻言的瞬间颤着的手，见魉和鬿僵硬地点点头后，才又问：「嗯，那这个问题就请你们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如果是，那就很好解决了。

「请你们告诉我，现在、此刻，你们心里最重视的人是谁、最害怕的是什么事？」

魉和鬿又互视了一下，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先由鬿回答了他。

「当然是鬼帮的大家了，我根本无法想像失去大家后我该怎么办。」

「没错，大家除了目前有另一半的外，最重视的就是鬼帮人了，当初就是因为有鬼帮，才有现在的自己。如果我们之中少一人的话，就如同自己身上少了一个重要器官……」魉低着眼，似乎快抓到了彰这么问的目的。

「嗯。而我……我则是眼睁睁看着玥……被我父亲找来的混蛋强、嗯……凌虐至死……」想起那一幕，虽然明知那只是幻觉，彰还是忍不住沉了声、黑了脸。

「咦？！」嘉玥闻言倒抽一口气。

「呃……」魉和鬿虽明知魆不可能会让这种事有发生的机会，不过还是对彰的回答讶了讶。

「当然了，虽然我不认为我父亲会做出这么卑鄙下流的事，不过我坚信自己绝对不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就算我死，我也不允许任何人碰玥一根汗毛。开玩笑，玥我都还没吃过，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来抢我的东西咧……呃……咳……所以啦，就在我这么想后，我父亲他们就慢慢消失不见了，原本血迹斑斑的玥虽然还是光溜溜的，不过却是笑着朝我走来……呵……然后，幻觉就消失了。咳！虽然有点可惜，不过我现在看玥的眼睛已经没问题了唷。」彰搔了搔头，想起令人眼红心跳那一幕，还真的差点要喷鼻血了。

虽然彰的表达能力有点问题，不过魉还是理出头绪了。

「也就是说，要我们面对问题是吗。嗯……或许可以试试。想想我们以前，还真的都是一直在逃避那一幕，对吧，鬿。」

原来那个幻觉是出自本身的恐惧，只要能够去面对它就可以破解了。

「原来如此。嗯，那就试试看吧。」鬿也同意的朝魆点点头。

「但、但是，这还只是个猜测而已……」嘉玥又不知所措的来回看了看魉和鬿。

「虽然还不确定这样是不是可以，不过如果不试试看，又怎么会知道能不能成功呢？魆，你忘了我们的帮规之一——要有实验精神吗？」

「是啊，魆你放心啦，我们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呵，现在既然知道了克服幻觉的办法，不试试看太对不起自己了。你就相信我们吧。」

嘉玥看了看他们，再看向也笑着点头鼓励的彰，才吐了口气，缓缓拿下在他们面前戴了好几年的墨镜。

两人虽然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但突然看到二十一众被开膛剖腹爆头断手断脚的那血腥一幕，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开玩笑，凭他们鬼帮在这世界上的力量，连美国总统、『非人类』都不敢与他们抗衡，他们怎么可能会被这一幕骗了这么多年呐。

十秒后，魉和鬿对看了一下，都仰头大笑起来。

太可笑了，现在想想，那一个血腥场景，还真是低级做作的可以。

「呃……」嘉玥和彰对他们的反应愣了愣。

「没、没事、没事。哈……」魉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泪，对他们挥了挥手道。

「噗……以、以前好像白痴似的……咳……哈……」鬿更夸张，整个人笑倒在沙发上。

「好啦，彰，为了感谢你，我们俩就不打扰你们了呵，车子留给你们使用，我们先走啦。魆，我们可等不及要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了呵。」

「啊？等……」彰和嘉玥对他们二话不多说就闪人的举动反应不及，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魉拉着鬿消失在房门后。

「呃……他们，就这么走了？」彰还真不了解他们鬼帮人的行为模式。

「嗯……咳。」魆尴尬的咳了声。他们跑这么快，大概是怕他会责怪他们以前瞒着他没有实话实说吧。

「算了，看他们刚才的样子，应该也是成功了吧，不管他们了。呵～～嘉～～玥～～～～～～你要怎么感谢我、补偿我呀～～～～」好不容易终于只剩他们彼此了，彰不怀好意的整个人倾到嘉玥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