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彻心扉的惨叫终于唤醒了卫衡。他一回过神来看见的却是痛的昏死过去的张灵儿和她裙子上印出来的点点血渍。
“来人……来人啊……太医——”
第三十四章：爱的放手
“对不起。我好像疯了……”卫衡坐在床边撑着额头自责不已，床上的张灵儿面色仍旧苍白如纸，高高隆起的被子说明孩子总算平安保住了，这或多或少让卫衡好受了些。
张灵儿缓缓的摇摇头，想摸摸卫衡的脸安慰他一下，只是身体太虚弱，连试了几次都抬不起手来，只好开口道：“夫君，握着我的手好吗？”等卫衡将她的手握住，才继续开口，声音细如蚊声，“虽然夫妻多年，我们却从来没像这样将彼此放在手心里珍爱过呢。我并不是在怪你，因为我们知道彼此都是身不由己的。本来以为，就这么像个木偶娃娃一样过一辈子就算了。可是夫君啊，既然你找到了能够让你全心全意珍爱的人，难道你就舍得把他也关进金笼子里？别人都以为我们高高在上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金笼子里面的痛苦和黑暗，你我不是最明白不过了么？卫衡，你若真爱小玉，就放手吧。”
卫衡见张灵儿说的真切，双眼泪光点点的望着自己，心海泛起无边的苦涩。“我……要想一想。你好好休息。”吩咐侍女照顾好王妃，卫衡走了出去，背影孤单而消沉。
张灵儿估计着卫衡已经走远了，把香香叫到身边，对她说：“替我写信给卫戍安，让他从明天开始必须寸步不离的陪着小玉。王爷是在城外的湖边认识小玉的，让他带着小玉多去那里，和小玉相处的时候越亲密越好。对了，写上胜败在此一举，绝不能出错。”
“我写好了。”香香搁下毛笔，吹干纸上的墨迹后封好藏进怀里。她替王妃擦掉脸上的冷汗，又仔细的掖好被角，叫了两个侍女进屋伺候着，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才悄悄的出了王府。
按着上次走过的小巷子，七拐八弯之后香香就到了温柔乡的门口。温柔乡还是那副花红柳绿热闹非凡的样子，只是这次香香没被张妈妈拦下盘问，毕竟谁都不会跟银子过不去。熟门熟路的走到红酥的屋子外，想到上次的尴尬遭遇，香香心里也是暗自苦恼，迟疑了下后也只得推门进去。
“咦？”没料到屋内竟然有两个人，香香不禁惊讶的出声。
“哟哟，这不是上次那个迷上了我的小丫头嘛？”红酥正和妹妹绿云商量件要紧的事情，也是被突然而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来人之后，红酥又开起了香香的玩笑。满意的看到小丫头噌的红了脸和脖子，红酥笑的更是娇中带俏，更有招牌的丝丝羞涩：“怎么啦？一个小丫头这么晚还敢来温柔乡，胆子真是大上天了，是不是想煞姐姐我啦？”
香香又羞又气的直跺脚，重重的哼了声后才故作镇定的说到：“这里有封信和两张银票，你知道怎么做了。”侧着身子将信封和银票递过去，香香看起来是绝对不想跟红酥面对面了。
不过红酥这次却没立刻去接那银票，只是笑着说：“再稍等一会，卫公子就会来找我们姐妹俩喝酒，你何不等他来了之后亲手交给他，还能省下你的银票呢。”
没等香香做出反应，门又吱嘎一声开了，从门口进来个人，正是卫戍安。他刚开门的时候就发现屋里多了个人，现在仔细一看，居然也是个小美人，立刻摇着扇子轻笑：“红酥美人绿云美人，今天怎么多了位小美人啊？难道你也是来陪小爷我喝酒的吗？”后面的话已经是对着香香说的了。
香香第一次见卫戍安就被他轻浮的言语气的在心里大骂，索性把信封拍在桌上，咬着牙箭一般的跑了：哼！真是枉费了那副俊朗的好相貌！
从来没被美人这么冷落的卫戍安楞了半天才回神，边嘀咕着“小爷我有这么吓人吗”边拿起那封信看起来。等看完之后也像上次那样放在烛火上烧了，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高兴。
红酥并不问他信的事，挽着卫戍安的胳膊拉着他坐下。绿云缓缓的倒了杯桂花酒端到他嘴边，等卫戍安喝了一口后才开口，神情郑重：“公子爷说答应我们姐妹一件事，姐姐和我已经商量好了，求公子爷帮我们姐妹俩赎身……”
“赎身？”卫戍安又是一愣，左看看红酥右看看绿云，“小爷我都答应傻子不成亲了，所以也不会娶小妾了。”可是自己又答应了姐妹花要帮她们做件事，这下可怎么办？从来没这么苦苦思索过的卫戍安觉得自己头都痛了。
刚以为卫戍安要反悔，姐妹花的脸刷的就没了血色，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姐妹俩才放下心来解释：“公子爷，我们姐妹不敢高攀。只求公子爷帮我们赎身，让我们以后能正正当当的过日子。而且我们俩已经想好了，等从这里出去了，就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这样啊，那小爷我就答应你们。等你们准备好了，就来找我，小爷我一定说到做到。”想着以后京城就少了对美貌的姐妹花，卫戍安也是感慨万千，要是他会以诗词来写意抒情，估计能洋洋洒洒的写上三百首。
自己的人生终于有了希望，姐妹俩更是情不自禁的潸然泪下，结果这一夜就在酒和眼泪中悄然而过——当然，卫戍安在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同往常一样被家丁接了回去，只留下姐妹俩开怀畅饮。
各人心事各人知，也只有李玉这个小傻子才能整天嘻嘻哈哈的没烦恼。在香甜的睡梦中度过了自己的“洞房花烛”之夜，早上醒来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阿姐睡在旁边，让李玉觉得十分新鲜。他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听到房外隐约传来热闹的人声，在床上再也待不住了，把莫娜推醒了吵着要起床去玩。莫娜本来还想再睡会，想起来新婚之后第一天似乎还要奉茶什么的，也就和李玉一起起床梳洗。
“娘亲，姨娘，大哥二哥！”李玉吃完早饭，本来打算出门去玩的，结果看到一家子都在大厅里坐着，立刻笑嘻嘻的跑进去，缠着二哥陪他去玩。
李良拍着弟弟的肩膀：“玉儿乖，等下再去玩。”正说着话，就看见莫娜也走了进来。他和大哥长年在外经商，就过年的时候回家团聚。这次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庆祝李玉成亲，也让李良万分高兴，早就准备好了个大大的红包给弟媳。
等莫娜端着茶正要向李夫人行礼，李玉却不干了。他刚和卫戍安和好，巴不得每时每刻都和他粘在一起，可是昨天一整天都在成亲，今天要是还来这些事情，那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去见小安呢！只是不乐意归不乐意，在一家子人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李玉还是得乖乖的奉茶听训拿红包。
“你们两个都是乖孩子，去玩吧去玩吧。”李夫人乐呵呵的喝了茶，对莫娜这个媳妇的满意是与日俱增。没等李夫人的话音落下，李玉已经噔噔噔的跑到了门外，只留下句“我去玩了！”给大家听。莫娜正要去追，却被陶姨娘叫住了：“随他去吧，呵呵呵，新娘子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说完就和李夫人相视一笑，怎么看都有点奸诈的感觉。
卫戍安今天早早的起床梳洗了一番，鬼鬼祟祟的摸到李府门口往内张望，只见里面还在大摆筵席，一副热闹喜庆的样子。他躲在棵花树后面，犹豫着要不要趁着人多溜进去找李玉，却又怕被莫娜抓住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正烦恼不堪，却被喷上脖子的热气吓的叫起来：“哇啊！”叫完了定神一看，不是他的傻子还能是谁？
李玉兴高采烈的出门，就看到日思夜想的小安在花后面转圈圈。他好奇的凑近去想知道小安在玩什么，没想到却把心上人给吓的大叫，居然还哈哈笑着取笑他：“小安，你的嘴巴张的这么大！”
一见面就出了点小丑，卫戍安郁闷了，赌气似的用扇子遮着嘴巴和李玉说话：“不准笑！再笑小心爷我咬你……傻子，我们去湖边玩吧。”本来真想咬李玉一口，只是这几天李府门口人来人往，就算是卫戍安也没这么大胆子敢在这里亲嘴，尤其他想亲的还是李玉这个新郎官呢。
李玉并排和卫戍安走着，经过几个卖炸糕的小摊子，被那香气引的迈不动脚，最后还是卫戍安给他买了几块，这才又乖乖的跟着他往湖边走。“小安，我们今天也去湖边玩，不去别的地方？”李玉捧着炸糕咬了一小口，其实他刚吃过早饭一点也不饿，就是喜欢炸糕的香味罢了。
卫戍安就着李玉的手咬了口炸糕，嚼了几下就抱怨：“闻着还挺香的，吃起来怎么这么糙……”他噗噗的把嘴里的炸糕吐掉，特意走到李玉左边，去拉他空着的左手。“你不想去湖边玩了？今天天气热，湖边多凉快。”手慢慢往上，在李玉手腕处摸摸又捏捏，还故意压低了嗓子说到：“湖边那么多树，躲起来亲亲也不怕别人来打扰。”
李玉早就食髓知味，根本无法抗拒那样剧烈的快乐。接收到卫戍安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当然是立即都答应了：“嗯，我都听你的。小安，我最喜欢你了。”
哼哼，卫戍安听李玉说“最喜欢”就忍不住满心得意，心情好的甚至都哼了几句边疆的曲子。忽然他想起件很重要的事，目光炯炯的盯着李玉问到：“傻子，你昨晚没和你阿姐做吧？小爷我现在都不找美人玩了，你也不准！”
“没做。”李玉舔掉嘴角的米粒，接着开口，“小安，我到底和阿姐要做些什么啊？”他以为成亲就是像昨天那样做很多事，但是对于最关键的“那件事”却毫不知情。
卫戍安眼睛一转就肯定了李玉不懂这男女之事，心情又是好了十分，拉着李玉的手来回晃：“没啊，不用做什么的！不说那些了，你还想吃什么，小爷我都给你买！”
李玉跟卫戍安在一起，笑意就没离开过眼角眉梢，任由卫戍安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去，单纯又幸福。
第三十五章：番外——独白
李玉：我最喜欢我阿姐了，谁敢欺负我的话我就叫阿姐揍死他。我也最喜欢小安了，我要每天都和小安一起玩。我也喜欢小衡……嗯，为什么他总是很难过的样子？
卫戍安：傻子是小爷我的！
莫娜：……爸爸妈妈，我想回家。
夫人、姨娘：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卫衡：到最后，也只有我自己一人。
张灵儿：我以为我是为了救我妹妹。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想救的，是三年前的自己。
绿云：姐姐，我们要去哪儿？
红酥：哪儿都能去，不过我们先改了这名字吧。
白苏：她成亲了啊。
皇后：衡儿越来越像……为什么要一走了之……
第三十六章：傻傻爱
卫戍安和李玉手牵手的到了湖边，又窝进那个被柳树遮掩的地方。越来越接近夏天的天气，连吹来的风也带上了些微热意，而卫戍安的拥抱更是让李玉整个人都开始燥热起来，手啊脚啊都往他身上缠去。
卫衡站在不远处，看着李玉和卫戍安亲密无间的样子，只能无力的躲在树后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想看到自己最爱的人靠在别人的怀里；不想知道自己在最爱的人心里只能排第二。揉了揉眼睛又向两人望去，只见李玉仰着头任由卫戍安亲着脖子，苦涩像泥浆一样从卫衡心底一层层往上翻涌：那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现在我却只能远远的看着你。
“嗯……唔小安……”李玉环着卫戍安的脖子磨蹭，在他耳边嘟囔着，呼吸间的气息拂过卫戍安耳后激起他的一阵战栗，然后毫不意外的被他压在身下一阵深吻。
暖风徐徐吹过，柳条的沙沙声让卫衡有种能听到情人间呢喃耳语的错觉。虽然张灵儿说过自己的爱对李玉来说只是种负担，但是他自己并不想就此放弃。只是不远处那被柳条遮掩的俩人却让他苦笑不已：小玉他现在……很开心……“就这样吧。”长长的吐出胸口的沉闷，卫衡放轻了脚步从树后离开，一个转身却察觉到四周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卫将军？”卫衡整个人都僵住了，定定的看着卫老将军气势汹汹的从眼前快步走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将军他正朝着李玉他们那边去，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卫将军且慢！”一个箭步冲到前面，拦住老将军的去路，卫衡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见这湖边早已没了旁人，远远的地方围了一圈侍卫把守，不由得暗自叹气：这要是一言不合，自己可是讨不到半点便宜，更何况这老将军本来就和自己不对盘，唉……
这边两人面对面的僵持着，那边柳树丛里的卫戍安和李玉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好奇的拨开柳条往外探着脑袋。卫戍安一眼就看到了他爹，不禁疑惑的叫了声：“爹，你怎么到这来了？”结果话刚出口，从他爹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就让他浑身一个战栗，拉起李玉的手就要逃跑：“不好！咱们快跑！”
卫将军本来还不知道自己儿子藏在哪里，只得到消息说是在这湖边，结果卫戍安这么一逃，不但让他一下子就发现了，还看见儿子果然和那个李玉在一起，更是怒不可遏，一声大吼：“站住！敢跑就打断你的腿！”吼完也不管面前的卫衡，径直绕过他，走到那柳树丛边，一把将卫戍安拎了出来。
卫戍安那个怕呀，他从来没见过自己老爹气成这幅模样，最惨的是他娘亲不在这里，等会他爹要打死自己的时候连个劝的人都没有。“……爹……”一开口连声音都在发抖，卫戍安捏捏还拉着的李玉的手，尽量不动声色的挪到李玉前面，将人护在自己身后，硬着头皮承受那怒火熊熊的目光。
“小安，发生什么事了？”李玉看看卫戍安又看看眼前这个很凶的老头，然后才发现老头身后的卫衡，开心的和他打招呼：“小衡小衡！”他手挥了两下，就被卫戍安一把拉住，不准他乱动。
哼。卫将军冷哼一声，无比威严的下令：“回去，到你完婚前不准再踏出家门一步。”说完就转身要走，思量着自己这没志气的小儿子也不敢违逆。没成想身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让他又重新转回去，却对上一双倔强的眼睛，激的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噌噌往上窜：“还想顶撞不成？给我回去！”结果见卫戍安仍旧没动静，怒从中来气的浑身发抖，终于一个耳光“啪”的打在卫戍安脸上。
“不许你打小安！”李玉气冲冲的大喝一声，同时飞起一脚踹在卫将军腿上，出人意料的举动让大家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任由他继续在那里狂踹：“踢死你！让你打小安！我踢死你！”
“等……等等啊！快躲起来你个傻子！”卫戍安真的连魂都快被吓飞掉了，一个劲的挡在李玉前面，根本就顾不上自己红肿剧痛的脸颊，要是换做其他时候，他早就哭天喊地的叫痛了。
卫老将军也是楞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手中宝刀铿的一声出鞘了：想他这样位高权重戎马一生战功赫赫的常胜将军，什么时候被人如此不敬过？当下宝刀寒光凌冽就要杀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且慢！”电光火石之间，一枝柳条缠上卫将军的手腕，趁他不备将宝刀扯偏向一边，险险的救下了李玉和卫戍安。而刀锋的寒意也让李玉怕的大哭出声：“呜啊——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