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被拉着疾走有些微喘，边平稳着呼吸边摇头：“我很好啊，没碰到什么怪事。阿姐你怎么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回想起刚才莫娜左顾右盼的怪模样，李玉忍不住有点好奇。
莫娜定定的看了会李玉，忍不住就把他抱在怀里“好可爱好可爱”的一顿揉，这才觉得心终于安定了点，说到：“玉宝啊，阿姐刚才差点被吓死了！我好好的走在路上，突然就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我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红色的东西唰的一下没了！我就继续走路，那个红色的东西又跟着我，我一回头就又没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啊！”莫娜紧紧的抱着李玉，仿佛这样就能从李玉身上得到力量一般。她什么都不怕，连蟑螂老鼠毛毛虫都敢抓敢踩，唯独怕这些虚无缥缈又阴森恐怖的鬼怪，就算再怎么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还是会忍不住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不怕了不怕了哦。”李玉轻拍着莫娜的后背，轻柔的安慰着她。“阿姐不要怕，要是那个东西还敢来吓你，我就帮你打死他。”
“玉宝你真好。”莫娜安心的被李玉哄着，脑海中不断的催眠自己：不要太敏感了，刚才街上这么多行人，太阳也这么明晃晃的照着，那些东西绝对不敢那么大胆的招摇过市的吧——所以肯定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东西肯定是个人，是个刚巧走在自己身后的行人啊！
李玉正安抚着莫娜受惊吓的心灵，肚子却咕噜咕噜的开始了抗议。他拍拍莫娜的肩膀问到：“阿姐，我肚子好饿，我们去吃饭吧？”听到怀里莫娜嗯了声，便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往饭厅走去。
饭桌上，李夫人和陶姨娘还有莫娜三个女人果然像前几天那样开始了热烈讨论，净说些李玉半懂不懂的话题，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夹菜吃饭。可能是怀有身孕又加上早上和卫戍安亲热了一阵的缘故，李玉吃的比往常更多了，看的陶姨娘不住的劝他慢点吃。
“哈啊——”放下碗筷，李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也挤得流出来，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无比的惹人怜爱。“阿姐，我好困，下午我不想去小衡家了。”说着又是“哈啊”的打了个大哈欠。
莫娜看他神情困倦，料想是怀有身孕的缘故，就点点头说到：“那你去睡一会儿，刚才白大夫配了些滋补药品给我，等药好了我会去叫你的。”她扒了几口饭菜暂时不吃了，牵着李玉回到他自己房里，帮他脱了衣服鞋子在床上安顿好，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的话。莫娜出了房间，又吩咐了个机灵的丫头去王府，这才重新回去饭厅吃午饭。
卫衡在王府等了一个早上也没见李玉到来，只等到了李府派来的丫头，让他对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却味同嚼蜡。等待心上人的滋味并不好受，从一开始的期待到中间的心酸再到最后的失落，只有他独自一人默默承受。
张灵儿倒是心情很好，本就爱笑的她这几天更是眼角眉梢都带着盈盈笑意。相比卫衡的食不知味，她是胃口和心情一样好，时不时的就让侍女给她盛汤夹菜的。等吃饱了，柔嫩而略微浮肿的手捏着块素雅的丝帕擦了擦嘴角，又漱了口，这才轻笑一声开口：“夫君呐，就算你这么瞪着这些菜，也瞪不出个小玉来的。你要是这么想见他，干嘛非要端着王爷的架子，在这王府里等他来找你。我要是换做你啊，我肯定早早的去小玉家门口等他呢。”她明知道卫衡心里在烦恼些什么，故意装作不经意般说出来，看卫衡的反应。
一听张灵儿说到小玉，卫衡的神情果然更黯淡了。张灵儿说他是端着王爷的架子，他哪里在乎过这个王爷身份了，巴不得不当这个王爷而去做个无拘无束的布衣百姓。长长的呼出心中的沉闷之气，卫衡看了眼巧笑倩兮的张灵儿，端着杯酒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美景，满心疑惑的说到：“我怎么会不想去见他呢，可是母后这段日子总是命我进宫。你说母后她这是怎么了？”虽然这么问着，卫衡却并没有转过身来，依旧面向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做母亲的当然希望能天天见到自己的孩子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张灵儿让侍女搀扶着，也走到窗边往外看。她其实也略微有些奇怪，只不过卫衡频繁被召入宫，正好减少了他和李玉的见面机会。所以说不论皇后是什么心思，对她的计划而言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想到自己的计划居然能够如此顺利的进行，张灵儿暗暗地握紧了拳头，脸上的笑容却是丝毫未变，连说话的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根本就听不出有任何的紧张或是兴奋：“夫君，你看到树上那几只麻雀了没？叽叽喳喳的又叫又跳，自由自在的让人好羡慕。”
卫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几只灰不溜秋的小鸟正在枝头嬉闹，天真烂漫到让他忍不住隐隐的嫉妒起来。“就算是长的不好看，却能过着自由的生活，比你养的那几只金丝雀快乐多了吧，长的好看是好看，却被人关在笼子里。权力地位都有了又能怎么样，活的不开心……”
“嘻嘻，夫君啊夫君，何必如此感慨。”张灵儿靠着窗子，伸了手出去感受暖风拂过的惬意，“那几只金丝雀我可舍不得放的，再说了，就算我将它们放出去了，你以为习惯了让人照料的生活后，它们能在外面活下去吗？”挨着卫衡的手臂感受到卫衡的轻颤，张灵儿笑着挽住他的胳膊，继续说到：“要是夫君你觉得金丝雀生活的太乏味，要不要我命人去把那几只麻雀抓了，给金丝雀做做伴？”
“什么？”卫衡猛的扭头看着张灵儿，拿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他似乎有些没听明白，直直的盯着张灵儿，问到：“你刚才说什么？”
“把那几只麻雀抓来给我的金丝雀作伴呀。你想啊，那些麻雀看起来很自由很快乐呢，我的金丝雀肯定喜欢它们来作伴的。这个主意好，来人啊，给我把那几只麻雀都抓来。”王妃既然下令了，立刻就有人领了命，往屋外走去。
“站住！不许抓！”
“夫君你怎么啦？”张灵儿心里明白的很，脸上却露出失望和不解的神情来，完全是个娇滴滴的王妃被王爷斥责了的委屈样。“夫君，我就要那几只麻雀么，你看它们在外面蹦蹦跳跳的多可爱，为什么不让我去抓啊？”
“为什么？我……我不知道……”卫衡呆滞的望着杯中的美酒，颤抖的手让杯中漾着细碎的波纹，将他印在里面的面孔弄的支离破碎。“我说不许就是不许！”到最后，卫衡竟然朝着窗外一声大吼，继而带着万分痛苦的神情冲出门去。
“哈，这么多愁善感，难怪我爹爹要帮你哥哥当太子呢。”望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张灵儿笑着让侍女搀扶着回了房。
第三十三章：李玉成亲
不管卫衡的忧愁还是卫戍安的雀跃，时间的河流还是照样哗哗的流。忙碌了好几天的李府在今天迎来了最高潮：李玉终于要成亲啦！
一大早的，李府上上下下都动员了起来。因为莫娜从小就生活在李府，所以今天成亲也没了迎娶的过程。李夫人为了弥补这点缺憾，早就卯足了劲，誓要将这场亲事办的风风光光的，无论谁听说了都要称赞一声“好，不愧是李府啊”。为了显示李家的气派，李夫人和陶姨娘一合计，竟然要大摆三天流水席——当然尊贵的客人和来贺个喜凑个热闹的普通百姓还是要分开的。
作为今天最重要的新郎官，李玉也是一清早就被从被窝里挖出来，像个木偶娃娃般让人团团的围住，将新郎官的衣服一件件往他身上套。那大红色喜庆的不得了的衣服却让李玉有苦说不出，平日里穿惯了莫娜给他做的宽松衣物，哪还穿的了现在这套行头？在他看来，什么规矩庄重都变成了层层叠叠，什么体面合身都变成了束手束脚。反正没一件是舒服的，只有那顶同样红艳艳的帽子还过得去。那帽子上左右各镶着株小金花，能随着人的步子一晃一晃的动起来。幸亏李玉看中了这帽子，拿着玩了个尽兴，不然那些小丫头还真没办法安稳的将她们的三少爷塞进新衣服里面呢。
等繁琐的衣服都穿上了，李玉让丫头拿着镜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番，不得不承认这难受的衣服穿起来还真好看。他把那帽子也带上，特意摇着脑袋看那上面的小花束金灿灿的乱晃。“我阿姐呢？她今天是不是也穿新衣服？”李玉紧盯着镜子看，说话的时候也不舍得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
“小姐她也在自己房里换衣服呢。”丫头回答道，帮着李玉把晃歪的帽子扶正，又帮着他把衣服上弄出来的小褶皱都抹平。
“那我去给阿姐看看。”李玉嘻嘻笑着往门外跑去，屋外的阳光照在他帽子上，折射着闪烁的金光。跑到莫娜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一堆女人在叽叽喳喳的，一听就知道屋里肯定是“热闹”非凡。他也没多想，伸手就推门进去，结果就听到“哎呀哎呀”两声，两个抱着脑袋直喊疼的丫头就出现在他面前，吓的他连说对不起。
“玉宝过来，快看看，阿姐好看吗？”莫娜也是早早的开始了梳妆打扮，即使早就学会了这里繁复的穿着，面对着占满了整张桌子的嫁衣，她也照样是傻了眼，在众多人的帮助下才费劲的穿好了。只可惜这嫁衣从里到外一套叠着一套，穿完之后什么身材都没了，上下一个直筒，让莫娜像个巨大的炮仗一般，红通通的矗立在房间中央。
李玉看了又看，嗯嗯的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憋出来一句：“阿姐，你帽子上的珍珠好大好圆啊。”话音一落，刚才还讨论个不休的众人都是一阵静默，又把李玉给吓个不轻，连声向莫娜说对不起。
莫娜又好气又好笑的朝李玉招招手，在他白嫩的脸颊上捏了一下，以示惩罚：哄哄我说点好听的都不会，这个小傻瓜。“你们都出去吧，有事来叫我一声就行了。”打发走整屋子的人，莫娜笨拙的挪动到床边，直挺挺的坐在床沿上，不住的感慨：“哎，玉宝啊，想当年你还那么小，软软的跟小馒头一样可爱……现在居然就要成亲了。”说着说着眼泪也流出来，弄的脸上湿漉漉的，还好她不喜欢擦什么胭脂香粉。
李玉在旁边看的奇怪，但也没忘帮莫娜擦眼泪，“阿姐，你别哭啊，我们成亲了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嘛，这可是你说的呢。”
“我知道，我就是……”莫娜吸着鼻子，好不容易才把心里的伤感赶走，拍拍床沿示意李玉也坐下来，揽着李玉的肩膀，就这么静静的陷进自己的沉思之中。或许是难得见到她这个样子，李玉也很乖巧的让她靠着，也不说话，偶尔动作轻柔的将碰在脸上的花饰拨弄开去。
布置的喜气洋洋的房间里，穿着大红衣裳的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肩并着肩，犹如一个全新的小天地，安详的站在喧嚣的热闹之外，没人能来打扰——这是不可能的。
咣！房门被用力的推开，两个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拉着莫娜和李玉就往外走，边走还连珠炮似的说着些什么。只可惜俩人刚回过神来，还迷糊的一愣一愣的，听到的话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听没有懂，任由丫头领着在走廊上疾走。
震天响的锣鼓敲起来，莫娜就被盖上了红盖头，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陌生起来，能看到的只有自己双脚前几寸的地面。她有点心慌的想掀开盖头去看李玉，却被人塞了跟红绸子在手里，左右搀扶着往前走去。视线被遮住的她也没办法，只能乖乖的顺着引导走。李玉倒是没有这样的心慌，他就在旁边乐呵呵的看着阿姐从头到脚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然后听话的牵了红绸子的另一端，照着旁人告诉他的，欢天喜地的当起了新郎官。
折腾了一整天，该跪的跪了，该拜的拜了，该喝的喝了，被送进新房里的莫娜脑中的唯一感想就一个字：累！矜持的坐在床上，莫娜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得出的结论还是“累”……有红盖头的缘故，她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嘎吱声，莫娜会心一笑：我的玉宝来掀红盖头啦。
相对于李府的喜气洋洋，京城另一头的王府里却是人人自危：谁都不知道王爷今天是怎么了，像是整个人都换掉了，仿佛原本温文尔雅的王爷不见了，却来了个暴戾的王爷。
呵呵呵，张灵儿笑着看见卫衡把茶杯掷在个侍女脸上，撑着腰挺着大肚子慢悠悠的走到他跟前。看着跪在地上吓的瑟瑟发抖的侍女，张灵儿挥了下手让她退下，那侍女飞快的收拾了茶杯的碎瓷，根本就顾不上被割破的指尖，带着捡回一条命的惊恐逃了出去。张灵儿未语先笑，等笑够了才开口：“夫君啊，什么事情让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啊？”她好言好语的问着，同时也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只见卫衡牙关紧咬，双目充血，额头上更是连青筋都迸了出来，模样甚是可怕，哪儿还有点王爷的风流气质。
见卫衡如此模样，张灵儿只觉得心中得意非凡，连带着语气也愈发娇柔：“夫君啊，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伤心难过？”她轻声细语的问，力求每个字都能让人清晰的听到，卫衡却没任何反应。张灵儿早就料到他这幅模样，故意将他心中的刺扎的更深：“难道……是因为小玉成亲了吗？”
“啊——啊啊啊啊——”一听到“小玉”两字，卫衡犹如发疯般怒吼着，抓起桌子上的东西就往地上猛摔，摔完了将桌子也一把掀了，最后更是无法抑制的操起椅子一下一下的猛砸。等到眼前的一切都被毁到破烂，才像是用尽力气般停了下来，双目无神的盯着张灵儿。
不要怕不要怕！张灵儿从未料到卫衡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狂暴，整个心都吓的跳到了嗓子眼，就算不断鼓励自己不要怕，衣袖中的双手还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王爷，小玉成亲了，我能体会你的伤心难过。可是你有没有替小玉想过呢？”怕是一回事，计划继续进行是另外一回事。张灵儿对卫衡现在的状况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反应激烈了点，不正说明白太医给的药很有效么。
“你什么意思？”卫衡充满血丝的眼里带上了一丝疑惑，他扔掉手中残破的椅子，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到张灵儿面前，按着她的双肩问到：“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突如其来的当面大喝，把张灵儿吓的更是心惊不已，不由自主的想要立刻逃开卫衡的桎梏。“夫君……你冷静点啊……”鼓起全部的勇气，张灵儿才让双手颤抖的不那么明显。她轻抚上卫衡的脸颊，温柔而缓慢的和他说话：“你听我说，要是你真的喜欢小玉，你就应该替他多想一想。小玉再怎么可爱再怎么单纯，他也还是个男人啊。就算你真心待他，想把他留在身边，难道你要让他做妾吗？你别忘了，小玉是男人，他根本连个妾的名份都没有！你难道要让他一辈子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吗！这就是你的爱吗！”她越说越快，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是声嘶力竭般的在朝着卫衡嘶吼了。
张灵儿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如锐利的匕首扎在卫衡的心上，痛的他全身颤抖，痛的他无法思考，竟然没发现自己扣在张灵儿肩上的手正猛烈的来回摇晃，也没发现张灵儿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更没听到张灵儿口中痛苦的呻吟声。
“放开我……好痛！好痛啊——”肚子里面痛的翻江倒海，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直往下坠。张灵儿脸色惨白的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沿着自己的双腿往下淌。“——不要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