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李夫人仔仔细细的看着莫娜，语气中满是不忍：“小娜，你不要怪我们狠心，只是玉儿他、他那孩子不能等啊……无缘无故多了个孩子，要是传了出去，我们李家的名声……”
“原来如此！”莫娜一听才发现自己居然疏忽了这么重要的事，赶紧坐到老夫人身边安慰她：“您放心，小娜明白的。我们选个好日子就赶紧把亲事办了，这样就少很多麻烦事了。”
“你真的明白吗？成亲可不是闹着玩的——”陶姨娘的眼角都红了，莫娜越是懂事她就越心酸。虽说养这孩子就是为了给李玉当媳妇，可是到底也是她们从小养大的呀，跟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现在李玉出了这样的事，就要拿她来做挡箭牌，不忍心，不忍心的啊。可是她们也别无选择的啊。
“我明白的，倒是您可别想太多呀。”莫娜笑笑，帮姨娘擦去眼角的泪花。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把两位老人家当做了自己的亲人，而李玉更像是自己的孩子，想替他把一切都扛起来。
“既然小娜你答应了，那、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李夫人又是高兴又是难过，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往好的方面想，“想要什么就说，我和你姨娘肯定给你准备最好的。”
莫娜体谅老人家想要补偿的心理，顺势说了几样东西。听着姨娘不停的说些成亲要用的东西啦要注意的事情啦，莫娜就想微笑：多么可爱的老人家。其实成亲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就没什么。本来就在家里长大，成亲之后还不是照样住在家里么。顶多就是随了夫姓，莫小姐变成了李家三少奶奶罢了。
“啊！”被夫人和姨娘热烈的讨论带着走，莫娜一声惊呼，自己差点就忘记说重要的事情啦！多谢她的惊呼，屋内的三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都定定的看着她。“夫人，姨娘，你们听我说，听了以后可别太惊讶。我和玉宝今天去找那个卫衡了，你们知道卫衡是谁么？”
“不就是个欺负我们家玉儿的混账小子么，你还去找他做什么，不打死他就不错了。姐姐你说是不是？”陶姨娘一想起来这个人，就又觉得胸口闷得慌。
莫娜摇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姨娘，这个人我们打不得的。这个卫衡呀——这个卫衡可是个王爷啊！是当朝的五皇子！”慢慢悠悠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个惊人的消息，莫娜一点也不意外的看到身边两位老人家的眼睛越瞪越大，恨不得直接从眼眶里跳出来。
“娘亲，王爷很厉害吗？”李玉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没到20岁就要和阿姐成亲，现在看到娘亲和姨娘的反应，又开始疑惑这个“王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莫娜看他杯子里的茶喝完了，拿过来给他又倒了点热的，说到：“王爷么当然很厉害，整个卫国都是他们家的，谁也不敢欺负他。你说厉害不厉害？”
“小衡这么厉害，怎么一点也不开心？”李玉更搞不懂了，阿姐说没人敢欺负小衡，可是小衡明明就跟自己说过，他家里没有人真心对他好。
莫娜刚要开口，就被老人家的一阵笑声打断了：“没想到是个王爷……呵呵呵！那玉儿的肚子里不就是……哦呵呵呵！咱们李家以后就是皇亲国戚了啊！”
夫人啊姨娘啊你们的态度是不是变的太快了点啊！莫娜看着哦呵呵奸笑不止的俩人，不禁冒出一身的冷汗：果然是商人啊商人重利啊！刚才还要打死卫衡才解恨呢，知道他身份高贵就一下子倒戈了啊！让我说你们什么才好啊……
李玉被自己娘亲和姨娘的笑弄的心慌慌，抱着莫娜的胳膊问她：“阿姐，娘亲和姨娘怎么了啊？她们这么笑让我觉得有点怕。”
“别怕别怕，她们觉得卫衡人很好，所以高兴的笑起来了。”莫娜心里那个无奈啊，捏捏李玉软软的脸颊，眼神不禁就往他肚子上飘：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卫戍安的还是卫衡的啊。算了算了，既然卫衡接受了，那就当是皇家的血脉吧，反正不吃亏。
当天晚上，李玉的重重心事早就烟消云散，自然就不缠着他阿姐了。莫娜给他盖好被子，吹了灯关上门，这才回自己房里休息。她这段日子同样也是满腹心事，晚上都睡的不怎么好，今天也算是担忧的事情有了着落，心里就立马轻松了许多。她有预感今晚一定能睡的又香又甜，打了个哈欠正准备上床睡觉，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边想着该不会是玉宝高兴的睡不着了吧，边去开门，发现原来是陶姨娘。
“小娜，你要睡了啊。”陶姨娘进了屋，就坐在莫娜的床沿上。
莫娜关了门，坐到她身边。虽然现在是春夏之交，晚上还是有点凉的，再加上姨娘年纪也大了，莫娜就把床上的薄被抖开，披在姨娘身上，这才问到：“姨娘，这么晚了，您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我心里有些话，想和你说说。”陶姨娘拉了莫娜的手，轻轻的拍着，就向在轻拍一个睡着的孩子，“我其实舍不得你和玉儿成亲呀，可是我们也没办法，我心里难受啊。”见莫娜要说话，陶姨娘摆摆手示意她只要听着就好。“你说玉儿怎么就喜欢上个男人呢，就是是个王爷又有什么用，到底还是没名份的。别人起码还叫我声姨娘呢，我们的玉儿能有个什么身份呢？还有你，你和玉儿成亲后，你又怎么办呢？成了亲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啊。”
“姨娘，”莫娜给了陶姨娘一个温暖的拥抱，“您别想的这么悲观啊，玉宝的身份就是我们李家三少爷啊。而且我是真心愿意嫁给玉宝的，我想保护他，让他一辈子就这么快快乐乐的，什么烦恼都不用愁。”
陶姨娘轻拭去悄然而下的眼泪，拍拍莫娜的手，说：“你是个好孩子，你说的我都懂，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一直都知道你的好。”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满心的愧疚似乎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小娜，从知道玉儿有身孕那时起，我就一直好怕。你知道的，姨娘我的孩子一个都没活下来，我好怕玉儿他有什么事，毕竟玉儿是男的啊！”
“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莫娜轻拍着姨娘的肩头，像哄李玉一样哄着这个微微发着抖的老人。“白老大夫会想办法的，而且他答应会让他女儿来帮忙的。他女儿是宫里的太医呢，本来我还担心请不到，现在知道卫衡是王爷，这点也不用担心了。所以您就尽管放心吧。”
一番安慰下来，陶姨娘果然放了心，脸上也又有了笑容：“小娜啊，有你在真好啊！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嗯，我送您过去。”莫娜扶着老人往外走，直到服侍她睡了才回房。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莫娜闭着眼睛苦笑：要是您知道我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铁定恨不得挖个坑把我埋咯。
算啦算啦，这个既定的事实就别想这么多了，向前看才是真理啊。给自己加油一番，莫娜挥去脑中的杂念，果然一夜好眠。
第二十五章：张灵儿
既然成亲的事情已经决定了，第二天一大早，李夫人和陶姨娘就请了先生，点了本月的十五和二十六这两个好日子。本来莫娜想在二十六那天成亲的，不但时间充裕，而且正好跟卫戍安的亲事同一天，不过就为了赌气说不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也就作罢了。几个人一商量，就把亲事定在了十五那天，期间的10天时间虽然紧了点，也足够亲事的准备了。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李府都调动起来，上上下下装扮着整个宅邸，到处都是红艳艳的囍字和忙碌着的丫环家丁。莫娜更是神采飞扬，这边动动那边看看，哪边热闹就往哪边凑，整个人都沉浸到结婚的喜悦中去了。今天她也找到有趣的事情做，那就是写请柬。这可苦了写请柬的几位先生，既要防止莫娜写的请柬混进写好的请柬里面，又要照顾到这位小姐的面子，只能趁莫娜不注意，偷偷的将她写的那些请柬抽走。哎呀，先生们只能无奈叹气：这位小姐明明是才情不俗，好诗佳句张口就来，怎么就写不好几个字呢。
“小姐，你在这儿呀，姨娘让你过去看首饰呢。”丫头在其他地方找了一圈，才在这书房找到了莫娜。天气热又加上走的久了些，她整个脸都红扑扑的，看起来跟喜庆的气氛十分相称。
莫娜也觉得写请柬有些腻了，正好乐得轻松，把抓了快一上午的毛笔一搁，哼着甜蜜蜜就走了。她一走，写请柬的几位先生都是大松了一口气，请柬写的又快又好。
莫娜前脚刚走没多久，李玉就到了书房。他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却只看见几位先生都在奋笔疾书。大家都说阿姐就在这里的，明明就不在么，要不要问问这些人？李玉又往书房里看了看，那些人还在闷头写字，他好像有点不敢打扰他们呢。他在门口犹豫了许久，见里面的人还是没注意到自己，只好悻悻的走开了。
“咦？”李玉走了一段路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大街上来了。路上的行人和街边的商贩都纷纷向他道喜，他也糊里糊涂的笑着给大家回礼。一边回礼一边走，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个小巷口。如果沿着大街一直往前走，就能去将军府。如果转进小巷里，再七拐八弯的走上一段路，就能到达卫衡那个小小的家。
“我要往哪里走？”自己问自己，当然没有答案。李玉呆呆的站在路边，手不自觉的就按在胸口，隔着衣服感受那颗金花生的存在。李玉自言自语了几句，终于做了决定，回到热闹的行人中，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将军府还是和他前天来的时候看到的一样热闹，进进出出的好多人。李玉又走近了一些，看到将军府那两扇朱漆的大门前挂上了两盏大红灯笼，门口威武的石狮子上也扎了红绸，看得出来各项事情都在一天天的准备好。“我要成亲了，小安也要成亲了。”摸着石狮子上的红绸，李玉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成亲”两个字。
李玉刚来，门口那几个家丁就发现了，都紧盯着他。前天他们一个没注意就被他进了府，最后每人挨了一顿鞭子，现在背上还火烧一样疼着呢。这时李玉一动，四人仿佛都被抽了一鞭子，齐齐往前迈了一步，就等着把冲上来的李玉给拦回去。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李玉竟然只是往门里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走开了。四人面面相觑，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就这么——走了？
李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走了，明明那么想见见卫戍安，可是一想到他冷冰冰的神情，自己就怕的不敢再往前。“呜呜……我为什么只会哭，又这么笨，还这么胆小……”边抹着眼泪边往回走，李玉不好意思自己哭的样子被路上的人看到，挑了个人少的方向就走，等看到那扇熟悉的小门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这里来了。吸了吸鼻子，李玉站在门口想，没见到小安，那见小衡也是好的。
吱嘎一声，李玉还没敲门，那两扇小木门就开了，胖婶从里面出来，突然发现李玉站在门口，也是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反手关上门又落了锁，胖婶对李玉施了个礼，示意他跟着。李玉这才发现巷子里停着辆马车，估计是他刚才只顾着哭，所以没看见。见胖婶在马车旁等自己，于是赶紧跟上，进了马车。
“胖婶，我们要去哪里？”李玉在马车里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了，这才想起来要问去哪儿。要是莫娜知道他竟然这么轻易就跟人走了，肯定要教育他一顿，说些“小心被卖掉”之类的话来吓唬吓唬这个没防备心的小孩。
还好胖婶又不是人贩子，自然不会对李玉不利。更何况凭李玉和卫衡的关系，应该能当她半个主子。不过胖婶从来都是那样冷淡的态度，听到李玉的问话，也只说了句“回王府”而已，再无他话。
李玉有点怕这个总是很严肃的胖婶，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就这样在马车的轻晃中，李玉默默的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了一路。直到进了王府，和胖婶分开了，他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吐掉了心中那股莫名的拘束感。
张灵儿今天睡了个懒觉，才起来没多久，看到外面阳光灿烂的，心里痒痒的就想着去花园散散步。有着七个月身孕的她挺着个大肚子，在侍女的搀扶下往花园走。其实她上次散步的时候就摔了一跤把大家吓的够呛，按照卫衡的意思，她最好是一直待在房间里直到平安的生下孩子。只不过张灵儿可不会这么乖乖听话，逮着卫衡不在王府的机会就往花园跑。
张灵儿正吃力的走着，就看到迎面过来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一眼就看出来不是王府的人。听到身边的侍女说这人和一个女子昨天来过，更是好奇心大增。于是让侍女扶着自己，等那男孩走的近了，就开口叫住他：“哎，你等等。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
李玉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在和自己说话，于是也停下来，说到：“我叫李玉，我和胖婶一起来的。我来找小衡的。”
张灵儿略略想了一下，没想起来有这样一个能带人进出王府的胖婶，又听到这男孩说找小衡，心思转了一圈，立刻就明白了胖婶大概就是卫衡在外面使唤的下人。至于眼前这个一脸单纯的小男孩么，张灵儿嘻嘻一笑，招招手让李玉走近一些，笑着说到：“你要找小衡呀，那真不巧，他去宫里了，估计还要好久才能回来呢。”
就像张灵儿预料的一样，一听到卫衡不在，李玉脸上全是失落，低着头站在那里，一下一下的踢着地面。看着李玉小孩子气的样子，张灵儿忍不住一阵娇笑，直笑的李玉盯着自己看了才停下来：“不要这么失望呀，看的我都不忍心了。跟我来吧，我们去花园边玩边等小衡回来，你说好不好？”说完也不等李玉回答，直接就吩咐身边的侍女，把午饭摆到花园去。
本来两个侍女搀扶着张灵儿走路，现在一个领了吩咐去准备午餐，只剩下一个侍女扶着。李玉看她这么大的肚子，走路肯定不方便，就学着那侍女的样子，一手扶着张灵儿胳膊，一手在她腰上轻轻托着，就这么和侍女扶着她，慢腾腾的往花园挪动。
几人相遇的走廊离花园并不近，等到了花园在亭子里坐了，张灵儿和李玉都有些微微喘气，倒是那个侍女依然面不改色。张灵儿做了几个深呼吸，不由得感叹，还是出来散步舒服啊，要是听卫衡的话整天闷在房间里，不生病才怪了。“对了，小玉，听说你昨天也来了？”张灵儿端起茶杯喝了口，看向李玉。
“嗯，你怎么知道？”李玉正好觉得有些渴，端起茶杯一口就喝干了。等那侍女给他又倒了一杯，又喝了一口，说了声谢谢。
“哎呀，我当然知道啊，”张灵儿又是巧笑倩兮的模样，她早看出来李玉特别单纯，于是接着说：“我还知道你昨天是和一个女孩子一起来的，我说的对不对？”
李玉眼睛亮亮的看着她，语气里满是惊讶：“咦？你怎么都知道？我昨天和阿姐一起来的。我昨天没见过你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张灵儿噗的一声笑出来：“府里这么多人，有人看见了就来告诉我了啊。”看到李玉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她总觉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就想再逗逗他。不过她现在最想知道一件事，而且看李玉的样子，自己很容易就能问出答案：“你阿姐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她是不是和小衡很好啊？”前段日子卫衡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一看就知道是跟他外面的女人有关。虽说她对卫衡外面的女人一点也不介意，但是能把卫衡迷到如此地步的女人，让她还怎么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