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一说，李玉还真有点印象，好像阿姐真的是捡来的呢，而且还是自己和哥哥捡到的呢。好可怜的阿姐啊——李玉轻轻的环抱住莫娜小小的肩膀，学着莫娜的样子，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安慰她。

白苏这下不仅嘴角抽了，连眼角也一块跟着抽了起来。眼前这两人还真是一对活宝，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搂搂抱抱，真是成何体统啊！他又想到刚才去扶莫娜的时候，不经意间碰到的她的手，那柔嫩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自己的指尖，莫名其妙的心虚让他赶紧把视线从莫娜身上移开。视线刚一落到李玉身上，白苏猛然间想到李玉身上还有个那么奇怪又要紧的问题呢，现在可不是优哉游哉说话的时候。

“对了，白大夫，我家玉宝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莫娜当然没忘记最重要的事情，没等白苏提醒，就已经开口问了出来，当然她口中的白大夫指的是神仙一样的白老大夫，而不是看起来一副轻飘飘没什么实力样子的白苏小白大夫。

白老大夫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的出来他刚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并没有什么进展，还是满脸若有所思的神情。“老夫活了100岁了，不是自夸，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从未听说过男子也能有身孕这样的事啊……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那男子为什么也能怀孕呢？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男子也怀孕？是只此一个还是都可以呢？”说到后来已经是自言自语，又陷进沉思里去了。

莫娜一看这架势，急啊，只能干着急啊。正所谓存在即合理，既然李玉已经怀孕了，这怀都怀上了，还管怀上的原因做什么，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要怎么生下来啊！当然，着急归着急，她也总不能摇着白老大夫大吼一声“老头你快告诉我要怎么生小孩”。于是只好把满满的焦虑全憋回肚子里，努力把白老大夫的思路往“怎么生”这条路上引：“白大夫，这女人会生孩子是天生的，可是我家玉宝是男的呀……这男的么，要从哪里生出来啊？”

“关于这点，老夫刚才早就已经想到了，”白老大夫成竹在胸，右手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对着莫娜做了个横切一刀的手势，说到：“这男人毕竟不同于女人，想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老夫想来想去，也只有靠外力把孩子取出来了吧。”

“剖腹产……吗……”莫娜环视一圈整个屋子，自然找不到任何先进的设备，一想到要在这种绝对称得上是“简陋”的条件下做破腹产，她就觉得眼前又有发黑的症状。

“不准昏倒！”白苏一声暴喝，两步从桌子边窜到床边，对着莫娜又是一声吼：“你不准昏倒！”

莫娜和李玉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下意识的就捂住耳朵保护自己。不过这声吼还真把莫娜眼前的黑暗都吼退了，让她眼前渐渐的清晰起来。一能看见身边的还捂着耳朵的李玉，莫娜悲从中来，死命的控制着眼泪才不至于掉下来：什么保障都没有就剖腹产，这不等于直接让李玉去送死么！

“怎么可以这样……这么危险的事情……白大夫，我们不生了，您有没有办法把这孩子弄掉？”莫娜想着，与其让李玉冒着生命危险生下这个孩子，还不如趁现在孩子还小，把孩子打掉来的安全，毕竟生孩子又不是李玉非做不可的义务。

诧异于莫娜的想法，白家爷孙俩都直直的盯着莫娜看：一个女人，居然会说出要打掉孩子的话来。良久，白老大夫一声长叹，捻着自己的胡须开口，语气中满是慎重：“只有先知道了为什么，才能知道要怎么做。老夫怎么想也不明白这男子怀孕的道理，当然也无法预料打胎会有何种后果。要是贸贸然把这个孩子打掉，或许会比生下来更加凶险。”白老大夫顿了顿，目光炯炯的直视莫娜的眼睛，“况且，医者父母心，这也是条性命呐……”

“可是，可是——”莫娜才不想去管什么性命不性命，她只想李玉能平平安安的不要有任何危险，“剖腹产很危险的，很危险的！万一……”想到最坏的后果，莫娜终于捂着脸，无声的痛哭起来。

白苏看着莫娜浑身发抖的样子，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刚想出声安慰她几句，旁边的李玉早就已经阿姐阿姐的叫了起来，一点发挥的空间都没留给他。他觉得自己这么站着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索性回到桌子边，和爷爷并排坐下。

白老大夫看着莫娜也是不忍的摇摇头，不过还是劝着让她接受：“女人是天生就会生孩子，小少爷身为男子，也只能用些不同于常人的方法了。老夫也是思索了很久，认为这样的剖腹产是可行的。”而且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选择啊，白老大夫暗叹一声，照顾到莫娜的情绪，终于没把这话说出来。

“那，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说不定从那个地方就可以安全的生出来的……”莫娜仍旧不死心，不愿意接受那样危险的方式，不过语气里有着她自己没察觉到的对剖腹产的认同感。李玉在几人之间来回看着，就是不知道大家在说些什么，好像是很严重的事情。他拉拉莫娜的手想要阿姐给他说说，却被莫娜示意不要多问，于是就静静的看着大家，并不吵闹。

“你以为小孩子是他吃进肚子里去的吗？先吃进去然后再从那里出来吗？”白苏捏着自己的眉心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莫娜哼了一声不去理会白苏，看着李玉一脸茫然的样子，咬了咬牙，目光再看向白老大夫的时候，已经是认命般的担忧：“您说剖腹产是可行的，那您心里已经有数了是吗？”

“这个还要等老夫和女儿好好商量一番才行。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既然方法是老夫想出来的，老夫自然会确保此事万无一失的。”白老大夫向来重承诺，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那就多谢白老大夫费心了。”莫娜从床上下来，郑重的向爷孙俩施礼道谢。其实她心里很明白，白老大夫是在安慰自己，毕竟就算是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也是痛苦不已，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更何况是身为男人的李玉呢。她谢过白家爷孙俩，又付了看诊的诊金，领着李玉就要告辞回去。

白老大夫腿脚不好，不便走动，于是白苏就出来送莫娜和李玉。送两人到门口，白苏叫住莫娜，指着李玉嘱咐她一些怀孕期间要注意的事情，末了又加了一句：“你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会生孩子，说不定就有人会把他当做异类的。”

莫娜一惊，她一心想着剖腹产的危险，倒是忘记了这一点，不由得对白苏也感激起来。点点头嗯了声，笑着和白苏道了别，领着李玉出了门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鞭子，马车咯哒咯哒的跑起来。

白苏靠在门上望着马车渐行渐远，惊觉到自己的神思恍惚，赶紧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清醒一点，又回到厅前，等着说好了下午来看诊的病人。

第二十二章：爱情没道理

马车一路小跑，载着两人不多时就回到了李府。白草堂到李府路程并不遥远，这么点时间里莫娜只粗略的想了想办法，至于细节之类的还得等到和家人商量过之后再说了。李玉身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着家里的两位老夫人，莫娜只能祈求两位老人家还能扛得住这么诡异的事情。

下了车进了家门，莫娜牵着李玉直奔花园而去。平常这时候老人家都喜欢抱着小孙女去花园玩耍。今天当然也没例外。老远就看到花园里李夫人逗的小孙女依依呀呀的，一副其乐融融的天伦之情。莫娜心里其实还有点犹豫，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施礼，顺便让旁边伺候着的两个丫头退下。

“什么时候你走路才能好看一点哦。”李夫人看着急冲冲走来的莫娜，瞧她那毛躁的样子，总是忍不住要说几句玩笑话。不过这次却没见莫娜像往常那样耍点小赖皮，而是在她面前三步的地方站直了，继而端端正正的扎了个马步。李夫人和陶姨娘都咦了一声，不知道这小丫头今天又要玩什么花样。

莫娜摆好了姿势，深呼吸两次，气沉丹田，大喝一声：“你们等会不许昏倒！”吼完立刻恢复平时的正常模样。她其实也不想这么搞怪的啊，只不过刚才在白草堂那个小大夫给她做了个不良示范而已。

本来大喝一声是给两位老夫人预防一下的，没想到却把小孙女吓的哇哇大哭，三个女人哄了好久才让小娃娃重新呀呀的笑。莫娜没料到会这样，一抬头就看到李夫人皱眉的样子，心里默默的感叹：又要被说了……老人家什么都好，就是总爱絮絮叨叨的，和自己妈妈真的好像哦。不过今天她可不是来听唠叨的。

“您先听我说……”莫娜拉着夫人和姨娘在凉亭里坐下，又把李夫人怀里的小孙女抱给李玉，她可不想等会老人家一惊吓就把这小娃娃摔地上了。

看到莫娜似乎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李夫人也好奇起来：“有什么事啊？明明平日里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呢。”到了这时候，也不忘打趣莫娜的言行。

“唉……”莫娜长长的一声轻叹，心里总是有点不忍，不过还是朝两人勾勾手指示意她们再靠近一点，然后在两人耳边轻声但清晰的说到：“玉宝他有身孕了——是白老大夫说的。”说完就紧张的盯着，时刻准备着谁昏倒了就立刻上前去扶。

两位老人家一听都直着眼睛盯着莫娜看，陶姨娘张了张口，刚说了个“胡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这样的事情莫娜会开玩笑么，白老大夫会开玩笑么？她神情木讷的看了会莫娜，又木讷的去看李玉，最后在自己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才痛的回过神来。抬头去看她姐姐，也是一脸的震惊和不知所措。

凉亭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像被冻住了，李玉怀里的小孙女突然“呀”的一声大笑，李夫人浑身猛的一震，像是从梦里惊醒一般。她哆嗦着指尖去抓陶姨娘的手，半天才开口：“小娜，我和你姨娘要回房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莫娜看着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离去的身影，本来满是担忧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一些：幸好老人家的承受力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幸好她不是孤身一人在保护李玉。

李玉在一边逗小妹妹玩，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嘻嘻哈哈的很快乐。看到娘亲和姨娘都走了，李玉还是有点失落，拉着莫娜的衣角问她：“阿姐，娘亲和姨娘怎么都不和我说话？”他现在有点害怕别人不说话的样子，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惹人生气了却还不自知。

“没有啊，她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想，所以不能分心。”莫娜捏捏李玉的鼻子，和他肩并肩坐了，装作不经意的问到：“玉宝，如果阿姐说你肚子里有个小宝宝，你会怎么办？”莫娜试探着李玉的反应，毕竟他这样的事情，他自己得先接受才行啊。

李玉在小妹妹手心里亲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小妹妹，才歪着头问：“是和妹妹一样的小宝宝吗？我肚子里的小宝宝也是这么软绵绵的、香香的吗？”

“呃——你不觉得奇怪吗？”莫娜见李玉眨巴着眼睛看自己，就知道他没有听明白，于是向他解释：“阿姐的意思是，你肚子也有个小宝宝，等过几个月你的肚子就会慢慢变大，然后就会生出个像妹妹一样的小宝宝来。你感觉怎么样？”

“真的吗？”李玉惊讶的去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当然还是平平的，没有任何有小宝宝的迹象。他摸摸肚子，又戳戳妹妹的小脸，完全是喜上眉梢、兴高采烈的样子。“阿姐阿姐，我肚子里的小宝宝要什么时候才出来啊？小宝宝是怎么从肚子里出来的？我从来就没见过。”

莫娜脑海中闪过一句“少年不知愁滋味”，不禁暗笑自己居然还有心情乱拽文。也许是被李玉的笑容感染了，她忽然觉得事情或许也没自己想的那么严重，或许想的简单一点才是对的。习惯性的又去捏了捏李玉挺挺的鼻子，莫娜也笑着开口：“你肚子里的这个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出来呢。到时候啊，我们要请白老大夫在你肚子上切一刀，把小宝宝从里面抱出来。”

切一刀？李玉一想到竟然要用刀切自己的肚子，立马吓的眼泪汪汪的猛摇头，边哭边求莫娜：“不要拿刀切我呜呜呜——好痛的呜——”

“别哭别哭，大家生小宝宝的时候都是那样的，玉宝不要怕哦……”莫娜赶紧帮李玉擦眼泪，想都没想就撒了个小谎。反正李玉也没见过女人是怎么生孩子的，没必要让他明白自己的与众不同。

李玉抽搭了几声不哭了，听到阿姐说大家都是要被刀切一下的，他也就觉得生小宝宝不是那么可怕了。“阿姐，”想起某个人，李玉的声音闷闷的：“要是他知道我有小宝宝了，会不会重新喜欢我？”

莫娜顿了顿才明白过来，心酸无奈的拍拍小呆瓜，也没有说什么。不过李玉这么一说还真是提醒了她，除了卫戍安那个混蛋，不是还有一个卫衡么，要不要去找他试试呢？

作为一个行动派，莫娜当天晚上就把那块白玉的玉佩拿了出来。靠在床头，那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玉佩好像也没有第一次见的时候那么吸引人了。莫娜正捏着玉佩神思恍惚，就听到门上笃笃两声。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了一会就听到有人低声叫她，是李玉，立刻翻身下床去开门。结果门一开就看见他竟然只穿着衬衣衬裤的站在夜风里，赶紧抓了他塞进自己被窝里。

李玉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门外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自己又睡在阿姐的床上，更是羞的不知道怎么办，索性把枕头捂在脸上，不让莫娜看到自己：怎么办，男女授受不亲的，阿姐会不会骂我呀？

莫娜好笑的看着李玉装鸵鸟，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古怪的东西。不过她刚才没关门，现在夜风吹进来吹的她凉飕飕的，赶紧关了门也上床窝着。感觉到旁边李玉缩缩的往床里面去，莫娜的玩心又起来了，一边故意靠向他，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多大的人了，怎么就喜欢欺负小孩子呢哈哈。

退啊退，一直退到床最里面贴着墙了，李玉才苦着脸露出两只细长的眼睛，瓮声瓮气的说：“我没地方睡了……”换来莫娜一阵恶作剧得逞的奸笑。

“我的乖玉宝，今天怎么想到和阿姐一起睡了？”莫娜终于良心发现一样让出一半的床来，让李玉舒舒服服的躺了，给他盖好棉被，又把他死命抱着的枕头扯出来塞到他脑袋下面。

李玉摸着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金花生没说话，眼角瞥见枕头旁边的那个锦囊很眼熟，拿起来一看才发现就是卫衡送他的那个。他一手金花生一手白玉佩，想到那两个人却已经不喜欢自己了，鼻子就酸酸的，把被子一扯就闷住脑袋，不想让他阿姐看到自己又在哭了。

莫娜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一看，果然已经哭的眼红红了，帮他擦干眼泪，认真的问他：“玉宝，我问你个问题，你要想清楚了才回答。阿姐和卫衡，你想和谁成亲？”李玉刚要开口，莫娜知道他要问什么，就截住他的话：“卫戍安不算，他要成亲了。”

李玉很明显的颤了一下，咬着嘴唇苦苦思索着莫娜的问题。他最喜欢阿姐了，也很喜欢小衡，可是要成亲的话……良久，李玉终于松开了嘴唇，牙齿在上面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牙印：“……小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