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一路上，卫戍安不住的催促那个丫头，奈何那丫头长裙及地步履轻盈，不快不慢的调子让他干着急。

“公子爷，到了。”那丫头先敲了敲，听到里面一声“进来”，就帮卫戍安把门推开。等他进去了，又帮着把门关上，这才离开。

“怎么是你？”莫娜一抬头就看见卫戍安杵在门口，一脸的惊讶。

“小安——”李玉正躺在床上问东问西，看见进来的竟然是卫戍安，一下子就喜出望外的坐起来。

“小玉——”卫戍安也是满脸的兴高采烈，坐到李玉床边上和他说话。

莫娜一阵抖，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小来小去的搞的这么冷……要是平时，她肯定就抱着针线活先走为上了。可是这几天总觉得自己的乖玉宝被人抢走了都不陪自己了，就硬是顶着满头冷汗继续做着衣服。

卫戍安也在心里暗骂这个女人真是碍事，你坐在这儿，让小爷我怎么好意思亲亲我的小傻子啊！不过在李府他是客人，总不能把主人给赶出去。只好心痒痒的看着李玉，趁莫娜低头弄针线的时候，飞快的摸一把李玉的小手……

李玉还以为卫戍安和他玩“趁人不注意就偷拍一下手”的游戏，一来一往玩的不亦乐乎。

第十七章：坦白

当晚卫戍安就死皮赖脸的在李府住下了，本来还以为晚上终于能够和李玉肌肤相亲一下，结果李家的殷勤直接打碎了他的不良企图——陶姨娘亲自给他布置了一个房间请他好好休息。

小爷我好恨啊啊！卫戍安躺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床上，想着不远处李玉的屋子，被角都快被他咬出洞来了。

终于在磨牙中熬到了第二天，卫戍安告别了两位长辈，逃难一样拉着李玉跑到街上。

一到街上，春夏之交的独特感受扑面而来，卫戍安牵着李玉的手晃荡着，就觉得天是这么蓝云是这么白，忍不住扇了几下扇子想念几句诗，结果肚子里全是吃喝玩乐，感叹了半天依然半句诗都没做出来。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小安，我念的这句诗好不好？”李玉看着旁边酒家的旗在风中招展，佳句张口就来，使得卫戍安惊奇的盯着他看。他以为卫戍安是看穿了这句诗不是他自己作的，立刻红了脸说：“这是阿姐教我的，春天有雨有风的时候念。还有好多我都忘了，就记得这么一句啦。”

卫戍安并不知道莫娜的蹊跷，听李玉这么一说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才情了得，赞叹到：“的确是好诗，要是比京城第一才女，你阿姐说不定能夺魁呢。”他这么一说，听的李玉心花怒放，和他靠的更近了。

两人沿着街逛各式店铺，李玉看到有家店铺门口放着许多毛笔和纸张，就想起来卫衡会画画，拉着小安往那里走。

卫戍安一进那店里，就闻到一股子笔墨特有的味道，赶紧拿扇子挡住鼻子嘴巴，说：“小爷我最讨厌读书写字了，还不如睡觉晒太阳。”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李玉紧紧的拉住了。

“小安，不要走，我想买支笔……”李玉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低低的声音里带着恳求和期待，让卫戍安根本就舍不得跨出一步，只好继续捂着鼻子等在店里。

李玉分辨不出毛笔的好坏，以为越大越好，直接拿了支手腕粗细的就要买。最后还是店里的老板亲自给他挑了支好的，又仔细的放在盒子里装好才给他。李玉给了银子，慎重的接了放进怀里。

“买这笔干什么，还真想让你那个阿姐做才女啊？”刚跨出那店铺，卫戍安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像再待上那么一会就要被那味道毒死了一样，气的店老板瞪着他直吹胡子。

李玉摇摇头说：“阿姐不喜欢用毛笔的。这是我给小衡买的，他会画很厉害的画，连我阿姐都不会的那种画。他家离这里不远，我带你去玩好不好？”他想着隔了这么多天，说不定小衡就跟小安一样，已经办完事情回来了呢。

“就是给你那块没用的玉佩的那个小衡？”见李玉对那个小衡这么上心，卫戍安心里还是很吃味的。正要说不去，突然就想到他爹说过什么打仗要了解敌情之类的话，忽略心里那股酸味，默默的跟在李玉后面走。

李玉看他同意一块去，高兴的抱住卫戍安大喊一声：“小安你最好了！”

附近的行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李府的三少爷了，都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又继续前行。不过前方好像有什么人正挤过来，走在街中心的人们都纷纷往两边让了开去。

卫戍安好奇的看着那些人，发现那两个匆匆忙忙挤过来的人正是卫康卫乐。两人一到他面前就不住的喘气擦汗，看来找他找的很辛苦。卫戍安嫌弃两人身上的汗味，拉着李玉往后退了一步，才问他们：“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终于找到您了公子爷，您昨晚没回来，将军大人发怒了，您赶快跟我们回去吧！”卫康卫乐这满身的汗也不全是热出来的，更多的是痛出来的。他们没跟紧卫戍安，被将军狠抽了两鞭子在背上，汗水一沾上就火辣辣的疼啊。

卫戍安也有点嘀咕，想了想觉得还是别忤逆他爹的好，决定先回去看看情况。卫康卫乐一看公子爷旁边的不就是李少爷么，也不管卫戍安嫌弃自己的汗臭味，硬是贴在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卫戍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李玉表情十分为难，“小玉，你自己先去……我有事回家一趟，等会就去找你。”

“这样啊，好吧。”李玉的心情一下子从刚才的雀跃无比变成现在的万分失落，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就往上次的那个方向走去。他有点生气，闷着头往前走了。

还是上次那条偏僻安静的小巷，李玉在里面找到那户小小的房子，笃笃的敲了几下。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还是有点害怕的，还好他等了没多久门就开了。因为上次和胖婶是见过面的，李玉一下子就不怕了，站在门前朝她咪咪笑。

“小衡回来了吗？”李玉跟着胖婶进了卫衡的卧房，胖婶听他这么问也只是摇摇头。他自己刚才进来的时候也张望了一下，已经猜到卫衡并不在这儿。“我买了很好的毛笔想要送给他的……”他把怀里的盒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感到一阵阵的难过，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看见客人在哭，胖婶居然走了出去，只留下李玉一个人在房内伤心哭泣。

——果然只有阿姐才是最好的，阿姐从来不会让自己这么难受。

李玉哭了好一会儿，哭累了，心中的难过也似乎随着眼泪流走了大半。把满脸的泪水全擦在袖子上，吸了吸鼻子就往外面走去。他不要在这里，他要回家。

他刚走到那个小小的院子里，木门一下被撞开了，卫衡一路冲进来，一把抱住李玉久久不放开。“小玉！小玉！”卫衡把人紧紧的抱着，就想这么一辈子抱着再也不放开。

李玉不敢相信，怎么小衡会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可是抱着自己的人的确是小衡没错，就算有些疑问也还是顺从的让他抱着。

卫衡感受着李玉身上的温暖，心中的苦闷仿佛冰雪般融化。直到怀里的李玉挣扎起来，他才惊觉自己居然用了这么大的力气，肯定是让李玉感到痛了。卫衡赶紧放松身体，只环着胳膊把李玉圈起来，细细的去看思念了好几天的面容：“你哭了……”

李玉看见卫衡突然出现就已经惊讶不已，现在又发现卫衡知道自己哭了，更是无比惊奇的问他：“小安你怎么知道我哭过了的？”难道是一直在这里，却藏起来不见我吗？

卫衡帮他擦去未干的泪痕，手指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柔软，不由得顺着脸颊往下滑，停在李玉的嘴唇上轻柔的来回抚摸。“是这里的胖婶飞鸽传书告诉我的，我一看到纸条就立刻骑了马跑来了。”说着就低头吻住李玉，内心满意的一声叹息。

虽然只是一个吻，李玉却一下子就觉得心安了，拉着卫衡往卧房走去。他买的那支笔，小安会不会喜欢呢？用那支笔画画会不会开心一点呢？“小安，你长的这么好看，却总是皱着眉头。看起来一点也不快乐的样子。”伸出手去想要抚平那几道皱纹，却被卫衡轻轻握住。

卫衡摊开李玉的手，然后把自己的手覆在他手上。明明自己的手比李玉的手大不了多少，却总是这么贪婪的想要从他那里汲取温暖的力量。卫衡啊卫衡，什么时候你才能全心全意的去爱这样一个单纯的人，成为他的依靠，不再让他独自伤心哭泣？

“小玉，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坦白。”卫衡扣住李玉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神情很郑重。他决定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他不要他们之间还隔着什么秘密。

李玉有点被卫衡严肃的神情震住了，直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像似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最终认真的点点头：“小衡，你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于是两人就面对面坐了，卫衡开始平静的叙述自己的事情。他说他是卫国的五皇子，可是他只想出生在平常人家。他说他母后逼着他争太子之位，可是他只希望拥有兄弟姐妹之间的手足之情。他说他娶了张尚书家的女儿做王妃，可是他根本就不爱她。他说他和张灵儿有了孩子，可是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悦。李玉从头听到尾，没有疑问也没有打断，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听他讲他想要的和不想要的。

卫衡发现自己居然是个话这么多的人，不过把心里压着的这些都说出来，真的让他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自己真是幸运，从遇到李玉开始，他已经拥有了真正的快乐。

“……小玉，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卫衡还是有点害怕的，怕自己的痛苦会吓到李玉。

李玉抠着手指，嗯嗯的想了想，问到：“小衡，你在家里不快乐的呢，你要不要来我家？我在家里很快乐的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卫衡仰天长笑，笑声响亮又爽朗。笑了一阵才终于开口：“小玉啊小玉，有你这句话我就已经是我家最快乐的人了！”手指沿着李玉的脸颊轻柔滑动，然后指尖一绕缠上一缕长发，顺着发丝依然轻柔的下滑直到发尾，手指一勾就将发尾送到自己嘴边，停了一个吻在那上面。

李玉看着卫衡亲吻自己的头发，那浓浓的爱意让他哄的一声羞红了脸。他很想说现在的感觉好奇怪，可是又觉得不应该说话。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不知所措的玩自己的手指。

卫衡故意盯着李玉一直看，看李玉越来越窘迫的样子，终于良心发现的轻笑出声：“别玩手指了，都要被你拧成麻花了。”他把李玉的手重新握着手里，有点惴惴不安的问：“小玉，为什么你不怪我已经成亲了呢？”

“我不怪你啊，可是你们好奇怪，不喜欢怎么会成亲呢？我阿姐说要找自己喜欢的人成亲的。”李玉有点得意的想自己这么快就找到了还真是厉害啊！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总之是很痛苦的事……”卫衡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他不会允许那种阴暗的污秽的权力斗争进入李玉的世界，连听说都不可以。

现在的卫衡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以前总以为抛开身上那些压死人的身份地位，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山林隐居才算得上真正的自由。可是和李玉的相遇相爱，让他顿悟，真正的自由是心的自由。就算身在权利斗争的最中心又怎样，难道母后他们还能把他的心都控制住吗。他现在真想跑到宫里去大喊大叫，让那些可怜人看看他们不可能拥有的自由和幸福！

第十八章：三个人

“小玉，”卫衡感到心里的轻松和喜悦满满的，可是还想贪婪的要更多，多到满的溢出来最好。“小玉，我爱你。”爱的告白得到了李玉“我也爱你”的回应。试问还有什么能比两情相悦更圆满更美好？

卫衡将李玉拥进怀里，温柔而坚定的抱着他，嘴唇相触的甜蜜一瞬间就俘获了两人的身心。这样的氛围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所以卫衡行动了。温柔的吻渐渐的激烈火热，唇舌穷追不舍的纠缠让李玉又一次连视线都模糊了起来。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白茫茫的雾气，只有卫衡是唯一的真实存在。

“小衡……”李玉在密密的接吻中得了个空，低声的叫着卫衡，暗哑的声音饱含着情动的焦急。

“我们去床上。”卫衡哪有不明白之理，打横抱起李玉，把他放在床上。

李玉只觉得自己热热的还全身发软，任由卫衡解着自己的衣服。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去拉卫衡的手：“小衡，我怕痛的，所以你等会轻一点好不好？”

“是我上次弄痛你了吗？”卫衡暗暗自责，自己上次竟然这么粗鲁吗？

“不是你，是小安弄的。他那么用力弄的我好痛，痛的我只好待在家里。”他不要再痛的只能在家睡觉了。小安和小衡都回来了，三个人要每天都在一起才最开心呀。

“……是小安……”卫衡想起将军的小儿子叫卫戍安，想起接送李玉的是将军家的马车，想起李玉心心念念的是生病的小安，想起李玉对情人间肌肤相亲并不陌生的神情举止。

——原来是自己忽略了啊！只怪自己统统忽略了啊！

李玉奇怪的望着上方的卫衡怎么就突然呆住了，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小衡有什么动作，身体里的焦躁感迫使他开口问到：“小衡？小衡你怎么了啊？”

“我没什么——我们，我们今天不做了吧，你会痛……”卫衡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伸了手将那条已经解开的腰带重新系好。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的发抖。深吸一口气才发觉心里满满的喜悦和急切已经荡然无存。

“咦？不做了啊？”李玉看着卫衡从床上离开，眼神中满是渴求。可是想到自己那里真的还有点痛，就觉得小衡真细心，对自己真好。

“我还有很多要紧的事情没做完，我就先走了。”一句谎言，已经用尽了卫衡所有的力气。他怕自己再也装不了冷静的样子，撞开房门仓皇而逃。

看着匆忙离去的卫衡，李玉想起他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匆忙，家里的事情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吧。要不是自己在这里哭，小衡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来回奔波了。拍了拍发烫的脸，李玉也从床上爬起来，一眼就望见桌子上放毛笔的盒子，“他忘记拿了……反正办完事就会回来的，放在这里也没关系。”不过到底是自己很认真的买的，还是很希望小衡能够拿着。

房门外胖婶敲了敲门，虽然那门是敞开的。她刚才看见卫衡骑马而去，就来问问李玉是不是要留在这里吃饭。

“谢谢，不用了，我要回去了。”李玉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吃饭。这里太安静，没有卫衡在身边陪着，总是让他心里一阵阵的发凉。把桌上那壶凉掉的茶喝掉，感觉到浑身不那么热了，李玉就向胖婶道了别，起身离开了。

话说卫戍安在街上和李玉分开后，一路心惊肉跳的赶回了家。一进家门就看到他老爹端着架子坐在大厅正中央，面沉如水看起来并不是怒火中烧的样子。可是卫戍安第一眼就看到他老爹把上阵杀敌的宝刀都横在桌子上了啊！

卫戍安扑通一下自觉的跪倒在他爹面前，可怜巴巴的眼神却飘向他娘亲。可是卫夫人这次却冷哼了一声并不买账。这下子他才明白自己这次是真的跑不掉了，于是早早的痛哭认错：“爹——娘——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