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徒 下——承安
承安  发于:2013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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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河拦下他:“不,我刚才去检查过了,旁边的那间没有人。”

“什么意思?”

“他们的孩子藏在这间屋子里。”贾河说出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顿时让屋里的空气沉重起来。

三人在这二十平方的卧室翻找一个不大的孩子,江御霍的拉开柜门,层层衣服之间站着一个浑身发抖脸色煞白满脸眼泪的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

他呆住了。

“找到了?”海欧扭头问道。

贾河也停下手里的翻动,折身过来,催到:“动手啊。”

江御木然道:“他才这么小……”

小孩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三人,刚才听到惨叫声的时候,他被母亲藏在了这里,但是透过缝隙他看到了母亲被杀的场景,听到枪声也知道父亲死了。

江御与他对视着,似乎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谴责,他也听到了心底的动摇,这么小的孩子他懂得什么,亲眼看到父母惨死已经很可怜了,难道这么年幼也要将他杀死吗?

“你在犹豫什么!”海欧低声斥道。

贾河大步跨过来,一把拨开江御,抬起手里的枪指着小孩的心脏处,说:“小子,下辈子投胎长个眼,别到这种父母身边来,你走好,叔叔不送了!”说完便扣动扳机,自弹飞出,近距离瞄准无差,小孩的胸膛喷溅出大量的鲜血。

江御就在他左侧,热血有许多都溅在他脸上,他伸出去阻拦的手停在半空,整个人就像当掉的机器人,一动不动的停在原处,眼睛里全是小孩瞪大眼睛死去的面容,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要爆炸了。

海欧拍了他一把,说:“快去帮忙,你到一楼。”

说完他和贾河一起冲出去,听到三组的请求援助,忙加入打斗。

江御游魂一般出去,眼前全是小孩的那张脸,尤其是瞪大到几乎脱框的眼睛,那里面的谴责几乎要把他逼疯了。

这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可能他昨天还在幼儿园和小朋友一起玩游戏,可能临睡前妈妈还给他讲了故事,可能是半夜起来撒尿然后撒娇跑来和爸妈一起睡觉……本来他还有明天可以再去找小朋友玩昨天没玩完的游戏,可能明天早晨保姆会做他不喜欢吃的红萝卜然后早饭期间又要闹一下小脾气……但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父母惨死,然后才来到这个世界六七年,他也被硬生生剥夺了活的权利。

大人贩毒制毒,跟他一个小孩有什么关系呢?怎么连这样的孩子也不放过?

江御走下一楼,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是保镖打斗中的姿势,有的是佣人要跑出去逃命的姿势……这栋三层的小楼,此刻就像个地狱,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鬼魂。

江御捂着耳朵忽然尖声大叫:“啊——!”

海欧在三楼做最后的检查,听到江御的叫声浑身一震,他忙抓着身边人的手:“于振,你把这边仔细检查一下,我下去看看。”

他几步跃下楼梯,就看到江御跪倒在地上,膝盖下全是血,他吓了一跳,扑过去跪在他身边扒着他问道:“江御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啊?”

海欧拼命的扒拉着江御浑身检查,没看到伤处,急的又问:“怎么了,说话啊!”

江御忽的站起来,朝着门口就跑,海欧跟在身后追着他跑出别墅的小院,拦下他抱着他的肩膀:“你怎么了,怎么了!”

江御喃喃的说:“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到处都是那双眼睛!啊——!”

海欧吓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听到远处有车过来,他深怕被别人看到,他们的计划再有别的延伸回去不知道该怎么交差。

正犹豫间,看清了对面的车是自己人,他连忙抓着江御的手,等着车靠近停下,把他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也上去,陪着他。

等到其余的人都收手回来,匆匆上车,车开之后,他们一边脱下血污的衣服,一边嘟噜着这家的人有多麻烦,没有人注意到江御的异样。

回去的路程比较长,众人都因为打斗而疲累了,海欧观察了一会江御,见他只是不说话,倒也没有其他的变化,终于抵不住困顿睡着了。

江御倚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快速后退的景物,一点睡意都没有,周围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他烦躁的扣上帽子,神情忧郁的继续向外看。

景色慢慢变得熟悉起来,他看到这里距离他家很近,就让司机停车:“我在这里下车去买点东西,你们先回去好了。”

“那怎么行,你们必须一同回去。”司机不肯答应,丝毫不减速。

江御声音冷冷的说:“周久白这么说的?”

他一抬出周久白,谁还敢为难他,在那个大院里常驻的人,有谁还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平日他恶心这层关系给他带来的异样眼光,到此刻却觉得非常有用,而且,反正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出卖色相爬上周久白的床,他无论怎么对待这个关系,都已经定型了,于是也就变得思索当然了起来。

司机听后忽然觉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不,不是,是洪先生……”

江御固执的重复:“我要下车。”

“这……”司机仍然犹豫。

江御朝他伸手:“手机给我,我打给周久白问问。”

司机迫不得已停下车,紧跟着叮嘱:“早、早点回来啊!”

江御不理,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兜帽,两手插在口袋里,疾步走开。

穿过前面的绿地,再转个弯就能到家,江御简直有些归心似箭,他干脆大步跑起来,看到红灯也不停,只要没车他就闯。

终于到了熟悉的门口,他使劲搬开巨大盆栽,拿出压在下面的钥匙,开了门,一头扎进卧室,扑到床上蒙头躺下。

这里的空气都让他觉得轻松,他闷在被子里,放声狂吼:“啊——!”

眼中瞬间充满泪水,他觉得全身都难受,简直无法明白那些人为什么随随便便就能下杀手,今天只是看到一个小孩,其实还有些老弱妇孺,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也被杀死。

以前觉得怜悯别人是一种感情浪费,是情感太过丰盛,原来是真的没有触及到你的底线,当你切身经历过之后,那些冷漠你都无法忍受,你恨不能替那些死去的冤魂报仇,恨不能把枪对准你的搭档。

江御拥被默默的流泪,嗓子哽的发疼,他的拳头握紧又无力的松开,有什么办法呢,黑社会本来就是黑吃黑,其实他也是其中的小虾米,如果今天这家人其实武力很强,他们无法全身而退的话,自己就会想那些死人一样被杀。只能说他们比较幸运,趁别人沉睡的时候下杀手,抵抗最弱。

江御不想回去了,也不想管周久白会怎样,他无法回去面对那些同去的杀手,尤其是贾河,不然他会忍不住想动手。

60、梦魇

陈民点着人数,惊觉少了一个,再一看居然是江御,马上就脸色大变,抓着一个人的手臂问:“江御出什么事了?”

当时任务完成,众人都睡着了,只有司机知道江御的去向,他们纷纷摇头,司机过来说道:“他中途在市中下车了,说是去买些东西就回来的。”

陈民略微松一口气,还是不满:“不是说了一个也不能掉队吗!”

司机小声反驳:“他要下车,我有什么办法……”

陈民只得摆摆手让司机去休息,他也知道江御脾气古怪,从剩下的人那里听完任务汇报,把总结做完。

周久白晚上回来,没见到江御,便找人来问,得知他出任务之后就没回来,心里不禁有点异样,易霖今天拉他一起去查了一单货,种种迹象都说明是被自己人出卖了。

他皱眉,难道……真的和他有关系?

江御浑浑噩噩的睡了醒醒了又睡,终于清醒了睁开眼,已经不知道现在是几时,他捞过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三点多,外面黑漆漆的,原来是半夜了,难怪肚子都饿了。

他爬起来到厨房找食物,拉开冰箱一看几乎都空了,他又去储物箱扒拉了一通,翻出一桶泡面,眼看着就快过期了,他也顾不得,烧了点热水泡开,西里呼噜吃完,再次爬上床挺尸。

这一次又不知道睡到几时,梦里乱七八糟的,他仿佛像看到了预言一样,汽车高速行驶着被撞飞,翻滚着摔出去很远,腾地火光乍起,巨响爆炸,周久白的腿脚和身体残片从里面炸飞……地下停车场漆黑一片,惊险的倒车、冲撞,轮胎和地面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钢铁的外壳与水泥钢筋的廊柱相撞,擦出火花,枪弹乱射,玻璃碎的一片片,警灯红蓝光刺目,包围圈中周久白像个人形的靶子被打成筛子……码头上火拼,白粉一袋袋散在地上,装满美钞的箱子磕磕碰碰的跌落,枪林弹雨甚至有微型炸弹,到处都是隆隆的响声,火光爆炸随处可见,周久白无法靠近轮船逃生,掩护的人都被射杀,他难以忍受坐以待毙,拔枪自尽……

江御满身冷汗的从床上坐起,大口的呼吸着,窗外还是黑乎乎的,远处的路灯发出幽暗的光。他抱着被子胡乱的擦擦身上的汗水,穿了拖鞋到客厅。

不知道能做什么,他打开电视机,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喝了几口压压惊,梦境实在太血腥了,他甚至还能清晰的记着有一个残片,两把巨大的铁锤将周久白的脑袋擂成了血肉渣滓,而他就近在眼前却帮不上忙,他似被浑身束缚,动弹不得。

江御一惊,心想这该不会是先知梦境吧,如果他一再的这样不合作,海鸥他们拿不到实质性的情报就覆灭不了鹰派,万一张立海等不及了,铁了心要干掉周久白,那么会不会拿他做人质要挟周久白呢?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就束手无措,周久白也会像梦里一样被无数子弹打中。

越想越心惊,江御胡乱的换着电视台,后半夜没什么有意思的节目,大多数都是广告,偶有几个肥皂剧播着,也只会让人觉得烦躁。他摁着向下键,每个台出来跳一下就被过滤。忽然,他看到一个台似乎在播新闻,往后倒了几个找到便确定,午夜新闻重播,美女主持面无表情的念着新闻稿。

江御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摸出一包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了,他嗅了下没有霉味,就找了打火机点燃一支,边看电视边抽几口。

“近日警方跟踪发现了一个贩毒集团,经过长时间的侦查,终于在今天下午将其窝点捣毁,并抓获犯罪嫌疑人六人,仍有两人在逃,请市民看到屏幕中照片上的人及时与警方联系……”

江御看着警察押送着六个人走上警车,他忽然看到其中一个很眼熟,仔细盯着电视看,但是这个新闻很快就过去了,他没能看到更多。根据那一眼仔细搜索记忆,终于想起来,那不是曾经合作过的小虎吗?他以前是布置任务的信息技术人员,怎么会跑去贩毒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鹰派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告诉周久白,不知道他得气成什么样了。

一想到他就又想起梦里那些画面,他顿时觉得坐不住了,只想快点回去看看,确认一下周久白的……安危?

江御自嘲的笑一声,周久白的安全问题肯定不用担心的。但是他还是想回去看看。

他马上关了电视,用热水器残留的热水快速洗了个澡,换身以前的衣服,关门离开。街上人车都很少,他等了很久拦到一辆车,让他送自己到最近的堂口。

时间这么早,他忽然出现在那些人面前把人吓了一跳,毕竟没有接到上面的通知,但是江御本身就是上面的人,自然也没人敢质疑,抓紧时间安排完了,出车送他回去。

天色渐渐的亮了,回到鹰派大院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江御冷漠的对司机说声谢谢便下了车。

守门的人多一个字都没说,开了门让他进去。

直接去了楼上的套间,打开门,周久白坐在沙发上剪雪茄,抬头看见他很是有些惊讶,放下银剪,道:“回来了。”

江御点点头,快步走过来,半跪在他身前,抱着他的腰身,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周久白没说什么,安静的抚摸着他的脑袋,虽然不明白他这是怎么回事,去被他这样的亲近举动弄得心里一片柔软。

江御过了很久,自己觉得脚有些麻才起来坐到沙发上,他看着周久白问道:“我看到新闻了。”

“什么?”

“昨天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周久白毫不在意的微笑:“没什么,那都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次的损失比较大一点,没关系,没多大影响。”

江御见他这么说就信了,周久白带着笑意的声音问他:“你是担心我才回来的?”

江御耳朵尖红了,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是周久白却了然明白,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耳朵和侧脸:“没事的,不用担心。”

“嗯。”

江御回来没有任何变化,周久白把那一晃即逝的怀疑立刻忘到脑后,这些天易霖在发飙,彻底盘查每一个人的底细,动辄将人弄残弄死,这种事情他一向插不上嘴,既然当初把这些事全权交给他处理,现在就该懂得不要废话,不然惹急了易霖那个神经病,不知道他要搞出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久白空闲的时间居然变多了,他和江御一起看看电视,挑有趣的聚会出席,并且必定是带着江御通行,不然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江御最近怎么也没有去出任务呢?问江御,只得到没有安排的回答。开始他觉得没问题,但是白孝升话里有话的敲打过他一次,才发现有点不妥,连忙找了人来问,答案很统一的,江御不肯接,为什么?他不说谁也不知道。

他不肯接,任务就没办法强加给他,万一他接了也只是去溜达一圈,回来耽误了事情,又没办法用惯例处罚,最后只能落个自己生气的下场,何必呢。

于是江御就理所当然的,心安理得的,无所事事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亲热完拥抱在一起,周久白柔声问道:“最近看你状态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御连摇头的力气都欠,喘气似的声音说:“没有。”

“那怎么你不肯出任务了?不想着还债了?”周久白带着调笑的语气,用手拨弄他的鼻尖。

江御躲开,背对着他,说:“这样还还不够吗?”

周久白笑意盈盈:“嗯,我知道了,你舍不得太早离开我,所以就拖慢还债的速度……”

“你少臭屁了!”江御微有气愤。

周久白倾身伏在他身上,单臂支着身体避免太重压到他,调戏般的说:“唉,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迷恋上我的,想想你不时的偷看我……”

江御竭尽全力向后翻身把人撞翻,哼哼着:“是谁先亲谁的!”

周久白坦然道:“是啊,我先喜欢你的,怎么了?”

江御气结,白了他一眼卧倒合眸,嘟哝着:“闲的蛋疼……”

周久白将他拢在怀里,手向下摸去,在他光溜溜的腿之间一握,江御发出尖利的一声叫:“你要死啊!”

周久白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让你也体会一下什么叫蛋疼嘛。”

江御捂着下面,脸色极恶,缓过劲来一脚蹬在周久白腰上,奋力将他踢下床,然后身体左右滚了滚把一床被子卷在身上,成了一个茧。

周久白哎呦着爬上床,故作生气的低斥道:“反了你了!简直是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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