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抬头看看天色，举了举手：“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猎了一些，一起吃吧。”

“……嗯。”翟翟轻轻的点点头。

“这几天怎么样？”小虎主动搭话，手中熟练的处理着食物。

见小虎语气温和，翟翟放松了全身的肌肉，懒洋洋拄着下巴，无趣的说：“就那样呗，能有什么变化……随便吧。”说完叹了一口气。

“先吃饭吧。”小虎没有继续问，把肉分好递给翟翟，自己安静的吃了起来。

翟翟不客气的接过来，没心没肺的样子。

吃好收拾完，两个人沉默对坐，彼此都知道，谈话的时间到了。

小虎仔细的用眼神描绘着翟翟，语气冷静，甚至有一些冷酷：“我们都知道彼此的想法，我希望你能离开姚族，而你不肯。”

“小虎，我知道你流浪惯了，可是从前你都是和虎爸爸们一起，他们都是很厉害的。可是你要知道，现在这样的环境，单独一个人是很难生存的，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总归集体的力量更大一些，更加安全。”翟翟皱起眉，语重心长的说着，完全没有平时的跳脱。

小虎思索片刻，点点头：“我同意你的想法，但你说的集体，不是只有姚族一个吧，为什么就认准了姚族呢。”

翟翟不假思索的说：“这里毕竟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最熟悉的地方，看的出来存在历史长久，各方面都比较完善了。”

“可是她同样积习难改，并不是你实现愿望的好地方。”小虎才不管什么权不权的，他只知道姚族制度僵化，不重视男人，而翟翟，正是男人。

“……我知道。但滴水石穿，总有一天会发生改变的。我不信凭借着我的努力，将来姚族还会是现在这样……”翟翟心有不甘。

于是，话题又转回来了。

那他们之间怎么办？

小虎抿抿嘴，忍住了将出口的话，轻轻开口：“好吧，现在有三条路可走……”

翟翟眼中浮现微光，希冀的望向小虎。

“喏，你给我讲的，皇帝昏庸、民不聊生的时候，总会出现起义军来推翻暴政，现在也是一样，你对男人的现状不满，索性带领姚族男人，推翻族长，自己做姚族首领好了。”小虎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轻飘飘的说出一串历史经典。

翟翟冷汗直流：“那不是那么容易的吧……这步伐迈的太大了，别说那么远的了，就是现在让那些兄弟们帮忙干活，也只是仗着他们不认识姚，秋收的时候还是要咱们自己来……”

其实这点正是翟翟一直以来行动的前景，不过现在来讲，要实现起来确实是很久远的事情。基本上来说，也是最温和的方式，首先掌控姚，这是最重要的生活资料，随后一步一步蚕食女人手中的权利，最后男人得到话语权，甚至是领导权。

不过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后的事了，现在小虎这么轻飘飘说着，翟翟下意识就否决了，不是他说的不对，只是目标太远大，翟翟心中有股好高骛远的尴尬。

“那就是第二条了，既然推不翻族长，干脆你把男人们都拉走，自己建立新族，做土皇帝好了。”小虎不以为意，慢悠悠的又说出一条。

“啊？”翟翟傻眼。对于没什么远大志向的人来说，能够找一份安稳的工作，那他绝不会主动出去创业，老板不是谁都有魄力做的；能够勉强生活的时候，谁都不会想造反，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折腾什么呀？

所以翟翟还真没想过这一点。姚族没了男人，那还是姚族吗？不说男人们能不能够放弃现在较为稳定的生活同他们一起创造新生活，就是翟翟自己都没什么把握，能够把那几百人妥善安排，甚至有更大的发展，要知道姚族都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集体的进步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需要时间的打磨。

翟翟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行啦不行啦，这工程就更大了。不只要拉拢男人，还要找新的聚居地，新的生活方式，而且没有女人，部落的发展从哪来啊？”想到去年进犯姚族的那些部落，大多是没有固定聚居地的流浪部落，四处奔波，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翟翟就觉得还是现在这样好。

小虎垂下眼眸，不说话。

“小虎，”翟翟眼巴巴：“不是有三条吗？第三条呢？”

“你跟我走！”小虎抬起眼眸，泛金色眼圈，亮的惊人，他语气干脆：“你跟我走，我们一同找个更适合的地方做家，实现你的各种想法。不用管什么姚族，什么男女，不用怕你的话没人听！”终究还是说出来了，小虎心中叹息。

翟翟瞪圆了眼睛。

＊＊＊＊＊＊☆

“不这样不行吗？”不同于上次，翟翟脸上是完全掩饰不住的失落，眼圈通红，死死的抿着嘴。

翟翟终于没有答应小虎的要求。

这一次的拒绝，不仅仅是一次，好似连带上次的“一同生活”，上上次的“一同流浪”都一起拒绝了，翟翟心中仿佛滴血。

然而翟翟毕竟是个男人，理智在头脑中占了上风，他同小虎理念不合，对未来的规划不同，彼此谈不拢，却又都不能为对方妥协，于是，分手便成了唯一的结局。

翟翟有时候也想，小虎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呢？现在的生活也没那么难熬吧，他总归已经尽量挤出时间来陪伴他，他为什么不能多想想自己呢？可是随后又羞愧的想，那我为什么就不能依了小虎呢，不管天大地大，只有他们两个人，走到哪是到哪，活多久是多久。可到底心有不甘。

翟翟性子中大概还是有那么股执拗的，通常越是好脾气的人，拧起来那真是九头牛都来不回来。若是翟翟肯妥协，放弃那股学生书呆式的清高，凭借着他的外貌、品行、学识，在公司总不会混的那般凄凉；而若他肯回头，剥下那无用的颜面，那他早就屁颠屁颠离开公司，寻找一个真正适合他的地方。现在翟翟就是拧劲犯了，钻了牛角尖，如穿越前一般，一头扎在姚族这个小虎眼中的泥淖中，不肯回头。

如同玻璃杯中的蜜蜂，一心奔向光明，却不知中间隔了一层透明的瓶底。

翟翟甚至恨恨的想，劳资放弃了一生一次的初恋，就为了留在姚族，要是不做干出点事业来，那才真叫丢脸！

心中如此想着，手却不知不觉伸向了小虎，悄悄揪住小虎的虎皮衣。

小虎本来在那装模作样的收拾东西。确实是装模作样，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史前社会，有什么好收拾的呀！吃的是路上采的猎的，穿的就那一身虎皮装，走路全靠双腿，就算是远行，能够带的也只能用肚子装——尽量吃饱点罢了。

小虎是真的舍不得。他想起自己将虎爸爸一并埋起来时，是如何的羡慕，想起翟翟对他说“咱俩试试”时，是多么的开心，甚至每一次牵手，每一次亲吻。

好舍不得。

可是他不得不走，他不愿翟翟为难，想说就听了翟翟的吧！但是他已经控制不住心中的猛兽，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打昏翟翟，将他直接抗走！

去他的蔓蔓！去他的姚族！

小虎深深的喘息着，平静着自己的新湖。余光中一只小白手向自己伸来，小虎不禁心中一动。

第六十六章：再次，离别（三）

“呼……呼……”翟翟一下子躺倒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会儿才说：“小虎你就坏吧，总有我能收拾你的一天！”

小虎淡淡一笑，俯下身，贴着翟翟的耳朵，热气一浪一浪扑向他：“我期待着。”说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清脆，怎么听怎么开心。他将头窝进翟翟的肩窝，来回磨蹭着。

翟翟使劲攥紧拳头，眯缝起眼睛，心中暗哼：“我就不信了，我还能永远这样！”一把推开小虎，转过身不理他。

惹毛了翟翟，小虎也不在意，找出一块干净平整的软皮子，细细的擦着翟翟还湿润的身体，先是手臂，随后是后背、大腿。这东西不怎么吸水，不过小虎并不着急，他只是一点一点擦着，目光随着手指而动，如流水一般拂过翟翟的皮肤，不一会儿翟翟就忍不住了，小虎的目光仿佛日光灯一般，初时还不觉得什么，一会儿就功夫就使他燥热难耐。翟翟回过身眼睛瞪的溜圆，小虎微笑，扔掉软皮，枕着胳膊躺倒翟翟身边。

翟翟犹豫了一下，稍微挪了挪身体，两个人摩肩擦踵，悄悄靠在一起。

“允，”小虎侧头，目光温柔似水，老话重提：“重新给我取个名字吧！”

“……”翟翟微顿：“原来的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只是……”小虎翻翻眼珠，做出思考的样子，片刻后说：“只是想要你帮我重新取一个而已。”

其实，我只是想要一个独一无二而已。

翟翟抿抿嘴，又向小虎靠了靠，想想说：“这么突然我又怎么取的出来，再说这是你要用一辈子的啊……”说到这翟翟停下，突然发现他的想法还是停留在穿越前，那时名字对于人和人之间的交际是必不可缺的，但是对于小虎来说，离开这里，他也许再不会遇到群体生活的人类，或者遇到了也不会与他们交流，那么翟翟给他取的名字对于他来说，也许就真的成为了一个怀念翟翟的工具了。想到这里翟翟侧过头，和小虎四目相对，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小虎，经过了好长时间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上下打量了一圈，突然说道：“铮。”

小虎一愣，随即了然的点点头，并没有具体问，很简单的同意了。

翟翟有些不满，心想你追着我取新名字跟追债似的，怎么我绞尽脑汁想出来了，你却连想都不多想一下？郁闷！

拎起小虎一只手，翟翟用细长的食指在他手掌上一笔一划的描绘的“铮”字。其实他从来都没教过小虎文字，生活太充实了，抽不出时间，而且也没什么地方会用到，翟翟也就没想起来。划了一会儿翟翟才想到这件事，不过没明说，小虎也就没发觉什么，只当翟翟又想折腾一下，而他也就宠溺的受着了。

画着画着，翟翟想入沉思，良久终于开口：“姚铮。”

小虎蜷起手掌，握住翟翟的手，淡淡地说：“这跟姚族什么事。”

翟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姚姓加诸在小虎的名字之前，要知道对于姚族来说，姚这个字拥有着不一样的含义，而且也只有女性能够冠上，男人连这个权利都没有。但是翟翟是穿越过来的，针对名字来说，他习惯了中国普遍的汉族、即姓加名的构成方式，私下里，他一直认为自己叫“姚翟”。

从这种想法来看，他确实是对姚族有归属感的。

“翟允”属于21世纪，名字来自于翟爸和翟妈，生活痕迹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而“翟翟”却是生活在史前姚族的一个叛逆男青年，虽然每天都做着偷偷摸摸的事情，却从来都没有离去的念头。

神奇的，翟翟分的很清楚。

小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默许了这个名字，无论如何，这是翟翟取的，里面有没有姚这个字，铮是什么意思，都不妨碍小虎对它的喜欢。

翟翟欢喜的抱住小虎，无论什么时候，小虎的这种无条件的宠溺都像一条暖流，温暖着他的心间。

“铮……姚铮……”翟翟喃喃的说着。

仿佛有什么，完整了。

同时，也撕裂了。

＊＊＊＊＊＊

不知名的小虫“吱吱”的叫着，给寂静的夜更添了一份清幽。

翟翟和小虎都没有睡。

谈话已经告一段落，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也似乎还有千言万语，都融化在两人默默的行动中。

翟翟侧着身子，与同样姿势的小虎面对面，手指描绘着他俊俏的容貌，小虎一动不动，任由翟翟的动作。

翟翟此时却煞风景的想起那句酸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呵呵一笑，翟翟嘟起嘴唇向小虎凑去，小虎勾勾嘴角，眼皮渐渐下垂，眼神也愈加幽暗，直到两人嘴唇相贴。

与棱角分明的俊容、霸道坚毅的性格不一样的柔软，翟翟轻阖双眼，静静感受着，干净、温暖。

一条湿滑的小舌悄悄探出来，在翟翟嘴上来回舔弄，渐渐便有些不耐，顺着唇瓣的缝隙，分开翟翟并不紧绷的双唇和牙齿，向口腔内部探去。翟翟轻轻呻吟一声，伸出自己的舌头缠住小虎的，二人就这样你进我退，缠缠黏黏，密密不分，待二人分开，都已经目光迷离，嘴唇红润。分享了片刻彼此呼出的气息，两人再次默契的凑向前，两张嘴唇再次粘合，纠缠不休。

“小虎……恩……不行了……”不知过了多久，在翟翟的告饶声中，小虎轻喘着抬起头，却并没有抽离自己依然越矩的手。意识渐渐恢复，皮肤的感触重新报告给翟翟的大脑。翟翟犹豫了一下，轻轻抬起手，附在小虎的手上面，不说话的看着小虎笑。

小虎抿抿嘴唇，摇摇头：“还是算了。”说完将手抽了出来，翻身下了床。

翟翟嘴角一僵，一股冷气从小虎离开的地方开始散布，一直蔓延到全身，他重重摔在床上，用手背蒙住眼睛，平静着自己的呼吸。

还没等调节好，火热的人体却又附上翟翟，翟翟没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小虎也没什么举动，不知道在犹豫什么。一会儿间，异样的情绪辗转在二人心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不好受就对了。

到底还是翟翟底气不足，他放下胳膊，露出眼睛，亮晶晶的瞪向小虎，却正对上小虎的眼睛。翟翟一愣，原来小虎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翟翟，见他看自己，略微一顿，随即伸手递过一样东西，塞进翟翟手中。翟翟疑惑的望着小虎，什么东西？

小虎抬抬下巴，示意他自己看。

翟翟反了个白眼，嘴里切了一声，都塞进自己手中了，还装什么神秘呀！谁知还没“切”出声，就已经被小虎的嘴唇堵了回去，翟翟习惯的回应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小虎，小虎没有挣扎，轻易离开了翟翟的嘴唇，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些莫名。

翟翟舔舔嘴唇，眨眨眼，把目光移向自己的手中，只余谈谈月光的昏暗的内室，一个奇形怪状的骨制器物，出现在翟翟手中。

第六十七章：再次，离别

“什么东西？”翟翟抬手凑到眼前，借着淡淡的月光仔细观看，不一会儿，恍然大悟。

这物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磨成，边上特别尖锐，好在翟翟没使劲握，否则非被割伤不可——也不提醒我一下！翟翟瞪了小虎一眼。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两片拼接而成，中间绑合在一起，成一定角度，整个东西成个“7”字形状，正是一个造型粗糙的飞来骨！

翟翟回过味来，来回摆弄着飞来骨，津津有味的研究着。

这东西翟翟也是从漫画中看来，那时候翟翟醉心于各种研究，漫画中看来的也常常会抱着“科研精神”，好好探索一番，于是用纸片、铁片都尝试过，你还别说，这东西还真有点科技含量！关键点就在那个角度上。不过也有一点，它对使用者要求太高了，一般人没经过一定练习，是绝对用不来的。玩过一阵子之后，翟翟就将它抛之脑后了——别说这东西了，连那部漫画翟翟都没看到结尾呢！

一次翟翟在和小虎吹牛的时候，无意间提起过这东西。原来还没觉得什么，但现在看来，这东西觉得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懒人必备器具啊！可远攻可近使，关键它还会自己回来不用弯腰捡啊亲！翟翟说的时候是吐沫横飞，无限向往，不过到底还是没进一步研究，说到底，这东西利用率确实不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