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心一疼，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继续喂胤禔喝粥，过了一会，胤禔喟叹道：“给路吉祥找个好地儿葬了吧，等以后回了宫，找到他的双亲，给些银两安抚下半辈子吧”。

“大哥尽管放心，这事交给弟弟吧”。

胤禔闻言，笑了笑，道：“也只能交给你了，大哥身边，现在除了弟弟，还真没人了，日后，还要辛苦你了”。

胤禛难道露出一笑，轻声道：“大哥说哪的话，弟弟应该的”。

“胤禛，外面还在下雪吗？”。

闻言，胤禛放下粥碗，站起身道：“是啊，一直在下，从未停过”。

“一会儿带大哥去看看雪吧”。

胤禛道：“好，一会儿弟弟让人送两件棉褂过来，然后就带大哥去看雪，看最白的雪”。

胤禔很是向往，眼神好似看着门外一般道：“还记得小时候，大哥带着你和太子，一起偷偷溜到老祖宗的宫里去玩，结果晚上，你就生病了，大哥还被皇阿玛训斥了一番”。

胤禛难为情的道：“大哥，那个时候，还不是我和太子缠着你非要去玩雪么，不过咱们那个时候挺笨的，以为老祖宗的宫里不会尝有人来，结果当时就被皇阿玛发现了”。

“是吗？”胤禔笑了笑继续道：“大哥记不清是怎么带你和太子去玩的了，如果如弟弟所说，现在还如那个时候该多好，太子也是那么的乖巧，只是，皇阿玛太看重他了”。

胤禔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在说话。

“大哥，弟弟问你个人”。

“什么人？”。

“沐卉是何人？”

第十八章：三年

胤禔万万没有料想到胤禛会知道沐卉的，当胤禛问出沐卉乃何人之时，胤禔十分震惊，故作镇定的呆坐在原地，没有任何表情与动作，反而，内心之内却诧异，他不知该如何同胤禛解释，解释一个将来才会出现的人。

“大哥？”胤禛好奇的唤了声胤禔。

胤禔微微一笑，伸出手，胤禛连忙扶了过去，胤禔起身后，淡淡说了声：“陪哥哥出去走走吧！”。

“好”胤禛并未追问，而是小心翼翼的引导胤禔朝门外走去。

雅克萨实属大清国的最北方边界，与沙俄比邻，这里乃多事之秋，更为严峻的，就是寒冷的天气，当年满清入关之时，就是在冰天雪地之中成长，自然对于大寒天气无所畏惧，但今年的冬季却十分寒冷，一连十几日的大雪，好像要将整个雅克萨城团团围住，变成一座孤立的小国。

胤禛小心扶着胤禔，一路上，很多的士兵都是观而不语，这也是胤禛吩咐的，当走了有一段距离，胤禛才开口道：“大哥，就在这里吧，现如今雪大，走远了万一我们在迷了路，恐怕就没有上次的运气了”。

胤禔认为此话有理，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闭上眼睛，用力的呼吸着，好像能感同身受一般，将四周的变化全部映入脑海。

“四弟，哥哥想告诉你一件事，你想听吗？”

胤禛肃然道：“当然愿意，只要哥哥想说，弟弟一定洗耳恭听”。

胤禔笑的温柔，出来有了一阵子，脸上透着红，这样的胤禔站在雪中，格外的乍眼，胤禛虽年纪小，可却对于好看的事物一向注意，如今看到这样俊美的大哥，还真是砰然心跳，胤禛扯出一个笑容，虽然胤禔看不到，但仍然是冲着胤禔笑的。

胤禔思前想后半晌，轻声道：“三年，只需要三年，哥哥会将一切的事情告诉你”。

三年？胤禛细细呢喃着，随后疑惑道：“为何要等三年？”。

“四弟，你只需要按照哥哥的话做就可以，只需三年，三年后，哥哥会对你全盘说出一切，好吗？”胤禔低下头，感觉着胤禛的方向。

胤禔眼中没有色彩，一如既往的空洞，胤禛觉着，这样的大哥失去了原来有的哀愁，勉强的笑意，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那弟弟就等三年”。

胤禔不语，手上则是用力几分力道，紧紧握住胤禛的手，好似朝远方看去，虽然看不见，可却能感觉到，面前是一片皑皑的白雪，上面有着树木，树木上挂满了霜花，这样的景色一定很美，是一种凄凉的美。

兄弟二人就这样一直静静的望着远方，直到胤禔的右腿疼痛难忍，胤禛才连忙扶着胤禔回去，回去的路上，胤禔一瘸一拐的，咬紧牙根不肯出声。

胤禛将胤禔的手环绕在自己的脖颈后，倾斜抬头，看见胤禔一头冷汗，脸色苍白，于是道：“大哥，我们很快就到了，你坚持一下”。

胤禔挤出一丝笑容，虽然笑的很勉强，可在胤禛眼中看来，这是一个无比俊美的笑容，只对自己而笑的笑容！

终于回了军营，士兵几人本想过来帮忙，可都被胤禛制止了，胤禛觉着，自己完全有那个能力去照顾大哥，将大哥照顾的安然无恙。

进了屋，胤禛就将胤禔扶到床上，胤禔脸色苍白，不住起伏的胸膛，让胤禛顿时心疼起来，于是跑了出去，没多一会打了一盆热水，将帕子沾湿后，轻轻替胤禔擦拭额头。

没多久，胤禔渐渐的安稳下来，呼吸也不在急促，胤禛轻轻唤了声道：“大哥？”。

胤禔却没有回答，胤禛这才放下心来，恐怕大哥是累的睡过去了，胤禛扯过一旁的被子，轻轻盖在胤禔身上，这才轻声出了门。

这几日，胤禛过的也不好，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负担，整个人瘦了一圈，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不过胤禛仍然觉着高兴，在他心里，能为自己的哥哥做些事情，很是开心。

胤禛回了房间，先是让人伺候沐浴，随后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这才舒心的躺在床上预备睡一个安稳的觉。

可胤禛躺在了床上，心中却烦乱起来，犹如拧成的几千个结，无法得到释放，胤禛猜想，自己的那两封信有没有到太子手里，太子会不会一时间心软，将写个皇阿玛的信转交给皇阿玛，又或许，信还在遥遥路途当中？

胤禛翻了个身，闭着得眼睛依旧转动着。

如果那封信没有到皇阿玛手中，那么让彭春加急送进宫中的信，会不会到皇阿玛手中？会不会？胤禛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性的错误，他露了一点，这里，不是京城，而彭春亦不是自己的人，也不是大哥的人，要是彭春将信私藏，该如何是好？

胤禛猛的从床上坐起，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要想将消息传递到宫中，还真是难事，不如……

胤禛说道做到，也没什么心情睡觉了，连忙穿上靴子，开门去寻彭春了。

雅克萨乃边界重地，彭春亦是康熙钦点的将军，自然在这里独大，另一方面，彭春确实有实力统领千军万马，这些事情，胤禛都是略有耳闻的，就算他真的没有将信派出去，胤禛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又或许……胤禛寒俊着一张脸，进了军营。

雅克萨虽不是连年征战，可这里的士兵，每日都要艰苦的操练，胤禛看着他们身上的铠甲，心中也是钦佩的。

“四阿哥？你怎么会来到此处？”彭春正在与属下商讨，正回身之时，看到一脸寒俊的四阿哥站在身旁。

胤禛面无表情道：“彭将军不用理会我，我也只是来瞧瞧，看看彭将军是如何操练士兵的”。

彭春一听，脸上浮现笑容道：“四阿哥说哪里的话，彭春一介莽夫，只会舞刀弄剑，让四阿哥见笑才是真的”。

胤禛没兴趣听他闲打趣，于是又道：“今日前来，只是想问问彭将军，路吉祥可厚葬？”。

路吉祥是何人？彭春猛然呆住，仔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大阿哥身旁的奴才，于是道：“四阿哥放心，末将已经派人将大阿哥身边的小路子选了一处好地方厚葬，请四阿哥转告大阿哥放心”。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随后道：“彭将军来到雅克萨城多年，想必在这里也有一两个贴身伺候的人，不知彭将军可否将人借用一下？”。

彭春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连忙笑道：“四阿哥在这就别客气，末将身边倒是有个顺手的丫头，是末将从京城带来的，只是……只是”。

胤禛见彭春十分为难，于是道：“彭将军但说无妨”。

哎，彭春叹了口气，开口道：“不瞒四阿哥说，我这丫头样貌丑陋，只怕会玷污了四阿哥的眼睛啊”。

胤禛心中嗤笑，开口道：“这里天寒地动，更何况大哥伤势未愈，身边正需要一个伺候的人，至于样貌吗，我倒是不介意，相信大哥也不会介意的，彭将军意下如何？”。

彭春一听，没了芥蒂，爽朗道：“既然如此，那末将就吩咐汀蓝稍后过去伺候”。

闻言，胤禛笑道：“那就有劳彭将军了”说完，胤禛似摸似样的看了眼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了”。

“也好，那么四阿哥早回，随后汀蓝便过去”。

胤禛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去。

胤禛坐在胤禔身旁，静静守候着，没多久，自己也跟着睡了过去。

胤禔醒来时，能清楚的感觉到身旁有人，胤禔抬手轻轻抚摸着，当触碰到胤禛面颊时，胤禛睁开了睡眼，含糊问道：“大哥？是不是哪里疼？”。

躺在床上的胤禔笑着摇了摇头，道：“四弟在这里睡，容易着凉的，既然不愿回房去，那就进来吧”说着，胤禔手上掀开了被子，身子慢慢朝里挪了挪。

胤禔这样的举动，无疑让胤禛欣喜，胤禛二话没说，踢掉靴子钻了进去，被子里暖和的很，胤禛不禁舒服的呼了口气！。

胤禔睡足了，面色也红润了不少，在胤禛进来时，能感觉到些许凉意，胤禔慢慢探出手，将胤禛的手握住，而脚下，胤禔将自己的脚覆盖在胤禛的脚上，希望能让胤禛更为暖和。

“大哥……”

胤禔听胤禛唤自己，便侧过头，等胤禛说话，等了半天也不见胤禛说话，于是问道：“四弟怎么了？”。

胤禛本是打算说，大哥你身上有股淡香的，可话要脱口而出时，又觉着不妥，言语轻佻的很，于是咽了回去。

“没。，……没什么的”。

胤禔笑了笑，低头在胤禛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躺在胤禛身旁。

“大哥为何会亲我？”。

第十九章：发现

“为什么会亲四弟呢？”胤禔抿唇笑着，随而转过身子，对着胤禛，仿佛能看见胤禛温柔的小脸一样，想了想继续道：“在你我兄弟二人尚在襁褓之时，每当睡着的时候，额娘都会亲我们，这里没有额娘，但却有大哥，所以，大哥亲了你！”。

只是这样吗？胤禛吸了吸鼻子，便不在说话，胤禔等了许久，见胤禛不吭声，也就没继续说下去，轻轻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房门被轻轻叩响，胤禔从梦中醒来，侧耳听了听身旁胤禛的动静，只听胤禛说道：“进来吧”。

木门发出吱嘎一声，有人走了进来，随后说道：“二位阿哥，奴婢汀兰，是大将军让奴婢过来伺候二位阿哥的”。

话语间，胤禛已经半坐起身，上下打量着这个彭春口中所说的样貌丑陋的女子，其实汀兰年方豆蔻，比胤禔大不了几岁，胤禛仔细看了看汀蓝的样貌，一块红色胎记盖住了半张脸，乍看之下，确实显得有些狰狞。

胤禛干咳了几声，道：“既然来了，就服侍大阿哥起身吧，顺便弄些膳食”。

汀兰本以为四阿哥见了自己丑陋，便会把自己推回去，可万万没想到，四阿哥只是盯着自己看了半天，也没什么不快。

“奴婢先服侍二位阿哥起身，随后在去端些膳食来”

汀兰跟着彭春在外多年，算是彭春的半个心腹，一些家事都是汀兰在打理，如今伺候二位阿哥也算是得心应手，等服侍两位阿哥起身后，汀兰便去端了些膳食来。

汀兰一边将膳食摆上桌，一边说道：“奴婢知道大阿哥有伤在身，所以奴婢吩咐下人做了些清淡的膳食，这样吃起来，既不会忌口，又可养身”。

胤禛点了点头，松了松衣领，便扶着胤禔来到桌前坐下，说道：“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

胤禛目送汀兰而去，直到门完全关闭后，才回头对胤禔说道：“大哥，用膳吧”，胤禛先是给胤禔盛了一小碗的白粥，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送到胤禔嘴边道：“大哥，吃吧”。

胤禔笑了笑，张口将粥喝笑，便摸索着从胤禛手中接过碗说道：“四弟真当大哥是残废了？连吃饭都需要你来喂？”。

胤禛想了想，觉着也是，便说道：“那大哥就自己吃便好”。

胤禔温吞一笑，便闷头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下碗筷道：“四弟，大哥的腿伤也算痊愈了，今日闲来无事，不如就去看看吉祥吧”。

“我看还是在过一阵子吧，等大哥身子强壮了在去也不迟”。

闻言，胤禔笑道：“四弟严重了，大哥除了眼睛看不到以外，这腿脚还算利索，四弟就勉为其难带为兄走上一走可好？”。

胤禔半开玩笑的话语，让胤禛失声笑了出来，口上道：“行了行了，我带大哥去就是，不过葬吉祥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恐怕还要去找彭春带路了”。

胤禔想了想，才出声唤汀兰进来。

“大阿哥有何吩咐？”。

“汀兰，你去同彭将军告知一下，说我与四阿哥要去路吉祥的墓前走一走，劳烦大将军派个人给指引去路即可”。

汀兰听了，垂首道：“大阿哥放心，奴婢这就去同大将军讲”，说罢，汀兰快步离去。

胤禔本以为要等上半个时辰，可没想到紧两柱香的时辰，汀兰就跑了回来。

“回大阿哥，大将军已经将地方告诉了奴婢，奴婢带二位阿哥前往即可”。

胤禛一听这话，心里就不痛快了，寒着一张脸问道：“彭将军为何不亲自前来？只是让你传话？”

汀兰一听，灵机一动道：“回四阿哥，彭将军今日营中急事，实在无法脱身，便吩咐奴婢带两位阿哥前往”。

胤禛观察入微，连汀兰皱眉的一个小动作都收在眼底，但她这个理由却是能让自己信服，于是也就没继续追问，只是心里像扎了个死结，难以解开。

用过膳后，汀兰忙里忙外了一阵，这才带着胤禔、胤禛前往了雅克萨城外的一个小村落，听说那里只有几个猎户居住，便没什么人出没了。

一路上，为了照顾胤禔的病情，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那里，一进村子，就能看见几间孤零零的草房坐落在雪中，胤禛四周看了看，这种地方也能算是风水好？路吉祥也真是命苦，跟着大哥丧了命，看来等回了宫，在派人寻一处好地，给路吉祥安葬了。

“有人在吗？”汀兰细弱的声音喊了出来，没等一会，从屋里走出一男子，胤禛看了此男子，一身毛皮所做的粗制衣服，头上一顶毛皮帽子，看上去确实是猎户。

“你们是何人？”男子出声问道。

汀兰回身看了眼胤禛，又道：“前些日子，彭将军将一人的尸首埋葬于此，那人便是我的弟弟，今日得知令弟葬于此处，便想前来祭拜祭拜”。

猎户看了看汀兰，又将视线移到胤禔与胤禛身上，见一姑娘家，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像说什么假话，便说道：“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