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果实 上——小薇子
小薇子  发于:2012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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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果没发抖的话这句话将更有说服力。

眨眼到了九月,豆豆把从工地上领回来的一千二百五十多块钱放到妈妈那一堆钱中间,数了数,5500。

豆豆问妈妈:“其他的从哪儿借的呀?”

“没借,你爸去年的工资不是还有三千没要回来吗,前阵子去要回来了。”

“妈你会做算术不?三千加一千是四千,不是五千!”

妈一巴掌挥他脑袋上:“死王八羔子怎么他妈跟你妈说话呢?扇不死你!我能不知道三加一等于四呀?你奶奶都知道!”

程知著翻白眼儿,在一张黑脸映衬下那白眼儿显得特别白:“那另外的一千哪儿来的?你卖血啦还是杀人啦?”

又一巴掌:“你他妈会说人话吗?”

无限委屈:“不是你说没借吗?没借那一千哪来的?老打我老打我!把我这聪明的脑袋打傻了你赔得起吗你?”

“你都是老娘生的剁烂了你老娘都赔得起!”

“简单粗暴!法盲!杀人是要偿命的!!”

“我叫你偿!我叫你偿!我叫你偿!”

“你又打我脑袋!我告诉你多少次了聪明的脑袋不能打……”

到了儿,反正那一千块钱也是个迷。

去报到的时候是爸爸送他去的,临出门儿爸爸还叫上了张慨言——因为他是一个人。

程知著在爸爸面前不敢放肆,只能翻着白眼在心里大骂:“讨厌!自己没爸爸吗和别人一起走!”

到了学校大门口才发现一件事情:流氓的学校和他的学校是对门!

报完到被高年级的带到校外的宿舍,安置好一切,爸爸看了看自己的呼机,告诉了他另一个噩耗:张慨言的宿舍就在他对面。

操!这俩学校的领导之间一定TMD有猫腻,要不就是这俩学校的领导和这片楼的主人之间一定均TMD有猫腻!(注:X个学校的学

生住同一片宿舍区是粉常见滴事情,例如伟大滴三义庙和伟大滴大运村都是粉好滴例子嘛!学校对门儿自然宿舍也容易挨着…

…,汗,YY滴女淫尊是……无所不能呀!点头,佩服自己一万遍呀一万遍。)

到宿舍扫了一眼,还算不错,都挺顺眼。

唉,总算于万千不如意中碰到了一件稍如意的事儿。

眨眼军训结束,这种劳民伤财耽误青春引得天怒人怨完全形式主义但在我国却有巨大生存空间以及蓬勃生长势头的东西对其他

同学简直形同炼狱,但对于刚从炼狱中爬上来的程知著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儿。

国庆。转眼已离家一月左右,再回去,咋都有点儿“熟悉的陌生”。

很正常的,车上遇见了流氓。程知著照例翻了个白眼,流氓照例叹了口气,俩人照例没说一句话,离得远远地站着,要不是车

厢里不容易动弹,程知著真想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别人,自己站到另一节车厢里去。

张、程两位妈妈正站门口儿聊天,看见车上下来的俩儿子,一个恨恨地走得飞快,一个讷讷地远远跟着,垂头丧气。

俩妈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各回各家,程妈妈卸下自己儿子的包儿,坐定了,拉住正拿着一张饼撕咬的程知著:“豆豆,坐下,妈跟你说件事儿。”

“唔吗(干嘛)?”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呀你?”

程豆豆猛咽一口饼,抬头:“我又怎么了?我这刚回来还没干事儿呢就不懂事儿啦?”

“你和张慨言,你们俩那么点儿小屁事儿你到底要记多长时间呀?有完没完呀?啊?你他妈是不是男的呀?你大妈都过来跟你

道歉了,前一阵子你大大也找过你吧,张慨言也一个劲儿地讨好你,你他娘的也太不给别人面子了,合着你非让人家一家都跪

着求你呀?”

低头,翻白眼,小声嘟囔:“我又没让他们来给我道歉。”

“你放屁!街里街坊地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天天给人家儿子脸色,人家能不来给你道歉吗?死没家教的东西!你要有

人家张慨言百分之一的懂事儿我都不用这么上火!你说说,自打你们俩闹别扭以来,张慨言做了多少事儿呀,远的不说,就说

你填志愿的事儿,人家在学校找了十几个毕业班的老师一个一个地问,就怕你的成绩报不到好学校,给你填好了还怕你发现,

让我们全都瞒着你;你爸和你都去工地了,人家还特意跟我要了咱家户口本和你的通知书,给你一起转了户籍;还有你那学费

……”

程知著“噌”抬起头:“学费怎么了?!”

“你不是问另外一千块钱哪儿来的吗?我今儿就告诉你,是张慨言借给咱家的。妈拿人家钱的时候都觉得没脸呀。人家也没怎

么着你,看了你这么多年脸色,还这么帮你,你心里就没觉得自己这样不应该?人家也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借钱给你呀?再

说这钱要是他从他妈那儿拿来借给咱的,那也不算啥,人家干嘛去工地呀?你当人家家真的缺钱呀?还不是为了你?好好儿的

家里不呆着人家那么热的天儿替你挣学费,你还给人家脸色看,你有良心吗你?我今儿话就说到这儿,该怎么着,你自己看着

办吧。”

程豆豆低着头,半天不说话。

第 12 章

事情到了这种份儿上,咱就不能不详细而详尽地分析一下人的那个性了(汗,我就知道你8CJ)。

首先,你要是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儿,自己稍做努力,或者吧,咱再说厉害点儿,自己做了许多努力之后,这人老不原谅你,

你再好的脾气再好的涵养,也有替自己委屈的时候。可不是吗,你都做到XX程度了,为什么还不原谅你?这人也太过份了。

你看,立马,犯错的从你变成了别人。

可反过来说,要是别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你就一辈子都觉得这人欠你的,对他做什么事儿都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恨不得觉

得当他是奴隶也是应该的,骂他都是给他脸了,他就应该一辈子卑躬屈膝做牛做马俯首低耳毫无怨言,你讨厌他的时候他就不

应该在你面前出现,你有事情的时候他就应该替你解决一切问题,你想打他他就得伸出脸来,你想……

当然,这两种角色互换了之后,大家也自然而然地马上完成自己的心理转换,完全忘了先人所说的“推已及人”、“设身处地

”等等等等的废话。

呃……,举个例子。

就拿咱豆豆来说吧,要说他所受的迫害,那其实完全是心理层面的,从生理层面说,他还是百分百小处男,清水出芙蓉,空谷

一幽兰,没开刀的西瓜没遭采的花,标准童子鸡一只。

至于为什么能几年如一日地仇视一个人,呃……,据资深社会学家、心理学家、国际人性研究委员会委员长(非官方)、世界

一级方程式赛车不太忠实观众、世界教科文组……(此后省略八百页身份描述)XXX研究认为,这种行为后期,其实质已经完全

超越仇恨、鄙视甚至厌恶,变成一种生物体本身的思维及行为惯性,或者说,变成了其沿袭已久的一种生活方式,仅此而已。

打比方说,北方人没吃过榴莲,认南方人再怎么吹得它天花乱坠,咱自不为所动,打死不吃,就算真能接受,那也是一个不亚

于地壳运动的悠长而缓慢的过程。

因此,从这一层面来讲,张慨言一家及程豆豆一家所有人的美好愿望,不能不说是完全建立在理论及情理的基础之上而忽略了

其针对单一个体时的可操作性。

所以,程豆豆虽低着头羞愧了那么几秒,但依然嘴硬地说了句:“不用你管!”跑了。

这事儿,你能理解不?

什么?你不能?那我不得不从第四季冰川人类开始出现讲起,向你详细而详尽地阐述一下人的那个性发展及演变的具体过程了

算了,不吓唬你了,难道你没经历过和别人打过架之后虽明知理亏或理稍微有点儿亏但还是抹不开面子和别人先合好一定要等

个台阶下的事情?有吧?所以我说嘛,豆豆是个正常人。

程妈妈的治家手段一直是大棒政策强权政治,但对于自己儿子这种具有长期斗争经验完全领会了非暴力不合作精髓的人物,实

在也束手无策。

因此除了每次看到张慨言懂事地跟自己打招呼说话的时候,程妈妈总有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唉,还欠着人家钱呐,而且还是人家人生中第一份工资……

于是俩妈相见,密谋一阵。

第二天,程豆豆回家,说妈,我今天中午去三儿家吃饭,不回来了。

第三天,去白蛋儿家。

第四天,去崔乾涛家。

第五天,程妈妈说:“豆豆,你把大家都叫咱家来,该你请人家吃一次了吧。”

程豆豆声音传来时,人已在了院外:“妈,你真是个亲妈!!”

叫完人,妈妈做饭,豆豆去买酒和凉菜,回来的时候三儿已经来了,站屋里好像正在和崔乾涛说话,豆豆一手端着香肠的盘子

,一手扒拉了两块儿往嘴里塞,然后凑过去含含糊糊地说:“我妈做菜可难吃,咱干脆光喝酒得了。”

刚说完,忽然发现崔乾涛胳膊上戴着一块运动腕表,超级不符合程兄的审美情趣,于是一把抓住:“我操你戴的这破玩意儿真

难看,从哪儿买的呀?快扔我们家院子里去。”

忽然室内一片寂静,静得用文学一点的话说那简直落针可闻呐。

豆豆纳罕,一抬头,张慨言正用一脸错愕兼且受宠若惊的复杂表情看着他,眼睛闪着温柔的光,似乎快哭出来了,脸激动得有

点儿红,嘴唇颤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

三儿也惊愕地看着他,嘴巴张得能塞个鹌鹑蛋。

程知著触电一样松了手,一转身嗖嗖嗖出了房间,脸通红,那心情,恨不得和误入女厕所被人当场抓住有一拼了。

操!崔乾涛怎么他妈变成这个流氓了?!

程知著在院子里一边暴走一边自我安慰:没事儿没事儿,没看清没看清,算不得丢人没面子,不是还以为是崔乾涛呢吗?没事

儿没事儿,手发软的那下儿也是正常的,没事儿没事儿别想着了……

操!你个手欠的,你个不长眼的,你个有了吃食忘了周遭环境的,摸那流氓的手,操!他一定美死了,活该活该活该……

“我靠豆豆,”三儿从房间出来,一把搂住他,声音里带着惊喜:“你俩这不没事儿了吗?亏我还想了一晚上今儿来应该怎么

劝劝你。唉呀太好了太好了,咱哥儿几个终于又可以重出江湖了。”

“滚,”豆豆一把扔开三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出个屁出!谁请他来的?是不是你?出卖我!算什么哥们儿呀你?”

“你他娘就是不识好人心。我们这是为了谁呀?操豆豆不是哥们儿说你,你就是有点儿给脸不要。不就是打个架吗?跟个娘们

儿似的记一辈子呀你?因为你们俩不说话,咱们哥儿几个都多少年没好好聚过了?不是缺你就是缺张慨言,以前就算了,现在

咱们当中就你们俩有出息考上大学了,以后在外边还不得你们俩人之间相互照应呀……”

“我操你跟谁学得这么道貌岸然的呀?你怎么没去劳教所改造犯人去呀你?”

“反正你就当给哥个面子,今天就咱们哥儿五个一齐聚一聚行不行?甭再给张慨言脸色看了,大家痛痛快快吃一顿,豆豆,你

今儿要不答应咱也甭费事了,现在就跟婶儿说甭做饭了,大家全各回各家。”

“操你还威胁我?”豆豆斜了三儿一眼,低头想了想,不情不愿地说:“反正甭让我看见他,甭让我跟他坐一块儿。”

“得勒!”三儿乐得狠狠一拍豆豆肩膀:“哥们儿!真给哥面子!哥记住了!以后有什么事儿求哥,你一句话!”

程豆豆撇嘴:“谁有事儿求你呀?我求你现在就从我们家滚出去!”

三儿也不计较,冲着厨房一个劲儿地叫唤:“婶儿,多炒俩菜,豆豆可说你炒得不好吃,你得震震他……”

人到齐了,菜摆上了,崔乾涛和白蛋儿似乎也已经从三儿那得到了那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于是一个劲儿地看着俩人乐。

流氓倒真是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但五个人坐一张桌,最远似乎也不过是和他隔了一个人坐他对面儿而已。

崔乾涛人最鬼,观察着豆豆和张慨言的脸色,频频提议大家一起举杯,干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张慨言的杯子都是最后一个放下

的,估计是因为碰到的那几个杯子中有豆豆的给激动的。

崔乾涛给其他两人使个眼色,于是大家一起忆往昔:“豆豆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不?咱俩玩儿到天黑,然后你把我送到家

,自己害怕,我又把你送回去,然后你再把我送回来,来来回回送了好几遍,后来咱俩全哭了。”

豆豆夹口菜:“那会老子还以为得死那儿呢,没哭死我。”

“可不是,幸亏张慨言路过,顺路把你捎回去了。”

张慨言问:“这哪年的事儿了?那会儿你有三岁吗?现在都记得,真有本事。”

三儿说:“还记得六岁那年吗?咱五个全得了肝炎,都是被白蛋儿给传染的,然后五家儿一起去医院。全医院都是咱的人。”

“对对,”豆豆手舞足蹈:“后来每天都得去打针,打一次骂一次医生,骂得医生都没脾气了。”

张慨言说:“一共打了一个星期,最后一次大家商量了一下,说又不怨医生,就不骂他了,结果医生感动得一人表扬了咱们一

遍,还给咱们一人一颗宝塔糖。”

大家齐声说对对,豆豆撇嘴,自己对自己说:嘁,接别人话茬儿。

俩妈守在门外密切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最后对视一眼,长舒口气,说:“唉,可算有点儿门儿了。”

七天长假就这么哧溜一声过完了,临走那天还没出门,妈妈塞给程知著一张火车票。

“哎?你哪儿来的?”

“猪!今儿所有人都回学校,你还买得着票吗?这是人张慨言一号回来那天就买下的,看看看看,还有座呢。”

程知著一边儿说着“财迷”一边抵制不住“有座”的诱惑,把票接了过来,瞅了一眼,问:“你给他钱了没?”

这个,用人家票的后果就是和人家坐同一排座位上,程知著上车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一点。

关于程知著同学的后知后觉,以我们对其一惯的了解,大家可以认为这是其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不想乱七八糟的结果。当然

,如果有人举出鸵鸟这种动物来进行反驳,我们其实也是无话可说滴。

于是,程同学也不扭捏作态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翻个白眼儿,大剌剌往座位上一坐,扭头看着过道上的人。

张慨言看看他说:“我把包给你搁行李架上吧,一会儿上车的人一多就没地儿放了。”

程知著皱着眉一把抢过自己的包站起来扔到了行李架上,然后一屁股坐下,又转开头。

太……令人激动了!豆豆居然拿他拿过的东西了!转折性的、革命性的突破呀!

张慨言激动地搓搓手指,坐下,想再跟豆豆说句话,重温一下刚才的感觉,嘴张了半天,激动得不知道说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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