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生子)下——柳洛城
柳洛城  发于:2012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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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见他不还手,我怒火中烧,挣开镜芒的束缚,对着由火一阵拳打脚踢。

“好玩是不是……”看着对我的攻击毫无反抗的由火,五年来我的眼泪第一次流了下来,“好玩对不对……你还手啊!你干嘛

不还手!”

身体渐渐地软下来,我脱力地跌坐在车厢地上,早已哭得不成模样。

由火动了动,闷哼一声抬手为我擦眼泪。刚伸到我面前,就被我狠狠地甩开。

镜芒冷笑道:“由火,你看看,这就是你偷我玉佩帮他逃出去的结果!”他一把拉住我的衣襟提起我,“这就是……相信你的

下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原雪姮么?就是因为我想看看!看看只为了他一个人而活着的你,要是没有了他会是什么模样!这才是

现在的你……对不对?嗯?哭出来的感觉很解脱是不是?你想死对吧?我告诉你,你永远也死不了!”

永远也死不了……

镜芒的声音如惊雷般字字击入我的脑门,震得我一阵晕眩。

这五年来……我曾无数次寻死。每当我闭上眼失去意识,以为自己终于要与这苦难告别的时候,总会在同一个地方醒来。

再大的伤口,也不会留下丝毫的痕迹。

我试着把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我试着将自己的手生生地砍断……

没有用。

我是不死之身。

由火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会告诉我,不要白费力气。我永远无法死去,这是我的命运。永远也无法改变的命运。

为什么……拥有永生之躯的人会是我!

会是一心求死,满心仇恨却永远也无法报复的我!

一路颠簸,马车到达西都已是半月之后。

路途中,镜芒一如既往的冷嘲热讽,而由火却始终静默。下车的时候,由火淡淡地说要先去看清术。

他望着天,语气很平静:“回来的路上,我收到急讯,清术快要不行了。”

“我和你一起去。”我站在原地,笑道:“我想看看他死的样子。”

由火苦笑:“人死起来不会很好看。”

我望向镜芒:“既然准备把我囚禁一辈子,那么至少现在,我有权获得快乐。”

由火痛苦地看着我。

目光缓慢地扫过由火与镜芒,我勾起一个笑容道:“我要亲眼,看着你们一个一个痛苦地死掉。”

镜芒眼波一颤,却转瞬即逝。他从容地抬手,冷笑:“如你所愿。”

丞相府的牌匾很是耀眼。

门前的侍卫显然熟知镜芒与由火的身份,未等通传便放了行。

走过长着青苔的石板路,穿过冷清阴暗的大堂,刚到院中,便看到清术披着一件火红的毛裘,安静地坐在亭子中。

眼睛微闭,呼吸均匀,好似睡着了一般。

听到声音,他睁开双眼,昔日慑人傲气的双眸此刻却如同蒙上了一层阴霾,迟钝而缓慢地停留在我们身上。

由火上前,轻轻地搭上他的肩膀,柔声道:“今天觉得怎么样?”

清术皱眉,声音轻不可闻:“你……不是希望我死么……”

说话间,连连换了两口气,裘衣下的胸膛微微起伏。红色的绒毛贴在苍白的脸上,使他整个人孱弱得仿佛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咽

下最后一口气。

由火心痛地望着清术,不语。

清术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上气不接下气道:“他……他来……做什么!”

我望着他的脸,深深地闭上眼……

报应。

尤记得那日他带着镜芒冲进殿内的情景……

青丝飘散,他一冲进来便用剑直指原雪姮的喉咙。紧接着镜芒一脚踢向雪姮的腹部。雪姮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清术一脚踩

住原雪姮的手,然后……笑着对从刚才一直坐在我身旁同我和原雪姮吃饭的由火说:“……来,由火。帮我杀了他。”

……

头痛得想要裂开一般,我用力睁开眼,狠狠地望向亭中那如风烛般苟延残喘的生命……突然间绽放出一个笑容。

清术惊慌地望向我,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启,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你知道原雪姮为什么不喜欢你么?”

他的双瞳猛然间睁大。

“因为你根本不爱他!”我的声音陡然增高,握紧双拳用尽全力向他吼道:“你不爱他!你只不过想得到他!你不过是一个没

有信心,自卑自弃的可怜虫!”

“还有你!”我转过身,逼视镜芒,“你也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不过想从我这里获得温暖!你想要的不过是让别人在乎你!

你!却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你们两个……”

我弯下腰,大声地喘着气,继而吼道:“你们两个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第四章:活着

“够了!”

身体被击到空中,重重落下。我蹒跚着站起,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一步步走到镜芒面前,紧紧地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挥

去:“你打啊!你不是想打我么!你再用力点啊!”

他用力抽回手,却被我死死地拽住。

“怎么不动了?你怕什么?怕把我打死么?你还有良知么?放心,我永远都死不掉,你满意了?你让我痛苦一辈子你满意了!

?”

“疯了!他疯了!”清术惊恐地从亭子中跑出来,走了没几步便摔在地上。

我松开镜芒的手,双足在清术面前站定,疯笑着望他:“你也想害死我,你狠不得我死是不是?可我偏偏死不掉,我要看着你

死!”

清术伏在地上,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

由火伸手将我环住往后拉:“不要这样……我求你洛城……不要这样了……”

我用力挣开,冷笑道:“不要怎么样?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你以为凌霄是怎么死的?你真的以为凌霄是自杀的?你以为他那

么傻?”

由火浑身一怔。

清术猛地抬起头,双眼牢牢地望着我。那浑浊的眼中,充溢着泪水,以及……哀求。

这是第一次,清术向我示弱。

原来死亡不止把人变得脆弱,就连人心中最根本的东西也会锉平。因为将死,反而什么事情都开始顾虑了么?因为将死,所以

使劲全力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把身边的人留住了么?

笑话!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许久,由火启唇,轻声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将目光移到清术的脸上,将他此时此刻痛不欲生的神态牢牢地记到心中,然后一字一句道:“就是被这个男人,逼、死、的

!”

“从头到尾,凌霄一直喜欢你!他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都被这个男人夺去了功劳。凌霄他一心一意想把你送出去,这个男

人却用自己做筹码逼你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凌霄到死的时候也不忘叫他不要辜负你!”

想到凌霄喝下毒酒时嘴角残留的笑容,我的仇恨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就是这个男人!他毁了你一辈子!就是他,把你变成

现在背信弃义的禽兽!就是他……让你杀了……雪姮……”

由火始终只是静静地立着,带着面具的脸看不出一丝波澜。而阳光下,分明有两道清澈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流出。

他将目光穿过我,望向清术不住颤抖的身体,淡淡道:“是真的吗?”

清术身体一僵,缓缓地抬起头,却始终不敢与由火对视。

由火重新问了一遍:“是真的吗?”

这样淡的语气,便好像不是质问一个可恨的欺骗者,而是对着自己爱的人轻柔的低吟。

两滴泪水将青石铺成的地面沾湿,清术只是低着头哭。

至始至终,没有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

然而,答案已然明了。

由火缓慢地走到清术面前,便好像这么几步路便用尽了他毕生的心力。他如往常一般小心翼翼地扶起清术,用袖子为他擦干脸

上的泪水。

清术无力地倒在由火的怀中,紧闭双眼,似乎害怕一睁开就要对自己所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

清术以为,由火会恨他。可由火的眼中,除了悲伤,找不到一丝仇恨的痕迹。

爱得太深,或许便忘记了仇恨是什么了吧。

他横抱起清术缓慢地往屋中走去,我站在原地,隐隐地听到他对清术说:“以后出门要多穿点衣服,你看你穿得这么少,身体

越来越虚弱……要是你突然走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他的步履有些蹒跚,从后看突然发现这些年来由火的身子早已瘦弱得不成样子。有风吹过,鼓动背后的衣衫,好似一簇红色的

火苗微弱地燃动最后一丝光明。

望着他走远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由火爱着清术。这种爱,不会因为凌霄的死而变质。即使清术曾将他弃如破履,置如鸡肋……由火依旧爱他。

不求回报,无怨无悔地爱他。

“真是精彩!”镜芒拍着手走到我跟前,“几个月不见,你做戏的本领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我厌恶地皱眉。

镜芒冷冷地看着我:“你以为就凭你这么几句话……我会痛彻心扉?我会跪地求罪?我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因为

因爱成恨!”

他走近一步,捏住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

他笑道,“你不好奇我的目的?”

我甩开头,冷哼一声。

他松开手,后退几步抱胸看我:“你还是这个样子,一点也没有变。你的眼里,从来没有别人。现在原雪姮一死,连你的眼睛

也空了。”

他转身示意侍卫将我押走。

最后一句话连带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传入我的耳里……

“空得叫我寒心。”

……

“洛城,你确定要走?”红衣少年站在门前,望着在坐在床沿收拾细软的黑发男孩,“镜芒就快回来了,你不和他道生别么?

黑发少年垂下头,青发掩盖住脸上若有若无的悲伤。

“我留着只会添麻烦……镜芒要处理军事要务,他身兼重任……何况……”少年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深吸一口气道:“

我不想拖累你们。”

红衣少年笑道:“你自己能生?”

黑发少年疑惑地投来目光。

“作为一个男人,你应该是第一次生小孩吧……”红发少年阴测测一笑,“你知道要从哪里生出来么?”

黑发少年微愣,反问道:“哪里?”

“从由火你的大嘴里!”

一个不冷不热,温温淡淡的声音从外传来,下一秒,屋中多了一个身着墨绿长袍,蓝发飘逸的少年。

红衣少年冷哼一声表示不满。

蓝发少年径自走到床沿,低头望着下方一语不发的人,柔声道:“不要走。”

“可是……”

蓝发少年像是变戏法一般摊开手,手掌中立着三只小小的青瓷酒杯。

“你要是真的走了,我和由火二人喝酒,还不要吵死?”他微微侧头,嘴角露出一抹如朝阳般温暖的笑,“留下来,同我们二

人把酒言欢。”

又回到了这寂清的宫殿。

我披着单薄的外衣,后背贴着血红的石柱,缓缓坐下。心中的伤痛愈演愈烈,几欲将我所有的一切都毁灭。

偶尔夜里醒来,有时借着月光会看到一抹印在窗外的黑影。斑斑驳驳,却与树影区别开来,分明是个人。

待我启窗探头,那抹影子又如鬼魅一般消失。

镜芒不许亘儿见我,而理由居然是为了将亘儿培养成最无情冷酷的帝王。

或许在这个冷血之人的心中,强大的唯一方式便是学会冷漠,并以这种冷漠去伤害周围的一切。

正如由火所言,我的记忆全部恢复了。

在一个个真实的梦境里,我重度了自己的一生。偶尔醒来手脚冰冷,我会有一瞬间的错觉,便好似自己仍在西都的旧宅,自己

仍旧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洛儿。我以为我只消走出房门便能看到隔壁水色卧床的身影。我以为,只消我走出门便会看到雪姮依旧

在镜月湖胖练功,清晨的风会吹过他的发际,吹动他的衣衫。然后我唤他师傅。

然后他停下动作,微微侧身笑着望我。

每每这时,心便开始无以复加地痛。我开始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我赤着脚踩到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在黑暗中无力地摸索,然

后倚着高大光滑的柱子,缓缓地坐到地上。

就这样,直到黎明。

阳光射进来的一刹那,我徐徐地站起,穿衣梳洗。然后等待新的折磨。

失去原雪姮的每一天,我都是行尸走肉。

本以为生活就要如此残忍而绝望地持续。

然而……上苍总算是眷顾我的。

我默默地看着门前银发拂面的美貌男子。

他淡笑着回视我。

“夙飞冗。”我淡淡道。

“你果然想起来了。”他自顾自进门,倒上一杯茶却不急着喝。

“你想干什么?”

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身体,面容有一瞬间的茫然,下一秒却张口道:“给他一个最后的交代。”

搁置的茶渐渐冷却,我置在桌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反复。

终于,夙飞冗停止了诉说,面容沉静得如一汪秋水,双眸静静地望我,平静下却被我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许久,我苦笑道:“你告诉我这些,还有什么用么?”

夙飞冗启口:“我告诉你这一切,是希望你明白一个事实。”

我静静地听他说。

“原雪姮是继《天门》创始人月鸣与清雪之后,第一个成功连就这门绝世神功之人。”他顿了顿,“也就是说,在获得无人匹

敌的神功之外,他将同人蛊,也就是你一起,获得永生。”

最后四个字如同一道闪电,一道滚雷,狠狠地将我击中。大脑有了几秒的空白,许久我才意识到自己张开了口:“你是说……

他还活着?”

话语颤抖得厉害,这才发现搁在桌上的手指也不停地抖着。我双手紧握,屏住呼吸望向夙飞冗。

此时此刻,他所说的一切都将改变我的命运……

如果雪姮还活着……我闭上眼,不敢去想……可心中疯狂溢出的狂喜却令我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如果他还活着……

脑海中猛然间闪过由火抽出宝剑,雪姮捂住胸口仰头向后倒去的一幕……心口痛地撕裂一般……眼前……红色的发丝根根分明

……随着他的后倾在空中飞散飘扬而去,纠结缠绵……那一刻,隔着红色的发,他定定望向我,嘴角微微勾起,尤残留着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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