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那样特殊的位置。所以对杜杰来说,容波是完全的,而苏文是残缺的。
这种残缺,不是指苏文仍惦念王子卿。很多人心底里都有这样的一个存在:他是你的初恋,亦师亦友,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助
过你,在你最寒冷的时候温暖过你。所以这种残缺,与爱情无关,与记忆有关。爱情这玩意,也就是一起过日子的借口,没什
么实质性的意义。
苏文安安静静地挨训了半小时之久。郑吴雨终于发泄完连日来辛勤操劳的怒气,摆摆手道,“杜杰现在在上面,你要想通了,
去上头看看他。”
苏文抿嘴站着,直勾勾盯着郑吴雨。娘娘被他盯得发毛,把手中笔一扔,眉毛一挑吼道,“再不走,我让你今天就在这跟了我
!”
苏文浑身一得瑟,嘴角抽搐道,“得了,您别生气,我回工地那儿帮你就是。对了,过几天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郑吴雨微微抬头,若有所思看着苏文道,“你把自己洗干净了,换一套体面的衣服,在肚子上扎个大蝴蝶结,站在我家门口等
我。这礼物我铁定喜欢。”
苏文眼睛一跳,小心翼翼地看着郑吴雨道,“老总,这话真耳熟。”
郑吴雨冷笑一声,道,“我很公事公办地告诉你,你这个月由于过度懒散,没加班费和奖金了。”
苏文一声惨叫。
王氏的股票一跌再跌,季海的亲一相再相,欧亚的心一天一天愈加明显,苏文和杜杰的冷战也跟着那些不定时出现在房里的纸
条儿开始逐渐回暖、融化。
上帝创造了处女,男人创造了妇女,杜杰创造了此刻的苏文。
此刻的苏文,与杜杰光靠信笺神交了近一个月,而且这种神交是杜杰单方面的努力。他终于鼓足勇气,打算与杜杰好好谈一谈
。
许慈上下打量了苏文,提醒道,“杜总在跟容先生谈事,你现在进去还是等一会?”
苏文本想说,这样进去很不礼貌,我再等等好了,却没想许慈先一步道,“我建议,您还是现在过去,有什么话现在不说,待
会您可能就不想说。杜总要是怪下来就都是我的疏忽了。”
苏文撇撇嘴,不搭理许慈的挑衅,径自走了进去。
这一层的设施和郑氏是一样的,助理和总经理办公室之间的走廊上,苏文收回本要推门的手。
杜杰熄灭烟,翘着腿问道,“收购王氏还要多久?”
容波微一沉吟,“最快一个星期,最慢半个月。”
杜杰笑道,“挺本事的么!王子卿现在什么情况?”
容波嘲讽道,“那人就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遇着这种事,早吓懵了。亏得他吓懵了,不然我们这法子走得没这么彻底
!就是赵建国最近还是老往他那跑。赵家股份卖给王子卿,王氏现在又被我们整垮了,赵家如今除了黑道那点人脉还在,在这
立足已经不容易,构不成大威胁。不过你最近让大马他们跟紧点,狗急跳墙这种事儿,不得不防。”
杜杰想了想,拨了个电话给大马,却是让他加派人手关照着苏文。电话挂断后,他忽略容波一丝异样的神色,道,“不用太担
心,现在输家是他们,那些黑道还不至于没脑子,敢帮赵建国的,据我所知,W市是没人了。对了,如果那事定下来,王子卿会
被判几年?”
容波冷笑道,“起码十五年,那么多海洛因,不判死刑都是他以前的那些人脉在作祟。我这一条手,换他王家几代家业,和王
少爷的十五年,也够值了。”
杜杰沉默了会,才道,“当时伤你的是王家的人,其实我早知道。”
容波苦笑道,“我早就清楚,我还清楚你一直替王子卿在瞒这事。你那会儿还知道我和王子卿在合作整郑吴雨吧?你真有那本
事,一个旧爱一个新欢,你眼睁睁地看他们被我耍得团团转。”
杜杰道,“不这样,苏文不可能跟王子卿彻底闹翻。”
苏文握着门把的手发紧。当日在金凤来,苏文让小C带的那句话,兔子不再白,那他是否还要他?原来杜杰早就知道王子卿会在
广告价格上动手脚,也早知道自己会去金凤来……怪不得当时大马和小C来的这么及时……
苏文渐渐收回手,踟蹰在原地。
容波“唰”地一下拉开门,看见苏文站在自己面前,惊讶一闪而逝,随即便是赤裸裸的敌意。
容波讽刺道,“偷听这种事,也得分对象,我容波的话,你也敢听?”
苏文收敛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容波道,“这里是杜杰的办公室,我和他的关系众所周知。我有事找他,而他吩咐过如果是我
,可以不用预约。所以这不算偷听,我只是恰好站在了门口而已。”
内里一阵忙乱,杜杰冲了出来。苏文看了看他的手臂——西装包裹着,不知道伤怎么样了。
杜杰仿若没事似的伸手,拉着苏文的手腕道,“先进来。”
容波站在门口看着俩人和自己擦肩而过,眼神冰冷。杜杰倏然止住脚步,回头对容波道,“这两天辛苦你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我让许慈送你,别一个人开车。”
杜杰语调真挚,容波愣了下,才勉强地笑着点了点头,带上门离开。
杜杰理了理苏文略长的头发,道,“该剪剪了,下班了我陪你去理发,然后一起回家?”
苏文从怀里掏出被捂得温热的绒线盒,塞给杜杰道,“生日礼物,迟到了的。”
杜杰笑着从容接过,剥开盒子,一枚领带夹赫然竖在里面,只是造型奇特,领带夹正面,印着的图案竟然是奥特曼,足有硬币
大小。
杜杰忍笑把领带夹别在胸前,拍了拍胸口的奥特曼问,“郎君,哥帅不?”
苏文也笑了,一时气氛舒缓又温馨。杜杰凑过脑袋在苏文脸颊上亲了下,咂咂嘴道,“久违啊……”
苏文推了推杜杰,正色道,“刚刚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杜杰慢慢收了笑容,“然后?”
“我知道说了也没用,但还是要说,放过王子卿。如果你非要这么下去也行,他对我有恩,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杜杰抱胸看着苏文,“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威胁我?”
苏文耸肩,“我也在你的摆弄下威胁过王子卿,不是么?”
杜杰拧着眉心,烦躁道,“那事儿不归我管,容波全程跟踪,我控制不了。”
苏文看着地面,“真的吗?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每回你跟我打擦边球,我都装作不知道,这回你还要这样的话,我不答应。
我要王子卿好好的。你当我威胁也好,任性也罢,我就是这么个要求。”
杜杰怒火中烧,偏偏不能发泄。面前这人,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让他无奈的,打不得骂不得吼不得。转念一想,也不对,苏文
打得骂得吼得,是自己舍不得打他舍不得骂他舍不得吼他。这个认知,让杜杰更加憋屈。他冷哼一声,坐到办公桌前,拧紧了
眉毛。半晌,苏文站的脚酸,杜杰才道,“容波的手是王子卿找人伤的,当时他为了挑起我们两家的争执,又趁着赵东海和我
们不和,这招一石二鸟用得很好,如果对象不是我和容雅莉的话,估计这事到今天也桶不出什么篓子。所以兔子你要知道,容
波是铁了心要对付王子卿的。”
对上容波,如果没有杜杰的力量,他是不可能胜利的。而如果有杜杰帮忙,或许这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你帮帮他。”苏文哀求道。
杜杰长叹一口气,向苏文招招手。苏文小兔子般地走过去,任杜杰把他拉着抱怀里,下巴搁在头顶缓缓摩挲。
夫妻吵架,和好就是这么个过程。曾经和王子卿的生活,每次总是自己先低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讨好关心;如今和杜
杰在一起,似乎每次的争执,都是以杜杰服软收场。苏文回身抱住杜杰劲瘦的腰,把他领带夹摆摆正,才埋在他胸口特矫情地
喊了句,“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要说,爱你。”
这周六,俩人小别胜新婚,腻在房里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杜杰两腿夹着苏文的腰撒娇道,“郎君我饿饿饿饿饿——”
苏文无奈地爬起来,披着件睡袍去煮泡面。
俩人洗漱了,一人一碗荷包蛋加康师傅端手里,盘腿坐在地毯上边看电视边进食。
“兔子,你答应过我,以后不见王子卿。”
苏文眨眨眼睛,“我的确没见他呀。”
杜杰摇摇头道,“没啥,就再跟你确认下。”
苏文笑,伸手摸了摸杜杰的脑袋。“乖孩子,老公不会不要你的。”
杜杰瞪眼,鼻孔一鼓一鼓,苏文一巴掌甩过去,“鼻屎要喷碗里了!”
生活就这么继续。失败的项目逐渐重新竖立品牌,苏文开始回归原本的繁忙工作。办公室再次挪到工地,每日忙得焦头烂额。
后期的计划基本成形,原本作住宅推销的几栋楼全部改作商用步行街,靠杜杰的关系邀各大品牌加盟,说穿了,就是靠名牌的
力量把之前的晦气打散开去。任何事情,只要牵扯上了豪华、贵气之类的东西,总能够最大限度地吸引人。苏文利用的,正是
大众的这种消费心理。
他忙很多事,连先前老总说的,工地马桶堵塞他也开始着手去管,他给后勤开会,给广告部、企划部意见,整个创源,苏文俨
然成了继杜杰之后的商业核心。
他唯独不敢看的,就是股票和晨报的财经版。
不看不代表能挡住自己的耳目,尤其是王氏申请破产的这种惊天大新闻,苏文就算桶瞎了自己,也不能阻止这个消息传遍大街
小巷。
米卡还是那般棕色的装修,苏文坐在木制摇椅里,手指无节奏地在桌上随意敲着。
王子卿瘦了很多,他落座后看了苏文一眼,眼里满满的是无奈和自嘲。
“我一直都想吞并杜氏在W市的产业。”这是王子卿的第一句话。
苏文安静地听着。王子卿继续道,“杜杰刚在W市做出点起色的时候,我家就盯上了他。他和你在一起后,我更加想吞并他。是
我心急,本来不至于输成这样的。呵呵,小文,你想笑我吗?”
苏文摇头道,“不想。”
王子卿始终看着桌面,不抬头,“杜杰是不是让你别再见我?”
苏文点头。
王子卿收了自嘲的笑,默默地看着桌面。
“接下来怎么办?”
王子卿绞着自己的手指,低声道,“杜杰帮了我,否则我现在应该在牢里。”他笑的比哭还难看,“我当时拿海洛因害他,现
在他为这事救我。‘保险柜’的那老板当庭翻供,不承认白粉是从我这出手的。我佩服他的胸襟。换做是我,就算你来求我,
我也不见得答应。”
苏文笑了笑,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他对我很好。”
王子卿忽然站起身,看着苏文吼道,“你去找杜杰,现在就去!”
店里的其他客人纷纷侧目。苏文愣了一下,跟着站起来道,“怎么了?”
王子卿双手在身侧握拳,“赵建国今天找了人堵他,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可是……”
苏文瞪大眼睛,拔腿往外奔。
王子卿追上苏文,拉住他把车钥匙塞给苏文道,“赵建国他们人在创源附近,杜杰安排在你身边的人你都带过去,现在过去,
还来得去。”
苏文有些怔愣,王子卿重重地拍了拍苏文的肩膀,“快去!”
苏文转身飞奔,同时开了不远处丰田的声控锁。
王子卿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车疾驰而去,留下淡淡的汽油味。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再次自嘲地笑。本来是打算拖住苏文,杜
杰的人都安排在了苏文身边,只要拖住了苏文,杜杰那边就没人去帮忙,可是现在……苏文扬着嘴角说,他对我很好。那一刻
,王子卿动摇了。我已经亲手毁了他原本的幸福,那他的现在呢?我一无所有,那么,报不报复,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杜
杰,那个人很厉害,但愿他能撑到苏文赶过去吧。
苏文猛踩油门,同时左手拨大马的电话,那头很快接了,大马喘着气道,“苏先生,我们都知道了,正在往杜总那赶!”
“行,大家都尽快!”苏文挂了电话,油门又被踩进去许多,顿时发动机发出不满的抗议,苏文置若罔闻,把着方向盘飞速地
在高架上超车。
金色的婚介跟烙印一般镶在右手的无名指上,反射着车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苏文不停地咽口水,不住地踩油门,幸好,一路无
意外。
创源坐落在市中心,门口依然人来人往,和往日没半点不同,可是苏文却手脚冰凉。刚刚前台很礼貌地告诉他:杜总今天提前
下班,已经走了半小时了。
他疯了一般打杜杰的手机,尽是无法接通。
他又打大马的,大马在那头奔跑着让他不要紧张,再慢慢找。
市中心,手枪什么的不可能用的那么顺畅,多数是暗斗。所以他们在巷弄里找到杜杰,又通知了苏文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
呼吸。
杜杰还穿着早上苏文给他配得好好的西装,此刻有些褶皱了。胸口那团血渍怎么看怎么碍眼。
苏文轻声走上前去,大马他们自动让开。苏文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小声问,“杜杰?还好不好?”
杜杰并没晕过去,嘴唇惨白,气若游丝道,“没事,他们以为扎着心脏了,没扎到,恩……就是疼……疼了点。”
大马插嘴道,“救护车马上到,苏文和碧洲,你们用这个按着他胸口,不致命,但要失血过多也是要命的。”大马抽出预先准
备着的大团纱布。
苏文看了看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红,深呼吸一口,却怎么都止不住双手打颤。小C忽然一把握住苏文手腕,道,“别慌,待会按
着伤口,就不能动,暴露在外面的血管易断,我们得防止小崽子大出血。”
苏文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不停念着,“没事没事,我不慌不慌。”
杜杰胸口有什么硬硬地烙着,苏文轻轻掀开他衣领看,是之前的那枚领带夹。杜杰眯着眼睛,缓缓道,“这救了我一命,不然
他们扎的就铁定是心脏……”
苏文把染血的领带夹放口袋里,和小C一人按着杜杰一边的肩膀,把他的伤口堵住。
杜杰瞳孔微微放大,嘴里喃喃道,“现在说这个,不大好……但是,兔子……爱你……”
苏文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来,拿脸凑过去在杜杰冰凉的肌肤上磨蹭。
市中心最近的医院是中医院,这个苏文一直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此刻俨然成了向往的天堂。直到进了中医院,看着杜杰被推
进去,他才松开被染得稠红的纱布。小C走过去拉着苏文直接瘫坐在墙边,谁的心里都不好受,谁的心里都不平静。
不平静到了极点,表现出来就是极度的木讷。
直到卫昆重重推了苏文一下,苏文才从愣神中清醒。
卫昆拉起坐在地上的苏文,看了看不远处坐在大马怀里的小C,还有三两成群的几人,转头问苏文道,“出什么事了?我刚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