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地封住他的唇，灵活的舌在他口里不断翻搅，霁云唇都合不上，唾液顺着唇角流下来。连同泪水一并被霁雨收入口中。

双唇分离的时候，霁云的唇又红又肿，还泛着水光，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里也都是迷蒙的雾气。

这样的吻，自从知道自己中了蛊毒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霁云也从那吻中感觉到了霁雨的不安。

霁雨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他的不安，是自己带来的，是自己给他的……

如果可以，霁云真的希望自己没跟霁雨遇上。就这样一直天南地北地分开着，不在一起，就不会爱上，就不会痛苦，就不会分离……

也许真的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整个屋子寂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霁云把头靠在霁雨肩膀上，想回吻霁雨，但看不见他的脸，只好改为亲在脖子上了。

只是，触感怎么不一样了？

不是衣服，更像是绷带！

还没等霁云开口，霁雨就先说，“扭伤了。”

扭伤？！

一个叱咤风云的武林高手会把自己的脖子扭伤？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霁云没有笑，在他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了一些画面。

“是我对不对？”

“……”

“是我咬的对不对！”霁雨没回答，霁云已经笃定了。

这天底下，能趁霁雨不备把他伤了的，就只有自己。能伤到他的，只有自己！

霁云摸着那伤口，厚厚的绷带，似乎伤得很重，“雨……对不起……”

霁雨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吻了霁云让他把话吞回去。

其实，我才是该说对不起的那个……

“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想。司马清亮（武林上盛名的蛊毒之父，被霁雨捉来了）就在路上，半个月就到……不管是什么样的蛊毒，他的会有办法的。”不知是在说服霁云还是在说服自己，霁雨想了想添了最后那句。

“嗯。”霁云对着霁雨笑了笑，他不想打击霁雨。不管怎样的结果，只要现在能安安静静地躺在霁雨怀里，就已经足够了……

真的，什么都……足已。

“嗯……嗯……”

霁雨是被霁云痛苦的呻吟弄醒的，怀里的人全身都在颤抖。

“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霁雨急切地问，霁云把自己当仇人来打的事之前也有过，但是从未像今天那样有足够的力气可以挣开自己的怀抱冲到外面去。

以前，只是说一两句，霁云就会气虚说不了话，而今天，自己跟霁云说了很多……

“痛！”霁云捂着胸口，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夏……”霁雨刚想喊夏九进来，却被霁云阻止了。

“别……”霁云不想任何人进来，他要跟霁雨在一起，只是他和霁雨，只是他们两个人。

“好。”

霁云蜷缩着身子，似乎这样能让疼痛减少些，而一只手却紧紧地抓住霁雨的手臂。手的关节都已经发白，用力地抓着霁雨的手，甚至连指甲都嵌了进去。

但霁雨似乎一点知觉都没有，双手抱着霁云，任着他抓着自己。看着霁云的脸色越发惨白，霁雨的背也留了一股冷汗，他害怕这人就在自己怀里消失。

耳边突然响起早上夏九跟自己说过的话……

“少主的蛊毒以深入五脏六腑，他的身体早就承受不了了，只是靠着一股意志在支撑……”

“少主不愿教主看着他受苦，所以除了日日服食复容丹，用银针封了自己的穴道，让自己失去痛觉。”

“银针留在体内很危险，但能减少痛苦也是件好事。不过万一连银针也不起作用了……”

“啊！”

霁云的叫声把霁雨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刚想抱紧霁云，却被他挣脱了。

霁云滚到了地上，双手抱着自己在地上翻来翻去。惨白的脸，因为心口的疼痛，五官都扭曲了，嘴唇也被咬破，鲜血不断流出。霁雨连忙把人抱起，可霁云却不肯配合，在霁雨怀里拼命地挣扎着。

“不！放……放过……放过我……”哭腔里充满着哀求。

刚开始，霁雨还以为是霁云又发作了。伸手就要把霁云的昏穴点上。

“雨……帮……帮我……”

此时的霁云已经放弃了挣扎，发抖的手抓住了霁雨抱着自己的手。

吃力地引着霁雨的手到自己的脖颈。

“把我杀了……”

第90章：终章

“杀了我……杀了我……”

“不，你会好起来的。忍忍就过去了。”霁雨立即缩回被霁云抓住的手，他知道此时霁云很难受，但是他不能答应霁云的要求。

要他亲手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他办不到……

“我受不了了……雨……求……你把我杀了吧……”

霁云身子也颤抖得厉害，捉住自己胸口的手已经把衣服撕开了，在身上不停地抓，似乎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胸口已经被抓出好几道伤痕。霁雨想阻止他伤害自己，却也被霁云抓伤了。

现在的霁云已经神志有点不清醒。

“痛……让我死……受不了……让我死……”霁云全身抽搐着，因为霁雨不肯下手，他极力挣开霁雨的怀抱，把头猛地撞向墙，幸好霁雨察觉了，用手把墙和霁云的头隔开。

“算是解了蛊，少主的身子也已经败坏了。强行用药拖着一缕气息，只会让他更加痛苦。早日脱离蛊毒的折磨，对少主来说，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夏九曾经跟霁雨说过这样的话。但霁雨不相信，或者说是不愿相信，他一直在派人四处寻找解素情的方法。他觉得，办法还是会有的，多少年的艰辛他们都熬过来了，他不相信霁云会这样离他而去。

记得以前，皓雪病危，求自己帮他结束生命，当时自己毫无犹豫地答应了。

他倒在自己怀里，脸带微笑地离开。只是一刀而已，自己杀人无数，也不在乎名声，既然能帮他脱离苦海，那为什么不帮呢。

但是面对霁云，叫他如何下手。

他不想霁云离开自己，更不想霁云受苦……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做……

抽搐了一阵，霁云最终还是昏了过去，似乎不想让霁雨离开自己身边，手还紧紧地揪着霁雨的衣服不放。

此时的霁雨也松了口气，他从未想现在这样希望霁云昏过去。

他真的很害怕，他怕霁云的又求他杀了自己，他怕又看到霁云被蛊毒折磨的样子，他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答应了霁云的要求……

原来看着心爱的人离去，是那么的痛苦。

可没多久后霁云就醒过来了，本来闭着双目，却像是感应到霁雨的目光，立即睁开了眼睛：“雨……”

因为之前的大喊大叫，霁云的声音有点沙哑，见霁雨没回应自己又叫了一声。

霁雨此时才回过神来，见霁云这么平静地叫自己的名字，他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幸好这一次，霁云醒来就没有再求自己。

看来，霁云好像又把之前的发生过的事忘了。

蛊毒每天都会发作好几次，但是每次发作之后相隔的时间段里却不会怎么痛苦不过人会加虚弱。

“雨，我想抱抱粉粉。”

这一个月来，霁雨怕婴儿会打扰霁云的休息，把他送到夏侯承钧那里由他和莲依照顾着。

霁雨地望着他晶莹苍白的脸，低声哄道，“现在晚了，粉粉也睡了，明天再抱好吗？”

“可我怕……明天或许就看不到了……”霁云的声音飘缈得不真实。

“胡说，明天一早我就叫师傅把粉粉抱过来。”担着颤抖的嗓音，霁雨真的怕自己在霁云面前哭了出来。从小到大他从未哭过，可他现在真的想抱着霁云大哭一场。难道他们之间的爱情就这么的天理不容，上天为什么要把霁云从自己身边抢走……

为什么要把他唯一的幸福抢走……

“雨，你要好好照顾粉粉，我不想他跟我们一样，没爹没娘的。我想看着他长大……”

“那你就快点休息，让自己好起来。”霁雨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在霁云额头轻轻地一吻。

“如果……那就借你的眼睛给我，让我透过你的双眼去看。我们是双生子，你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我都能感应到……”

“……”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你？

知道爱人中蛊无解之后，霁雨脑海里一直有个念头，就是如果霁云要走了，自己就跟着他一起走。霁云是他是阳光，他的全部，要是没了他，自己活着也没意识。与其行尸走肉，不如跟霁云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

但是为什么要丢下我……之前一直说着不许分开的人是谁？现在要自己一个人离开的又是谁！

久久没等到霁雨的回答，霁云也没再说什么，在霁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转过身去假寐。

霁云当然知道霁雨想什么，所以他才会去找夏一，叫他帮忙找个弃婴来给他们抚养，只要霁雨有寄托了，那么……就不会想着跟自己一起走吧……

第二天一早，霁雨到夏侯承钧那把粉粉抱过来。

夏侯承钧从未见自己的徒弟这么低落过，想说几句安慰一下，但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对着霁雨那背影叹了口气。其实霁云的情况大家都明白，只是霁雨一直不肯接受现实而已……

霁雨抱着粉粉来到百草堂，发现门居然开着。霁雨记得自己走的时候记得有把门关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屋子，一清二楚地看到里面确实空无一人，悚然一惊，“云！……”

霁雨惊慌地四处寻找，手中的力量也不觉地大了，被抱着的粉粉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夏侯承钧和莲依也赶到，连忙把粉粉接过来，跟着也帮忙找霁云。

找遍了整个倾雪山，连山脚下的民房都找过了，仍不见霁云的身影。可霁云就在所有人都不察觉的情况下突然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天后，霁雨才发现被风吹到床底下的纸条。

上面只是简简单单地写了六个字：霁云我带走了。

即使没有落款，霁雨也认得出，那是邓之榕的笔迹。这天底下能在魔教，在他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把人带走的，也就只有他了。

当天，魔教就下令通缉邓之榕，高额悬赏，即使一些小道消息也不放过。

可找了一年又一年，胆子大了来魔教骗钱的人越来越多，而真正有用的消息却很少。

世上好像根本就没有霁云和邓之榕这两个人。

无论霁雨怎么找，也找不到……

其实这样的结果是夏侯承钧跟莲依乐见的，如果这样一直找不到人，那霁雨就会一直找下去，这样他至少不会做傻事了。

他们知道，就算只有仅仅的一丝希望，霁雨也不会轻易放弃。

他会宁愿相信霁云在其他地方不肯回来，也不愿相信霁云已经不在世上。

毕竟，霁雨是最不能接受霁云离开的人。

——正文完——

外篇：霁雨

（一）

讨伐所谓的武林正派，为父母报仇，为夏家报仇，是霁雨活在这世界上的目的与动力。

霁雨一生中最为庆幸的就是夏侯承钧收了他做徒弟。夏侯承钧是个隐世的武功高手，他从来不过问霁雨的往事，对霁雨就像对亲生儿子一样，把他会的全都教给霁雨，武功，读书写字，琴棋书画，人生道理等等许多。但霁雨关心的只有武功。

没有悲欢，没有笑，没有泪，有的只是一天到晚不间断的习武。

到霁雨十岁的时候，他离开了夏侯承钧，建立起魔教，为此，他改了名，叫冀羽，之前的名字太女气了，他不喜欢，但是他也不能全丢弃，因为那是他过世的母亲为他起的名字，那名字承载了他许多的童年回忆。

所有人都不知道，冀羽的面瘫是他哥哥霁云一手一脚造成的。

“枫，你说为什么云云总是哭？”莫霏苔抱着手中正嗷嗷大哭的孩子问自己的相公。

“孩子还小，喜欢哭也是正常的。”说实在，夏枫也给自己的大儿子弄得很狼狈，很多时候抱着霁云不知怎么的他就哭起来了，结果霏苔就会说他欺负孩子，后来还不给他抱霁云，无奈啊，他可真的什么也没做过。

“可雨雨就很少哭啊。”菲苔看了看在地上独自玩耍的霁雨。

“是啊，雨雨可是个乖巧的孩子。”说着夏枫就走过去抱起了霁雨，欣慰地笑了。这是菲苔也抱着霁云走到夏枫的身边，看着霁雨也笑得格外开心。

虽然此时只有一岁的霁雨仍不是很明白他的爹娘说的乖巧是什么意思，但知道那是夸奖自己的话。他也知道他的爹娘总是为整天在哭的霁云心烦，不过爹娘既然不喜欢小孩子哭，那他就不哭吧，他要爹娘喜欢他多一点，所以他决定以后绝不轻易哭泣。

后来霁雨和霁雨分开了房间睡，原因是菲苔怕霁云半夜哭起来吓着弟弟，而霁雨对此也感到非常高兴终于不用被那哭叫声吵醒，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你就好了照看的是霁雨少爷，我就惨了。”婢女甲埋怨道。

“都是少爷，霁云少爷也不错啊。”婢女乙安慰地说。

“不错？！我整天都忙得连休息时间都没了，既然你觉得不错，不如我跟你换好了，你去照顾霁云少爷，我照顾霁雨少爷。”

“啊，不行。工作都是夫人安排的，怎么能私自改变，我还要喂霁雨少爷吃饭，先不跟你说了。”很快地消失了。

云雨山庄上的仆人没有一个不被他们的大少爷的恶作剧整过的，而他们全都只能默默忍受，因为任谁看到霁云那张可爱的小肉脸时都心疼得舍不得打骂他。相反，他们的霁雨少爷喜静，喜欢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写写字画画画，虽然那些作品根本算不上是书法字画，但人们对他总是称赞有加。

慢慢地霁雨越来越乖巧，霁云越来越调皮。与大大咧咧的霁云不一样，霁雨是个早熟的孩子。

霁雨逐渐发现，娘亲每次到他们的院子里都总是先去霁云的房间，一路上还会说着“霁云有没有跌倒啊”“是不是又光吃糖果不吃饭啊”之类的话，然后才会抱着霁云来到自己的房间。娘亲和爹爹望着霁云和望着自己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后来自己才知道那是宠溺与欣慰的区别。但其实霁雨也希望爹娘会用那叫作宠溺的眼神望自己，像哄霁云一样哄自己。后来霁雨就学着像霁云那样淘气，结果却被菲苔和夏枫责骂了。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和发生在霁云身上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霁雨想来想去也不明白，后来觉得那都是霁云的错，霸者爹爹和娘亲还害自己被责骂了，所以霁雨就开始讨厌和疏远霁云了。但霁云对此并无察觉，一如既往的见谁粘谁，两兄弟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房间也离得近，所以霁云粘的最多的仍是他的弟弟霁雨。对于霁雨来说，霁云就像是万年膏药甩不掉的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