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我只是实话实说，免得你再找其他的庸医，乱给他用药的话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既然你这个神医都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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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空，醒了吗？”白溟在听过颖天的话之后反而镇定了下来，执起那纤瘦冰凉的手掌。
感觉到那只手受惊地想要缩回去，白溟赶忙安抚“别怕，我是白溟，阿空。”但这句安抚的话起了反效果，刚刚还安静躺在床
上的人像受伤的兔子一样害怕地蹿起来，颤抖着缩到床角。
“怎么了，阿空？”
“……走开……”紧咬的唇发出颤抖的音。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白溟心疼地跪坐着，将快要哭的人拥进怀里，轻柔而坚定，不顾那人的挣扎反抗，只是低声地安慰着，轻
抚着那头银白的长发。直到感觉到怀里的重量，轻轻帮再次睡着的人躺好，在那一直紧闭的眼眸上落下一个轻吻，转身离开了
这个温暖的小屋。
白溟走后，一条闪光的黑线一闪，一直不现身的少年静静立在床边。
“墨儿，你故意的吗？”
“嗯。”
“为什么？”
“你又想逃了么？”
“什么意思？”
“根本没有什么报仇，你只是想在暗中偷偷看看他们，想知道他们过得很好。”
“说什么呢？”
“阿空，你骗不了我，你一直都很善良，即使耍心计，也从未害过人，为何？为何对人类这么宽容，即使被伤害了，也不在意
。反而想要在他们不知情时暗中保护？”
“因为……他们看到我了……而且，既然有林岳那样的人类存在，那我就不会对人类很失望。”
“什么意思？林岳又是谁？”
“……呵呵，没什么，墨儿你是不会懂的。”
“是，我不懂，你不愿意告诉我的话，我愿意以后都不懂，但是，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墨儿真乖。”
“不要每次都用哄孩子的语气说我。”
“墨儿本来就是个孩子。”
“……我……会长大的……”
“……嗯，我知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65.白夜（六）
时空永远是人类无法掌控的东西，物是人非事事休，无可奈何。
虽不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但叶空往返两个时空确实也经历了很大的时空断层，去妹妹那里三天，而这里却已经过了三个月。
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要回来呢？
不知道……
恨夜影的不信任吗？
不恨……因为，是自己故意做了一些引人误会的事……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当初根本不想与人类有过多接触的，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也许，是因为林岳……虽然自己从未真的做过人类，但是……心里，仍是不死心地期待着，期待着自己也能够拥有，林岳为人
类的叶空付出的一片真心……也许，自己从更早的时候就在羡慕了，羡慕那些人类之间的各种感情，美好的，丰富的，甚至是
生气的，悲伤的，激烈的，有冲突的……一直，很羡慕……
所以当遇到夜影、白溟、罗刹时，很开心，只为他们能看到自己，不论是真的关心也好，虚假的试探也好，无意的伤害也好…
…都让自己感觉到……啊，原来……自己还活着……
＊＊＊＊＊＊
“墨儿，夜影和罗刹现在过得怎么样？你一定背着我偷偷调查过了吧。”
“夜影还在夜宫，罗刹，自己建一个空名峰，与夜宫实力不相上下，相对的，朝廷的势力弱了不少。”
“罗刹他……居然离开了……”
“要见他吗？”
“唉？墨儿你不是一直反对我再与他们接触吗？”
“反对你也不会听，而且，罗刹的话，我不会反对的？”
“为什么？”
“从以前开始他就没对你产生过恶意，或者说，从以前开始，就是他被你耍得团团转，如果你想和这种笨木头在一起的话，我
不会阻止的。”
“呵呵……笨木头啊，的确……那个人肯定认为我已经死了吧……”
“那就装鬼吓他。”
“……墨儿真是恶劣啊。”
“和你学的。”
“……咳……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可爱了。”
“有人回来了，有事叫我。”
墨蛇闪身消失，同时，脚步声渐近，紧接着是轻轻的推门声，越来越近的热度使叶空皱了下眉“你是谁？”
“阿空？！醒了吗？别怕，是我，我是白溟。”
“我不认识你，还有，我不叫什么阿空，我叫清夜，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带我到这来？”
“……阿……空……你，不记得了吗？……那我问你，你身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伤？”叶空有些后悔特意在身上复制了那一身丑陋交错的疤痕，当初，只是将这些疤痕当成作为人类的证据，鬼使神差地不
舍得去掉，于是在原来那具人类的身体因为重伤和穿越时空的缘故毁灭之后，毫不犹豫地又在本体的身上复制了那些伤痕。
“对，你身上的伤疤，与阿空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
“那你的头发和眼睛呢，还有那么严重的内伤，为何会这样？”
“……不知道。”
“那你为何会在不夜楼，还做了那里的头牌？”
“不夜楼，我醒来时就在那儿了。”
“不夜楼的主人，你见过吗？”
“主人，见过一次，他只说让我安心住着，然后就再也没来过。”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别担心，阿空，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回不夜楼了，安心留下来养伤。”
“不回去，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不夜楼每天都有不少客人指名要见我，虽然因为实在忙不过来推掉了不少人，但是我不回去的话，楼里要怎么交代？”
叶空听到了某人拳头咯吱作响的声音，然后是携着巨大怒意的低沉声音“本王现在就去拆了那个不夜楼。”
“什么？……唉？等等……”用力的关门声证明某人没有一丝停顿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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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儿。”
“你的报复还真是孩子气啊。”
“嘁，我只是气气他而已，好了，咱么走吧。”
“走？我还以为你想留下呢。”
“当然不，这位王爷大人还是一点没变，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是那些问话里蕴含的试探意味实在是让我不舒服，也许，他这
一生，除了他的那位皇兄，不会再真的相信任何人吧。”
“既然你不喜欢，我就带你离开，想去哪？”
“这……我也不知道……说起来，我在这个世界还没有个可以回去的家呢……”
“那就听我的，我来决定，你只要安心跟着我就好。”
“好，我的墨儿长大了，一切都听墨儿的。”叶空释然地叹息着，摸索着抓住已经比自己高大强壮的少年，不，已经不能再说
成是少年了，舒服窝进温暖坚实的胸膛里，迷糊的睡意袭来，最后想的是，这孩子，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66.白夜（七）
“阿空，醒醒。到了。”
“到了？到哪了？”
“空名峰。”
“什么？为什么来这儿？”
“是你说听我的。”
“你这孩子，就这么想让我见那块木头？”
“你见了就知道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看我玩装鬼游戏。”
＊＊＊＊＊＊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
似是习惯了自己主人的冷漠无言，单膝跪地的黑衣暗卫继续回报。“前些时日，明王爷毁了一座叫‘不夜楼’的青楼，而且扬
言定要抓住不夜楼的楼主，但至今无果。”
“……”
“属下告退。”得不到回应，暗卫无声地退下了。
罗刹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静静地抬头望着空中的明月。
三年了，自己不再是夜宫里对夜影最忠心的青护法，叛离了夜宫，建立了空名峰。
三年中，自己一边注意着朝廷和夜宫的动向，搜集着消息，一边等待着，等待着一个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人。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看着他离死亡越来越近，看着他被最信任的人误会，看着他心碎得不想为自己解释，看着他流泪。
那鲜红的眼泪划过苍白的脸颊，微晃的消瘦身体仿佛一碰即碎。
罗刹痛苦地闭上眼，但那最后决绝的画面仍挥之不去。
心疼，愤怒，愧疚……
但是，直到今时今日，自己仍没能为他做什么，无法再面对夜影，所以，逃了……
“罗刹。”陌生的声音想起，惊醒了陷入自己思绪的罗刹。
毫不惊慌地转身看向来人，长相英俊的玄衣男子怀抱着一团白色，锐利如野兽的双眸紧盯着自己，但却不含任何杀意。
“有何贵干？”罗刹确定并不认识来人。
“我只是带一个人来见你。”
罗刹抿紧薄唇，眯眼静静地看着玄衣男子突然低头，露出极温柔的表情，如哄孩子般地低声唤着怀里的那团白“又睡着了？快
醒醒，至少和他打个招呼再睡。”
白团蠕动了几下，终于露出一张白皙的脸。
白色的衣衫，银白的长发，白皙的皮肤，连蒙住双眼的布条都是乳白色的。罗刹只觉得在明月的光辉下，那人就如最纯美的精
灵。
“嗯……好困。”
叶空强打起精神，迷迷糊糊地抬头，刚刚打开心眼就见到罗刹呆愣的模样……果然，和墨儿说得一样……还是老样子，像块呆
呆的木头。
“墨儿，他怎么不说话？”
“被你吓傻了。”
“原来他被吓傻时都是这么呆的。”
叶空刚抱怨完，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动作。恍恍惚惚地，像是喝醉，像是梦游，脚下虚浮得似会随时摔倒。
在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探过来时，却在即将碰触到时停了下来。
叶空一时产生了种怪异的错觉。
似乎，眼前的人类变得透明起来，一如从前没有实体的自己。
似乎，下一刻，他就会化为无数的光点，然后随风消散。
似乎，这个人的身上正在散发出宁魂的气息。
不，不是似乎，他现在的确全身都是宁魂的气息。这……怎么回事？！
迅速挣脱墨蛇的怀抱，紧紧抱住灵魂正在消散的人，不，现在叶空已经没办法确定罗刹是否还是人类了。
“罗刹！醒醒，罗刹！”
67.白夜（八）
第一次，叶空彻底地害怕了。
即使曾经因为枪声，为林岳的安慰担忧过，但却并不害怕，因为那时自己绝对有能力挽救一个普通人类的生命。
即使自己从那个时空彻底消失，但却并不害怕，因为自己从未活过，所以不会害怕死亡。
即使为了叶猫儿提前面对最强的敌人，但却并不害怕，因为最坏的情况是自己与他同归于尽而已。
不管以前遇到什么情况，即使出乎意料，但不会慌乱，因为自己都有把握重新掌控局势。
但是这次，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为什么灵魂想要脱离肉体，而且，宁魂……这个时空本不存在宁魂、赤
魂，甚至噬魂者……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引起的影响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以后，会不会出现更多的自己无法预测到的情况，到时候，该怎么办？
叶空紧紧握住罗刹宽大的手掌，将光洁的额头抵在温暖的手背上。
罗刹，复杂的事还是以后再想，现在，还是你更重要。
罗刹，我现在试着进入你灵魂的最深处，将你唤醒。
罗刹，这很危险，我没有一点把握，也许一个不小心，你的灵魂真的会消失。
所以，罗刹……求你……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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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一直封印的双眼，银白的眸子打量周围的黑暗。果然，罗刹陷进自己内心的旋窝中了。
双手结印，释放本体的能量，顿时，全身都散发着莹白的光，但仍不能将周围照亮。
无奈地轻叹口气，冒险将本体的力量完全释放出来。顿时左脸从额头到下颚慢慢伸展开银色的纹路，然后，一条掩藏在黑暗中
的路展现在脚下。
蹲下身将左手贴在虚无的地面上，轻合起眼，神识通过这条似乎无尽头的路线不断向前探索，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撞在一处坚
硬上迅速被弹开。
就是这里……
猛地睁开眼，眼中光芒越来越亮，直到耀眼得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白光消散后，叶空终于找到了蜷缩着的罗刹。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透明却坚固异常的壁垒。就是这个东西吗，刚才将自己的神识
弹回的东西。试着用手指轻叩，没有声音，没有震动，没有温度，甚至没有触感，但却绝对不能穿透过去。
静下心来感受，对面的人在发抖，虽然轻微到几乎看不出来。
“罗刹，听得到我吗？罗刹，我是叶空，你听得到吗？”
没反应……
“想要救你，就必须解开你的心结，但是无法沟通的话……抱歉，可能会有点痛，忍耐一下。”不管对方是否能听得见，叶空
露出了以前对待宁魂时的温柔表情，轻声安抚过后就采取了与温柔语气完全相反的暴力举动。
全力一击，壁垒就像钢化玻璃一样彻底碎成细小的碎粒。
轻轻走过去，跪坐下来，将发抖得愈发剧烈的人揽进怀里。然后大量复杂的人类情感蜂拥而至。
小时候亲见父母被杀时的愤怒、无助、慌乱与彷徨。
复仇时的紧张、嗜血与残忍冷酷。
大仇得报之后的空虚、孤寂与无措。
遇见夜影之后重拾生活目标，不间断的关心，担忧，焦虑。
然后……
这是什么？与刚才的黑暗与血红相互交替的画面不同，彩色的，生动的，复杂混乱的。
喜欢，怜惜，想要保护，心悸——与自己在一起时的画面——碌碌的马车声，自己躺在车上被他压住，微笑地看着他。灿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