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美人(出书版)BY Zzz左右
  发于:2012年0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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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他不过是买了条鱼,却招来此生最大的厄运──

那鱼竟变成了个光溜溜的鱼美……丑人,

还顶着一张面瘫臭脸说要报恩?

臭鱼不仅强占他家水缸,拉拢自家儿子胳臂往外弯,

更限制他的交友自由,

这、这……分明是报仇吧?

但是阿鱼冷淡的表情与尖酸的言语背后,

却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温柔,让他的小心肝不由怦怦乱跳。

眼看他这一代神医就要被妖怪夺了心,

却没料到阿鱼竟是只不解风情的木头鱼,

难道他真要缘木求鱼了吗?!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你只是打算要吃我吧。」阿鱼抿一抿嘴唇。

「那又如何?若不是遇上我,你早就被人开膛破肚了!」

阿鱼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江霖想了想,上下打量一下他,「你先在这里待个十天半个月,给我端茶倒水,伺候我宽衣洗澡,闲来无事给我捶肩捏腿,没

事还可以来个鲤鱼戏水……」

他正兴致勃勃地说着,面前一阵金光一闪,阿鱼就化了原形一跃入了水,耳边还留下一句冷冰冰的「白日做梦」。

楔子

明明已经过了立秋,天气却还是这般闷热。

江霖叹了口气侧过些身子,一手摇着蒲扇,一手轻轻拍着儿子卉宝的背。卉宝睡得燥热,整个人都趴在竹席上,只高高撅起个

白白嫩嫩的屁股来,活像个刚出炉的白馒头。江霖看得又心疼又好笑,只好把扇子摇得更用力些。

突然窗外白光一闪,紧接着就是一个炸雷。江霖好不容易才把卉宝哄睡着,这下子可又没了清静,卉宝被惊醒了哇哇大哭。江

霖只好坐起身来把他抱在膝上,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手去拉开着的窗户。

他才一伸手,耳边就又是一声响雷,随即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远些的天边是两团乌云,不时地雷光闪现,云层深处还隐隐

约约地翻滚着。江霖伸长了胳膊,在大作的狂风里好不容易才拉起窗户拴上了。

卉宝才两岁不到,说不清楚话,只哇哇大哭着「爹爹爹爹」「雷雷雷」「打了打了打了」,拼命地往江霖怀里钻,江霖抱着他

哄了好一会儿,这平日里的小霸王才好不容易又安静下来,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哼哼唧唧地又睡了过去。

江霖靠在床头,听着外面翻滚着的隆隆的雷声,只觉得又累又困,但好歹是凉爽了些,竟然慢慢地也睡了过去。

第一章

「江大夫早!」

「江大夫早,还没吃呢?」

「江大夫今天买些什么?我这有刚收的小白菜,还带着露水呢,您带些回去?」

江霖起了个大早去了集市,他是这小镇上的唯一一个大夫,平日里镇上哪家的小孩出了水痘哪家的大人扭伤了筋骨也全是他诊

断抓药。时间一长,走到哪里都被「江大夫」长「江大夫」短的叫,真要说起他的名字,恐怕倒是没几个人能叫得出口。

「江大夫,早上刚捕的鱼,新鲜着呢,来一条?」鱼老板笑眯眯地冲江霖说道。

江霖探过身子看了看,尽是些长不过手掌的杂鱼,有几条还翻了白肚。他撇撇嘴,有些为难地道:「新鲜倒是新鲜……不过…

…」

「哎哎,上次我那丫头的病都是您给瞧好的,哪能给您这些,好的给您留着呢。」鱼老板神秘一笑,转身从后头拿出了个盆来

,「您看。」

盆里赫然是条尺把长的鲤鱼,暗黄色的鳞片看起来没什么光泽,但是鱼身修长饱满,鱼尾深厚有力,看起来似乎应该是有钱人

家池子里养来看的鱼才对。最近天气闷热,卉宝不怎么爱吃饭,用豆豉下鲤鱼煮汤倒是不错。

江霖摸一摸钱袋,刚要伸手掏出钱,鱼老板就赶忙摁住了他的手,「大夫您这是做什么,上次我那二丫头的诊金您都没收,我

怎么能收您的钱,您尽管拿去就是了。」

江霖连忙推托道:「只是几包草药钱而已,怎么好这么贪您的便宜呢,这钱当然是一定得给的。」他不由分说地把铜钱放在老

板身前的案板上,匆忙转过身,「我、我还得回家照料卉宝,先走了。」

「哎哎……您说……哎?江大夫,鱼!鱼您还没拿呢!」

江霖面红耳赤地折回身,鱼老板笑着连鱼带盆塞进他怀里道:「给,带回去养几天吐吐泥沙才好。」

江霖边道谢边往回走,他为人有些木讷,整日里只知道研究那些医书和药草,做起别的事来就不免有些迷糊。好在有街坊邻居

处处照顾着,不然也许早就被人骗去做人肉叉烧包了。

他一回家,卉宝跌跌撞撞地就扑了上来,抓着他的前襟撒娇,「爹爹,抱抱。」

江霖蹲下身来,给卉宝看盆子里的鲤鱼,「卉宝看,这鱼大不大?等过几天爹爹做汤给你喝好不好?」

卉宝瞪大了眼睛瞧着盆子里的鱼,「大鱼!」

江霖笑着把他抱了起来,一手把鱼倒进了水缸里。那原本并不大活络的鱼儿进了水,立刻甩甩尾巴游了两圈,卉宝在江霖的怀

里更高兴了,「大鱼大鱼」的嚷嚷个不停。

卉宝身子还弱,江霖平时也没什么空闲带他出去走动。这鱼对他倒是个新奇的玩意儿,让卉宝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天不够,还要

伸出手去抓几下。江霖受不住卉宝在他怀里连蹦带踹的劲头,只好从一边拿了盖子把水缸盖好,把卉宝抱回床上去,交待道:

「爹爹不在的时候不许和大鱼玩,不然会掉下去,知道吗?」

卉宝乖巧地点点头,江霖摸摸他的小脸蛋,「爹爹一会儿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吃。」

他今天要上山去采几味药,中午的时候隔壁的大娘会来照料卉宝。江霖退出来把门拴上,却突然觉得室内突然有什么动静,他

又推门进去,却只看到卉宝撅着小屁股趴在床上玩他的拨浪鼓。江霖只当自己是太多心,又往水缸上加盖了几块青石,这才转

身出了门。

山路险阻,等江霖采完药回到家,已经将近酉时了,夕阳映照下,他的小房顶上淼淼地升着炊烟,真是再惬意不过的景象。

等、等等……炊烟?!

大约是大娘看他回来的晚,连晚饭都替他做好了吧。江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自己一个人带着卉宝,平日里少不了受街坊们

的照顾,真应当找个时间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待他大踏步地走到门前,推开了门,桌上好好地摆着两个小菜一个汤,室内除了蜷缩在床铺上的卉宝却空无一人。江霖愣了愣

,揭开了依然生着火的灶头上的锅盖,里面是煮好的香喷喷的白米饭。他狐疑地四下看了看,最后到床上把卉宝抱了起来,拍

了拍他的肩膀:「卉宝?」

卉宝揉揉眼睛,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看到江霖就甜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爹爹!」

江霖亲亲他的小脸蛋,问道:「卉宝,婆婆是不是刚走?」

卉宝摇摇头,「婆婆,早,走!」

「那饭是谁煮的?」

卉宝还没睡醒,又揉了揉眼睛,困倦地趴到他怀里,怎么都不愿意再开口了。

兴许只是自己来晚一步,明天再去跟大娘道谢就好了吧。江霖无可奈何地把他抱了起来,站起身揭开锅盖盛了小半碗米饭,耐

心地哄着卉宝吃了下去。那蔬菜似乎就是从他屋后的院子里种地一小片地里收的,汤里倒是看不出来有些什么,却浓稠白滑香

味四溢,连平时最不愿意好好吃饭的卉宝都喝了小半碗。

等到江霖自己吃了饭收了碗筷,路过那水缸,才猛然想起莫不是那鲤鱼被大娘煮了?他掀开盖子,却看到那鱼儿还一动不动地

在水里。

江霖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放弃了思索。他也多亏着这得过且过的德行才能好好地长到这么大,凡事都少问几个「为什么」,实

在是会过得更快乐些。

他没再多想,只点起油灯来,凑着那微弱灯光继续看他的医书。江霖今天走了不少路,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最后不知不觉就趴

在桌子上睡着了。

在那梦境里,他好像也听到了涓涓的水流声一般,由远及近的,动静仿佛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然是波涛汹涌的海浪声了。

朦朦胧胧地,他就好似站在一片宽阔的海岸前,岸边立着个白衣的男子,半边前襟还沾着大片的血迹。江霖刚想过去瞧瞧他的

伤势,男子就突然回过了头来。还没等江霖看清楚他的脸,猛然一个大浪就朝他打了过来,江霖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灯油早就烧尽了,室内只有一地柔和的月光。他人还在桌前,身上却多批了件单衣。

难不成……他今天是从那深山里,引来了什么山鬼吗?海……海边的……山鬼?

伴随着一阵水声,江霖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桌上摆好的清粥小菜。他揉一揉眼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然后推醒

了睡在一边的儿子:「卉宝,起来了。」

这般情形已然持续了好几天,他虽一向觉得那些怪力乱神的事不靠谱,放到了现在,倒也不得不信了。不过正所谓身正不怕影

子歪,他没做过亏心事,也没什么好怕的。不过听人说妖怪做的饭菜都是蛇虫鼠蚁变的,从他家米袋日益消瘦的程度来看,应

当是谣传才对。

卉宝只要有的吃就很开心,而且这妖怪的手艺似乎比江霖还高些,煮出来的粥火候恰到好处,还有股艾草的清香。

「卉宝,今天爹爹要去趟镇东,一会儿就回来。」江霖摸摸他的头,「中午回来做鱼汤给你喝。」

他收拾好药箱出了门,却只走了不远就返身折了回来,趴在窗口,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

卉宝正面朝着窗口玩他的小沙包,看到他就咧开了小嘴:「爹……」

江霖连忙把食指竖到唇前:「嘘……」卉宝瞪着大大的眼镜看着他,也竖起小小的手指「嘘」了起来。江霖几乎忍不住「噗」

地笑出声,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继续观察着屋内的动静。

几乎连掉下一根针都可以听见的宁静里,江霖也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要是正面遇上什么牛头马面之类的东西,他也未必有可

以有把对方收拾掉的自信。难道要拿出一把针灸用的针来直插它的天灵盖么?

不过,以前听书的时候,也总是听说有什么狐精花妖变成了美人跑来报恩的。不过他这辈子大概只有乱采草药被报复的份,指

望天上掉下的美人,实在是太不切实际。

这么想着想着,江霖几乎快趴在那里睡着了。要不是突然响起的水声,他几乎就要陷入美人在怀的甜美梦境里,骤然清醒过来

的时候,室内一片金光,几乎让江霖睁不开眼睛,用手背掩住了眼睛。

在那炫目的光辉过后,他才好不容易眯起眼睛来看清楚,那背对着他站在屋子中央的「人」。一头及腰的长发几乎覆盖了对方

的整个背部,但从那裸露着的臀腿来看,对方似乎是……一丝不挂?该、该不会是要来吸他阳气的狐狸精吧。

江霖正后怕的当口,只瞧见那人只抬了抬手,整个屋子就像中了邪似的,锅碗瓢盆被褥铺盖全都自己动了起来。炉灶自己升起

了火头,葱头自己上了案板被咵咵地切了段,连搁在墙角的笤帚都自个儿动了起来。

江霖正以一种恍惚地状态目瞪口呆的时候,床铺上的被子也自己刷地一下就翻了过来,然后以一种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姿态直冲

江霖的门面。江霖一愣神,就被自行要叠起来的被子打了个正着,哀嚎一声倒坐在了窗台的下面。

他声音一起,那室内嘈杂的声音就忽然全都停了下来。

江霖心中不免「咯噔」一下,想起无数这样那样的可能。他自己被妖怪吃了不要紧,只求千万别连卉宝也落到妖精肚子里才好

。不晓得那妖精是不是足够通情达理,也许周旋周旋,也总算还有商量的余地?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江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正面对着趴在窗口上的那「人」的脸。他「哇」了一声,又一屁股跌回了地面上

佛祖菩萨老天爷啊,这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啊?!

江霖端起茶碗来喝了口水,忐忑地看了坐在对面,似乎是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的妖怪一眼,又几乎差点被呛到,连忙低下头

去再也不敢看了。

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是「脸」的脸上,一小块一小块地覆盖着细密的淡黄色的鳞片,蔓延到了脖颈,身体和四肢,好像被粗心

大意的人刮过鳞的鱼一样。更可怖的是,那鳞片看起来还湿漉漉地覆盖着粘液,依然像是……鱼?

鱼的话,应该是不吃人的才对,要不然干脆跟它商量,把后院改成池塘让它住,每天撒些小虾米下去?不过这家伙,要是不会

说人话,他要怎么办?不晓得画图给它看它能不能明白?

「你不想问我什么?」

对面传来了相当低醇动人的嗓音,江霖吓地又是一口水呛进喉咙了,天崩地裂一般地咳嗽了起来,等他面红耳赤地咳完,才想

起来问道:「你……你会说话?」

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显然不想要对如此愚蠢的问题作答。

「咳咳咳,」江霖有些尴尬地,「那……你是什么东西?」

对方挑高一点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眉毛,平淡地一字一句道:「你把我买回来的。」

「哎?!」江霖咳得眼泪都几乎出来了,双眼通红地:「买什么?!我可没有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

对方不再说话,只伸出手来,指了指墙边。江霖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只看到那个装着鲤鱼的水缸。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三步

并作两步跑到缸边认真地瞧了半天,还不死心地伸手下去捞了捞,而后才结结巴巴道:「你……是那条……鲤鱼?」

江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沉默地点了点头。

晚饭没着落也就罢了,这下还凭空冒出来一个光溜溜粘糊糊的男鱼美……丑人,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江霖抚着心口,努力地要强作镇定,开口的时候却依然是磕磕巴巴的:「我……我……你你你想要怎么样?」

鲤鱼精看了他一眼,而后站起身,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江霖两手向后撑住缸的边缘,闭上眼睛大喊道:「你若只是要吃人的话,吃我一个就够了,放过我

儿子!」

鲤鱼精比起他要高大不少,逼到他身前,收起下巴俯视了他一会儿,而后叹了口气,开口却依然是冷冰冰的:「你好吵。」

哎?哎哎?什么好吵?他在说什么好吵?江霖把眼睛眯开一条缝,偷瞄着鲤鱼精脸上并没有被鱼鳞覆盖到的一片蜜色皮肤,依

然有些中气不足地开口道:「你不吃我?」

「你看起来又没有特别好吃。」鲤鱼精虽然依然面无表情,口气却开始不耐烦起来了。

「那你……你……你过来是要做什么?」

鲤鱼精指指他身后的水缸,「回家啊。」

回家啊。回家啊。回家啊。

江霖被这淡定冷静的话激地一阵血气上涌,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对着他大喊道:「这是我家!什么时候这个缸变成你的东西

了?!」

「所以我不是替你收拾过屋子了么。」鲤鱼精垂下眼睛来看着他,好一双顾盼生姿的明眸,只可惜生成了这副遍体鱼鳞的模样

「我啊,是你的救命恩人吧?!」江霖见他清清冷冷的样子,不由得就摆出了教训卉宝的姿态来了,「你只是煮个饭叠个被,

怎么够啊?!」

「你只是打算要吃我吧。」鲤鱼精抿一抿嘴唇。

江霖被他戳中了要害,脸上一红,却依然不卑不亢道:「那又如何?若不是遇上我,你早就被人开膛破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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