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世宗皇帝还未出声，九皇子沈灿撑不住了，“扑嗵！”一声跪倒，声泪俱下地申辩道：“父皇！儿臣冤枉呀！儿

臣与忽雷来往只是为两国结盟，并非为一己私利，那封信儿臣从未写过。”

赵钦看着自己外甥叫屈，也道：“启奏万岁，九皇子一向勤劳王事，仁孝有加，怎会做出勾结外邦之事，一定是有人陷

害！应该着刑部好生查明，以正视听。”

皇帝也看向齐凌书问道：“爱卿可查到什么了？”

众人的目光又聚到刑部尚书齐凌书的身上，刚才还在盘算着怎么推托这个烫手的山芋的齐尚书，这会儿暗恨自己没有隐

身术把自己隐身起来，只得打叠起精神回答：“启奏万岁，事起仓促，微臣还没有查清，不过只派人验看了那封信的笔

迹，的确与九皇子很象。”说着把那封信呈了上去。

世宗看了信后勃然大怒：“孽子！竞然做出这等事！来呀，廷杖100送交宗人府严加管束！”

九皇子吓得面无人色，叩头如捣蒜，口中大呼冤枉，赵钦气得双眼冒火瞪着齐凌书。

齐凌书心中暗道：皇上今日震怒之下处理了九皇子，回头容妃的枕边风一吹又后悔了，自己岂不成了替罪羊，何况如今

夺嫡之争正炽，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自己何必贸然树敌。

“皇上，这……这字迹虽象，可是……那个擅学他人字体的人……这个也不少……”凌书结结巴巴地为沈灿辩解着。

太子也知道，单凭一封信想彻底扳倒老九不太可能，何况他内有母妃受宠，外有太师一系护佑，倘若逼急了他们，要彻

查此事，难保不扯出麒英来，想到此，忙上前一步道：“父皇暂且息怒，儿子有过，父皇可小惩大诫，怎能如此大动干

戈，伤了父子情份？况且九弟有错也是儿臣教弟不当，儿臣愿替九弟受责，只求父皇饶了九弟吧！”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情深意切，就连怀疑此事是太子搞鬼的大臣也相信他是真心要替九皇子求情的，只有凌风心里暗

笑一声“小狐狸够狡猾的”。

世宗皇帝心里明白，最恨沈灿的恐怕就是太子了，可是如今他这般恳切地为他求情，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正好可以下个台

阶，真要是把灿儿伤个好歹，容妃那里可不好过了，遂打定主意。

“沈灿，既然太子为你求情，朕就全了你们兄弟之情。来呀，沈灿廷杖40！”

廷杖是在殿外执行的，说白了不过是为了杀一儆百，众人在殿内听得几个太监手执儿臂粗的廷杖，将九皇子按在一尺宽

的刑凳上开始行刑。

“啪！”

一旁唱数的太监操起公鸭嗓子道“一”

沈灿一哆嗦，只觉后臀如刀割般痛，还没缓过劲，又是一下，剧痛之下他忍不住长声呼痛“啊——”

行刑的太监并不理会，继续唱数的唱数，打人的打人。

“啪！啪！啪！”

二十几下后，沈灿已是皮开肉绽，疼痛之下不住呼喊：“啊！父皇，饶命呀~~父皇！”

这还是宫里有人知会这几个太监，手下留情了，不然只怕沈灿这会子就已是血肉横飞了。

“啪！”

“呀！”

“啪！”

“呃！”

“啪！”

“唔——”

眼看着沈灿由臀至大腿处都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淋，没有下板的地方了，只听得唱数的太监也数到四十了。

按住沈灿的太监扶起他，将他半搀半扶进殿内，他有气无力地用嘶哑地嗓音道：“谢父皇教训，谢太子殿下求情。”

世宗看着心爱的儿子这副模样，有些心疼地道：“好生闭门思过，户部的差事暂且停了吧！”

第30章

凌云今日恰好当值，作为殿前侍卫的总头立在殿前，把朝会的经过看得完完整整。想到九皇子和赵钦一直跟大哥、太子

哥哥做对，没少找麻烦，这次他惹祸上身，挨了一顿廷杖，看得凌云心里那个痛快，他可不知自己无意间又得罪了朝中

九皇子一系的权贵们。

散朝的大臣们鱼贯而出，凌云急忙凛然肃立，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只见凌风狠狠瞪了他一眼，凌云吓了一跳，凌风却

没有多言，脚下不停走了。凌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大哥会不会又找自己的不是。

正想着，太子最后一个出来，对凌云挤了挤眼睛，无声地笑了，凌云也扮了个鬼脸。

凤仪宫中，平日里雍容华贵的容妃早没了往日的娇媚，手帕子握着嘴，一边哭一边诉，“一样是儿子，皇上怎么厚此薄

彼呀？灿儿平日里何等仁孝，皇上怎么能相信一封无凭无据的信呢？”想着儿子被打的惨样，忍不住又呜呜地哭起来。

世宗皇帝被哭哭啼啼地容妃搅得无计可施，平心而论，儿子被教训了，自己也心疼，可是事关国本，不可掉以轻心，只

得道：“朕不过是教训了他一下，要是旁人，哼！投敌谋逆……”后果自不必说了。

这个旁人在容妃听来自然是沈煜无疑了，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还有那个凌云，怎么别人不去抄“红袖招”，偏他就去了

？还抄出什么劳什子的信？齐家跟赵家仇怨颇深，难保不是他做的手脚，只怕太子也有份！

越想越气，暗想：此仇不报枉做这后宫之主了！

凌云局促地站在书房门口，转来转去不肯进去，看的当值的仆从都捂着嘴偷笑。

凌云暗暗叫苦，今天在营里操练完，正跟兄弟们看望养伤的延庆，罗老夫人派人来接了几次，罗延庆都不肯回家，大伙

正劝着呢，忽见自己的小厮雨茗来报：“王爷打发人来，让都统回家一趟！”

凌云心里一惊，知道这是秋后算帐了，还好大哥没有到营里当众收拾自己，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屋里众人都有些担

心，君粲忍不住道：“这儿还一个没起来呢，又要躺倒一个。”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倒什么倒，不过是回家一趟罢了！”王怀臻气得不住骂。

众人都撑不住笑了，就连心事重重的凌云也不禁莞尔。

想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凌云咬咬牙，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还没听出大哥的一声“进来！”是不是生着气就进去了。

凌风正在几案前批阅公文，凌云进来见大哥没搭理他依旧忙自己的事，就知道大哥还生着气呢，不敢怠慢，给大哥斟了

一盏茶，走到大哥身前双膝跪地，捧着茶道：“睿儿知道错了，老是给大哥惹麻烦！大哥当罚则罚，只是别不理睿儿。

”

一番话说得楚楚可怜，凌风一肚子的气都化做乌有，哪里还舍得罚他，伸手接过茶，拉起凌云叹道：“你若是给我惹麻

烦也罢了，大哥可不就是给你麻烦得吗？可是你小小年纪，不明白仕途险恶，凡事勇往直前，你想想这大半年两起大的

案子可不都是因你而起？树敌太多，我怕我也护不住你了。”

凌云本来还庆幸自己终于逃过一劫，略施小计就让大哥舍不得打自己了，听得大哥这番言辞，心里又愧疚起来，道：“

大哥说得是，我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事到临头又忍不住了，以后我都改了。”

“嗤！你要能改，天都要下红雨了！我看你也记不住，不如把藤条拿来，我帮你长长记性！”

“大哥~~我都记下了！”凌云又羞又气，身子如扭股糖似地攀着凌风。

“好了，当大哥是阎王不成，真要是打你，赖也赖不掉。”

“大哥，这早晚还在忙公务，一定辛苦了，不如让睿儿给你捶捶背吧。”

凌云一副狗腿样，给凌风捏肩捶背，凌风笑着随他忙乎。

“哟，这唱得是哪一出呀？”忽听得有人笑道。

凌云知道能够不敲门就随便出入书房的只有段如澜了，忙叫了一声“段大哥”

如澜笑得不怀好意，道：“我听说王爷叫云儿回来，心里不安，只怕又要家法上身，忙忙地回来护驾，敢情你们是兄友

弟恭，倒让我白跑一趟！哎哟，我这腿酸得，云儿，不来给段大哥捶捶腿，下次大哥可不救你了！”

凌云羞红了脸，就要出去，凌风忙止住：“叫你来，还有正事没说，跑什么？你段大哥也不是外人，说起来，你这次惹

得这麻烦要不是如澜跑前跑后帮你兜着，你呀！”

如澜道：“说这些做什么，我看云儿就不错，有你这么个英明神武的大哥罩着，纵有几个虾兵蟹将怕他做怪不成？”

“你们就纵惯着这个孽障吧，都快被宠上天了！”凌风笑骂道

凌云低头笑了，嗔道：“大哥，有什么正事就说吧，干嘛老拿我说事！”

“你瞧瞧，这可不是逞了脸了！”凌风佯怒道，“叫你来不为别的，眼看皇上秋狩在即，这次你可露了脸了，皇上特意

吩咐让你随行扈从，还要总理驻跸防务，你好好斟酌一下，羽林军的统领谁去谁不去自有礼部拟旨商定，你是羽林军的

都统自然会跟随圣驾，皇上特意指明让你去也罢了，还要你总理驻跸防务倒有些蹊跷？”

如澜道：“会不会是谁专门在皇上面前提的？是太子吗？”

“不太可能，太子熟知礼部政事，应该不会做这画蛇添足的事。能让皇上特意吩咐，这个人倒不简单。”

“大哥，横竖我都是要去的，管他谁说的，我自会小心的。”

凌风担心凌云思虑不周，亲自指点他需要注意之处，三人计议一番，凌云仍旧回营不提。

第31章

凤仪宫里，容妃花容惨淡，正跟自己的父亲哭诉。今天去看了儿子，沈灿卧床不起，辗转呻吟令容妃心如刀绞。

“父亲，灿儿此次蒙冤受屈，遭此荼毒，倒让太子拣个现成的便宜，难道就这么认了不成？”

“娘娘，不必着急，如果殿下真的没写那封信，我自有道理。”赵钦一直怀疑是九皇子急于求成，真的想跟忽雷王子结

盟，夺得太子之位（因为那封信伪造得太象了，麒英这招有点损）。

“当然，我都问过灿儿了，他是真没写那封信！不知哪个天杀的污我孩儿。”容妃咬牙切齿的说着。

赵钦眯着眼，沉声道：“看来，这又是太子的手笔了，他有威烈王爷撑腰，步步紧逼，哼！既然如此，娘娘只需……”

说着轻声耳语一番。

容妃听着慢慢舒展蛾眉，点头称是。

掌灯时分，世宗皇帝来至凤仪宫，见容妃小心伺候着，娇娇怯怯，我见犹怜，不由心中大为怜惜，温言道：“容妃不必

如此担心，灿儿一时糊涂，朕既已罚过，望他记住这个教训才好。”

“陛下，臣妾去看灿儿时，他说他知错了，希望陛下念他一向仁孝有加，原谅他这一次吧。”原来容妃深知世宗生性刚

愎，凡他所做决定就算错了也不容别人分说，因此容妃一副知错认错的态度让世宗心里很受用，当然乐意做一个大度的

父亲。

看皇上心情不错，容妃上前替世宗推拿，一双玉手柔若无骨，一边为皇上捏捏捶捶，一边闲话解闷（好手段呀），一时

将话题引向齐家兄弟。

“皇上要秋狩了，臣妾能否随行？皇上不如带几个宫眷同往，臣妾也想瞧瞧皇上的马上英姿。”容妃笑语嫣然地恭维着

。

“这有何不可，只是怕你旅途劳累吃不消。”马屁显然奏效了。

“皇上都不怕旅途劳累，臣妾怎么敢怕苦怕累的？只是有宫眷随行，沿途驻跸关防恐怕有些麻烦了。”

“怎么会？有羽林军护卫随行，还有京畿重兵护卫。”

“臣妾听说羽林军的都统是威烈王爷的幼弟，文武双全，又接连为大燕肃贪除奸，果然是栋梁之材，从前臣妾倒看轻了

他，还以为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皇上不如让他总理此次驻防之事，多加历练，日后也可做灿儿的臂膀了。”一番唱念

做打俱佳的表演，让世宗满意极了，从没见容妃这么识大体，顾大局，又让儿子少树仇敌，不错！

世宗因想着凌云到底年青，缺乏经验，须有凌风的帮衬才好，于是唤过一个太监，命他给凌风传旨，令凌云秋狩随行。

世宗没看到，容妃盯着传旨的太监出门，一双美目射出恶毒的目光，心里暗道：凌云，沈煜，一石数鸟，这次我看你怎

么办！

齐凌书打从下朝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中，任凭家人端茶送饭一概不见。干什么呢？郁闷哪！自己虽不敢说是聪明绝顶，

可也算了有见地、有头脑、有前途的朝臣吧？今天这算怎么回事，自己可真是两边不讨好，只怕连皇上也会认为自己是

个笨蛋，连个案子也查不清刑部侍郎这个位置只怕不长了。

把宝押在那个受父皇母妃宠爱的草包九皇子身上，倒底是对还是错，凌书有些不确定了。虽说有父皇的宠爱和外戚做靠

山，但是伪造信件本身就说明，沈灿与沈煜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何况自己的大哥在某种程度上一定是帮着沈煜的。

跟着九皇子显然是不够妥当的，可跟着太子，自己岂不是又处在大哥和小弟的夹缝中？想当初，老爹还在时，全家都众

星捧月一般宠着那个凌云，凭什么夺去父亲和兄长的关爱？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说来也蹊跷，父亲在外面生养

的孩子，却得到大娘的宠爱。跟凌云争宠的结果是自己和娘亲被赶出王府，此恨难平！

凌书越想越气，“哼！有什么呀，老子不会另起炉灶？”凌书甚至都忍不住嚷出声了，无论跟哪一方，最大得利的应该

是自己，否则，还怎么报逐出家门之恨，路还长着呢，走着瞧好了！

大燕的秋狩就在这样各方打着各自的小算盘的局面下来临了。

大燕是以马上得天下，太祖为使后世子孙不忘本，特别立下了秋狩的规矩，每年秋季都要到西北万山之中的大型皇家猎

场举行一次军事色彩浓厚的狩猎活动。

紧张而忙乱的准备工作后，世宗带着亲贵大臣、亲随护卫、诸皇子及得宠的几个嫔妃出发了。

大燕西北部的万山是大型的皇家猎场，根据地形和禽兽的分布，划分为72围。时值九月金秋，红叶满山，霜林叠翠，青

草满坡，从拥挤喧嚣的京城来此，众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从前每次大哥随皇上秋狩时，无论自己怎么软磨硬泡，大哥就是不带自己来，今天凌云很高兴，终于可以来皇家猎场见

识一下秋狩了。

看着围场的阵势，凌云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不过，不是吓得，是笑得。若不是大哥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怕会笑出声来，

天哪！要憋出内伤了。只见一兵丁吹起木制的长哨，引来鹿、狍、獐之类小兽，众骑兵，按预先选定的范围，合围靠拢

形成一个包围圈，大臣就奏请皇上首射，皇子随射，然后其他王公贵族骑射，最后是大规模的围射。看上去很壮观，问

题是有必要这么多人围猎一群不伤人的小兽吗？

凌云跟着大家射了两只鹿就没兴趣了，回头对跟在身后的王怀臻道：“让咱们的弟兄们悠着点，跟这些鹿、狍叫劲，真

当咱们是猎户？”

王怀臻当然知道凌云心中的不爽，笑道：“这不过是个形式，要说打猎，还不如咱们在西山来的痛快。”说着见四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