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云 第一部+番外——含情凝睇
含情凝睇  发于:2012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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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皇上,外……外面有……来……来了!”小太监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世宗双目忽然放出精光,翻身坐起,冷笑道:“终于等不及了?是太子吧,让他进来!”

殿外的沈煜听得此话,微微一颤,父亲虽然老迈,又病了这么久,却仍是心思敏锐料事如神。现在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

中,他让自己的随从守在殿外,自己进得殿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沈煜看着瞪视着自己的世宗从容行礼。

世宗看着这个一身戎装的儿子,心情十分复杂,冷哼了一声,问道:“你是觉得如今稳操胜券了吧?灿儿在哪里?”

沈煜心里还是伤心了,在父亲的眼里,自己这个太子原是无足轻重的,自己九弟才是他心中的儿子!

他扯出一个笑脸,回应世宗道:“九弟意图谋刺儿臣,被儿臣擒获,只等父皇发落!”

世宗也淡笑着回应儿子,“你到这里不会仅是请安这么简单吧,还有什么何不一一道来?”

沈煜顿了顿,一咬牙说道:“父皇春秋已高,更兼龙体欠安,朝堂上不免有宵小之辈为了自己功名利禄,铤而走险,唆

使九弟图谋不轨,此事动摇国本,非社稷之福也。为我大燕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请父皇严惩九弟一系,并下旨太

子监国!”

沈煜洋洋洒洒一番话说完看着世宗,世宗也目不转睛看着太子,半晌,世宗笑道:“说得不错,朕想知道,如果你的要

求朕不答应,你要怎样?”

一不做,二不休,沈煜冷静地回答:“父皇病势沉重,需要安心静养,不可见外臣,自然是太子监国。”

世宗笑道:“原来你只是要囚禁朕,直接登基不是更好?”

太子跪倒泣道:“儿臣并非丧心病狂之徒,实是被逼无奈,怎敢弑君篡位!”

世宗挥挥手,一个内侍进来,“煜儿,你看看这是谁?”

沈煜抬头一见,大吃一惊,居然是自己的心腹太监吴德!这么说自己视为的心腹的吴德原来是父皇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细

作!那自己的一举一动无不在父皇的掌握之中,想到此节,额上冷汗潺潺而下。

此时从殿内涌出数名武士围住了沈煜,他心暗悔:早知是如此结局,倒不如刚才杀了沈灿,大家拼个鱼死网破,现在只

能希望凌风赶来与自己会合,也许还能扳回颓势。

世宗见沈煜并不惊慌求饶,满意地点头道:“在等威烈王爷来救你吗?”

沈煜硬着头皮道:“儿臣不过是一片为国为民之心,陛下见疑儿臣,儿臣也无话可说。”

世宗笑了笑,从身旁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身旁太监,那太监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哆哆索索打开锦盒,取出一道诏书,结

结巴巴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身染锢疾,难视朝政,皇太子煜,仁爱睿智,勤劳王事,深肖朕躬,特禅位

于太子,钦此!”

这实在是太考验心脏的承受能力了!本该谢主隆恩,沈煜怔愣着没有开口,直到太监将诏书递于他手中,他才恍然大悟

,叩头道:“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断不敢奉诏!”

世宗看着儿子,忽然问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后面是怎么说的?”

沈煜完全糊涂了,下意识地回答道:“必先苦其心志,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

,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世宗点点头道:“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儿可知?”

沈煜有点明白了,抬头望着父皇,却见世宗目中透着嘉许之意,他心头一热,含泪道:“儿臣知道。”

“如今大燕是文恬武嬉,吏治败坏,北赫对我大燕更是虎视眈眈,如此内忧外困,朕又老迈无力整饬。齐凌风忠心耿耿

,骁勇善战,可堪大用,朕一直打压他,就是希望他能在你手中得到重用,所幸你不负朕望。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他

齐家手握重兵就是朝庭的隐忧,你要时刻谨记,兵权不能长时间掌握在一人手中!”

沈煜百感交集,一天之中父爱与皇位竞然都回到手中,除了点头应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世宗久病之中,说了这么多话已是疲惫不堪了,还是强打精神道:“朕还有一道遗诏,此时却不妨告诉你,待朕百年之

后,沈灿为朕守陵,你放他一条活命;即刻处死陈麒英!”

此言一出,沈煜如五雷轰顶,一颗心如坠冰窟!刚刚赶到殿门前的齐凌风也惊出一身冷汗,想了想转身退回院中,再想

不到竞是如此匪夷所思的局面!

太子跪地连连磕头,哭着求道:“求父皇给他一条活路,儿臣再不见他就是了!求父皇答应!”

世宗闭目不应,半晌挥了挥手遣出众人。沈煜无奈地出了大殿,自己想要的皇位得到了,却茫然不知所以,想到还在等

着自己消息的麒英,心中痛不可挡,此事无论如何不能让麒英知晓,定了定神,吩咐道:“不得泄露遗诏半点内容,违

令者凌迟处死!”。

众人对新主子的严令莫敢不从,个个跪地称是。沈煜看了一眼远远站在院中宛如刀锋一般的凌风,有些疑惑,不知父皇

的话凌风听到没有?

见沈煜探询的目光,凌风跪倒行礼:“殿下,臣已肃清叛党余孽,刚刚进宫与殿下会合,怎么处置叛党余孽还请殿下做

主。”

沈煜见凌风面色如常,又听是刚刚进宫,放下心来。

第50章

据史书记载(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这个是早有定论的),大燕天顺八年夏初,变起萧墙,太子沈煜与威烈王爷合力

粉碎了一场由九皇子沈灿和外戚权臣勾结的叛乱。世宗对太子赞赏有加,禅位于太子,即高宗皇帝。高宗即位五日后,

太上皇驾崩于上阳宫,越明年改元崇德。

以上是官方记载,不过事实永远是冷酷的。

沈煜登基后五日,世宗病死于上阳宫。沈煜也就是现在的高宗皇帝下令,将大行皇帝的宠妃容贵妃和莲妃通通殉葬。

莲妃听得消息又哭又闹,坚持要见皇上,众人都对这么个不省事的女人无可奈何,倒是总管太监吴德一句话止住了她的

哭闹,他阴阴地一句话:“娘娘,您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能让你这么去了,已是圣上的恩典,不知娘娘还要见皇上做什

么?”

沈煜解决了很多人,却偏偏放过了吴德,还升他做总管太监,或许是因为他能在自己身边隐藏多年不被发觉,倒有几分

欣赏。莲妃听了吴德的一句话,颓然坐倒,心中明白大势已去,看着面前的白绫,颤微微伸手去拿,又停下了。

吴德见她反复几次,明白她是不敢自行了断,微微一笑道:“来呀,侍候娘娘上路!”

过来两个太监,拿过白绫,绕上莲妃的玉颈,一人一边用力一拉,可怜一个玉人儿就这么香消玉陨了。

相较莲妃的无奈赴死,容贵妃却是傲气许多,太子夺位成功,儿子被囚,世宗驾崩,诸般变故纷至沓来,她来不及做出

任何反应,她也明白自己是在劫难逃,死不过是早晚的事。

解决了莲妃,吴德又带人来到凤仪宫。容贵妃正在对镜理妆,从镜中看见吴德手中捧着的白绫,面色不变,挑了挑眉,

笑道:“吴公公,侍候哀家梳头吧。”

吴德赶紧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托盘,给容贵妃梳头。一会儿,吴德垂手道:“好了,娘娘看可还使得。”

容贵妃满意地看了看,回过身伸手取过白绫,神态从容优雅,笑谓吴德:“吴公公,告诉你家主子,自古道:胜者王侯

败者寇!哀家有今天倒也不冤,只是他得到皇位,得到天下,难道不要失去点什么来换吗?哈!哈!哈!”笑着挥手遣

散众人,傲然道:“哀家自会了断!”

沈煜听了吴德的回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将手中的茶杯直掼到地上摔得粉碎!容贵妃一语道出他心中的痛楚,他

一生的至爱,发誓一辈子呵护的麒麟儿,如之奈何?

高宗沈煜这段时间忙到极致,登基大典,世宗驾崩,赐死二妃,无论如何拖延时日,接下来终究是要赐死陈麒英的。世

宗驾崩前将赐死陈麒英的遗诏当着几位老臣的面传于高宗,沈煜刚刚继位,更何况还是政变夺位,虽然世宗是诏告天下

,禅位于太子,可这新朝刚立,根基不稳,沈煜无论如何不能违命救下麒英,除非他要美人不要江山!

眼见着分手在即,沈煜每日与麒英抵死缠绵,那种毁天灭地的欢好令麒英夜夜力竭而眠,早晨基本是从下午开始的。这

日又是午后方起,几个宫人进来侍候,陈麒英面对的虽是先太子宫中的老人,还是不免赧然。

一个小宫女服侍麒英穿衣时,将一个小纸团塞进他手中,他略有诧异,不动声色地拿着,等众人散去方打开看,上面只

有凌乱的一句话:“速回陈府一叙,切切!”

陈麒英也不及亲自回禀高宗,只是遣一个小太监告知沈煜自己要回府为父亲的冥寿上香,宫门下钥前便回来。

他倒也没有说慌,今日的确是陈大学士的冥寿,陈府人丁稀少,麒英的一个哥哥与他并非一母所生,又在外地任上,若

大的府上格外冷清。麒英上香后便令家人散去,独自一人在自己房中静等着要出现的人。

果然没过多久,一人闪进来,麒英抬首一看,笑着点了点头:“也只有王爷您能给我送来这样的信。”

凌风却没有他这么好整以暇,眉头深锁,面有忧色,形容憔悴,对麒英道:“你不想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吗?”

“无非是我处境堪忧,生死未卜!”麒英无所谓地一语道破天机。

凌风是真的赞叹麒英的聪明了,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不是生死未卜,而是必死无疑!先帝的遗诏,你觉得皇上会抗旨

吗?”

麒英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天六哥是为了这个才如此失常的,他到底是舍不得自己的,想到这里,笑了笑,对凌风说:“

六哥无论怎么做,麒英都不会失望的,就算……就算麒英为此丢掉性命,能换来六哥的江山稳固也值了。”

这又是一个痴儿,看来当初陈学士早就预料到了今天,凌风摇头叹息,伸出手掌,掌心有一粒红色的药丸,道:“这是

我从江湖朋友那里得来的‘假死药’,吃下去后可昏睡七日,气息全无,与死人无异,只是七日后可醒来。明日就是先

帝灵柩奉安的日子,他一定会在明日了结此事,到时候你可要求葬回江南老家的墓地,然后要求自己了断,把这个吃下

去,剩下的我自会解决。”

陈麒英眼中含泪,更显莹润,笑着摇头拒绝道:“不必了吧。”

凌风有些急了:“以你数次算计凌云的过往,我是不愿帮你的,只是我在令尊大人面前承诺过,在你落难时施以援手,

难道你要让我做个失信的小人吗?更何况皇上此时初登大宝,正是踌躇满志,欲建立霸业的时候,他当然不会在乎你,

可是焉知他日,他便不会后悔今日舍你不顾?你就不想看看他追悔莫及,痛不欲生的样子?”凌风一想到就因为这二人

,害得自己与睿儿“生离”,如今正好逮着机会,让你们也尝尝“死别”的滋味。

饶是麒英伤心欲绝也不由得被凌风的设想逗笑了,道:“好,就算为了看他反悔的模样我也应了你。”说完伸手接过药

……

是夜,又是烈焰焚情般地情事,往日里羞怯推拒的麒英一改平日的作派,风情万种婉转承欢,沈煜开始还略有犹豫,可

是一想到明日就是生死相隔了,就不再客气了,二人抵死缠绵水乳交融,直至天色微明二人才疲惫地躺下休息。沈煜握

着麒英的手不肯松开,只听他轻声笑道:“就这么死去也不错。”

沈煜微震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麒英轻哂了一下,道:“就算不知道,看你这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煜刚欲说话,麒英微笑道:“不用解释,六哥,这正是我希望的。你忘了吗?当日我曾说过,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

燕百姓,麒英死何足惜!六哥,以后麒英不在了,你一定要做一个明君,不要让我失望。你……你忘了我吧!”

沈煜忍不住搂住他哭了,为什么自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皇位,却要失去朝夕相处的宝贝?

……

据野史记载,高宗做太子时的伴读,满腹才情的陈麒英,不知因何故在高宗即位后被赐死,朝野上下都惴惴不安,果然

是“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呀!

数日后,高宗拿着秘呈上来的折子,面如死灰,眸中一片凄然,护送麒英灵柩的车队行至河东的山道时,不小心跌落山

谷,由于山势险峻,三日后才找到车子残骸,麒英的尸骨却下落不明,只有半片衣角,一个荷包留下(只怕是被野兽吞

食了,这句话无人敢报)。

高宗遣退众人,握着那个麒英素日常带的荷包,独自在御书房中呆了一日,吴德进来时,见高宗一日之内如苍老十岁一

般,吩咐道:“东宫的承乾殿即日起封闭,只留几个人定时打扫,任何人不得擅入!”

第一部·京华烟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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