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的宠溺(生子)——晨樱
晨樱  发于:2013年08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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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想过,还和致鑫在一起吗?”

一句话,问得张楠愣了。

离婚之后,不是没有后悔过,也想过如果自己再忍耐一点,是不是还能继续维系这段婚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自己所爱的人携手走进婚姻殿堂。既然有这份缘分,为什么不去珍惜。抛开那些尖锐的矛盾不谈,和心爱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哪怕自己付出的多些,也是感觉很幸福的。

可是,后悔药是没有的,时光倒流也并非可以奢望的,如果现下任致鑫这次受伤真的可以作为再续前缘的契机,张楠自问,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如果你已经断了念想,那我以他母家的身份,也只能是说句辛苦你,这么些年照顾宽容这个处处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但如果你还有这份心,我们就还有再谈谈的必要。”

“我……”

面前的人虽然和任致鑫亲近,张楠也知道他有意帮衬自己,可是对着个不算熟识的人剖析内心,他还是有些难于启齿。好在司卓也有颗玲珑心,看看张楠的表情,似乎就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既然这样,我想请你这样来听我下面的话,”拨弄了一下耳垂上的锆石耳钉,司卓的表情变了变,“暂且不要把我当做致鑫的二嫂,只当坐在你面前的是他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司卓和任致鑫是儿时玩伴,这一点张楠老早就知道了,可是这样的身份转换下,他又会说什么样的话,张楠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只好耐着性子等他开口。

抿了一口咖啡,司卓手里瓷白的杯子刚刚接触到小碟,带着愠怒口吻的话就脱口而出。

“有些时候我真的想骂你们,你,还有他那个宠弟弟恨不得宠上天的二哥!”

“嗯?”张楠愣了愣,还没悟过来,只得先承着他的怒气。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该怎么爱护一个人?捧在手心里,跌入尘埃中,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做哥哥的看着弟弟打小少人疼,处处回护,他任性点骄横点也容着纵着,这也罢了。你是要和他过日子的人,难不成就打算能宠一天宠一天,实在忍不了了就一把推开?”

“不,当然没有。我打从一开始,就想着好好和他过日子来着。”

“致鑫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有什么事多敲敲他也能开窍,你们这样处处纵着他,倒像是他蛮横了。嘴上说着他娇生惯养,手上还事事都替他料理好,这样就是所谓的宠溺?”看着对面人交握的双手扣紧,司卓知道,自己的话多少是入了他的耳了,“夫妻同心,为什么能同心?除了天长日久养成的默契,还要靠沟通。交心,把心交出去,才能同心。”

交流,沟通,其实早在张楠发觉两人的婚姻出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两人能坐下来谈事情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自己家里的那些个复杂关系,自己年迈的父母如何期待孙子,这桩桩件件的事,当他意识到该和任致鑫坐下好好聊聊的时候,两人已经没法心平气和面对面坐着了。

“张楠,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用离婚来逃避问题,当真不是什么英明之举。”

“逃避?算不上吧,我只是那时候觉得,很累了……”

“不同的家庭,不同的经历,两个人碰上自然少不了有问题。心里都对对方有意,在一起又过不到一块儿,能不是有问题么?在问题没解决之前,你们永远不可能顺顺当当的在一起!他提到这些事情就恼,逃避着不想面对。那你呢?一句离婚,拍拍手走人,问题就解决了?还不是另一种逃避?只是你心中还念念不忘,怎么逃都逃不彻底罢了。”

离婚前离婚后,不论是自己的亲友还是任致鑫的哥嫂,每个人的说辞都是向着张楠的,压根没有人像今天的司卓这样教训过他。对于那段被红灯拦下的婚姻,他也很少去考虑自己的过失。

他的任性霸道,何尝不是自己给的权力?他的依赖怠惰,有怎么不是自己宠溺之下的结果?只怨他不够体贴,自己又何曾开口把自己的心事和他过多分享?

自己喜好绘画,他就张罗着要盘下间画廊;自己嫌不能侍奉父母左右,他又盘算着搬到临近的城市;甚至自己只是多叨念了几句外甥的事,他也是一声不吭的去想办法。

很多事情,就这么多想想,好像就都能理解了。

“他从来不是个会表达情感的人,更别提贴心了。这家伙不懂得揣摩别人的心,但至少他把自己认为最好的,都给了你。”

他认为最好的,都给了自己?

人都是容易惦念自己想要的,而对于那些不合心意的礼物,往往会忽略其中情意。而任致鑫对自己的心意,自己又辜负了多少……

“婚姻再怎么说,也是你们两个的事情。红本儿变绿本儿,你们两个谁都不能说一点责任没有。不过各打五十大板也没什么意思,我总还是希望你们今后过得好。适当的时候,推他一把,才是真的为你们的长远打算。”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凉透了,司卓招呼服务员过来换了新的,“迁就不成婚姻,尤其是两个大男人之间。这一辈子长着呢,这家嘛,就是要得每个人都舒心,才不会散了。”

张楠微微垂着头,在他的话里,把自己和任致鑫这几年的相处都想了个遍,心里是愈发期待能和他破镜重圆。只是……以任致鑫的倔脾气,要让他承认对自己还有感情,大概也非易事……

“我想你懂我的意思了。”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司卓似乎也不想继续延展话题了,笑容又挂回了脸上,“脸皮薄,嘴巴硬,说的就是致鑫这样的人。你运气不错,希望致鑫这次,也是因祸得福。”

听出他话音里的送客之意,张楠一边开口发问,一边手已经攥紧了挎包的肩带。

“今天这番话,我受教了,多谢。那……致鑫的病房是在哪边?”

“对面中心医院,” 司卓悠然的喝着咖啡,眼睛瞄着张楠的反应,“产科1406号病房。”

“嗯,我记……产科?怎么会……”

“综合病房没空床,他的情况最好还是有产科医生观察着更好。快去吧!手上握着这么张好牌还扳不会局,那我可就再帮不上你了!”

第二十六章:终至后悔

一步,再一步,脚下的路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似的。没什么方向感,也不用管什么方向感,只顾往前就对了。

这路是通向哪里呢?

不知道,只知道丢了东西,要去找……

好热,好渴,嗓子眼里像是要冒烟了一样。要赶快往前,再往前。可那条蜿蜒向前的路却突然从脚下消失了,脚步不停,茫然四顾,目光所及都是漫漫黄沙。费好大力才能把脚从沙堆里提起来,但很快又要陷入另一堆沙里。

是在找水么?

不,要找的东西,比水重要。

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个春天的沙漠,不停走啊走,却好像只是在原地踏步,头顶上的天还是那片天,脚下的沙还是那堆沙。在这样的环境里,绝望一点点的啃噬着人的意志。身上已经疲累不堪,脚下还是不停,因为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说着“坚持”,“别放弃”,还有一句“别怕,有我在”。

一句“有我在”,似乎有魔力一样,格外让人安心。信了那个声音,所以直到再抽不出一丝力气为止,都会跟随着他的指引,向前,向前……

好累啊,好渴啊,可是不能停,那个声音还在……不停,不停,拼了命也要再迈出一步……他还在,还在……

诶?他呢!那个声音,那个人怎么突然不见了?

回头望望,哪里还有来时的痕迹,那个人,更是无处找,无处寻。还要继续走么?可是方向在哪里……

我明明还坚持着,你却放弃了……

不想走了,累了……

身子一歪,就倒进黄沙里……脚上很疼,大概是崴到了,针扎一样,却连喊都喊不出声。黄沙一点点漫上来,压在身上,沉甸甸的,慢慢就不得动弹。大半个身子都僵直了,想动也动不了了……到最后,甚至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腿疼,身乏,胸闷,身子怎么挪动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唔……”动动嘴唇,干涩的喉咙连单音节都要发不出。

难受,很难受……

所以当有一只大手托扶着自己侧过身,又有温热的水送到嘴边,他哪里还顾得上这样的照拂来自谁,能让自己舒服些就是好的。

压在胸口的流沙被人轻轻拂开,呼吸顺畅了一些,虽然腿还在疼,腰腹也酸沉得厉害,这样犹如浸在温和的水流之中,已经足以让他满足。在拂过周身的一波波水流之中,他渐渐进入已经很久没有沉入的深眠里……

******

昏黄的夕阳用暖融融的橘黄色填满了整个房间,掩去了这里原本苍白到令人心悸的配色。淡淡的来苏消毒水被熟悉的体香遮掩,如果忽略硬邦邦的病床和挂着吊瓶的输液架,这里倒并不像一间冷冰冰的病房。

张楠半坐半靠在床沿,怀里是他惦念许久的人。这样的亲密,相隔这许多日,显得尤为珍贵,所以哪怕半个身子都挂在床外,张楠也因为害怕吵醒梦中人而几乎一动不敢动,只把温热的掌心贴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按揉。

张楠告别司卓,急匆匆跑进病房的时候,任致鑫耐不住一天一夜的折腾,刚刚陷入浅眠。

逆着夕阳,橙色的光影把平躺在病床上的任致鑫的轮廓画的分明。偏向右边微垂的脑袋,手掌虚握成拳搭在胸口的细瘦胳膊,沉重起伏的胸口,还有,明显膨隆起一个不小弧度的腹部和打了石膏又被稍稍吊起的左腿……

如果说方才在医生办公室里听到的那些交代还只是让他的心高悬着,那么现在的亲眼所见,就坐实了他的担忧和心疼。

一步一步走近,看到任致鑫微蹙的双眉,干裂起皮的嘴唇,再听着他在睡梦中无意识发出的低吟,张楠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疼得厉害。

当时的自己,怎么就会狠得下心把他丢下,这可是自己想要掏心窝对他好的人才是啊!

“唔……”

床上人突然发出难耐的呻吟,手臂撑着床侧扭动着身子,翻腾了几下,终于还是脱力仰面躺着,更加急促的喘息。

按照刚才医生的交代,张楠走到床边,伸手托住他的后腰帮他翻身侧躺。张楠的指尖少见的有些发凉,隔着病号服贴上任致鑫带着温度的皮肤,张楠有一瞬间的瑟缩。但当他感觉到任致鑫的顺从,心里便又坚定了起来。

这样的任致鑫,是需要自己的。

任致鑫伤在左小腿,医生又吩咐尽量左侧卧,张楠只能小心翼翼的把他搂进自己怀里,帮他保持着尽可能更舒服些的姿势。

宽大的手掌在他胸口帮他顺气,却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温热的凸起,张楠管不住自己的目光,看向那个联系着自己和任致鑫血脉的小生命暂居的地方。

身体稍稍前移,就能隔着棉被贴上任致鑫隆起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楠感觉自己甚至能体会到那个不足六月大的孩子正欢快的在爸爸肚子里伸手伸脚。

刚从司卓那里听说这个孩子的存在,震惊之余心里不是不埋怨任致鑫的隐瞒,自己有多期待一个延续两人血脉的孩子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着自己?

可是听了医生的话,又见到病床上的人,满心房里只剩下心疼,那里还有埋怨聚居的地方。

任致鑫的额头靠在自己肩头,闭合的双眼下染着淡淡的黛色,睡眠一向清浅的任致鑫,换个地方都会失眠,痛极了累极了,才会睡得这样沉吧。橘色的辉光映在他仍然年轻的脸庞,和张楠印象中那个略带青涩稚气的面孔一点点重合,让他想起那年春天的沙漠写生。

那不是他第一次硬要跟着自己去写生,所以虽然知道危险,也还是没耐过他的坚持。本以为没事,却在最后一个行程中不小心和大队伍失散。起初还信心满满,两个人按着指南针的指向往预定方向走,可是千篇一律的景致,一点点消磨着本就不多的信心。干粮和水都在随队的骆驼身上,他们两个人的背包加起来也只有一瓶水和三小块面包。从晨起走到傍晚,眼看着危险的黑夜一点点临近,口干舌燥又饥肠辘辘的两人第一次感觉离死亡那么近。

“张楠,我累了……”

“再坚持一下。”

“鞋里都是沙子,迈不动腿了……”

“倒一倒,再撑一下。”

“嗳,你把这点面包吃了。”

“嗯?你吃吧,我还顶得住。”

“你快吃,等我走不动了你还得背我呢!”

终于还是在日落之前遇到了来找他们的老师,坐在越野车里,虽然当地向导笑他们不够坚强,把困难想得太大,张楠还是为任致鑫的那句话而感动。

他可是在死亡面前都愿意牵自己手的人,愿意和自己分享最后一口面包的人!

所以当他在夕阳的见证下含笑对自己提出结婚的提议,自己给的答案,自然一定是郑重的应允。

任致鑫的脸颊瘦削了不少,皮肤因为常常使用化妆品的缘故显得有些灰暗,身形走样行动不便,可是这样的任致鑫,还不是在沙漠里永远信任自己的任致鑫,还不是毅然舍弃优渥家庭陪自己吃糠咽菜的任致鑫,还不是哪怕晕机也要一周几趟往返帮自己张罗画廊的任致鑫?

其实,竟然是共患难反倒容易,日日的柴米油盐家长里短才更会消磨爱情。

自己家庭对任致鑫的不接纳,任致鑫对自己职业选择的不理解,自己对这个家长久付出的被忽略,这一切,都不是完全没有解决出路的,不是么?

还想和任致鑫在一起,这样的愿望那么强烈,又有血缘的羁绊,和他挚友的及时提醒,张楠这次,再也不想逃避了。

这么倔强的任致鑫,自己想回头,恐怕没那么容易。可是只要他心里还有自己,自己就还有时间。

“嗯……”轻轻一声幽吟,怀里的人眼皮抖了抖,慢慢掀开了眼帘。眯着眼睛瞅了半天,他偏偏头,还是没有清醒的模样。

怕他彻底清醒以后发飙,一不小心再伤了自己,张楠小心的扶他躺平,又把病床摇起来了一些。手指摸上开关,荧光灯的光线流泻下来,把昏暗的室内点亮。张楠鼓起勇气转身,不出所料,对上那双不知从何时起已经锁在自己身上的眸子。

“还好么,有没有哪里特别难受?”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张楠慢慢走近病床。

“你怎么会来?”面上还有初醒的痕迹,眼神却已经清明,任致鑫的双手抓着棉被。想必他也明白,自己身体的状况已经逃不开对方的视线,索性不再躲避,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来照顾你。”

“司卓叫你来的?”

“算是吧。但是,照顾你是我自愿的。”

“你不必这样做,看戏的走了,你也没必要再做戏了。”

“你们家人早就知道我们离婚的事了。”

“什么?”任致鑫惊得猛然坐起身,张楠连忙扶住他,却被他极明显的推开,“司卓这家伙,竟然敢耍我!”

任致鑫说着就从枕头边摸出手机,看样子是拨给了司卓。

“混蛋,看别人难堪很有意思是吧?我是怕二哥生气伤身,你倒好,看戏是吧?你懂不懂尊重别人隐私啊!什么事情都要广而告之么?谁给你权利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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