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如晦 下——瓶小鱼
瓶小鱼  发于:2012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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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冬天了。」

可是,他却活了下来,就算病的神智不清、就算病的痛苦难受,他仍是活了下来,活了整整十八年,活到了今

时今日,只因为,他一直都记着窗台上那小小丑丑的雪人,以及那年轻稚嫩的誓言。那是第一次,他将他放入

了心里。

说好的,只要他养好了病,就要一起玩雪,要一起堆雪人。他不能拿雪球砸他,因为他身子不好,让他一砸可

能就要魂归西天的,可是他可以,他要堆好多好多的雪人,捏好多好多的雪球,他要砸的南宫凌云哀声求饶。

他的病好了,他活了过来,他活到了春暖花开、百花齐放,可是,满天的白雪却都融了,后来,西山再也没有

下过一场雪,就算落了雪,也只有寥寥数天,根本没有那次几乎都要埋下天地的。

他苦笑,咳了咳,鲜血溢出,溅在他的衣襟上,「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我的身子再怎么养也是白搭,活到

今时今日,已经是奇迹了,你该知道,就算没有今日,我也活不了多久的。」

「所以,我陪你,不好么?你不是说,生病的时候最想有人陪在自己的身边,那么,我陪你,陪你生、陪你死

,难道不好么?」南宫凌云止不住浑身颤抖,他抖着唇,开口,一开始,气若游丝,倒了后来,他几乎是嘶声

痛喊。

他不信,不信,不信这么多年过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他不信,不信他的心里真的没有一点他。

他不信玉清华的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他。

南宫凌云咬牙,闭上了双眼,落下了泪,玉清华却又轻轻的吻上了他,这次,是没有一点目的的,只是轻柔的

一吻,南宫凌云看他,仍是那样淡淡漠漠的,就算生死交关,也不见他有一点儿紧张害怕的样子。

「凌云,我爱你……」是真的,他爱他。玉清华喃喃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告诉他真心话,这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他听听,他想听的真心话,南宫凌云惊诧的睁大一双眼,却伤心的发觉他的意识逐

渐飘远、就连眼前那让他爱的痴狂、爱的几乎都要恨他的身影,逐渐,模糊。

忘情产生了效力,玉清华搂住他逐渐软倒的身子,落下一滴泪,一滴清泪、一滴情泪,一滴,不舍的眼泪。

他说,他宁死也不愿意忘了他,可是,他却希望他忘了自己也要好好的活着,忘了他也无所谓,好好的活着吧

,连同他的份一起。

「三哥……你,是真的……」玉如影方才都听到了,却没有想到,他三哥的身子居然这么的虚弱,虚弱的,随

时都会死去。

玉清华再抬头,看着玉如影的表情仍是清清冷冷、淡淡漠漠的,脸上的泪已无痕,只有斑斑血渍留在唇角,他

一把抹去血迹,便朝他身后的南宫文说道:「伯父,义军就守在外面,清华请您暂时放下成见,带着这些人离

开此处,他们需要大夫,需要暂时歇脚的地方。」

南宫文一愣,他连忙问道:「清华,那么你呢。」

「我没事的,我与如影还有事要做。」玉清华将怀里的南宫凌云推到南宫文的手中,没有一点依依不舍。

南宫文看了身后那些曾受到火凤凰残害,却抵死不从的囚犯,玉清华说的对,这些人需要安置,他点头,

「伯父,对不起,我……」玉清华低头,满脸的歉疚。

「清华,别说了,说抱歉就枉费了凌云他对你一片痴心。」不能说是不反对,当他知道南宫凌云心里只有玉清

华的时候,气的几乎都要断气,甚至以断绝关系相逼,却仍是不能迫他回头的时候,他几乎都要死心。

当初,他会迫南宫凌云赢取玉如影,一来,是他发现,南宫凌云对玉清华好,但从头至尾似乎都只是南宫凌云

的一厢情愿,他想藉此要他死心;二来,十八年来皇后千方百计的想要二皇子的命,为了保他,只能要南宫凌

云娶他,这样,便能让天下误以为玉如影只是寻常女子,还能藉此断了皇后的追杀。

千算万算,他与玉东霖都没算到,两个小的居然会逃婚,后来,玉如影曝光了身分,他一家上下落入了火凤凰

的手里。

他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天意弄人,人算不如天算。

当他知道南宫凌云只是假装服从于火凤凰,只是假装服下了忘情,他知道,能让他苦撑过火凤凰的折辱而不疯

狂,只有玉清华,只因为他的心里有他,才能让他保有最后一点尊严、最后一点骄傲,潜伏至今,只为了一举

取下火凤凰的性命。

那时候,他就想,随这孩子去吧。

他想,倘若,他对他真的是这么用情至深,那么,就随他去了,却没想到,南宫凌云的苦心到了最后,却是玉

清华亲手斩断两人之间所有的牵绊。

「清华,难道,你没有一点后悔?」南宫凌霜问他,她的弟弟对玉清华如何,他这个做姊姊的最清楚不过,倘

若,他们是两心相依的,却要从此天涯陌路,他就没有一点不舍么。

玉清华一笑,看着南宫文背在背上的南宫凌云,晕厥过去的脸,仍是那样俊逸非凡,他彷佛都能看到他双眼含

笑、如沐春风,笑的一脸坏的样子。

「自然是后悔的……只是,既然都做了,说的再多,又有何用……」

忘了所有、忘了一切,忘了他。这次是真的,南宫凌云的心里再不会有他,他再不会记得他,不会知道他,不

会记得,他曾经爱着一个人,爱的如痴如狂、爱的神魂颠倒,爱的,几乎都要恨他了。

他永远都不会记起,他爱的那人,也这样的爱着他。

南宫文走后,那几个临阵叛变的红衣侍卫也跟的走了,玉如影找到了南宫凌云埋下的引线,点燃了引线,便连

忙撑着他三哥的身子逃出大牢,火星点燃了炸药,炸声隆隆,窜起的火焰烧去了整座大牢,红色的火焰烧红了

半边天,烧毁了火凤凰的尸身,也烧去了他的罪恶。

第十章之一:绝代

蟠龙殿中,龙舞坪上,一片杀声震天,死者流淌而出了血液染红了大殿的地板,一身降红的天朝士兵却不知道

那是血红还是衣红,楼绝华一身军装,手里的长剑刺出,逼退了要取他性命的敌军,他的身旁围着一身蓝衣的

许姓护卫,力抗义军,就算只能多一会儿,他们也要保住他们的少主性命。

许进看情势不对,连忙说道:「殿下,您先走吧。」

楼绝华乱中却仍骂道:「许进,我天朝子民仍在此抗敌,你如何能让我弃他们于不顾,如何能让我只求全身而

退!」楼绝华斩退一人,回身说道:「此处的士兵尚且愿意为我天朝献命,我如何能不愿为我天朝的子民搏命

?」

许刚说道:「殿下,您就别执迷不悟了,留得青山在,才有机会复兴天朝!」他真想痛骂这对父子,兵临城下

之际,一个、两个都不肯走,但是,他也心知,就是这样的楼绝华,才让他愿意以命护全。

楼绝华摇头,抿起一笑,「不,许刚,今日,我楼氏注定在此覆灭,却有你们愿意为我护全直到最后,生,我

与你们同生,死,也要与你们同死。」

「许刚,本座身为楼氏的皇太子,以命护城本就应该,就算今日会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何况,我楼绝华今

生能得有你们相伴,又得有一知己,死而无憾了。」

许刚与许进几人都是一愣,没有想到楼绝华带他们竟然会是如此全心一意,明明,他们只不过是李家的死士,

都是死不足惜的,不值得楼绝华为他们如此,可是,他却宁可与他们同生共死,也不愿留下他们苟活于世。

许进与许刚两人相视一笑,或许,就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才让他们愿意为他付出性命,若不是现在情势危急

,他还真想朝天大喊一声:人生得此主,值得。

楼绝华回身,挡下三剑,正觉得吃力,却忽然射出一缕红色袖带缠上了那些人的手腕,生生的打下了他们手里

的剑,楼绝华一愣,回身一看,果然是南宫凌雪。

「凌雪,你怎么逃出来的?」

「殿下,是如影他们来救我的。」南宫凌雪将那三人逼退,其中一人提刀要砍,许刚连忙护在她的身前,杀退

那人。

「如影?」楼绝华一愣,他以为玉如影已经离开此处。

南宫凌雪没有多话,只是点头,她惯用的软鞭被火凤凰拿去,逃出来时又没有找回来,如今只能勉强的用着袖

带抗敌。

许秀提剑,纵起、飞跃,横剑扫出,一连斩杀了七名义军,此时,他的眼前忽然一空,他看到一身银龙盔甲的

许毅然,他想,那人应该就是他们的首领,抱着一搏的心思,他叫来许恺补上他的位置,自己却提剑向他冲了

过去,许进与许恺两人都是一愣,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此时,义军的攻势再起。

许秀一剑向他刺去,许毅然感觉到背后杀气窜起,回头却看许秀朝他后心袭来,要躲已是不及,却没想一口大

刀横空劈来,硬生生的斩断了许秀手里的剑,许秀没想到就要到手,却被一口刀生生的扭转了局势。

铁布衣却未趁胜追击,而是仰天哈哈大笑,楼绝华看见是他,顿时惊愣不已,许进连忙上前扔了一把剑给许秀

,要他回神应敌。

「楼绝华,老子这绿林大盗的滋味如何?是不是令你猝不及防,这次,可没有人能救你了。」铁布衣嘿嘿笑了

笑,手上大刀只是这么一扫,却连断三人头颅。

楼绝华咬牙,义军已经让他难以对抗,如今又多了一个铁布衣,恐怕将更是难以应付,他虽没打算赢,却也没

打算输的太难看。

「铁布衣,居然是你!」许秀长剑直指来人。

他瞟了许秀一眼,便说道:「小子,当我的对手,你还不够格。」

说罢,他咧嘴一笑,大刀直指楼绝华,许进连忙推开楼绝华,横剑档下铁布衣破风断水的一刀,力道之强,令

他退了十尺,七年前,铁布衣要杀楼绝华,一连斩杀了他们属下七人,却没想在他出手之前有人插手,救了楼

绝华一命,他没能与他比出高下,七年后,他与他还是对上,许进一笑。

「不知,我当你的对手,如何?」

铁布衣看许进一身瘦骨,一双手臂甚至没他的刀粗,手里的剑像只竹竿似的,却能挡下他全力一刀,不由一笑

,「有意思。」

一时之间,两人刀来剑往,一攻一防、一进一逼,风声起、剑鸣动,却不知道究竟是刀锋起、还是剑锋利,两

人手里的刀剑快,快的不及眨眼,快的没有人能看清两人的招式,怕遭受横祸,义军与天朝的士兵都没人敢近

两人的身,不由自主的围了一圈,由两人争出刀剑的顶峰。

许秀提剑斩下一名义军,回头看去,许进与铁布衣两人仍在缠斗,不分胜负,许进看上去尚且游刃有馀,他回

身应战。

「住手!」

此时,一声高喝,终止了龙舞坪上的战争,数千人齐齐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到一身儒衫,未穿护

身战甲,手提长剑的年轻男子,他的手里,压着的正是楼月清。

「父皇!」楼绝华一愣,他明明要了不少人守在楼月清的宫殿之前的,怎么会?

楼月清仍是一身素衣、长发飘散,手里一串佛珠,他回身看了少年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原来,我还有这

种用途,也罢。」

「对不住,为了终止战争,只好借你一用。」靳绍弘满脸的歉意。

「都已经穷途末路了,何必与我道歉,我才该谢大侠这一路以礼相待。」楼月清轻声细语,面露浅笑,不见一

点惊恐惧怕。

天朝的士兵一看皇帝被擒,况且义军的人数远在他们之上,虽然还想再战,心里的战意却已经去了,纷纷放下

了武器,只有楼绝华与许姓的护卫仍手里持剑,不肯轻易放弃。

靳绍弘走进几人,「放弃吧,你们,是胜不了的……」

这一战,有卫无痕、铁布衣与李思凡这样的高手助阵,还有许毅然这般的智者拟定战略,义军可说是精锐尽出

,楼氏这寥寥数千人,是赢不了的,就算力抗,也只是会落个被斩杀殆尽的下场,若是愿意认输,说不定还能

保住性命。

「不赌一把,又怎么知道输赢!」

许秀心里气愤,却又不甘就此认输,他不住大笑,提起剑忽然往靳绍弘的方向袭去,他攻的角度极其险着,靳

绍弘要挡下他这搏死一击,并不是不行,但他的身旁人多,怕伤及无辜,又不知道如何不杀他却败他,这一犹

豫,便错失了先机。

眼看许秀一刀就要到手,忽然之间,一阵清风、一抹梅香、一袭白影、不过只有一招、一式、一剑,便隔开了

许秀拼死一剑,那人手里的长剑扬起、落下,只是眨眼之间的事,却破开许秀前胸,许秀只能一愣,眼睁睁的

看着自己飞溅出的鲜血,却连那人的衣角都没能沾上,许秀无声倒下。

第十章之二

「无、无痕公子……」

「是无痕公子……」

「无痕公子怎么会来?!」

「是人称一剑无痕的无痕公子?!」

「无痕公子。」

有人赞叹,有人惊诧,有人惊恐、有人惧怕,龙舞坪上喧哗声此起彼落、翻腾踊跃,卫无痕一双眼睛却狠狠瞪

着靳绍弘。

「绍弘,我不是同你说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对他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你究竟是来帮我,还是来扯我后腿

!」卫无痕厉声斥责。

靳绍弘收剑回鞘,知道是自己不对,却不由得心里一阵委屈「师兄,对不住,我只是想战争至此多馀的杀戮已

经没有意义,我只是想……」

「绍弘……」卫无痕一阵头疼,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训他才好。

「卫、无痕……」楼绝华一愣,他双眼直直的瞪着那一袭白影,怎么都没有想到,名满天下的卫无痕,居然会

与此事有关。

「绍弘!」玉如影赶了过来,却正看到楼月清被擒,楼绝华沉默对立。

「如影。」靳绍弘连忙迎了过去,在捉拿楼月清的时候,他有听到爆炸声,他实在担心玉如影有事,才想速战

速决,他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你没事吧?」

玉如影摇头,炸了火凤凰的大牢之后,他与玉清华便往此地赶来,玉清华知道他心里担心靳绍弘,便要他先走

一步,他原本不肯,玉清华却随便抓了一个义军便说,让其他人送他过来就好,不需要他的护送。

八、九个义军知道他是要去帮助龙舞坪上征战的许毅然等人,便答应必定会将玉清华完好送到,要他安心,他

才答应离去。

「绍弘,这是?」玉如影问他,却还未得到回答,便见有人从蟠龙殿的后方走出。

曲向白身后跟着莫悔,两人手里的剑还滴着血,身上却未曾染上一滴,两人从蟠龙殿的南面走来,他在卫无痕

身前跪下,抱拳说道:「禀告无痕公子,南门已经取下了。」

许毅然也拱手说道:「无痕公子,北门也取下了。」

铁布衣声音洪亮,啐道,「去你的,攻破北门这事老子也有份的。」

「知道你劳苦功高,可以了吧。」李思凡不知是何时现身,他掏掏耳朵,连声咒骂,他实在是讨厌铁布衣。

「辛苦几位了。」卫无痕一笑,对于他们的战功,只是点头,淡淡的这么一句,他回头问:「思凡,你那里呢

?」

李思凡看他,脸上的表情一阵冷凝,「取下了,正在压回来的路上。」

「啐,思凡小子,你也不赖么?没毒死那些人吧?」铁布衣咒骂。

「他们需要的是天下的制裁,不是我的,自然是完好无缺的带回来了。」李思凡啐骂。

「老天瞎了是么?难得你这毒辣的小子大发好心,没干脆毒死他们了事。」铁布衣转向卫无痕,「我说,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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