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润鱼喷出一口茶:“她的意思,是让你去演戏不成?”
05、关于搞基这件事
“……估计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拍些私生照。给我传了个名单,长得能卷卫生纸。”顾东林擦拭着压箱底的单反,“不过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种朋友交几个,也没有坏处。大明星咧,各种社会资本。”
说完嘀咕一句:他如果不开那辆威龙就好了。
“布拉迪威龙?”严润鱼露出《呐喊》里的经典表情。
“布拉迪威龙!”孙涵从电脑椅上摔了下来。
顾哲叹气。
严润鱼震惊之后便怒斥:“真是太可耻了!太没有公德心了!城里成天堵得像……像某种特别堵的东西,他居然开布拉迪!被擦着碰着就是好几百万,他是来索命的吧!”
顾哲哼哼,“它停在那里的时候……我也觉得它很性感。但是女人就会觉得开着它兜风的男人很性感。性感的明明是它不是他。而且为了社会和谐,应该克制把它从车库开出去的欲望——那么烧油。”
两人沉默一会儿,然后哀叹真他妈羡慕嫉妒恨啊。
孙涵好不容易猫回电脑椅上,缓缓转过来,“顾哲,其实你也不差的……为什么你家的姑娘就不觉得你性感?”
“女人才不会觉得联合国的Offer性感,给娱乐公司端茶倒水,顺道远远地看一下开布拉迪威龙的男人,那才叫性感。”
“精辟。”孙涵顿了顿,“……顾哲你拿到过联合国的Offer!我居然不知道!”
“……你自己拿过。”
顾东林心不在焉地擦着镜头,“不过这样也好。自从她六年前警告过我要融入社会,我就已经换了百八十样零工,去娱乐圈看看也不错。追寻诗意的栖居。至少比割麦子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种田,真的。”
孙涵悲怜地捅捅严润鱼:“顾哲都被折磨得倒向虚无主义了……而且说话颠三倒四。”
严润鱼呀了一声:“想不到你成天搞数据,还知道虚无主义!”
就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严润鱼猥猥琐琐蹦蹦跳跳地过去开门,让人紧张他会不会突然散架。开门之后,他“呀”了一声:“老张!老张你这是怎么了?你也被人修理了?!”
老张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握着酒瓶:“我要死了。”
屋里的三个人同时吓了一跳,想着糟了糟了,夜路走多果然撞了鬼,总从牢里捞人,总有一天会惹点事情出来。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喜欢男人。”
严润鱼握着门把手,紧张得又嗷一嗓子:“然后呢?!你是把谁捞出来了还是弄进去了!”
老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然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和捞人……有一点关系,不过关系不大,说来话长……主要是我喜欢男人。”
屋里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可是还不够严重么活了毛三十岁突然变了性向!”老张扶着门框发飙。“顾哲!顾哲安在?!”
顾东林放下单反,抓起筷子,无比坚贞又优哉游哉地架上脖子:“别过来,过来我就死给你看。我誓死维护顾太太的私有财产,决不为你这种道德沦丧专钻法律空子的营利之徒染指!”
“谁敢打你的主意啊!嫌命太长么!”老张伏地跪拜,“在下处在人生的岔路口上,需要哲学王的指引与庇护!”
顾东林大模大样把自己埋沙发里:“大前提,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小前提,你刚好就是那一茬。结论,自在飞吧。”
老张掩面:“顾哲最近深度接触大众传媒,被整得太不专业太不深刻了。”
“柏拉图《宴饮篇》,去吧。“顾哲慈悲地摩顶。“关于真正的人都有四条腿四只手,被天雷劈成两半后一直在寻找另一半的论述,结论是喜欢男人的才是纯爷们,我们这些都是半雌雄。不够的话,再加上弗洛伊德的《文明及其缺陷》,万恶又粗鲁无礼的社会规则阻挡了你的力比多,无视它,做回你高贵的野蛮人,随便找个草窟子与纯爷们射去吧!”
“……哲王你好咸湿。”
“呀灭呀灭。”
严润鱼补充:“做爱的时候,只需要将排泄孔改造成泄殖孔。而且那是用功能定义的,你根本什么都不要干,只要找个男人然后躺平就行了。嘿嘿。”
老张说他比较想找个男人躺平。严润鱼赞赏道,那连孔的问题都没有了。
“……其实我觉得……搞基没前途。”孙涵顶了顶眼镜。“真的。”
老张面色苦闷,“所以我才需要你们给我搞基的理由,理论上,实践上,数据支撑,有案例更好。”
“泄殖孔不够么?”严润鱼伸着脖子,东张西望。“故事我倒知道这么一个……斯巴达人打仗很牛,天下第一,因为他们都是基佬。后来他们被亚历山大打败了,因为亚历山大是个基佬。所以牛逼哦,都是基佬,只有基佬才能打败基佬。”
“……搞基真不靠谱!“孙涵顶眼镜,”还不如去搞拉拉!女人才是上帝的缺省配置,她们不论怎么搞,搞出来的都是XX,血统纯得要命。但是男人跟男人就不行了,会产生XX,XY,的后代不说,还有可能YY。那是什么?超纯男?”孙涵摇头,“老张啊,从概率论上来说,搞基不靠谱的啊。”
“YY,”顾东林嘿嘿一笑,“YY。”
“家庭什么的,有办法么?”老张询问,“家庭会不会不稳定?小孩什么。”
严润鱼沉思了会儿:“小孩……小孩就是小时候,把奶塞进一头,然后把另一头收拾干净……长大了他们自己会管好两头。挺方便的。”
“谢谢。听你这么一说,我果然不想要小孩了。”
“密歇根大学数据库里有关于同性恋的历年社会调查,要网址么?”孙涵顶了顶眼镜,“或者你要不要找……林老谈谈?”
老张眼睛一亮,连称好兄弟好兄弟。
林老是孙涵他们社院的镇院级人物,专职攻坚性学五十余年,手中握有全城各卖淫窝点的所有报价,并实现动态追踪。干这一行的基本上都是林老的知己,这老头能在三分钟之内得人信任,窃取情报,实在是传奇。
老张在孙涵的陪同下顺利拜访了林老,孙涵转述两人的谈话,说是像吸血鬼长亲辅导刚初拥完的新生儿。老张重获新生,强烈要求明天去GAY吧转一圈。四人拍定,各自睡觉。
晚上闹得晚,早上就起不来,顾哲要诗意的栖居,显然没有闹钟的立身之地。室友也大多知道他的习性,所以他是被段榕的一通电话叫起来的。
06、馅饼不接
“喂……”
“喂?还在睡么?”电话对面的男声很有磁性,低沉又平静,像无风的海。
顾东林嗯嗯啊啊,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老半天才清醒过来,“段、段先生!”
“叫段榕。我也不习惯总是叫你顾先生。”
“段榕……”顾东林尝试着叫了一声,想起昨天骇人听闻的百度百科,不由得充满了禁忌的快感。
对面轻笑,“没起还是怎样?快十点了。”
顾东林继续嗯嗯啊啊。
“下来吧,我在老地方。”
顾东林搁了电话,坐了起来,在床上发了会儿愣。然后摸到客厅,严润鱼和孙涵都不在,只有老张在浴室里刷牙。
他抓抓头,“你知道段榕么?”
“谁?犯了什么事儿?”
“他开布拉迪威龙。”
老张比了个OK:“保准犯过什么事儿。信我。”
“前天我才认识他,他开车送了我好几趟,还和我吃了两顿饭。刚才打电话把我弄醒,说在下面等着。”
老张沉默了几秒。
“哟。”他道。
“你觉得什么解释比较合理?”
“我昨天才成了基佬我怎么知道?”老张叼着牙刷,一脸莫名其妙。
“OK,OK,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其实我觉得不大可能,顾哲,”老张真诚,“至少在我看来,我找ET也不会找你的。”
顾哲淡定脸:“我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老张耸肩,“你看着我的表情总像是在说:你个愚蠢的地球人。那我为什么不去找个ET?”
“……你还可以试试赛伯坦人,能骑出门能骑上床。”
“三克油。”老张把他推出门外,顺道关上了门。
“其实我看着你的时候想说的是,跪下吧凡愚……”
“滚。”
顾东林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交警正往段榕车上贴罚单。他跑过去表示马上开走,结果发觉段榕在里头弄倒了座椅,正在睡觉。
“我敲过了。”交警后退一步,压了压帽檐,表示要看顾东林的本事了。
顾东林掏出电话。
在打了第三遍的时候,段榕才悠悠醒转。顾东林对交警千恩万谢,坐进去发觉段榕倦容满面,眼里还有些血丝:“这么困还出来做什么?”
段榕不答。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袋小笼,然后问他中午要吃什么。
顾东林傻了眼。
“抱歉,”他看看交警已经走远,按住他的手不让他转钥匙,“我有点疑问。我只是个小人物,段先生是想……”
段榕温和道,是哪里冒犯了么,却不由自主地一挑眉。
顾东林不免有些战兢:“也不是……怎么说呢……一只蛋,如果刚孵出小鸡,你每天喂它东西吃,它会觉得你很好,还有可能觉得你是它妈妈……但是对于你来说,过了段时间,过年了,是吧,然后……”
段榕绷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顾东林叹气,“我毕竟不是蛋壳里的小鸡,所以很想问问清楚。”
“你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么?”段榕的表情很是玩味。
“……point,我就是不太明白这个。”
“我也不明白,”段榕松开钥匙,好整以暇地往方向盘上一扒,定定地望着他,“你真是在给我们公司打工?我怎么找不到你的合同。”
顾东林思考了两三秒种要不要实话实说。
对着疲惫的段榕,他有点难以启齿。
段榕给他留下的映象非常不错——如果跟性无关的话。风度翩翩,古道热肠,虽然看上去坚毅冷峻,但实际上温柔得能让一个帮工都如沐春风。这简直推翻了对娱乐圈的认知了。
顾东林觉得,如果自己接近他的目的性太过明确,对这样一位有教养的有钱人来说,实在是非常不礼貌。
“……就是廉价劳动力,补缺的那种,攀着姑舅三老爷的裙带……”
“我想签你。”段榕笑着打断他的话。
“什么?”顾东林一愣。
“我想签你。考虑一下成为我们公司的艺人,怎么样?你外形条件很好。”说着,他伸手轻轻掰住顾东林的下巴,把他的脸拨过来。
顾东林对上他细眯着的眼。那眼神深邃不清,像是某种实质一样滑过自己的眼角眉梢,滑过鼻梁,然后落在唇上,停顿的时间在危险边缘打了个擦边,然后又重新回到他的眼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指尖很烫,却并不用力,所以顾东林很容易便脱出了。
“不不不……”
段榕缓缓收手,拉动了变速杆,窗外的景色迅速后退。他调笑说,别人想排还排不上呢。“做艺人有钱有名望,工作也很有意思。”
“我不行我不行。”
段榕八风不动道,你倒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然后颇为无辜地问,为什么呢。
“但凡职业,都要收入大于产出,不论是工匠,织工,还是医生,律师。这样这门职业才能维持吸引力。后者社会地位高,收入高,但是他所需要的教育时间长,而且社会不需要那么多医生律师,意味着二十个里头只有一个能成才,能靠这门技艺吃饭。大紫大红的艺人也是一样。他们获得的高收入,不但要填补出道前的投入,还要补偿没有成功的那部分人的收入。可想而知背后有多少没出头的艺人。“顾东林吞了个小笼包,“任何一行要做到顶峰必然不容易。谁都知道当艺人好,都去做艺人,我没有后台,没有钱,没有任何表演的教育背景,凭什么相信我是幸运儿呢?”
段榕露出欣赏的表情:“凭这个觉悟,已经盖过公司里的二线艺人了。”
顾东林大笑说,是真的不行,没这方面的打算。
段榕也不恼,道如果哪天想开了就告诉他,当天下午果然没有再送他回去。顾东林挤地铁挤得半死不活,索性中途下车,用兜里最后一点钱买了辆自行车,慢慢悠悠晃到宿舍,就被抓去了gay吧。
07、gay吧乌龙
老张挑了“银座”。
“林老说这个地方不算太乱,档次也还高。但是顾哲,你穿成这样……不会太隆重?”
孙涵含糊不清地取笑:“上半年顾哲第一次上课的时候,一进去哇塞西装革履长风衣,皮鞋亮得,跟个小池塘一样能印出倒影,还一丝不苟打条领带。结果暖气不能关,窗户开不了……哇塞在讲台上一件件地脱,风衣脱了脱西装,西装脱了脱马甲,马甲脱了脱保暖衬衫,结果里头还有件衬衫,一下子就在学校论坛上火了……”
严润鱼道:“我觉得‘俄罗斯脱娃‘那个绰号比较好笑,不是么?俄罗斯脱娃。”
顾东林:“是的,会餐时盛个汤把汤碗掉进汤盆里斯基。”
“啧啧,这消魂的辅音……脱娃今天又要去脱了么?“老张一圈他的肩,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的下半身,“说不定有钱拿啊。”
顾东林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们是没去过酒吧街。上半年我和顾夫人出去玩,大半夜的在街上等出租车,结果三个男人上来搭讪。我就站在她旁边,”他神色复杂地回忆道,“……还问我要不要去厕所。”
众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顾太太真可怜。”
“厕所。亏他们想得出来。厕所!那边gay吧真特别多。”
老张比了个yes。
几个人泡吧都很有经验,毕竟社交活动也着实不多。顾东林在国外的时候,都是十点出门,跟同学弄一辆车飚去酒吧街,然后在舞池里扭到两点。不过gay吧是没去过,很新鲜,还浑身沉浸在一种为儿子找个好媳妇的焦灼感:既希望他成功,又想看他出洋相——这儿子明显不是亲生的。严润鱼一直担心会有人在他酒里放毒品,而孙涵到进门时还在怀念他的文莱小美女。老张觉得昨晚的主角,他被赤裸裸地忽视了,只能一再警告他们三人抱团,不要到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