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遇上王 上——亡沙漏
亡沙漏  发于:2013年08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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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老师你能不能教我烧饭做菜啊?”小孩儿晃着小尾巴跟他走近厨房。

“做什么?”

小孩儿羞涩:“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得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胡扯。”顾东林嗤了一声,“一,如果小鱼会因为胃的问题爱上什么人,那早八百年就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了,轮不上你;二,如果非得因为胃的问题才能爱上什么人,我只能一辈子自恋。不要玷污美食的技艺,生活本身就是目的而非手段。”

夏春耀瞪着眼睛:“老师你怎么能这样!你把我的橘子全拿走了!”

“……把围裙系好。”老师云淡风轻,“先从煎荷包蛋开始。”

下楼的时候没看到布拉迪,倒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凯迪拉克。直到段榕按了按喇叭,顾东林才游移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却在坐到一半的时候发觉那里有人。他淡定地说了声抱歉,自觉往后走,那人倒是很殷勤地走出来:“你坐前头吧!”

顾东林扳着车门打量了他一番,心想最近怎么老遇到小孩儿。小男孩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一水的白,嫩得像剥了皮的白煮蛋,因了夏天特别有穿透力的阳光,还能看到太阳穴上青青的血管。脸蛋小小的,还没巴掌大,大眼睛长睫毛特别红润的嘴唇简直是标配,小身板在一件大领口的T恤衫下,显出纤弱可怜的线条。

“我叫黄显。你是顾先生吧?”小孩儿不像看上去那么阴柔,相反还挺开朗的,很热情地与他打招呼。顾东林很喜欢小孩儿,看到他心情也一亮,平日里大概会伸手去摸摸他的头,现在则挺温和地笑笑道了你好,然后坐进后头。

段榕带来的人,他可不敢随便摸头。

段榕见他来,一句话也没说,自顾自开车。顾东林心里还在盘算那份名单,动不动就上邮箱去查有没有回信,一路上倒是黄显在忙着调节气氛。小男孩子明明过了变声期,声音却还是很清澈可爱,叽叽喳喳与段榕说着片场里的事情,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位置外头,直往段榕右手上挂。段榕亦是说说笑笑,倒是顾东林一直沉默着,思绪拉回来的时候不禁狐疑,这么挂着还怎么换挡……

开车路有些远,顾东林思虑过重,在过桥的时候没有wifi,不由得叹了口大气。前头两个人正在讲笑话,被他突如其来的烦躁打断,都是一静。段榕依旧没说什么,闭了嘴认真开起车来,倒是黄显回头,挺难过地看了他一眼:“顾先生……是觉得很烦么?那我们不说话了。”说着乖乖坐回去。

顾东林一愣,莫名其妙,只好去和段榕搭话:“那什么……还要开多久?”

段榕淡淡问:“那什么?”

顾东林摸摸鼻子:“还要开多久?”

段榕不说话,倒是黄显轻声问他,纸巾放在哪来。段榕腾出手把暗格打开。

顾东林看这不对嘛,阴阳怪气的,张口想问XX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但是一时间突然脑子短路:“那什么……你叫什么来着?突然想不起来了……”

小孩儿这下子纸巾也不拿了,光顾着把嘴张成个小圆圈。

后视镜则当场结冰。

36、调戏韩誉

顾东林这下也没意思了,闭了嘴低头赶紧查联系人,哦,段榕,段榕……下次别忘了。

段榕自然是更不愿意理睬他了,进了马场都不和他说一句话。顾东林看他明摆着要给自己脸色看,思来想去更觉莫名其妙,只是有点心虚,加之还没有师兄来给他吃定心丸,两边一叠加,只觉得这个周末过得真凄惨。

那边厢黄显看到马怕得要死,段榕扶他上马,小孩儿伏在马背上吓得脸色都白,段榕只好也跳上了马背,从头指点到脚。顾东林一个人无趣,看他们的模样,大概忘了还有自己这么个大活人,直接让马场的工作人员挑了匹好马,又选了顶GPA的头盔,还没等人家摆好上马的木架子,就利落地踩着马镫上去了,跑得飞似的,拦都拦不住。

黄显窝在段榕怀里,满心享受着段榕周到的照顾,心里暗道顾东林也不过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嘛,好打发得很。结果后头说着说着没声了,一回头,段榕拗着马鞭表情狰狞,有种快要白日飞升的错觉。

而那人早就不知道撒丫子跑哪儿去了……

黄显难得寻了时机单独陪大老板一早上,之后也陪得胆战心惊。

段榕选的马场,地皮自然很客观,绿荫流水,很有皇家园林的感觉。顾东林疯跑了好几圈,总算心里轻松了些,就这时候,突然找到了乐子——韩誉这家伙正气急败坏地想要上马,看到他来,登时没事人一样把头盔一摘,往旁边一坐,表示本大爷惬意得很。可惜那马不知为何,总伸长脖子要去啃他的头发。顾东林即使再想礼貌待人,也架不住这阵势,有组织有纪律地嘲笑了他好一会儿。

“你也来这儿玩儿啊?”

韩誉嗤了一声:“要不是因为我要拍戏,谁请你来?”

顾东林大言不惭道谢谢了,把马拴在一边的树上,倚着树干剥橘子吃。

他们跑得离工作区有点远,一看韩誉那个气喘吁吁的模样,就知道渴得厉害。顾东林似笑非笑,也不说给他吃,韩誉也就梗着脖子不说话。

吃够了顾东林说诶,你不跑了么?韩誉任凭马嚼着自己的头发,不说话。

顾东林实在憋不住了,说走走走我教你,韩誉依旧不动弹,还高贵冷艳道谁要你教。

“你不会压根上不去吧?”顾东林若有所思。

韩誉被踩到痛脚,跳起来炸了毛,扒着马背就使劲往上蹭马镫。顾东林咋咋称奇:“你有一米八五吧,啊?一米八五啊……”

韩誉满脸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牵马要走。顾东林忙道行了行了,上来吧,双手搭在身前蹲下身。

这回轮到韩誉惊讶:“你干嘛?”

“废话那么多,走回去得走多久?上来。”

韩誉良心发现了一下,盯着他系进裤腰里的白衬衫:“……我很重。”

顾东林觉得韩誉顶着一张高像素的脸说着这样的话,简直要可爱得出人命了,只挑着眼梢望着他。韩誉不知怎么心里一咯噔,火气直往上窜:“那你趴得平一点,你这样我踩不稳!”

顾东林笑骂,“手!我搬你上去。”

韩誉嘟哝着你行不行啊,不过他使唤惯人,没做多少心理建设,就试探着抬腿踩在他手里。顾东林看着斯文,手掌也小得和女人似的,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骨肉停匀,拢在一起抬着自己的马靴,韩誉看着都觉得自己脚丫大得离谱。

“把那只脚搁在马镫上,然后再把这条腿迈过去……快呀,你想我这么一直跪着?”

韩誉说那我上了啊,我上了啊,我真上了啊,保持着让顾东林抱他脚丫子的动作,老半天才终于踩上去,那一瞬顾东林还真有点吃不消,跟死尸一样沉。幸亏也只有一瞬。

然后某人因为用力过猛,很英勇地往另一边栽去……

顾东林看看事情不好,紧急关头把他这边的马镫解出来,让他无所挂碍地栽了个彻底,然后看看没事,呼噜呼噜他那头毛,“继续。”

“别弄!”韩誉像只被挤到悬崖边上的大狮子,护着脑袋无处可逃,“这发型设计好几万呢!”

顾东林咂舌,好几万啊,呼噜得更加沉雄有力。

等韩誉脸色一沉,顾东林立马沉得比他还厉害:“怎么回事!上个马都不会!还当是玩儿啊!拍戏拍不拍了,啊!”

韩誉蔫了吧唧稀里糊涂又被他搬了几次,几次三番之后终于能在马上正襟危坐,一时间天高地远,很有成就感。顾东林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摸出两个橘子来:“给。”

韩誉闹了个大红脸。从小给他送礼的人多了去了,名车豪宅美人,什么都有,还都很战战兢兢看他收不收。倒是没人这么正儿八经送俩橘子的,一时很激动,不声不响地伸手来接。但是激动了就手滑,两个橘子咕噜噜滚到地上去了。

韩誉低头看看顾东林,顾东林低头看看橘子。然后慢慢从裤兜里又摸出两个来,剥了,放到自己嘴里。

“掉地上的,你吃。”顾东林扭头,跳上自己的马撒欢儿跑了。

韩誉在后头恨得牙痒痒,心想刚才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就该掐吧死他。

只可惜,即使那货一路上都在自己眼前瞎显摆马术,韩誉也没够着那货一丝一毫,倒被套了不说话。他现在正在转向期,刚接手了个知名导演的商业大片,说出来很值得人抖三抖。但顾东林就有本事剥着橘子嗯哼两声:“那谁啊?拍过什么呀?……你能快点么?就这样还演大侠……回去赶不上饭点了。”

两个人一路损着回到工作区,都顾不上和段榕他们打招呼的,在楼梯上还得掐巴几句。黄显挺诧异的,连说想不到他们关系那么好。黄显和韩誉在一个剧组里,两人都不会骑马,所以才被带来开小灶。

在二楼吃露天烧烤的时候,顾东林坐段榕对面,觉得浑身冷飕飕的。期间依旧没有收到邮件,倒接到了电话。一看来显,人就从椅子上跳起来,攀到栏杆边上。

对面熟悉的男声一派世家气度,那叫一个温良恭俭让:“东林,现在方便么?”

“方便!”

方便,谢源就不客气地说了整整一个钟头,有事没事。

37、顾哲眼里的段先生

谢源先是安慰了一番他可怜的师弟,把那名单的来龙去脉道清楚说明白,最后以一连串nonsense结尾。顾哲吃了定心丸,长嘘一口气,表示这可真是飞来横祸,大大咧咧说想要跑回国外去。

这下谢源就火了:“你接受总人口TOP0.01%最顶尖的教育,成为知识分子中TOP0.01%既不左又不右脑子清醒熟知政治生活的学者,你每个月领着国家的津贴,在最繁华的核心区有个居高临下的二十坪精装办公室……这就是为了让你跑到国外去过平静的乡绅生活么?你用你的才识,为养育你的文明培养了多少立法者?最好的人在最好的时候都去Q大挖石头搬木头了,你难道就不该正确地引导他们、防止被国内外居心叵测的反动势力忽悠?你作为五千年文明存亡继绝的精英循环中的一份子,你的责任感在哪里?你生在一个儒家社会里,难道就仅仅停留在修身齐家的维度,治国平天下的维度呢?你走出了洞穴,难道就要把剩下的人都留在里头,眼睁睁看着他们向现代性的深渊中冲去?你低头看看,五千万蚁族、两亿五千万农民工,没房没钱,还每个月交个人所得税供养你上学,你这么一走了之,对得起他们么!”

顾东林碰到师兄也只有冷汗津津的份,支支吾吾说我这个……我这个作为总人口TOP0.01%最顶尖的精英分子,也还跟人挤一套公寓呢——他们还不给我报销飞机票。我在这个问题上,跟那三亿同胞血肉相连。

谢源嗯哼一声说没事,昨天他们还跟我说哪个部委正在分房……记不起来了,等会问问,给你编进事业体制里,3500一坪,你备着点钱。顾东林大言不惭说太贵,买不起,等1500一坪了再说。谢源说你还能攒十个月工资啊?顾东林说嗨,我们那搞法律的捞一次人大概那个价,问他借借。

两个人光明正大腐败完,继续谈房价,谢源道这也不是不可解。顾东林说当然能解,不能解也得解,否则要三亿同胞怎么办?抓几个炒房的进去嘛,立竿见影。谢源笑说抓也要有名头,这么暴力可太不体面了。顾东林冷静道,这不是玩遮遮掩掩的时候:“从法理上把整个房地产商阶层非法化嘛,一劳永逸。”

谢源大笑,说这个狠啊,不过人家地方还都跟着你一起干哦?

顾东林更狠,连连称尾大不掉尾大不掉:“帝国的逻辑层面上分三层,center,region,local。前两层都比较稳定,不稳定的是中间一层,两千年,贵族制度被搞定了,精英循环被搞定了,就是这一层一直找不到合理的逻辑,一管就死,一死就放,一放就活,一活就乱。我看现在就是活乱。地方利益集团,呵呵,把region这一层直接从行政区划上拿掉,让你们再去地方去。我们从商鞅变法以来就一心一意玩儿中央集权官僚体系,不玩嵌套那玩意儿的,现在这是反了天了。”

谢源莞尔,说这些方案的确已经被提出来在上头进行讨论,再过几年,度过平稳交接期,都有可能会去实施。

然后话锋一转,又嘱咐他要多努力,以后二十年是过渡期,主要重点是摆在国际层面,如果越过了二十年这个坎,稳住第一,就要开始大刀阔斧改革:“那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不过你必须要准备好,首先要有东西拿得出手,二是要有可以拿去的人。不过有我在一天,总会有人听你说话——最近在干什么?念了些什么书?”

顾东林想想自己还在跑马,立马又是冷汗津津,答不出话来。谢源叹气,说你这个人,是很有才子气的,我家老头当初看到你,就知道这是江南凤凰材啊。不过这个对你来说,好,也不好。你想想魏晋那批人就明白了。有才气,要清逸,就不愿意管浊事,立马就被架空实权,何况你还不弄权,就是治学。治学要成大家,没一个不吃苦的,钱钟书什么的,一个个眼睛都读得不能看了,你想想你近视才几度?那还是打刀打出来的。在日本,学术氛围相当好,我也不怎么担心你,果然一回国就懒散掉了。你给我把筋骨抽得紧一点,多关心关心时事,疏通几条人脉,到时候我拉你一把,面上也有光。

顾东林有点不服,说你眼睛还不近视呢,而且我这个打刀,还是为了给你做奶妈。谢源立马硬气说你这不够厚道,我那时候失恋。

顾东林跟谢源那是十多年的交情,亲兄弟一样的,当年裤衩还穿一条,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一提到这茬,就坦白和姑娘分手了。但也不大好意思说是怀着孕跟人跑了,只说十年之痒,突然不来电。毕竟他师兄人仗义,手段又称得上通天,到时候把那两口子整的不太好看,那就不是上我的前任是极品的问题了。

谢源还埋怨了他几句,说你这不齐家,无以立业啊,家族血脉不畅,到时候成不了强宗豪右。然后出主意说你要真找不到人,正巧,我家老头又在给我从下面选妃呢,你从里头挑一个?

顾东林说你先成家再说,否则你金陵谢氏断了血脉,乌衣巷口都只有寻常燕,被人笑了去。

谢源但笑不语,只推脱自己感情生活很丰富,但是一直把握不太好。

顾东林忙说对对对我也把握不大好。

谢源很有兴趣,撺掇他老实交代。顾东林那也不瞒,说我这倒有一个,追得比较紧,娱乐圈的。

谢源说那感情好啊,艺人嘛,漂亮!Oh——Sexy lady!

顾东林拧了拧鼻梁,说师兄啊,这是个男的。

谢源连声说这没问题,这不是问题,主要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顾东林握着手机回头看了一眼,段榕正优雅利落地切着牛排,五官分明,线条硬朗:“漂亮是说不上的……长得比较帅,坚毅冷峻。”

谢源明显比较扫兴,说凑合凑合吧,就让他别出去抛头露面了,影响不好。

顾东林说师兄啊,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想收他,是他想收我。

谢源哟了一声,老半天才反应过来,静了半响,然后仔细盘问起他是什么人。

顾东林是这么形容段榕的:知名音乐制作人,百度百科上说挺有才的,我在他家的时候,就看他喝点小酒,诶,就能在钢琴上一气呵成作出曲子来,哇,很陶醉的,像是要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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