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好似很惊讶：“你要回去？”

“嗯，本来就应该直接回学校的，不过，嘿嘿我当时挺累的脑子迷迷糊糊的，就跑你这儿了。不好意思啊。现在也没啥事儿了，我就先回去吧，也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不用这么急啊，反正今天是周六，你回去应该也没事吧。就在这儿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也来得及。”

林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现在也不算晚，我能坐车回去。老这么打扰你也不好。”

“真的没关系。”顿了顿，顾远看着林致，认真地补了一句：“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打扰我。”

好像突然被某句话戳中了某个开关，那种毫无征兆突然而来的鼻头发酸的感觉来得急促而明显。积累了好多天，因为各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堆积心头的情绪，似乎寻到了一个闸门，汹涌而出。

笨蛋！！

抬头的瞬间，林致听见自己在心里轻声骂道，笨蛋，大笨蛋，对所有人都好到不行的大笨蛋。让人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陷进去的，大笨蛋。

“那你就不怕，我打扰你一辈子？”林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甚至有些微微发抖的感觉。

目光第一次那么近乎孤注一掷地紧紧盯着对方的脸，下意识地用牙咬紧有些发干的嘴唇，心跳已经不能用慌乱来形容。

良久以来养成的又或许是骨子里本来就带着的别扭性格，到底已经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了。

而这次破釜沉舟地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已经快耗光了林致攒了这么久的勇气和决心。

如果这样没办法——

林致似乎尝到了嘴角异样的腥味。

如果这样不行，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而顾远不发一语的表情实在让人无法猜测他内心的想法，林致抿着唇，只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心跳也在剧烈到最极速之后开始隐隐有了疼痛的感觉。因为太急促而恍惚生出的痛觉。

从听林致说完话顾远就惊讶地愣在原地，好笑地维持着嘴角微微张开的有些呆的表情，脑子里只是不住地不自觉地一遍一遍回放着对方那句轻不可闻但是却清晰入耳的问话。

回过神来，就看见林致无意识地咬破了嘴角，于是好像是下意识一般，顾伸手触上那人的嘴角，轻轻抹掉红色的痕迹。

林致一下子僵直了身体，但还是沉默着，紧紧盯着对方一声不吭地动作。

顾远收回手，和面前倔强的小孩又对视了一会儿后，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往前更近了一点，然后伸出手臂把人抱进怀里。

感觉到怀里人的身体一下子绷得死紧，顾远了然地无声勾起嘴角，安抚一般地轻轻环住怀里有些单薄的身体，抱紧。

笨蛋先生确实是挺迟钝，但是也不至于活了二十多年连这句话里表露的意味都毫无察觉。

而几天来一直困扰心头的事情便也在对上那人倔强而无比干净的视线时候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这种脉脉的，一点一滴充满心口的，不由自主的在意和惦记，如果不是自己太笨，那么，应该就是，喜欢了吧。

隔了好一会儿，林致才伸手回抱住顾远，把头往对方肩膀上轻轻蹭了蹭，找个了温暖的位置，把发烫的脸埋了进去。

第二十四章：所谓，jq开始于共眠。

打扰不打扰一类的事情，因为突然的彼此都默认的身份改变也就不了了之。所以林致洗完澡顶着一头没吹干的头发出来，就看见勤快得让人无语的某人果然又把那张眼熟的折叠床收拾出来。

林致站在卫生间往客厅转的拐角，看着顾远认真的动作，把后牙槽磨得吱吱发响。

这人！实在是！！

他默认自己就不走了留在这儿，怎么就没默认已经是男朋友身份了着实没必要分开睡这种事情？！

好吧，当然他也没有很想就是了！！林致狠狠翻了个白眼，愤愤在心里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当林致走到还在认真铺床的人面前，终于还是忍不住拧着眉开口：“你，不嫌折腾啊？”

“嗯？哦，没事儿，一会儿就弄好了。”顾远抬头，笑笑回道。

林致噎了一口，咬了咬下唇，然后下了决心似的伸出还带着些许水汽的手抓住对方的胳膊：“你那张床挺大的，我一个人也用不了。你——”话到最后已经觉得像是在邀请对方，脸上便也蹭蹭热气，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其他。

顾远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扯住自己的干净的手指，然后抬头看着那人有些倔强但是掩藏不住的微微不自在的神色，停了一会儿后轻轻笑笑：“那我再搬床被子到床上。”

“……嗯。”

虽然是自己主动提出来同睡一张床的，但是当另一床被子被掀开，床另一侧感觉到凹陷下去时候，林致还是感觉到心跳立马上升到另一个速度级别。鼻翼间能闻到来自对方的干净清爽的洗发水的味道，混合着自己的沐浴露的清浅香味，无形中竟然变得暧昧意味十足。

“晚安。”对方低声说了句，声音在暗下来的周遭变得清晰无比。

“……嗯。”林致急忙翻身朝里侧，低低吐了个含糊的字眼。

却是睡意全无。

想也知道吧，一下子从朋友过渡到另一种更为亲密的关系，而且还是由自己厚着脸皮一鼓作气促成的，现在又躺在同一张床上，彼此的呼吸在空气里慢慢混成一体，身体之间的距离仅仅是两床被子的空间，这样的情形，对于经验全无的林致而言，确实让人拙于应对。

而且。

林致把半张发烫的脸埋到被子里，蜷起身子，抿着唇皱眉不语。

虽然眼下两人真要有些什么自己也确实没办法，但是好歹也算是那种，唔，那种关系了不是么。

林小致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在对对方一点表示都没有木头一样不解风情的行为表示由衷不满。

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也竟然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亮透，拉好窗帘的屋内光线有些暗，但也足够看清房间周遭。林致睁开眼就看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身过来，正对着对面那张还在睡着的沉静的脸。

这么近距离的看对方，才注意到对方的眉眼长得极好，不是那种很秀气的模样，却是很温润的形状，眼眉到闭着的双眼之间的距离刚刚好，睫毛虽然没有很长，但是匀匀一层盖在眼睛上，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林致已经鬼使神差一般地把头轻轻轻轻地凑了过去，薄唇若有似无地在对方唇上蜻蜓点水地触碰了一下。

林致把脑袋跌回自己的枕头，作贼心虚一般伸手捂上嘴唇，但是从嘴角开始蔓延的热度已经开始烧成一片。

靠！疯了吧自己是！！这算啥啊到底！！！（╯#-_-）╯～╧═╧

等顾远醒过来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林致同学微微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一脸浅红的奇怪模样。

虽然平时常常在朋友面前炸毛起来形象全无，但是不能否认，顶着一张标准清秀美少年脸的林致同学的确占了很有利的先天条件，就算炸毛，也让人觉得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多了那么些率真在里面。

顾远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微不可闻地低声叹了口气，然后稍稍撑起身子，向自己无法自制的欲望妥协。

林致正兀自郁闷着，突然感觉到脸上有些模糊的压迫感，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额头就被一个温热的物体侵袭。猛地睁眼就看见那个原本在睡着的人的脸在面前放大，对方的嘴唇还停在自己的头顶，两个人的距离近到不可思议。

被吓得近乎呆滞的林致只有傻乎乎地一动不动，等那人抽身撤离。

分开的两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有些微妙的红色，顾远撇开脸低咳了一声，然后才转过身来朝犹在微微张着口喘息的人笑笑，声音带着晨起的低哑和温柔：“早上好。”

“……”林致咽了口唾沫，傻愣愣地眨巴了下眼睛。脑子里各种飞速转着‘被反偷袭了被反偷袭了’的念头，但是嘴巴张开合上就怎么都发不出合适的声音来。

等到身边的人翻身下床，走出卧室的门，林致才一个猛子把自己扎进被子里，咬牙捶床。

混蛋啊自己刚刚那算是啥反应啊完全弱爆了啊！！

我靠太丢人了！！

完全被敌人震慑后自动进入被动挨打角色了啊混蛋！

太没出息了！！

丢了祖国人民解放军武警官兵全体网配圈的人啊简直是！！

林致同学像只蚕蛹一样在被子里扭来扭去自我嫌弃，而走进卫生间洗漱的顾远洗了一把脸，然后对着镜子里的人扶额无语。

果然不管自认为多淡定多有自制力，面对那种毫无防备的干净得过分的脸，怎么都没有抵抗力啊。

吃完饭时间还挺早，林致坐在沙发上，一边努力忍着不由自主地尴尬一边点头做自我建设嗯已经是那啥关系了还不好意思个毛线啊。

“想看电视么？”顾远递了杯水给林致，然后坐到对方身边。

“嗯。”林致朝顾远点点头。

周末电视上也没别的花样，无非是各种电视剧轮轴转或者是娱乐节目闹腾不停，广告的间歇，林致转头看了顾远一眼：“你平时看电视都看啥啊？”

“新闻吧，自然科学，有时候看电影，不一定。怎么了？”

“嘿嘿，没事儿。我猜你肯定也不爱看那种偶像剧啊还有娱乐节目啥的，你这样的人。”

捕捉到对方最后的几个字，顾远侧头笑笑：“我什么样的人？”

“啊？……呃。”林致摸了摸耳朵，想想说道，“唔，太正直了啊，一板一眼的。所以一看就不像是爱看那种东西的人嘛。”

顾远轻笑：“这样啊。”

“喂，你笑什么啊！我说的不对？！”林致不乐意地扔过一个抱枕，一把被对方抱住。

“没，挺对的。”

林致皱了皱眉，然后抿抿唇不甚自在地补充道：“当然也没有不好啦这样。……至少我觉得，挺好的。”

最后的话已经是近乎自语的音量了。

“嗯，我知道。”

突然想起什么，林致直了直身子，抬头看着顾远：“那个，我们，暂时先别跟顾辰说行么？”虽然不是想一直瞒着，但眼下坦白林小致着实觉得压力很大。

顾远了然地点点头：“好。”

第二十五章：可以带家属的云南之行

因为已经进入十二月，虽然大四课程不多但积累了一个学期的东西也需要不少的时间消化吸收以获得一个及格以上的分数，而本来就不算清闲的顾远到了年底的关键时期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两个刚刚确定彼此关系的人倒没有能像其他人一样有足够的时间来发酵甜蜜。但时不时的电话和短信自然是不可缺少的，有时候在图书馆学累了林致便裹上外套跑到大厅的角落里，拨通另一个人的电话，没有什么太营养的东西，只是重复每日简单的无聊对白也觉得有些融融暖意从身体漫溢开来。

顾远有时候也会过来，毕竟顾辰在考研关键时期，顾远本来就是爱操心的性子，这下更是抽着点滴的空当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给人送过来，不忘再念叨着让人注意休息注意保暖注意饮食云云。

不过和以往有些不同的是，来的时候心里会因为另外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而记得拐过街角去买那人最爱吃的炒栗子和甜品。

虽然之前顾辰就已经知道自家兄长跟林致是认识的，但毕竟两人之间多了一层尚未戳破的关系，所以一般顾远来看顾辰的时候，林致也就是打个照面时候笑着招呼两声不会停留太久。林致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要是真三个人凑到一起吃饭还是干别的，自己这种不太会掩藏的性子其实是挺容易被人看出点猫腻来的。

不过到底是刚刚在一起的两个人，有时候陪顾辰吃完饭离开之前，顾远会忍不住地给那个现在估计已经一个人在宿舍发呆甚至有可能扒着窗户看自己离开的人打个电话。几分钟后，顾远便会笑着会看那个裹着大衣但是明显很是清瘦的身形急匆匆地跑向站在校门外的自己。

明明只是很短暂的见面，而且因为人来人往也不能有任何稍微亲密的动作，但却能明显看见那张好看的脸上染着明媚的孩子一样的神色。

顾远耐心地听着对方没头没脑地说完一堆最近发生的鸡毛蒜皮，然后动作很小心地把对方的外衣收得再紧一些。

“这几天又要降温了，自己多注意点。没事多喝点姜糖水也是好的。”

林致下意识看看周遭，有些作贼心虚一般轻轻舒了口气，然后抬头看着那人，故作不耐地抱怨：“事儿妈，你都说了好多次了。”

顾远轻笑：“嗯，我知道。”

“你今天晚上不是还要做总结展示么，那你早点回去吧。”

顾远看着林致，点点头：“嗯，这就走。”话虽这么说着，却没什么动作。

林致纳闷：“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没什么东西啊。

顾远突然笑笑开口：“元旦打算怎么过？”

被突然这么问，林致有些发楞，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都快过元旦了自己还毫无察觉。

“唔，还没想呢。”

“今年元旦公司给的福利是旅游奖励。”顾远顿了顿，然后声音温和地接着说道，“去云南。可以带家属。”

果不其然看见对方脸上的微妙神色在听见某个颇有暗指意味的词时候更加分明。

“小致，你想不想去那里玩几天？”

……

下榻的旅馆是丽江当地颇受好评的一家古城客栈，牌子高高挂着，并不鲜亮显眼，但是沿路走过来却觉得好像是很标致的建筑而让人心生向往。有些斑驳的木质楼梯和墙壁，从外面看起来像足了小说里面写到的那些古色古香的客栈或茶楼。背包都被顾远背在身少或者提在手里，因为晕机而引发头痛恶心等后遗症的林致乖乖地任人牵着自己的手走进安排的客房。

明明从外面看上去年代久远，但是进到房间里却俨然是一派干净整洁的星级酒店的感觉。双人大床，电脑空调一应俱全，木质墙壁上雕刻着镂空的花纹，壁灯从花纹缝隙里投射出暖黄柔和的光线。

不过已经有些迷糊的林致自然是顾不上欣赏屋内周遭，一进屋就半跌倒状扑到床上，衣服也没脱，直皱着眉心往被子深处蹭动。

顾远把外套挂到衣服架上，然后伸手把床上脸色不太好看的小孩架起来，揽着对方身子给人把外衣和鞋子脱了下来。林致头疼得挺厉害，也不爱说话，只是安静地靠在对方怀里，任对方把自己弄好塞进被子里。

给林致盖被子的时候顾远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不由得想起某天某个小孩也是像这样迷迷糊糊地睡在自己家里的模样。

唔，毕竟是不一样的。顾远勾唇笑笑，在捂好被子之后把嘴唇贴到林致脸上，讨了个浅浅的亲吻。

“睡会儿吧。”

林致迷迷糊糊睁开眼，扯了刚要起身的人的衣角，翻了个身嘟囔道：“你去哪儿啊？”

顾远低头拍拍小孩的脸，安抚道：“我去把东西稍微收拾一下，你睡吧。”

“急什么啊，晚上收拾也来得及。”林致趁着不舒服劲儿，语气不自觉有些撒娇的味道。

“……”顾远同志愣了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林大别扭的意思，于是无声笑笑，蹭掉棉拖，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

“难受？”看见林致死皱着眉在自己身边微蜷着身子，顾远伸手把人往自己面前揽了揽，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