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器时代 上——蒙莎
蒙莎  发于:2012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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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槐风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隐隐约约的希望来。虽然他也不知道那希望究竟是什么,但是在那一瞬间,就好像黑

漆漆的深夜里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

吃过饭照例上树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得太饱的缘故,顾小橹总睡得很不踏实。一时间像是在飞机上,一

时间又像是在水中,四处都空荡荡地没有着落。然后突然又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小木屋里。屋外是一片初夏清晨

明丽的风景,屋下还有潺潺的流水声。然后旁边突然有个人抱住了他:“想什么呢?那个……还疼不?”

他从小就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人怀中的时候却觉得格外地安心。

他听到自己说:“不……不疼。”

一个“不”字刚出口,那个人就覆到了他身上,热吻火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他慌忙伸手去推那个人:“喂,

你干什么!”

“既然不疼,我们就在来一次好了。”

顾小橹脸上一热,想起他们似乎确实很深入地亲热过。于是放松了些,任那个吻慢慢地辗转全身。他敞开怀抱

环抱上去,身体在瞬间变得很轻,如坠云端。

这个梦做了很久。但是顾小橹一直都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19.二人世界(4)

顾小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季槐风正在不怀好意地看他。想起自己刚刚做的那个又长又旖旎的梦,脸上顿时烧

了起来。

他不用摸也能感觉到,自己裤裆里似乎有点湿。再联想到自己这一整夜都被季槐风抱在怀里……

他一把推开季槐风,抱着树干“哧溜”一下滑到地上。

“这附近有没有水呢……我想洗把脸。”他讪讪地说。

季槐风玩味地笑:“是不是还想洗澡啊?”

他们呆的那棵树不远处就有个不小的水潭。顾小橹在藤筐里翻出两件干净的衣服来,扭头就朝潭水走过去。

太阳还没出来。虽然地面的温度很冷,潭水却是微温的,水面上还有淡淡的水汽在往上升。顾小橹脱了衣服就

跳进去,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涮了涮。哆哆嗦嗦地从水里出来,就看到季槐风蹲在水边,悠哉游哉地洗脸。

但是两只眼睛总是在不经意间又朝他这边瞥过来。

顾小橹也闹不清他到底发现了没有,背着他走上岸,躲到草丛里穿衣服。再出来,就看到季槐风拿着他刚换下

来的衣服在搓洗。他冲过去:“喂你干什么?!谁让你乱动我的衣服了?”

——季槐风这么一洗,他还不彻底暴露了?!

季槐风白他一眼:“你这样慢,等你自己洗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啊?”说着把一件洗了好的,破了三个洞的底裤

扔回去给他:“等太阳出来就晾着吧。”说完又继续洗剩下的衣服。

顾小橹愤愤地继续抢他手里的衣服:“你究竟想干啥?”

季槐风两手稳稳地搓洗,别有深意:“昨晚睡得很香啊,梦见什么了?”

顾小橹气不打一处来:“我梦到什么管你什么事?快给我!”

季槐风笑:“我半夜睡得好好的就被你顶着了,你还抓着我又亲又抱的,你说关不关我的事?我本来想你大概

也就那么一会儿就软了,谁知道居然闹了那么久……你行啊你!”说着故作八卦地凑上去:“你梦到谁了呢?

调侃的口气中带了点不经意的期待。

在他的潜意识中,顾小橹就算做梦,也应该是和他在一起的。顾小橹早上起来那个又羞又愤的样子,更让他觉

得自己就是在梦中和顾小橹……的那个人。

可惜顾小橹一直都没有叫他的名字。虽然明知道顾小橹除了自己再没别人,还是觉得稍稍有些缺憾。

他想听顾小橹亲口承认。

顾小橹一甩手站了起来:“你爱洗你都洗吧!我生火烤肉去!”说完当真走了。

季槐风倒没有太失望。因为他觉得顾小橹表面上对他越抵触,就越说明顾小橹其实已经在身体上接受他了。只

是因为心里还觉得不好意思,才会这样别扭。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最后忍不住在水潭边唱起歌来:“皇后大

道西哟~皇后大道东,皇后大道东转皇后大道~皇后大道东上为何无皇宫,皇后大道中~人民如潮涌——啊——

一个不明飞行物从火坑的方向飞了过来,非常准确地拍在了季槐风的脑门上。

季槐风捂着脑袋跳起来警惕地四处看:“谁!”

顾小橹光着一只脚单脚跳过来,当着他的面捡起落在不远处的鞋子,穿上,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了。季槐风抹

一把额头傻笑:“嘿!小橹,准头不错啊!”

他皮糙肉厚,那只鞋子对他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所以他乐得把顾小橹的举动当成是起床后的小脾气,打打闹

闹地更显得感情好。

——虽然顾小橹什么都没有说,他事实上也连顾小橹的手都没摸到,却比真的吃到嘴了更开心。

所以上路之后,季槐风一路上都沉浸在自己想象出来的幸福中,脚步轻快得要飘上天去。

顾小橹仿佛是故意似的,总是掉在后面几步远。季槐风忍不住拉住他的手往前拖。就这么拉拉扯扯地向前。中

间又遇到了一丛红薯藤,他们当仁不让地折了木棍开挖;红薯自然是全都挖干净了的,顾小橹连嫩芽嫩叶子也

一起全摘了回去。他们把树枝挖断的时候才又想起昨天说的要找石头当刀的事。再上路的时候就都留意起路边

的碎石来,想找像影帝拿着的那块那样的长条形石头。

这样一来,走路的速度顿时又慢了。

黄昏的时候,他们走的这条路到了尽头。

前面有一座很高的桥。桥的两边,笔直的路仿佛是一把刀,把原野劈成了两半。而他们脚下的路分了两条岔道

,一左一右地连接到那座桥上。顾小橹左右看看,路边有一块倒在草丛中的路牌——路牌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

辨。

“YK高速入口100m”

顾小橹茫然地说:“天啊,我们竟然走到这个地方来了……不知道这里离Y市有多远呢?我听说Y市虽然被炸平

了,但是还是能挖出不少好东西的。”

季槐风笑:“哪个城市的废墟不是那样子的?只要你不介意在密密麻麻的死人骨头里扒拉遗物的话,我也可以

陪你去。说不定能挖到口好点的锅呢。”

顾小橹浑身恶寒。他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季槐风竟然那么积极。

他们这些幸存者其实是很不愿意呆在那种废墟里的。虽然早就见惯了死亡,但是要在那样比地狱还恐怖的地方

翻找能用的东西,非得要有很大的勇气不可。所以他们宁可去打猎,去自己动手做。

“算了,我才懒得去……话说我们现在该往哪走?”

季槐风拽着他,缓缓走到了高架桥上。前面的路和后面的路都没有什么区别。

“往K市的方向。”

影帝说,他们只要一直往西走,就一定能遇上YK高速。然后再沿着高速公路往K市的方向走,再多走两三天就

能到那个地方了。

他们走得再慢,毕竟还是快到了。

……

拐上高速公路之后,因为高速公路的路况比那条小小的省道要好得多——路上只有些长得很矮的藤和草,他们

走起来也快多了。但是也少了些乐趣,多了点恐怖。

高速公路旁边的围栏还在,他们就不方便像先前那样跑到路边的野地里打猎了。而这条高速公路也像别的路那

样,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废弃的车辆。但是在别的地方,因为杂草灌木藤萝都长得很高,基本上已经把地面上所

有人类的遗迹都覆盖住了。他们就算能从草丛中分辨出车子的形状,却看不到那些车里面的样子。

但是在这条高速公路上就不一样了。透过早就没了玻璃的车窗,他们不经意地就能看到车内一具具的森森白骨

白骨不只是在车里有,在路上也有,路边也有——有的赤裸裸地暴露在微弱的日光下,有的则被藤蔓纠缠着,

半隐半现。

季槐风三年前曾骑着摩托车从这条路上飞驰而过。那个时候路上挤满了逃难的人。有的人已经染上病菌,周围

的人们毫不犹豫地把他们都扔到路边的深沟里。

但是他们最后都一样,尘归尘,土归土。

明知道在那些白骨旁边也许能找到什么能用的东西,他们还是不原意过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目不斜视地从

旁边大步踏过。两人都有些心神不宁。顾小橹先是紧贴着季槐风走了一阵,终于忍不住赶上去抓住季槐风的手

“你——走慢点,我都快赶不上了。”顾小橹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才会去抓他的手的,只能借口他

走的太快。

季槐风愣了一愣,反握回来。冰冷汗湿的手乍被干燥有力的手稳稳地握住,顾小橹一颗悬着的心瞬间软软地着

陆了。

“没事的。我只是,想快点到那里罢了。”

“哦。”

不知不觉间,他们从一前一后变成了手牵手并肩而行。不是不想拖延时间,是这条路实在不适合停留太久。

“哇,你看那个,是劳斯莱斯吧?”顾小橹忽然摇晃着季槐风的手臂说。季槐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微笑说

:“是。”

他们没有再说话。这条路上的名车又何止这辆劳斯莱斯。但是在塞满了车子的路上,再贵性能再好的车子又有

什么用。

季槐风努力回忆着影帝的话。

“往K市的方向,在一个山谷里面,那里有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的高速公路入口。不过它很好辨认的,左右两条

车道在高速路的两边绕成一只蝴蝶形状的就是了。你们在那里往山里面直走。遇到两条岔道的就上左边的路,

三条岔道的就上最右边那条,大约十公里就到了。”

抬起头,在平原的尽处,天地交接的地方,果然有一条山脉拔地而起。

“快走吧。天快黑了。”

他们总觉得呆在山上比较有安全感,所以赶在天黑之前走到了那座山下。到了之后就跨过高速路的围栏往山上

爬,照例想找个山洞过夜——就算没有山洞,找个避风的地方也是好的。

等他们真找到山洞了,又不敢进去过夜了。

没想到,就连山上和山洞里都遍布着许多骸骨。季槐风举起火把往里面一照,顾小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季槐风默默转头:“咱们,再找地方吧。”

顾小橹走了一整天,又累又饿,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找个地方烧火烤肉睡觉。一听季槐风这么说,

顿时拉下脸。

“还要找多久?”

季槐风摊手:“不知道。但是如果你愿意在这里过夜就不用找了。”

顾小橹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自己转身走开。

他们沿着高速公路又走了两个小时,发现前面有座桥。桥很长,桥下波涛汹涌。

桥头一块水泥碑上刻着四个大字:“雍河大桥。”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桥上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尸骨。只有一丛丛的杂草从桥栏边上长出来,在夜风中被吹得

摇摇晃晃。

“就在这里吧。”

顾小橹说。他实在不想再走了。过了这桥,桥的那一头想必还是和这边一样尸骸累累。

季槐风疲倦地点了点头。桥上干净是干净,但是除了旁边空荡荡的围栏,简直就是四面无依;桥上的风也特别

大。季槐风举目四望,只见桥上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他们就是想找些能烧火的树枝都没有。而他们从龙虎镇

带出来的木炭,早在半路上一点点的烧完了。

——桥上还都是硬梆梆的水泥地,就算是他们能找到树枝,也挖不出一个坑来生火。

季槐风点起来照路的火把很快就被冷风吹得要熄了。

今夜,想必将是他们从离开龙虎镇之后最难捱的一夜。

顾小橹默默地把藤筐解下来,倚着桥栏放好,自己挨着藤筐坐下了,缩成一团,仿佛那只小小的藤筐能为他挡

住寒风似的。

季槐风摸黑从自己筐里掏了一把核桃出来,小心翼翼地磕开了,把果肉拢成一小把放到顾小橹跟前:“今晚烤

不了肉了,吃点这个垫肚子吧。”

顾小橹没有接,而是自己摸了个生红薯出来默默地啃。

季槐风听到了他喀嚓喀嚓咬红薯的声音,一把抢过来:“别吃生的!会拉肚子!”

顾小橹嘿嘿笑:“怕个啥,我生肉都吃过,味道还没这个好呢。”说着满不在乎地又摸了一个出来啃。

季槐风没奈何,把那小把核桃又举到他跟前:“那就先吃了这个,我拿着不方便。”顾小橹哼一声,接走了核

桃,顺便把季槐风刚刚收缴的红薯也拿了回去。季槐风喊:“哎,我说你——”顾小橹哼笑:“这个可是我咬

过的,难道你想吃我的口水?”

季槐风耳根瞬间红了。

片刻之后他说:“如果我想吃的话,我会用更加直接的方法的。”

“具体点说?”顾小橹一边大嚼核桃仁一边问。

20.二人世界(5)

季槐风承认,顾小橹最难缠的时候就是他故意装傻装白痴的时候。这种问题难道还用这么认真地问吗?他真把

自己当成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年了?

季槐风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故弄玄虚地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顾小橹在喀嚓喀嚓嚼红薯的时候扔给他两个字:“流氓。”

季槐风:“……”

好吧,流氓就流氓。他本来就是黑社会。名声什么的,他是从来都不在乎的。

他本来是不太愿意吃生红薯的。但是现在身边实在没什么能吃的了——核桃他又舍不得吃,只想留给顾小橹。

最后还是咬牙自己摸个红薯出来啃。好在他们是把红薯一个个都洗干净之后才带上路的,直接这么吃也没关系

。咬了几口又发觉生红薯其实别有一番味道——脆生生的红薯肉甜中带着一股清香,水分十足,味道反而有些

像水果。他吃了两三个,就跟顾小橹说:“生的东西到底不好,吃一点垫垫肚子也就够了,明早我们再烧火烤

肉。”

顾小橹吃够了,一抹嘴巴:“随你的便。我们今晚没吃肉,没吃的那份明早要补回来啊!”

“遵命,师父!”

顾小橹突然笑了。他们自从离开龙虎镇以后就没有再提师徒这档子事了,毕竟季槐风几经不需要再学什么“手

艺”在龙虎镇住下去。现在季槐风忽然喊这么一声,顾小橹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以后别这么喊了。我又没教你什么——”

“呵,这一路上你还真教了我不少。”

顾小橹大为好奇:“哦?说来听听?”

季槐风想了想,说:“你教会我的头一样,是出来混,迟早要还。”

顾小橹嗤之以鼻:“切!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电影里的台词吧?我不记得那电影了,台词还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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