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就是为了救他，才逆转时空从千年之后回来？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幕，苏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我代替你去救回那个废物吗？

好，只要你不再出现，我答应你！

第六章

「哎呀呀……」

洛奈何一脚踩空，从几乎垂直的山壁上摔下去，幸亏有一块凸出的岩石挡了挡，让他有机会重新抓牢岩壁。劫后余生的心悸感将他吓出一身冷汗，擦擦额头，他十分后怕地嘀咕：「哎呀呀呀呀，差点小命都没了，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了……」

小心地四下张望，确认刚才的动静没有惊动隐峰顶上那七个老头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是他第九次准备逃走了，千万别再失败，不然……洛奈何咬牙切齿，苏乐你个王八蛋，要是敢趁着小爷不在的时候拈花惹草，看小爷回头怎么收拾你。

为了这一次能够成功逃出隐峰，洛奈何简直是下了血本了，跟识海里那个雾团剑意，哦，它现在有名字了，叫小幻，那七个老头儿给他的剑意起了一个名字，就叫幻雾剑意，听上去不怎么威风，但很形象，所以洛奈何就直接把幻雾剑意的核心，也就那团雾气叫做小幻。

为了让小幻听话，洛奈何几乎是求爷爷告奶奶，签下无数不平等条约，才终于让小幻释放出一缕雾气，在隐峰顶上笼罩了一小块地方，美其名曰：闭关。幻雾剑意自身带有的幻境性质，成功的制造出一个虚假的投影，在那七个老头儿看来，洛奈何现在正在雾气里老老实实闭关呢。

前八次的失败，如果能写下来，简直就是一部惨绝人寰的血泪史，如果第九次还不能成功，他甚至都在考虑是不是直接从隐峰上跳下来。

当然，在隐峰上的这些日子，洛奈何也不是没得到好处，比如说吃了不少灵丹妙药，修为突飞猛进，原本跌落的修为又回到了筑基期，又比如说，在七个老头儿的指点下，他的剑意壮大了不少，识海中的小幻，已经膨胀到婴儿拳头那么大，只是不听话的个性，一直没什么太大的改变，让洛奈何直恨得牙痒痒，可七个老头儿却高兴得很，直嚷嚷什么越难操控的剑意，威力就越强大，听得他真想翻白眼儿。

七个老头儿一心想把洛奈何培养成隐峰的接班人，什么好玩意儿都往他嘴里塞，简直就是恨不得他一天之内就能结成金丹，无时无刻不逼着他修炼。虽然好处拿得手都快软了，可是洛奈何那样懒散的个性，怎么可能受得了天天修练连个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的折磨。

不自由，毋宁死。

抱着对自由的强烈向往，当然，也可能是怕自己离开太久苏乐那个没节操的家伙真的被人给抢走，洛奈何开始了他的逃亡计划，经过连续八次失败，他认定，第九次一定能成功。事实上，从小幻肯出手帮忙的时候起，他已经成功了一半，如果不是刚才突然觉得心神不宁，差点失手掉下山去，他确信自己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地爬下隐峰。

其实洛奈何已经学会了御空术，虽然筑基期的修为，只能支持短距离飞行，但让他平安飞下隐峰还是没问题的。可是山顶上那七个老头儿对真元波动的感应太敏锐了，只要他稍微运起哪怕是头发丝那么细的一点真元，都会立刻被感应到，没办法，洛奈何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双脚，一点一点危险万分地攀着山壁往下爬，哪怕像刚才那样差点失手摔下去，也绝对不使用真元。

为了自由，一定要成功。

终于……到山脚了……洛奈何泪流满面，他从昨天半夜开始攀爬，到现在，已经又是星光满天。手上，身上，不知道布满了多少伤痕，全是在攀爬的过程中被坚硬的岩石给割伤的，他不敢使用真元来疗伤，只能任由伤口裸露着，甚至是伤上加伤，尤其是两只手的手掌，一片血肉模糊，几乎都可以看到里面的骨头。

「小爷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罪，师兄，你要是敢负我，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

咬牙切齿了一阵，洛奈何又神气起来，逃出隐峰，还差最后一步。

「小幻，指路。」

隐峰本身就是一个大幻境，想要离开，就只有以幻破幻。唯一能带着他走出隐峰范围的，除了脑中的小幻，别无他人。

识海里的雾团懒洋洋地旋转着，一动不动。

洛奈何又一次泪流满面，放软了语气，谄媚道：「幻大爷，您就帮帮忙啦，我保证，一出去就帮你找好吃的。」

这就是洛奈何跟小幻签下的不平等条约。如果小幻会说话，那它的原话就是：想要老子出手，拿吃的来，没好处不要来找老子。

小幻是幻雾剑意的核心，能被它视为好吃的，只有两样：剑意和幻境。幻境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虽然隐峰也是幻境，但小幻的等级还低，以它的牙口，还啃不动真实幻境这么硬实的东西，不过罗浮剑门里啥都不多，就是剑意多，剑池里走一圈，足够撑爆它的肚子，所以洛奈何在签订这条不平等条约的时候，也没啥太大的心理负担，顶多就是自尊有点小小的受伤。小爷自己修炼出来的剑意，居然不听自己的话，而且要拿到好处才肯出手，传出来非得笑掉别人的大牙不可。

当然，这跟以前小幻压根连理都不搭理他的情况比起来，已经算是一个大大的进步了，洛奈何相信，总有一天，他能让小幻对他服服贴贴，不但不再跟他要好处，反而还要倒贴好处给他。

嗯，这是个非常美好的理想。

一缕雾气凝结成线，从洛奈何的眉心探了出来，左右晃动了一会儿，牢牢地指向了左前方。

在小幻的指引下，没过多久，终于顺利走出了隐峰幻境所笼罩的范围，洛奈何二话不说，直接就杀到了苏乐的屋子，看到屋里到处都是灰尘，才意识到苏乐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真的被人勾走了？

洛奈何勃然大怒，小爷看中的人，居然还有人敢抢。他捋捋袖口，准备发飙，将苏乐屋里的桌子椅子砸了个稀巴烂，才想起打错了对象。七手八脚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份传讯符，打入一道灵诀，然后发出去，可是传讯符并没有化作一道讯光飞出，而是凭空起火烧成了一堆灰烬。

「混蛋！」

连传讯符都找不到苏乐，这证明那混蛋是存心躲着他，洛奈何真的愤怒了，把小爷吃干抹净然后就跑，没那么便宜的事。

「看到我师兄没有？」

他在明月峰上到处乱串，执着明晃晃的长剑，一脸杀气腾腾，直把明月峰的弟子们吓得满脸怔愕。这个出了名的废物，又在发什么疯？

「啪！」

问不到结果，洛奈何直接去了执事殿，将记录贡献点的玉牌往执事弟子面前一拍，恶声恶气道：「我要发布任务，悬赏一千贡献点，寻找苏乐的行踪。」

执事弟子被他的财大气粗给吓了一跳，嘀咕着「什么时候这个废物这么有钱了」，一边手脚麻利地把洛奈何的任务给发布出去。不敢不发啊，谁不知道洛奈何和苏乐之间有时候打打闹闹，但是一旦有什么事，苏乐肯定第一个给这个废物出头，执事殿里不知道多少弟子为这挨过苏乐的打，眼下这个废物明显心情不好，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不然他往苏乐跟前告一状，自己可就倒大楣了。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有点奇怪啊，这个废物竟然还有找不到苏乐的时候，他该不会是忘了还有传讯符可以用吧。

在执事殿发布任务的效果很显着，第二天就有人来敲洛奈何的门。

「咦？竹叶青……啊，你也进阶筑基期了？咦……这不是女儿红师兄吗？他怎么……」

看到竹叶青，洛奈何非常吃惊，因为竹叶青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和以前大不相同。以前的竹叶青，全身都透着一股懒散的气息，神态逍遥，举止洒脱，但是现在的竹叶青，气息明显内敛了许多，隐隐约约有无数的剑气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犀利得让人难以靠近。

但是让他更加吃惊的还不是竹叶青，而是跟在竹叶青身后的女儿红，那个彷佛冰山雪莲一般不染凡尘的男子，此时却像个无助的婴儿，小心翼翼地抓着竹叶青的一片衣角，惊慌闪烁的眼神，像山林中受到惊吓的小鹿一般。

「我听说你在找苏乐？」竹叶青开门见山，一开口，便彷佛有剑气从口中射出，锋锐的气息逼得洛奈何不得不后退半步，看到这样的情景，竹叶青只能苦笑一声，又道，「抱歉，因为我修炼的青莲剑诀还不能完全掌握，无法控制这些剑气。」

「青莲剑诀！？」洛奈何的眼珠子几乎都快鼓出眼眶，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理解。」

没什么好奇怪的，自己能误入隐峰得到天大的好处，竹叶青自然也能，谁知道罗浮剑门的什么地方，是不是还存在着如同隐峰一样隐秘的地方。能在修真界屹立十几万年而不倒的门派，哪怕只是一个二流门派，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我也在找苏乐。」竹叶青的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疑惑，还夹杂着隐隐的愤恨，「女儿红师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原因只有他知道。」

「跟师兄有关？」洛奈何眨眨眼睛，忍不住再次看向女儿红。

被他盯着看，女儿红彷佛感受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吓得再次往后缩了缩，一脸的惊吓。

「几个月前，苏乐突然给我传讯，让我去他的屋子接女儿红师兄，我到的时候，师兄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请葫芦峰首座看过，首座说，女儿红师兄的灵魂受过重创，神识近乎全失，有人用大法力将他救了回来，但是以前的修为、还有记忆全部都丧失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苏乐知道，但是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甚至是罗浮剑门内所有的弟子，都没有再见到过他。我怀疑，他可能已经不在罗浮剑门内了。」

洛奈何眨巴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消化完了竹叶青的话，然后突然一惊：「你是说，师兄失踪了？咦，等等，你刚才说几个月前？」该不会就是他抓到苏乐红杏出墙的那一天吧？难道是自己误会了，当时……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他突然无比的后悔，如果当时自己不是负气跑掉，而是留下来弄清楚状况，也许师兄现在根本就不会失踪。

竹叶青不知道洛奈何在惊异什么，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深究，又道：「我要照顾女儿红师兄，无法离开罗浮剑门，所以我希望，如果你找到苏乐，请他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看着他脸色严肃、全身剑气四溢的模样，洛奈何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结结巴巴道：「你、你该不会以为女儿红师兄现在这个样子，是师兄造成的吧？」

「我不知道。」竹叶青眼中杀机隐现，「但不管是谁，只要让我查出来，我都不会放过他。」

洛奈何打了个寒颤，他发现，现在的竹叶青，就像一把出鞘的剑，无时无刻都透着无尽的剑气，毫不忌惮地散发着致命的威胁。

「我知道了，你放心，找到师兄，我一定会问清楚的。女儿红师兄现在这个样子，肯定跟师兄无关，哈哈哈……对，肯定无关……」

不自觉地给苏乐辩护了一句，洛奈何像送瘟神一样，送走了竹叶青和女儿红，然后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就包袱款款，连夜溜出了罗浮剑门。

不管苏乐去了哪里，他一定会找到，哪怕是天涯海角。

师兄会去哪里呢？

洛奈何想了很久也毫无头绪，突然就感觉到有些心慌，现在想起来，其实自己对师兄一点也不了解，以前怕被逼着修炼，总是躲着师兄，巴不得师兄天天有事离开罗浮剑门才好，根本就没关心过师兄平日里在干些什么，喜欢到什么地方去，爱结交些什么朋友，只知道每次自己有事，师兄总会及时出现在面前，不用寻，也不用找。现在师兄不见了，他竟然连到哪里去寻找也不知道。

莫名的苦涩滋味在他的心中徘徊不去，洛奈何第一次开始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太漠视师兄了，这一次师兄是不是因为生气才走的呢？

「啊啊啊啊师兄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赶紧回来吧，我保证再也不计较你红杏出墙的事了……」

离开了罗浮剑门，茫然不知该往何方去寻找的洛奈何，终于忍不住大吼大叫，以发泄心中的复杂情绪。

「谁？谁在那里大吼大叫，吵得本鸟爷睡不好觉？」

一只鸟头从茂密的树叶丛探了出来，眨巴着惺忪的睡眼，看清楚洛奈何之后，发出一声喜悦的啼鸣。

「小洛洛……小洛洛你来救本鸟爷了吗？快把我从这里带走吧，我受够那只死凤凰的欺负了，呜呜呜呜，苏乐你个大混蛋，把我扔给那只死凤凰，我要用口水淹了你……」

「似凤？」

乍然看到小红鸟在眼前飞来飞去，洛奈何的两只眼睛都被它转花了，一把揪住它的两只翅膀，拎小鸡似地摇着它修长优美的脖颈。

「你见过师兄？什么时候？他有没有跟你说他去了哪里？快说啊……」

可怜的小红鸟，喜悦还没有过去，就被晃得两眼直冒金星，几道蚊圈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根本就快断气了。

「你再摇它的脖子，它就死了。想知道苏乐的事，你可以问我。」

密林深处，一道优美动听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气息，将小红鸟从洛奈何的魔爪下救出。

「你是谁？」

洛奈何手一松，小红鸟啪地一声，垂直落地，死鸟一样瘫在地上大喘气，嘴里还嘀咕着：「死凤凰，本鸟、鸟爷才不要你救……」

一团火焰从密林深处疾射而出，停在洛奈何面前时，已化作一只燃烧的神鸟，凤头高高地昂起，带着无尽的高傲，居高临下地望着洛奈何，一股炙热的压迫感，从他的头顶上直压而下，如果换了别人，恐怕早已经不由自主地跪坐下去，但洛奈何却彷佛一无所觉，侧着脑袋打量许久，一脸惊讶道：「凤凰？活的？」然后一拍大腿，「我见过你，神袐人剿杀血魔那次……啧啧，神鸟就是神鸟，比似凤这种冒牌货气势强多了……」

有时候，神经大条显然也有神经大条的好处。

小红鸟恢复了元气，在旁边上窜下跳：「小洛洛，熟归熟，你再鸟身攻击我就对你不客气……」

没人理它。

神秘人就是苏乐？好吧，这还不算最大的惊讶，和凤凰交流过后，洛奈何最为吃惊的是，被血魔夺舍的人，竟然就是女儿红。

被血魔夺舍的人，竟然活下来了，虽然失去了记忆和修为，可是毕竟，女儿红还活着。

「凤凰，你不要告诉我，是师兄救活了他……」洛奈何呻吟着，生平第一次开始觉得苏乐很神秘。

小红鸟在一边用力诽谤：「苏乐就是个大怪物，怪物苏乐，混蛋，王八蛋。」

凤凰翅膀一拍，将它拍得一个倒栽葱，鸟喙深深地插进了泥土里面，再也骂不出一个字。

「苏乐很神秘。」凤凰慢条斯理地用喙尖梳理因为拍打小红鸟而有些凌乱的翅膀羽毛，缓缓说出它对苏乐的看法，「他的力量很强大，但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使他无法使出全力，尽管如此，救一个灵魂被吞噬，只余下一丝神识的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当然，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想他可能会分出自己的一部分灵魂送入那个被血魔夺舍的倒霉蛋的体内，以此为引，重塑他的灵魂，其实这个方法应该是从我们凤凰的身上学来的，凤凰涅盘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这样的道理。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么多了，不要问我苏乐去了哪里，因为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线索，在他离开罗浮剑门之前，我曾经感觉到在罗浮剑门境内爆发出一股域外天魔的气息，听说罗浮剑门有一位天才弟子被情魔掠走，也许他的离开，跟这件事情有关。」

「谢谢你，凤凰。」

洛奈何心中五味杂陈，他对师兄的了解，竟然还没有一只凤凰多，满心不是滋味的同时，他也感觉到一丝愤怒。师兄什么也没有对他说过，为什么？是不想说，还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够资格知道？那么，这几年里，师兄又为什么对他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