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栗(生子)下——战靖
战靖  发于:2012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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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伯父,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跟志钧再见一次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曾颖超这回的屈膝一跪,跪

得一点心理碍得都没有!

明爸摇摇头,仍旧不朝曾颖超望上半眼,「你回去吧,回去接班你家的事业,彻底将阿融给忘了,跟你必须娶

的对象好好的过日子,这是阿融要我转达给你的最后一番话。」

这些话,乔志钧当面给曾颖超不知说过几回了,只是从没有哪一回,能像从明家大家长的嘴里说出的这回,这

般让曾颖超感到绝望!

「我知道错了,我现在没有那种卑鄙的想法了,我会给志钧一个光明正大的名份,给他跟儿子一个平稳安定的

未来,请您务必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请您请您,不要,不要就这么,拆散我跟志钧天定的缘份!」

明爸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把视线移回曾颖超身上,「你还真敢说什么是天定的缘份?天定的缘份,是让你拿

来有恃无恐的折磨我儿子,糟蹋我儿子的吗?!」

「不是的,请您不要误会我,我不是那种意思!」看见明爸吼完之后脚步一动,彷佛想就此拂袖而去,曾颖超

急得都想伸手去抱明爸的大腿了!

「好,好,很好。」明爸用力拍了下书桌,手上的辣痛,不及他每每思及次子这些年来的委屈,胸口就会怒并

而出的火灼感受,「那还要劳烦你给我说说你所谓的“天定的缘份”,是什么意思?!」

082

姻缘上所谓的天生注定,需要的不仅仅是天时地利人和的辅助,还需要当事人也对彼此有好感有情意;曾颖超

的天定之说之所以惹得明兴诚生气,不完全是因为他胆敢厚着脸皮在被他伤得身心俱疲的对象家长面前说得这

般大言不惭,更大的成分,还是这句“天定的缘份”!

想起乔志钧对曾颖超的触碰已然习以为常,想起曾颖超对乔治钧说话格外的强势,想起内向的儿子对个外人比

家人更温顺,一昧的隐忍一再的退让,对过去对未来一概不予追讨不去计较,一付分明情根深种的成全姿态,

明爸就忍不住火大!

「前几天您也看见了,志钧对我……真的不比寻常。」曾颖超指的无非是乔志钧呕吐的当下,对他的照顾全然

不闪不避的一派自然,「自重逢开始,他对我的碰触几乎是没什么抵触的……就接受了。」

「……」

「他跟我彼此吸引相互欣赏,我对他一见钟情,他应该也有几分那种意思,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所以……

所以我才能在短短几十天的时间,就又……让他怀孕了。」

睁眼说瞎话的年轻人竟然还说得一付非常诚恳的模样,浑然不担心从明家一走出去就被雷追着劈的可能性,习

得的厚黑学显然内力已臻化境。

「能让一个男人怀孕,你很有成就感?」知道归知道,事实归事实,亲耳听见胆敢在儿子肚子里蓝田种玉的晚

辈点出这么个事实,明爸还是觉得非常的不爽!

「不是,绝不是那样,我只是措手不及,觉得很意外!」明爸的眼睛都在扔刀子了,曾颖超不仅头在摇,双手

也弯在胸前猛摇,「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的!」

「孩子是你搞出来的,也是你搞得很难留住,你难过是罪有应得,可是阿融何其无辜?」明爸没说孩子没留住

,不过他这样的说法模拟两可,不能怪听话的人听不出来,「虽然他不想跟你算这笔帐,可是我这当人爸爸的

,却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你看光就这点,你该怎么补偿阿融?」

「我说过了,只要他不嫌弃,我愿意用剩下的人生弥补他!」

「要是他不希罕呢?」

「只要我把误会跟他解释清楚,他也会肯的!」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就凭我爱他,他也爱我!」曾颖超把勇气以及不肯放弃的执着全提到脸上,把心虚以及不确定的旁徨用力埋

进心底!

「哦?你认为两个人要有个结果组个家庭,只有爱情就能成事?」曾颖超如此厚颜薄耻,像极了某个男人当初

对自己的死缠烂打,这年轻人要是让他从政,给他像自己另一半那样的政客当靠山,肯定能前途似锦,成就不

可限量。

「明伯父,我会搞定我家那边的,请你成全我跟志钧,我是真的,已经不能没有他了!」

「为什么不能没有他?这世上谁离了谁,还不都是照样能活!」

「自五年前的那夜以后,我对谁都没办法上心,好不容易虚位以待了那么久又让我遇上,又让我得到,您说要

我放弃,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

明爸的表情虽然不悦,问的话也是嘲讽的成份居多,可明显没有拒绝再听曾颖超说下去的意思,曾颖超也是权

利倾辄的世家出身,当然明白这是心仪之人的父亲在衡量要不要给他一回争取爱人的机会,好不容易盼到这番

好苗头的他怎么可能不懂把握,连忙双掌伏地,朝明爸俯低上身磕上了头!

「再说您也看见了,志钧这五年来无论是男是女,也是谁都不想独独只能接受我,您将我赶出他的生命,依他

个性有可能他会就此孤独终老,您身为他的父亲,难道不觉得这样做对他而言,其实也是很残忍的吗?」

这我会不知道,还需要你来提醒我?

要不是顾及到儿子跟孙子的将来,你想你还有进我家大门,抱我家小朝的机会吗?

明爸没有将心中的OS说出来,只是眉头一降,瞪着曾颖超低俯在地的后脑杓,将早在心里盘算了好几天的做法

沉着嗓音,宣而告之:

「只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告诉你阿融去了哪里,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去将他追回来。」

曾颖超闻言飞快的抬起头,与明爸相接的双眼里大喜过望,「谢谢您!」

「哼,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的条件你不见得能办到。」这个年轻人对次子的执着能胜过他的家庭,他的事业吗

?明兴诚自认要自己是他,应该答应不能。

「只要您说了,我都会想办法尽量都办到的。」只要有希望,哪怕只是悬在一条蛛线之上,他也要抓牢!

「最好是这样。」

略懂命理的明兴诚细细打量着曾颖超,别的不说,次子选择伴侣的眼光还是不差的,无论是以前的安琪拉还是

眼前的曾颖超,都有极为出色的容貌;客观来说,这个年轻人无论外貌无论体型无论气质,皆为上选,就算往

城市里最繁华的地段随便一摆,都还是出色到能让人一眼挑出的。

「第一,你想追求阿融,就必须辞去台湾的职务长住这边,在我的眼皮底下追。」次子跟这个年轻人的相处模

式,明爸只需看一次就心里有数,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当靠山给他靠,那还要他去依靠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曾颖超一时之间无话可说,这跟他追回乔志钧就回国的预想,差距还真不是一丁半点的远。

「第二,在阿融答应跟你在一起之前,你不能走漏任何口风让小朝认你。」曾颖超十分挣扎万分为难的神情,

让明爸不自觉地放软了话里的强硬,「想跟小朝做亲子DNA检验,可以,你必须要问到阿融同意你了,才能做

。」

这个条件比起第一个似乎没那么难,曾颖超别开视线咬紧牙关,默默地点头了。

「你点头,是代表前面这两个条件,你都答应?」次子待产的地方很偏僻,这时节又天寒地冻的,明爸不想让

曾颖超考虑太久,「答不答应都给我用说的,我喜欢明确的答案。」

要是不答应就趁早赶走,让次子回到温暖的LA待产;要是答应就让他去老伴那处荒凉的产业找次子,让他随身

伺候他未出世的第二个孩子,明爸的第三个条件正是关于这事,所以必须要曾颖超答应前两个才行。

还跪在沙发跟矮茶几之间,双掌还贴在地上的年轻人从光可鉴人的原木地板看见自己落拓的仪表,从放下一切

飞来这片土地就不曾停止过的自我质疑再次在心里边喧嚣,让他沮丧不已。

若是能事先预知虞姬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被逼到四面楚歌自刎而死,项羽当年肯定不会放过刘邦一条命;

要是能再多相处一些时日,摸清楚乔志钧个性中总是委屈求全的程度会深到一旦自己遵从家里的安排会逼得他

再也不肯回自己身边,曾颖超当初怎样都不会去跟那些名门淑媛见面吃饭。

这世上有很多有形无形的东西有钱有势也没得买,比如曾颖超现在最想要的后悔药,就是其一。

因为祖父的庇荫,从小想要什么身外之物甚少会得不到的曾颖超从来不知道已经拥在怀里的人一旦挣脱了,放

手了,会这么难以追回。

难到竟然要他全盘割舍掉家族的脐带,彻底背叛祖父对他的期待,才能换得机会再走到他身边,还不确定能重

新将人拥回怀中的地步!

陷入两难的年轻人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无意识的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地捶起膝前的地板,发生的闷响一

声叠过一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

083

「你知道你跟我辞去富律职务,代表的是什么吗?」

正襟危坐在笔电前,朝萤幕默默颔首的曾颖超自从视讯一开始,就没敢与眼神冰冷的父亲相对,「……知道。

「虽然我已经收到MAIL,看完你的辞呈,可是我还是想亲耳听你说说看,你能拿出手来的,最有力、最真诚的

解释。」

曾颖超跟父亲曾泰延长得不相似,父亲身高差他将近有十来公分,骨架子比他还要纤细许多,五官也比较接近

有封建时代清朝贵族血统的祖母,气质阴沉,神情精明,一看就知道这个男人非常精于算计: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这是替谁问,要替你去跟谁交代的。」

曾颖超又点点头,父亲不偏爱他,比较偏爱姊妹们,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要紧他前程的,一直都是疼惜他、

鼓励他的祖父。

「爸……其实,我决定脱离家族企业体,原因很简单。」

就因为已经下定决心割舍掉家族的地位,放弃掉家族的继承,曾颖超对父亲素来那付战战兢兢的态度已经没有

必要,他不再投鼠忌器,决心把心里的所思所想,全都倒了出来:

「我跟你当年一样,遇上了你也曾做过的抉择。我只是不想,重蹈你覆辙。」

曾泰延脸色变了变,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向来怕他,这样毫不留情的给他“洗脸”,还是第一次!

「重蹈我覆辙?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搞出子传子,不让家业旁落的接班局面,苦心经营二十几年的父亲不可能主动告知曾颖超真相,王歆瑀那

女人更不可能违背曾家老爷子透露给儿子知情,是以这孩子应该还不知道他跟自己是平辈的。

可是他也想不透这孩子怎会一改隐忍缄默的态度,突然这般说话来忤逆他?就算是弟弟对哥哥,这样的话也不

该是他来说,毕竟他年长了他这么多岁,就算不是真的父亲,也是长兄若父!

「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知道了你当年跟二妈的事。」

曾经也是曾家的独苗少爷曾泰延,为了初恋情人消极抵抗大半年,几番离家多日不归,直磨蹭到初恋情人的家

人都快被曾家老爷给灭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娶了家里要他联姻的名门淑媛。

就在元配入门一年多以后,风风光光的偕同娘家兄弟四处与宴对外宣布有了身孕的当下,曾泰延悄悄找回落魄

度日的初恋情人纳为偏房,就此除了年节大日,他回大宅,几乎不曾再有夜宿。

这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就算事隔多年曾颖超进了家族企业体没有存心打听,也有“有心人”遣人专程亲近他

,硬是有意无意的在多次谈话之间,巨细靡遗地透露给他知道。

「哦?所以呢?你想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比我那时更坚决,更加倍的任性而为?」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万分滥情的台词突然跳进曾泰延的脑海,看来,他果然太常陪爱人以及与她所出的那对姊妹花,一起看那些矫

情狗血的电视剧了。

看了太多出,也看了太多年,他不想看到脑中巨毒,似乎都不由自主了。

从小到大,父亲鲜少拨出时间与之相陪的曾颖超闻言总算抬起视线,抿起双唇瞄了眼萤幕的另一端,又低下头

,「这……难道不是遗传吗?」

遗传?呵呵,哈哈哈,听见曾颖超这样说的曾泰延一个没忍住,就给笑出声来了。

曾森弘从没对上过他的床的对象情根深种过,却连连出了两个懂得专情的儿子,这要算是哪门子的遗传?

也许,痴不痴情根本与父亲无关,而是他的母亲跟曾颖超的母亲这两个都对父亲百依百顺的女人,才是在他们

的观念里种下痴情的关键!

「是,要说专一,你跟我在这一点确有相似之处。」一想到父亲听见他转述亲亲么儿所谓的遗传之说,届时不

知会有多么的气愤与难过,他就合不拢嘴,「颖超,这些年来,颖文、颖雅、颖秀对家族的贡献你心里也有数

吧?」

「嗯。」经过这阵子“追妻”的风霜雪雨,比起明家人老的给教训小的给蜂蜜,父亲的偏心给他的伤害已然显

得微不足道,「所以,我退出,我不争,你不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吗?」

「颖超,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一直都很不公平?」曾泰延听长女说过“儿子”的脾气很硬,说话很冲,现在

看来果真如此。

曾颖超神情落寞地深深呼出长气,将原本放在膝上的右手捏紧的拳头松开,抬起搁上桌面去按滑鼠,「爸爸,

请你老实说跟我说,就这么一次,请你不要敷衍我,可以吗?」

「……你问吧。」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可这孩子蓄胡之后反而大胆了很多,与他对谈之间,有股子

近似破罐破摔的意气用事,可曾泰延却发现,这样的曾颖超好像有了温度有了血肉,不再像是大宅里四处可见

的冷冰古董,「我尽量。」

「我从小就知道,私底下的你几乎连一句问候的话都不曾主动跟我妈说,只要是没有外人在的场合,我一叫你

爸你就皱眉头。」问出隐藏在心里二十几年的委屈,曾颖超的眼眶难以控制的发红了,濡湿了,「在你……心

中的我,是不是个根本就不该被怀上,被生下来的……存在?」

是。

你的存在,根本就是个丑闻,是个笑话。

可是曾泰延明白,在老爷子愿意认输,亲自决定告诉曾颖超真正的身世之前,他还不能这样说。

「这些你拿来问我,恐怕是问错人了。」再怎么说,曾颖超都是有血缘的兄弟,是他亲眼看着从娃娃长成青年

的乖孩子,基于这点,曾泰延就无法对他全然的铁石心肠,「我虽然没办法像爱颖文、颖雅、颖秀她们那么爱

你,可是,我并不讨厌你。」

「为什么?」固执的青年用力的瞪向他的“父亲”,他确实不能明白曾泰延为何重女轻男,跟祖父完全相反?

「颖超,就像老人家常常说的,一只手伸出来,五根指头并不等长的道理一样,这种事情是天生,人跟人之间

的缘份,本来就分深浅。」

「所以,我是你的哪一根手指?」最没路用的小拇指?

曾泰延扬了扬嘴角,没有再扬声而笑,曾颖超的脸虽然泰半都让胡子遮住了,端看双眼冒出的火花也能清楚感

应到他的忿忿不平,「你不是哪根手指,你是我的整只手,整条腿。」

你是我血脉天成的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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