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岂敢。”骑如石赶忙也拱拱手。

“不知道骑老将军认为何时出兵最好？”司空文煜慢慢的问道。

事到如今，骑如石要再说不能战，那就是犯众怒，看着司空文煜老神在在的表情，骑如石心中冷笑，好你个黄口小儿，居然敢给老子我下套，反正我已经将军队派出去了，我看你怎么翻。想着便道，“但凭将军意愿，我等自当竭尽全力以助将军。”

“好，有骑老将军这句话，晚辈就放心了。”司空文煜笑了笑，而后对着站在身边的小校挥挥手，小校便领命转入屏风后，不一会儿拖着一张挂起的地图连架子，一并拉到帐中，司空文煜走下来，指着地图上红圈圈道，“这便是蛮军分布。”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秦能等人免不了要对司空文煜刮目相看，一直看他无所事事的窝在主帐，岂不知他早已经将敌人的布局了解的如此清楚。展清等人自是知道自家大人的能力，嘴角勾起愉悦的笑意。骑如石等人则是心中微有点吃不准，这个司空文煜看上去绝不会是个会有如此能耐的人，这张图到底是怎么回事？

“澹空山连绵起伏几百里，丛林深密，易守难攻，诸位将军可有什么好对策？”司空文煜转脸看了看所有人问道。

“此刻时值雨季，否则真想一把火给他烧了。”看着密密麻麻的树木秦能一边阴阳怪气的笑，一边指着河道道，“而今发发大水什么的倒是最好。”

司空文煜满意的笑笑，转头看向骑如石，“骑老将军有何见教？”

“秦将军此计甚妙。”骑如石面色僵硬，秦能刚刚指的地方正是蛮王驻军的上游河道，若是发大水，那这边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完灭蛮军，而且水火无情，自己到时候能不能救得了蛮王还两说。

“骑老将军也觉得秦将军这条计策甚好？那好，”司空文煜微笑着走回案后，“三日后出兵攻打蛮军，骑老将军为先锋，领荆南军从正面进攻……”

骑如石赶忙站起来说，“将军万万不可。”

“嗯？有何不可？”司空文煜好笑的看过去。

“将军有所不知啊，荆南境内而今蝗祸为灾，在将军来之前，我已经将荆南军大部派出赈灾了。”

“骑老将军，边关驻防的职责不需要晚辈提醒吧？”司空文煜敛了笑，“而今一战只能赢不能输，所以骑老将军这张军令状请签上。”司空文煜一挥手，小校便将司空文煜举在手中的一叠纸拿了

下来，分发到每个人手中，“每人一份，自然晚辈也要签下军令状！”

司空文煜看着秦能等人毫不犹豫的签上名字，转眼看着骑如石铁青的老脸，“骑老将军，这里是您老荆南军的地盘，前锋自然还是由您老来当，三日后发兵不得有误！”

骑如石气的胡子差点跳起来，好你个黄口小儿，如此嚣张，看到对面众人都齐齐的签下军令状，骑如石等人也不好当着众人不签，只得恨恨的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后将军令状往前一甩，丢在地上。

“既然如此，将军，容我等先行告退，回去准备。”说完一抱拳也不敢司空文煜是答不答应大手一挥，“走。”身边的几个将领便齐刷刷的站起来，跟着出去了。

秦能看着骑如石等人出去后阴阳怪气的笑起来，“呵呵呵……将军，这骑老将军似乎没那么容易就出兵吧。”

司空文煜耸肩，“连兵权都不交的人，我原也没有指望他能出兵，所以这场仗，全要仰仗诸位了。”

“将军觉得我等三万余人能和蛮军尽二十万人一较高下？”秦能眉毛挑起。

“自然是能！”司空文煜自信满满到，“而且必是大胜！”

看着司空文煜眼中的自信，秦能笑了，这个晚上来第一次笑的正常，站起来便是一抱拳道，“末将等人全凭将军调遣！”

秦能此话一出，身后众将全都站起来，齐声表示愿听差遣，司空文煜笑笑，“诸位将军都是比晚辈年长，晚辈日后还请诸位将军多多指点才是。”

“将军客气。”众人又是齐声道。

“秦将军，请你从军中抽调五千人，今夜便先行进去澹空山，那里会有人接应。”司空文煜看着秦能道。

“是，末将领命。”

“卞凌，从你部抽调百人，潜入蛮军后方，佯装堵截水道的样子，记住，只是佯装。”

卞凌有点疑惑，“佯装？”

“对佯装，若是被人发现便往上游撤退，如此三四回以后，你便可以回营。”

“是，末将领命。”虽然心中还是有点疑惑，这佯装到底是何用意，不过既然要跟着司空文煜打仗，那么最起码该相信他，所以卞凌将心中疑惑按下，一门心思考虑如何才能佯装的像。

“我们不堵截地面上的水道，地面下面的暗河却是还要给他堵上的，回尉带着这张地图，率你部七百人，三日之内将地底暗河堵截，将河水引至斜曲坡，我们在那里将蛮军一网打尽！”

“是，末将领们。”回尉应声道。

“我会随骑如石三日后出兵，我坐镇中军，你们说蛮军要是知道平蛮将军也在战场上，会不会非常激动？”司空文煜说完挑起嘴角。

众将也都笑出声来，虽然大战在即，不过好像没有人觉得此役会输，心中都有着必胜的信念以及隐隐约约对司空文煜的用意的感知。

恐怕司空文煜知道骑如石并不单单只是看自己不顺眼而已。众将领命离开后，司空文煜打发走小校转身进了内帐，就见到安陵若耶一个人坐在床上，似乎是在想事情，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脸上难得的平静。

“怎么了？”司空文煜走过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拉回他的神思。

“喏。”安陵若耶抬手塞给司空文煜一封信。

司空文煜好奇，打开来一看，眉毛不自觉的纠结到了一起，信中是说祈阳王派和穆来到荆南，不日将到骑如石军中。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和穆可是祈阳王的心腹，既然他来了肯定会带来祈阳王的手谕，”安陵若耶修长的食指点着自己的好看的下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的目的就是蛮王了。”

“你有什么好主意？”看着安陵若耶渐渐挑起嘴角，司空文煜问道。

“自然是有，”安陵若耶眯起眼前看着司空文煜，“借你的命用用。”

第六章

骑如石忿忿的回到自己的宅邸，跟在身后的冯如氷等人也都缄默不语，这个时候就是莽夫炀澄也不敢上前去捋骑如石的逆鳞。

“砰！”的一声，骑如石一拳砸在案上，“好个黄口小儿，敢给我如此嚣张，我倒要看看，这一仗你要怎么打！炀澄，”骑如石转头冲着站在身后的炀澄叫道，“给我把军中的老弱残兵全集合起来，三天后出发！”

“是！”炀澄挑嘴笑笑转身便咚咚的走掉。

“是什么让骑将军如此气怒？”就在炀澄前脚刚走，后脚门外响起一个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

“和穆？”骑如石转身瞪着门外，一个身着青衣，腰间配着一柄七尺长的寒剑的人，缓缓走进房间来，光亮照亮他的脸，冯如氷不免抽气，他的额上一道刀疤几乎贯穿了整个额头，就像是自己绑的发带一般，煞是骇人。

“骑将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和穆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冷冷的打着招呼。

“哦，是很久不见，你怎么来了。”骑如石一边冲着冯如氷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一边冲着门边的小厮道，“上茶。”

看着冯如氷退出门去后，已经自己落座的和穆才开口道，“王爷叫我来助将军的。”

“王爷费心了，”骑如石挥手屏退送完茶的下人道，“你在这里我要轻松多了。”

“刚刚将军因何动怒？”和穆笑笑，端起茶来呷一口。

“让你见笑了，王爷此番派你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骑如石闭口不谈刚刚被司空文煜气到的事情。

和穆也不问，淡淡的耸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派我过来给将军帮帮忙而已。”

“那要多谢王爷了，有你在那蛮王岂不是想死也死不了了？”骑如石突然觉得一晚上的气闷都消解了，这个和穆是祈阳王手中的一柄利剑，行事绝狠，只要出手就会成功，祈阳王将他派来，真是非常的明智。

和穆但笑不语低头喝茶，骑如石想了想而后道，“可否请先生伪装成我的一位侍从，三日后我们便要攻打蛮军，随军而动于混乱中劫走蛮王，神鬼不知。”

“嗯。”和穆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对于他来说不管骑如石怎么安排都无所谓，因为最后救下蛮王的一定是自己，这么久以来，只要是他想要死的或者想要救的，就不存在杀不掉和救不下来的情况。呃，不对有两个人除外，不过那两个人现在被囚禁在皇宫，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看和穆毫无怨言的听从安排，骑如石绷了一晚上的老脸终于绽开笑颜，随即高声招呼下人要为和穆接风洗尘。

夜已深，不过骑如石却觉得这时间过的还不够快，要是转瞬便是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便是最好。

睁开眼来，安陵若耶转眸看向趴在案后熟睡的司空文煜，外面的月色依然深邃，从自己进入军中以来，他就没有好好的睡过一次，虽然让人在抬一张床进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他就是没有，宁愿自己趴在案上不舒服一夜，也不愿意做哪怕只有点点机会会暴露他安陵若耶存在的事情来。

安陵若耶笑了起来，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心动的感觉，“寻仙到你这一代，就断绝了。”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给自己下的偈语，原来以为到我这一代断绝是件悲伤的事情，但是如果是眼前的这个人的话，或许该说是幸福的事情吧，只是……，安陵若耶机不可查的叹气，丞相若是知道了，会打死他吧。

收回目光，安陵若耶翻过身去，而今先把眼前的战事结束了再说吧，缓缓的闭上眼睛，突然身后一沉，一个人的背靠了过来。安陵若耶猛的睁开眼睛，还没开口就听身后委屈道，“趴的我全身都疼，反正床这么大，让我一点点啦。”

安陵若耶又将睁大的眼睛缓缓闭上，安安静静的继续睡下，身后暖暖的，一直以来都是冰凉的身体渐渐的被温暖起来。

一夜无梦好眠，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琥珀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安陵若耶皱皱眉，“接到秦能了？”

“是的主人。”琥珀点头。

“那好，把这个交给秦能，”安陵若耶伸手递给琥珀一个锦囊，而后才慢慢的坐起来，“你暂时就不要回来了，和穆还不知道我在军中，我不会有危险，你先去帮秦能吧。”

“入夜再走不迟。”琥珀一边将锦囊收起来，一边将自己打好的水端了过来给安陵若耶洗漱。

安陵若耶无奈的笑笑，知道和穆来了，所以琥珀才会在琉璃外出的情况下返回自己身边守护，等到入夜琉璃也办好事情了回来了，她就可以回到澹空山，这两个人真是当自己是孩子一样，一刻不能离开他们视线。

和琉璃相比，琥珀的武功要差一些，所以她总是做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而时刻不离贴身护安陵若耶的事，则是琉璃来做。这是他们二人自那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出来后，达成的默契。安陵若耶很是头疼，不过却也拿这两人没有丝毫办法。

安陵若耶洗漱完毕就坐到案后啃干粮，琥珀带来的，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存在，吃的用的全都由琥珀和琉璃安排好，安陵若耶有的时候真的在想，到底自己是他们主人，还是他们的孩子。虽然这个问题让安陵若耶很黑线，不过还是会时常想起来。

吃完东西，安陵若耶便招呼琥珀，二人悄悄的出了大帐，“主人，我们去哪？”

“和穆昨夜已到骑如石军中，而今应该和蛮王有所联系才是，我们去截截他们的信。”安陵若耶挑嘴一笑，身形一晃便隐没在浓密的深林中，琥珀毫不含糊的跟上。

司空文煜在外转了一圈回来后，没有看到安陵若耶心下了然，他肯定是去做事去了，低头看到自己的床上闪过一丝银色，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银白的落发，司空文煜伸手捡了起来，拿在阳光下看了看，银白的发丝在阳光下越发通透，司空文煜的嘴角勾起，而后将这截发丝绕在了左手腕上，隐在袖口下。

钟离伩罱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他离开军营在山中散步，本来想着是自己的驻军领地，该是不会有闲杂人等的，可是眼前这位，明显是闲杂人！

双手抱在胸前，靠在一棵树上，微微仰着头看着远处，也不知道是在看山还是在看树，一头如银似雪的头发垂在一边，发丝似乎还散发着幽幽白晕。

钟离伩罱不是喜欢男人的人，虽然听闻过有这种嗜好的人，但是他还是很确定自己不喜欢男人的，自己身边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自己不是从来没入眼过么。

但眼前这如谪仙一般的容貌和周身那丝淡淡的疏离，瞬间，让他心房被狠狠的撞击，就这么被吸引，无法自拔。贪婪的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着安陵若耶，似乎是想在认识前就先将他刻印进自己的眸子中。

“你是谁？”安陵若耶早就觉察到了身后有人，但是想了想此刻身在敌军营地周围，这个人能出现在此处，说明也和蛮军有点关系，所以便不动神色的任他在身后慢慢靠近。只是，没想到的是，在离自己十步之遥的时候，那人停了下来，就那么看着自己，不得已安陵若耶只好转过身子看过去问道。

“你是谁？”那人不答反问，“难道不知道这里是蛮族境地，你一个汉人独身一人在这里做什么？”

听着那人张狂的口气，安陵若耶心中暗笑，难道自己这么好运，遇上了蛮族将领？“在下么？”安陵若耶挑嘴一笑，“我一直住在这里啊。”

被安陵若耶那一笑晃到了眼睛，钟离伩罱咽了口口水道，“住在这里？”

“我要回去了，不然要是被看见和蛮族人交谈，”安陵若耶淡淡道，话语中的冷淡和不羁缓缓的溢出，“会被人误会的。”

钟离伩罱盯着安陵若耶露着淡淡笑意的眼睛，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还没深思，话已然出口，“你是汉军细作！”

安陵若耶歪头装无辜，“什么是细作？细作是什么？”

钟离伩罱又盯着安陵若耶仔细的瞧，想看出他这句话是真是假来，安陵若耶不动声色的任他打量着，最后钟离伩罱不得不挫败的叹气，没办法对着那么绝美的脸想事情，虽然没从骑如石那里得知，汉军中有这么个人物，但理智上还是觉得安陵若耶可疑，可感性上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不被吸引。“你叫什么名字？”看着转身欲走的安陵若耶，钟离伩罱问道。

“我先问你的。”安陵若耶停下脚步，笑着道。

只要他答应留在我身边，不管什么只要他要我都会为他得到，钟离伩罱看着眼前这个如谪仙般绝美到不真实的人，心中不自觉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你既然住在蛮境，那该不会不知道钟离伩罱是谁吧！”

安陵若耶点点头，“哦，原来你是蛮王，在下安陵若耶，失敬失敬。”语气依旧淡漠，没有一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