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镜泽表情很温柔，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陆行见此，心里舒心不少，继续道：“我们在一起并不是说像男孩儿女孩儿在一起一样，我们都是男性，为什么不能把我当一个男孩子来对待呢？你给我买东西我不是不喜欢，但是你总是让我感觉……感觉你在无条件的放纵我。”
江镜泽听完，嘴角上扬不少：“虽然我只是想对你更好一些，但是既然行行觉得不习惯，我会听你的。”
陆行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冲着江镜泽轻轻笑了笑，江镜泽伸手递给他：“……”
陆行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便一咬牙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两人借助装手机的纸袋子掩盖住交缠在一起的手，继续往前面走。
江镜泽走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道：“行行，这个手机你留好。”
陆行有些无奈，但是不可否认拿到手机的那一瞬间他其实是欣喜的，于是便点点了答应了。
江镜泽见此，笑着道：“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外婆吧。”
陆行表情僵硬，心里回味了半天才发觉江镜泽所说的是陈述句而并非疑问句。
“怎么了？”
江镜泽感觉到手里的另一只手渐渐变得冰冷，心里像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
“……你下次再去吧，我……我妈他们都出去旅游了，只有我和外婆在家，去了也不能招待你什么。”
江镜泽心里闪过一丝心疼，但是表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的道：“阿姨出去了啊？我还想说回去看看她呢……”
陆行听到这句话，心里舒了一口气，刚想再接再厉的说些什么好让江镜泽放弃这个想法，没想到江镜泽笑眯眯的开口道：“那这次去我给你和外婆做饭吃吧，我在美国学了不少。”
陆行：“……”
“行行。”江镜泽有些认真的道：“其实这次我是想正式去拜访一下你的家人，让他们先熟悉我，这对我们以后的生活会非常有利的……另外，下周我就得开始工作了，很多时候都没有空，不能像现在这样清闲，所以也正好想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你的家人。”
陆行踌躇了半晌，才开口道：“好吧，你到了家里不要提我妈和我外公……我外婆很想他们，我怕……”
“知道了。”
江镜泽笑着应允，按了按汽车钥匙，和陆行一块儿打开门坐上去。
陆行拿着新手机，里面的卡江镜泽已经给他装好了：“江镜泽，你说你要去上班了，你找到什么工作了？你大学毕业了？”
江镜泽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转过头来对陆行道：“我提前拿的毕业证，工作是我叔叔帮忙看的。”
“看路！”陆行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拿出款刚买的新手机捣鼓了两下：“你别说话，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我外婆一声。”
“嗯。”
电话通了，可是过了好一阵子都没有人接电话，陆行有些奇怪的放下手机，江镜泽歪过头道：“怎么了？没人接？”
“嗯……”
陆行皱皱眉，有些不解的道：“都快十二点了，外婆不会还在楼下晒太阳吧？”
江镜泽眼睛看着前方的路：“没事儿的，我开快一点儿，回去看看。”
“嗯。”
……
到了陆行外婆家的楼下，人已经很少了，大概都是回家吃中午饭去了。
陆行一边拨打着家里的电话，一边往家里跑，结果依旧不变，家里没有人接电话，而外婆也不在家。
江镜泽跟在陆行身后安慰道：“你仔细想想，外婆平时一般去哪里？”
“去哪里？”陆行喃喃的重复了一句：“楼下小花园里的石桌！她经常去那里打麻将！”
“去那里看看。”
陆行转身带着江镜泽又往楼下跑。
小花园里坐着三两个老奶奶，都是平时和陆行外婆关系较好的几个，陆行看见他们，忙上前问道：“奶奶，有没有看见我外婆？”
其中一个姓王的老奶奶看见陆行，一下子拍着大腿叫道：“哎呦！行行你可算回来了！你外婆今天早上突然倒在地上，被送到医院去了！”
“……”
陆行脑子一紧，登时话都说不出来。
江镜泽看见了，立马上前扶着他，对那个王奶奶道：“奶奶，现在行行他外婆在哪个医院？”
王奶奶瞧见这么一个漂亮的陌生小伙子，先是愣了半晌才砸吧着没牙的嘴道：“在外面那个钱大夫诊所。”
诊所？
江镜泽不着痕迹的皱皱眉头，然后冲王奶奶道了谢，扶着陆行坐上车子。
“行行，你先别急，我们先去诊所。”
陆行恍惚的点点头，心里自责到不行。
江镜泽叹了一口气，一脚踩下油门。
他们找到陆行外婆的时候，老人家正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诊所的小床上，也没有打点滴，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还在昏迷。
陆行几乎是一下车就冲进去了，瞧见老人家成了这样，一时间愤怒的转身问正坐在玻璃问诊室里的女大夫道：“你们怎么不帮她看病？”
女大夫被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她阿？她没有家人送过来，没有缴纳费用，我们没有办法的。”
“没有缴纳费用你们就见死不救么？”
陆行简直是愤怒的快炸了：“你们不仅见死不救，连家人也不联系么？难道都不愿意帮老人盖一盖被子么？”
女大夫一听正打算反驳什么，江镜泽上前一把拉住陆行：“别跟她说这些了，先把外婆送到正规医院！”
陆行冷冷的瞥了一眼正在看自家江镜泽的女医生，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哼’，转身跑去看外婆的情况。
江镜泽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整钱递给女医生：“够了么？”
女医生以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江镜泽把钱放在桌子上，走过去帮着陆行把外婆背到车里。
在去医院的一路上，陆行不停地轻声唤着老太太，老太太中途意识清醒过两次，但是极快的又陷入半昏迷状态。
“行行没事儿的，不要怕。”
江镜泽说着把车停到市第一医院，从车里把老太太扶下来，又给背到了急诊室，最后一直看着老太太被护士医生推到手术室两人才稍稍放松下来。
陆行靠在医院的墙边，看着喘着粗气的江镜泽，心里堆了很多愧疚，明明昨天江镜泽才生了病，今天就帮着自己这样背外婆跑来跑去，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有江镜泽的话，单凭陆行一个人是不能把老太太背到医院的。
“还好么？”
陆行拿着纸，伸手递给江镜泽。
江镜泽眯着眼睛笑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不注意形象的奔跑过。”
（二十八）
夜已经深了，陆行不知道江镜泽究竟陪了自己多久。
只感觉眼前的人从多变为少，最后到护士来赶人。
“江少爷，不好意思，我们医院晚上是不能探视的。”
江镜泽听罢，看了陆行一眼，开口道：“陪护呢？”
“陪护？”
护士愣了一下，江镜泽伸手指指陆行：“他是陪护，可以留下来吧？”
“可以是可以……但……”
护士话还未曾说完，江镜泽冲她点点头示意明白了，护士有些为难的看看陆行，最后看了看江镜泽，咬咬牙走了。
江镜泽语气带着温暖的感觉，俯下身子搂住陆行微微缩起来的肩膀：“行行，进去吧？陪陪外婆。”
陆行轻声应了一声，站起身看着江镜泽，抿抿唇道：“阿泽，今天……谢谢你。”
听着恍如隔世的那个称呼，江镜泽有些恍惚，陆行继续开口道：“外婆的事……我想过了，我没有奢求外婆可以陪我一辈子，她为了我，已经在自己原本的生命中增加了不需要的困苦，整整六年，如果可以的话……”
陆行说到这里，声音中带上了哽咽，他抬起头，双眼中含着浅浅的一层悲哀：“让外婆在剩下的日子里面轻轻松松，快快乐乐，没有一点点痛苦的离开……好不好？”
“……”江镜泽呼吸一窒，他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抱住爱人的身体。
陆行将脸埋在江镜泽的颈弯那里，嗅着依旧不知道的香味儿，突然感觉，其实有个人可以这样依靠，挺好的。
……
“嗯，没事儿。”
江镜泽坐在车里，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漫不经心的对耳机里的人说什么。
杜升的声音透过耳机：“真没事儿？你老婆最近看来挺乖啊？”
“……”江镜泽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太愿意听到杜升这样说陆行，给人感觉很轻薄，很无所谓：“我到家了，挂了。”
说完，他没等对方作何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打开车门下车。
瞧着眼前正陪江老爷子喝茶的江一鸣，江镜泽感觉到自己的瞳孔有了一秒的收缩。
“回来啦？”
江老爷子笑眯眯的对孙子招招手：“快来尝尝！一鸣这小子竟然会泡功夫茶！”
“爷爷你太夸奖了。”江一鸣眯着眼睛笑着看向江老爷子。
江镜泽听完，不动声色的走到江老爷子身边坐下：“我还担心爷爷一个人寂寞，忙着忙着也要回来看看您老人家，您倒好，在这边儿都喝上功夫茶了？”
江一鸣听完，眉头一皱。
所谓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这句话给智者和给仁者听，都是两句话。
“哼！”江老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刚想说什么突然面色一变，惊天动地的咳起来。
“爷爷！”
江镜泽一惊，立马起身上前扶住老爷子，大声招呼胡妈：“胡妈！拿药！”江一鸣面上表情有些古怪，动作但也却好不干脆：“哥，我去给爷爷倒水。”
江镜泽顾着江老爷子，连回答都没有。
“药，药来了！”
胡妈小跑着，左手捧着药，右手捧着一杯水，一路摇晃着。
“胡妈！”
江一鸣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喝一声从一旁快步走过来，手里同样端着一杯水：“胡妈，你那杯水都凉了，爷爷得喝热水！”
胡妈动作一顿，表情带上了一丝骇然，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一鸣。
江一鸣瞧见胡妈这幅模样，表情上多了一丝阴狠：“胡妈，把药给我吧。”
说完，不等胡妈有任何反应，拿过药瓶端着水走到江老爷子面前：“爷爷，吃药！”
江镜泽一直在照顾老爷子，这时候直接拿过药喂爷爷吃下，在看着爷爷把水也喝干净以后才微微舒了一口气，自然的接过老爷子手中的杯子，给他顺背：“爷爷。好些了么？”
“咳咳……”老爷子痛苦的摆摆手，从气管里喘出两声，又轻轻咳了一段时间，这才大口喘着气：“好点儿了。”
江镜泽轻轻舒口气，瞟了一眼杯子，却发现一件有些奇怪的事。
杯子底部，有些残留的白色粉末。
江镜泽见此，皱眉道：“胡妈，这杯子里面怎么没洗干净？”
胡妈心脏顿时疯狂的跳动起来：“少，少爷……”
江镜泽狐疑的撇头看了胡妈一眼，还想问些什么，之间江一鸣上前一步接过杯子：“哥，这是开水里面都会接下的水垢，不脏的。”
水垢？
江镜泽冷冷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一眼：“一鸣，天色不早了，一会儿我送你回你住的地方。”
“……哥，我……”
江镜泽瞟了他一眼，转身对老爷子道：“爷爷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
老爷子皱眉拍拍胸口，嘴边的胡子轻颤动，疲惫的的叹了口气：“行了，你们两兄弟就先走吧。”“嗯。”
江镜泽没有推脱，转头吩咐胡妈道：“好好照顾爷爷。”
江一鸣勉强的看了老爷子一眼：“爷爷，我就先和哥哥走了。”“……”
老爷子摆了摆手，闭上眼睛。
“爷爷，先走了。”
说完，江镜泽看了江一鸣一眼，率先转身离开。
……
江一鸣坐在江镜泽身边，看着兄长面无表情的侧脸，心里有些发懵。
江镜泽没有开口说话，车里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了。
“……哥？”
江一鸣实在有些沉不住气了：“你……今天怎么会有空送我？”江镜泽沉静的看着前方的视野：“想和你聊聊天。”
“……”
江一鸣心里一咯噔，勉强的笑道：“聊什么？”
江镜泽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你住哪里？”
“！！”
江一鸣越发觉得自己捉摸不透这个兄长的心思了，只得小心翼翼的回答：“XX酒店。”
江镜泽表情淡然：“阿姨呢？你和她住一块儿？”
“嗯。”江一鸣应了一声，突然有些后悔，干嘛说住在那个酒店！那天晚上不愉快的经历已经够了。
“XX酒店离爷爷这儿不怎么远，你以后多陪陪爷爷。”
“嗯。”
江一鸣谨慎的回答江镜泽的话，江镜泽像是没有感觉一般，打了一个方向，车子顿时拐了一个弯，稳稳地停在XX酒店门口。
“哥，那我就先走了。”
“嗯。”
江镜泽眯着眼睛点了一支烟，修长的指尖轻轻弹了一下烟灰，对正欲离开的江一鸣开口道：“一鸣，知道为什么猫抓到老鼠以后总是不先吃了它么？”
“阿？”
“因为它还没玩儿够。”
江一鸣嗅着空气中的烟味儿，心脏跳动的频率渐渐加快：“那一定是一只蠢猫，老鼠也是很狡猾的。”说完，快速打开门离开。
“呵呵……”
江镜泽斜着眼睛轻笑一声，双眼全是嘲讽的看着江一鸣慌张的背影：“你还是错了，老鼠再狡猾，总是会忘记，猫一直在盯着它。”
（二十九）
陆行躺在外婆旁边的病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总感觉有一些半梦半醒，可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耳边的声音似梦似幻，总觉着有人在叫自己，迷迷糊糊间，他依稀看见有一个修长的身影靠近自己。
“行行？”
江镜泽风尘仆仆的放下自己的包，轻声唤着病床上正在睡觉的陆行。
接连唤了两三声陆行才嘤咛一声。
江镜泽忍俊不禁，双眸里全是温柔，似乎就打算这样将猎物溺毙。
“起床么？”
陆行疲惫的动了动指尖：“几点了？”
“嗯……”江镜泽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六点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