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伊西多这样想着，他懵懂地觉出或许这样这样张扬聒噪的杰拉尔德才更接近于真实的他，他隐约地察觉到杰拉尔德或许感受到了什么，他不再试图让人理解他的眼神，也许是因为那个能够领悟的人快要出现了么？

“伊西多，准备好了么？！”杰拉尔德坐在破天里大咧咧地喊道。

“恩！”伊西多眼睛亮晶晶地感受着重生的迦楼炎，接受着来自它的信息，感觉到更加强大的力量。

“那么，出发咯！”杰拉尔德就像小孩子终于得以出门一样，大喊出声，伊西多露出了紧闭之后，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出发！”

两台机甲宛若离弦之箭，冲出了白翼要塞的光膜，在太空中划过两道艳丽的光芒。

26.傀儡

B15星区

一群研究人员围在一个巨大的机器旁，不停的操作着，时而低声交流，赫伯特·布鲁克安静地坐在旁边，眼神沉静而冰冷。

“布鲁克将军，傀儡有反应了。”突然一名研究人员走出来，向他禀告。

赫伯特眼中深埋的复杂刹那间爆发出来，一瞬间又寂灭下去，根本无人知晓：杰拉尔德……他心底滋味莫名地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冷声道：“查清楚他带了什么人。”

“将军，就只有破天和迦楼炎的反应。”

“……我知道了，”赫伯特皱了皱眉，“先不要动作，我先去请示陛下。”他说着，向着秘密通讯室走去。

“是，将军！”

两分钟后，赫伯特出来了，他面无表情道：“依计行事。”

“是，将军。”那名研究人员走回去，沉默了数十年的傀儡终于逐渐苏醒。

杰拉尔德晃晃悠悠地开着他的破天，依旧分心捧着他的光脑，道：“伊西多，迦楼炎改造后，感觉怎么样啊？”

伊西多嘴角勾了勾，神色明亮：“是以G7为基础构架的，而且考虑到高度的神经契合度，又增添了一个关于痛觉伤害削弱的系统，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别的武器。”

“哦？”杰拉尔德好奇了，他坐直身子，问道：“什么武器？”

伊西多难得的一眯眼，俏皮道：“我偏不说！”

“……”杰拉尔德无语半晌，然后咂咂嘴道，“我都有点嫉妒了，我的破天还没更新呢！你倒是更加厉害了……”

伊西多毫不谦虚地笑了：“没事，大不了训练的时候被我虐一顿吗！”

“……尾巴翘上天了！”杰拉尔德打击道，“才夸一句就喘上了！你以为帝国的偶像这么脆弱么？我以前才用五分力你就倒下了！”

伊西多不在意地耸耸肩：“随你怎么说，实力才是硬道理。”

“你到时候别被我按着打的哭鼻子，叫卡尔来救你才好！”杰拉尔德嬉笑道。

“哼！”伊西多会以冷哼一声。

杰拉尔德一点不在意他以下犯上，道：“说到卡尔，伊西多，你说要是卡尔知道你被我带出来会是什么表情呢？”

“……您能猜到，那股奇怪的反应是什么？”伊西多避开他的话题。

“唔……”杰拉尔德也不逼他，顺口接道，“要不要我开天眼给你看看？”

伊西多乐了：“您什么时候有天眼这项绝活了？”

杰拉尔德嘿嘿一笑：“我……唔！”脑仁突然涌出一股剧烈的疼痛，针扎一般，眼前的景象都有些犯花。

“怎么了？”伊西多见他猛然变色，不由紧张道。

杰拉尔德晃晃头，那股疼痛感逐渐消淡了下去，他白着脸，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可能细胞变异，脑癌了？”

“……回去让多特给做个手术吧！”伊西多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嘻……”杰拉尔德露齿一笑，“难得这么明晃晃的关心啊！要是某些人知道了，怕是要嫉妒死了！哈哈……”

“……”伊西多紧了紧眉头，斟酌了一番，“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跟他的问题。”

“是吗？你今天不是开始理会他了么？”杰拉尔德撇撇嘴，继而满眼放光，“不如你跟我说说，我来做个中间人！哈哈……”

“……如果您的表情不是那么八卦的话，还是挺有可信度的。”伊西多一针见血。

“别啊，你也不看看我看过那么多书籍，年纪也算大的了，肯定能给你些好的……”杰拉尔德话语戛然而止。

透过屏幕，伊西多分明看到他面部、颈部的血色突然浓郁起来，好像鲜血马上就要冲破血管，汹涌而出，他青筋暴突，模样看起来十分吓人。

“杰拉尔德！”伊西多焦急地喊道，然而回应他的，是破天突兀的猛力一击。

“砰——”金属相撞之后的巨响之后，是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

“杰拉尔德！”伊西多不敢动手，他看得出，杰拉尔德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与此同时，白翼要塞

“刺啦刺啦……”画面雪花一片。

“加亚队长！”此刻负责监控的队员伊萨尔突然拧着眉，向加亚汇报，“信号遭到干扰，无法跟踪嫌疑人。”

加亚闻言难得的露出诧异的神色，他走过来：“不会吧，这是特殊的监控器，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屏蔽器能够干扰它工作。”

伊萨尔道：“这个布莱克副将打破了许多认知，比如说战斗能力，比如说入侵总库。”

加亚思忖了一秒，道：“杰拉尔德大人是出去任务，先联系一下他，了解一下情况，另外让指挥室分出一部分精力跟踪监控。”

“是的，队长！”伊萨尔和其他队员立刻着手联系各方。

几分钟后，伊萨尔拿着报告汇报道：“跟踪监控无法探测，跟杰拉尔德大人也无法联系上，似乎有某种特殊的磁场完全将那片空间阻隔了，那里的信号无法传达过来。”

加亚眼睛一瞪，冷声道：“立刻派出一队人把嫌疑人押送回来。”

“是，队长！”

“将军，傀儡的四度模式无法完全控制，被植人正在激烈的挣扎，是否开启三度模式？”

杰拉尔德你能支撑到什么程度？布鲁克托住下巴：“直接开启二度，不行就再往上调！”

“啊——啊——”杰拉尔德像疯了一样拼命撞击着自己的头部，那种越来越猛烈的疼痛迅速消磨着他的意志，他嘴角溢出血丝，突兀地冷冷笑了笑：不够，这种程度不够！当年基因改造的时候，又何止这种程度？

“杰拉尔德！你够了！”朦胧中传来一声清亮的呵斥，杰拉尔德迷蒙地抬起头，似乎看到迦楼炎正在不断的避让，他内心有些困惑：伊西多为什么要动个不停呢？

“你再动手我就反抗了！”伊西多看起来十分焦急。

呵呵，正好试试新迦楼炎怎么样嘛！杰拉尔德有些想笑，但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头壳似乎在一瞬间炸裂了。

重伤机甲！弄晕机师！带到这里来！……脑海深处不断回想着这样的声音。似乎无法抵抗。

伊西多简直要疯了！且不谈杰拉尔德真的比他强，真的动手他也只有被按着打的份儿，光是看到杰拉尔德此刻的形象，他完全不能下手！

他不时的撞着内舱，那样响亮到令人心惊的碰撞声，伊西多了解那是生不如死的挣扎！他此刻面部狰狞，七窍流血，嘴唇都被咬烂了，看起来十分可怖，然而眼睛却瞪得大大的，充满了凶性的光芒！

有人要控制杰拉尔德！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这种技术，但伊西多却大致可以猜到，他此刻脑中一派清明，他不能动手，一动手，只怕杰拉尔德更加发狂，但是也不能只这样逃避下去，这样迟早会中了敌人的下怀，让他们称心如意！

但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他们究竟躲藏在哪里？！伊西多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激烈的思索。

B15！伊西多脑中劈过一丝亮光，他吸了吸气，一边避让来自破天的攻击，距离还不能拉得太远，因为他吃不准破天有什么特殊的远程武器，一边迅速地往B15驶去。

“开启一度模式。”

“距离抵达最初信号紊乱的地方还有两个小时。”

“……不行！立刻申请，请求使用无定点空间跳跃技术。”

“杰拉尔德，听得到吗？”伊西多一边逃着，一边争取唤醒杰拉尔德的一丝清明。

他此刻浑身血液发烫，就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在虚拟训练场上，与杰拉尔德对战的时候一样，那是骨子里嗜血的野性在挣扎着试图逃脱桎梏，渴望奔腾的快感。

但即便如此，他的头脑里依旧十分镇静，他的整个人就像分成了两部分似的，一半叫嚣着要与杰拉尔德真实一战，一半深刻地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要是他冲动了，第四骑士团的团长和一名副将，今日必死无疑！

他此刻突然想起，似乎有个人真心诚意地向他道谢，然后说：“还有副将大人真的很强！”

强么？但是现在可是遇到难以化解的危机了呢！

“哇，对方还真是很强诶，可是碰上我跟宝宝必定玩完儿啊，因为咱俩合作必定所向披靡啊！”

那是他十岁的时候，卡尔给他过生日——确切的说应该是捡到伊西多纪念日，然后带他去了最新开张的游乐园，那里有一台跟虚拟训练场差不多的性质的虚拟游戏室，只不过那里是使用的简单的头盔，还有一大堆零零散散的数据线。

那个时候，他就坐在卡尔的腿间，被他抱在怀里，半眯着眼在虚拟的太空战场上与对方的一对家长和孩子的组合相对抗，卡尔附在他的耳边，说话时滚烫的气息烧得他耳朵发热。

“……宝宝，你别这么凶悍，真的，你那样开枪乱扫会把对方吓跑的……你不是为了发射炮弹而开火，而是为了克敌制胜明白吗？要对准了要害，不求杀敌也要把他们弄残了。”

“来，炮膛要扛稳了，不要抖，武器这种东西，总是十分精细的，你说什么？你自己会啊，别这样啊，让我过过指导你的瘾呗。恩，我家宝宝真香，还有牛奶味呢！”

“……好吧，宝宝，你转慢点，我老了老了，眼睛花了花了，看不清了……诶，你别生气啊，来亲亲你，亲亲你就不气了……”

“……宝宝，你可以笨一点，我说真的，你这样一学就会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好伤心啊！”

“呜呜……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捣乱兼走神才被人家秒杀的，我们再来一回合，求求你啦，陪我玩吧陪我玩吧！”

“看吧看吧，果然是所向披靡的，处理那些小杂鱼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都亏了我，啊，不，是多亏了我家宝宝聪明伶俐，身手利落！”

那个时候，就像真的父子一样，不，应该说我们本来就是真正的父子。那么，我这些日子在纠结些什么呢？伊西多不由有些困惑。

“死这是个好东西啊！”杰拉尔德跟他提及这个字眼的时候，神色不复吊儿郎当的懒散，反而有些幽远，“死的那一瞬间，这一声发生的所有事情，据说会像是电影极速快进一样先过滤一遍，然而最后会定格在最在意的人上，当然他们如果已经死了的话，或许还会看到他们骑着高档的悬浮跑车，穿越过圣浮冬日的暴风雪，前来迎接。这样的话，下辈子还能遇到的吧，更加幸运的话，是能够在一起的吧。”

是要死了么？伊西多岌岌可危地闪避着杰拉尔德狠厉致命的动作，此刻无比的想念卡尔身上温暖安全的气息。

“宝贝儿真好，那等我回来！我先走了！很快就回来！”卡尔，我一点都不好，我答应你了，但是我很可能回不去了。

“零度模式！”

“将军，被植人的大脑很可能会被破坏殆尽！”

“没事，杰拉尔德不是这么没用的人！”赫伯特脸上满是兴奋的红色：果然不愧是我唯一的对手！

“杰拉尔德！”伊西多声嘶力竭，破天探出冰冷的机械爪，形成一个尖利的锥体，泛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暗灰色光芒，以势如破竹的气势向着迦楼炎的胸腔刺来！

卡尔……！

……

“砰——”卡尔心头一跳，看向莫名炸裂的被子，晶莹透明的水仿佛泪滴一样，让他不由有些窒息。

阿尔杰在他身边微露讶异，然后笑道：“幸运啊卡尔！差一点就炸在你手上了！……卡尔？卡尔？”阿尔杰捅捅他，“发什么呆啊！魔怔了啊！”

卡尔缓缓地回过神来，晃了晃头：“不，只是好像听到宝宝在喊我。”

阿尔杰扭过头：白日做梦呢！人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你说话了！也就你这种厚脸皮的能够凑上去亲亲吻吻的！（女干）尸啊！好欢乐啊！我@##@￥！

“现在情况怎么样？”卡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阿尔杰挠挠头，显得烦躁：“还是那样，我真不明白，埃德联盟的人是不是嫌能量饱和了要想办法消耗啊，没事把大半个要塞的人都开过来了，到现在十几个小时了还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的！”

“不能掉以轻心！”卡尔正色道。

呿！阿尔杰暗自把卡尔嘲笑了一番。

“嗯嗯嗯？”阿尔杰突然一连发出三声上扬的单音，可见他已经疑惑至极，他道，“埃德的人真的是吃饱了撑着了吧！折腾了一下又回去了？”

卡尔向着分布图看去，发现埃德联盟的能量反应真的不断在减弱，皱起了眉头：“再观察一会儿。”

“诶，你确定不要休息一会儿？说不定人家搞疲劳战术啊！”阿尔杰提议道。

“先不用。”提到休息，卡尔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心底一片阴霾，感觉不好到了极点。

两个小时之后

“真的撤退了！”阿尔杰发出惊叹声。

卡尔思忖了一番，道：“先派一百艘S级巡航舰确认边境完全安全！”

又是两个小时

“殿下，报告上说，敌方都退走了，边境线上只有正常的巡航舰还在。”

卡尔心情不太好，他总觉得好像缺失了什么，但考虑到这么久将士们都疲惫了，他谨慎道：“先联系指挥部，调一批人来。留下一半的人，你先在这儿坐镇，我带另一半人回去。之后等他们到了，你就可以带剩下的人回去了。”

“……是的，殿下……”阿尔杰哀怨道。

阿尔杰联系指挥部的时候，卡尔直奔自己的休息室，他要试试看伊西多肯不肯接他的通讯。

“啊……”阿尔杰拉长了声音，“指挥部么？这里是卡尔殿下的指挥舰诶！”这小子现在格外放松。

“啊，是的，是的，暂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那里有没有什么中用的人才啊，派过来替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