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磨牙,“你看他那身骚包的马肌肉,一看就是健身房里故意练出来的!”
朱阳光恨铁不成钢,眼神下流地打量着他的上三路下三路,“这倒霉孩子真不懂事,难道你不知道老婆的性福是以老公的强壮为基础的么?”
常乐猛地捂住自己衣襟,吼,“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朱阳光摇摇头,“这孩子!越长大越不懂事了,看来是时候叫你妈来给你上一节性爱课了。”
常乐鄙视,“看你说这话时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儿,怎么着,您还真喜欢赵维新?”
朱阳光皱眉,“都说要叫妈了,你这死孩子怎么就不听呢?”
常乐疑惑,“你不老骂他死鸭子吗?他真的是鸭子?”
朱阳光温柔地把手指按在了他的脑门上,稍稍用力,和蔼可亲地狞笑,“再让我听到你叫一个死鸭子,看不捏碎这小摆设!”
常乐立马老实了。
朱阳光对厨房外一努嘴,“你男人在哪儿呢,去吧,给他推荐两个小菜,看我怎么宰他。”
07.青椒炒红椒
常乐被朱阳光一脚踹出厨房,一个跟头滚到钱知足身边,狠狠将菜单拍到桌面,恶吼,“拉面小炒盖浇饭,您老看着点!”
钱知足伸出一根手指,飞快地摸一下他的手,又缩回来,满意地将手指头伸进嘴中舔舔,一脸满足,“小乐乐,你会亲自给我送来咩?”
“废话!”常乐没好气,“小店就我一服务员,不我送难道你送?”
“上次就不是你送的!”钱知足指责,“人家想吃你送的菜嘛。”
常乐狂翻白眼。
钱知足撅嘴,“上天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他来翻白眼,小乐乐,这是不对的。”
常乐嚣张地威胁,“放眼整条花市街,还没人敢说我不对,你找死?”
“哇!”钱知足星星眼,双手握拳,“小乐乐好帅!就是死在你的身上,人家也心甘情愿……”
“心你妈情你妹!”常乐恶寒,一菜单抽他脑袋上,“快点点菜!老子忙着呢!”
钱知足托腮,“人家吃什么好捏?红烧肉?会不会太肥了点?辣子鸡?现在鸡肉里面激素多……鸭腿?咦?小乐乐,你门店里怎么没有鸭腿?”
常乐没好气,“你管?我们爱有没有!关你鸟事?”
“小乐乐!”钱知足委屈,“你对人家太不温柔了啦。”
“去死!”
钱知足还在犹豫到底该点什么菜,常乐不耐烦,抽走菜单,对厨房吼,“光哥,给丫来个青椒炒红椒,多放辣椒不要油!”
钱知足大为感动,“小乐乐你竟然帮人家点菜,贤惠得人家想要娶你了啦!”
常乐生生压下抽他一巴掌的冲动,面目狰狞地微笑,“感动吧?感动就一定要全部吃掉哦,敢剩一根儿我剁了你!”然后挂着一脸阴险的笑容哦霍霍霍地走开了。
结果那盘干炕出来的辣椒把钱知足辣坏了,眼泪鼻涕横流地抠墙,在大排档上个月新漆的雪白墙壁上留下八道血淋淋的抓痕。
此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整个大排档还剩下钱知足一个人对着一盘辣椒泪流满面。
朱阳光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边,递过一杯大麦茶,老神在在,“看,有的男人像萝卜,富含多种维生素,营养丰富还能泻火,有的男人却像辣椒,远看着香艳欲滴,真要吃下口是能呛出你一身冷汗的。”
钱知足流着两行宽面海带泪狂灌大麦茶,咬牙,“他就是棵罂粟,我也要全吞下去!”
朱阳光给他添水,“拉倒吧,罂粟那是你丈母娘,常乐撑死了就是管芥末,没啥营养还尽呛人。”
“还罂粟,”钱知足不屑,“赵维新那就是朵鸡冠花,遍地盛开,一开就是好几个月的,看他都三十多岁了,小脸还保养得跟十八似的……”
“你对赵维新的评价很好,很贴切,但是让我很恼火,”朱阳光危险地磨牙,从口袋里掏出账单,“青椒炒红椒一百五,大麦茶两百八,店长情感指导五百六,共计九百八,钱老板,掏钱!”
钱知足大惊失色,“人家有吃这么多咩?”
常乐晃过来,“怎么没吃啊?我说你吃,你就吃了!”
钱知足百炼钢顿化绕指柔,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嗲声,“小乐乐,你说是啥就是啥。”说着屁颠屁颠掏出钱包一股脑交到常乐手里,“人家把钱全都给你了哦。”
常乐拿着钱包不知所措。
朱阳光一脸坦然地接过钱包,塞进自己口袋里,拍拍常乐的脑袋,“瞧,咱家姑爷多上道儿啊,你就逊多了哈。”
钱知足绞着手指头,对常乐羞涩,“小乐乐,你看,人家把钱都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来嫖我?”
“我嫖你祖宗十八代!”常乐暴走,冲进厨房抄起菜刀。
钱知足大惊失色,抱头鼠窜。
常乐追杀到街上,横刀立马地吼,“钱知足,再敢调戏老子,看不叫你断子绝孙!”
钱知足双手合十,虔诚,“小乐乐,人家爱上你,就已经断子绝孙了。”
常乐破口大骂,“你的爱比泔水桶里的剩菜还贱,你爱我?你当老子三岁小孩?”
钱知足深情款款,婉转凄切,“我不爱你,我会给你们一碗牛肉面一百块的宰?我不爱你,我会把一盘辣椒都吃下去?我不爱你,我会天天追在你身边?小乐乐,我爱你爱得胃疼,求求你,爱我一下下,好不好?”
常乐扭脸,“什、什么叫爱你一下下?你别胡说!”
钱知足流下了鳄鱼的眼泪,“稍稍不那么讨厌我,接受我对你的好,偶尔对我笑一下下……小乐乐,求求你,爱我一下下,我要求得不多,就一下下……”
左邻右舍围过来,长年在一起开店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是无聊到只剩下八卦的人们,纷纷以同情的眼光看向蹲在电线杆底下哭得凄凄惨惨的钱知足,再看向挥舞菜刀的常乐,心中的天平已经明显偏转了方向。
“啧啧,作孽啊,谁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看看我们可怜的钱钱,唉……”
“小乐这孩子太没家教了,看把人欺负的!”
“是啊是啊,来,钱钱啊,别哭了,起来跟婶儿回家,婶儿给你盛碗粥喝,看好好的小人儿给辣得……”
“朱阳光个混账犊子缺德啊,养出的小崽子也没良心!”
“就是,婶儿就喜欢钱儿这样的,长得又帅,性格又乖,钱儿啊,别伤心哈,婶儿马上给你介绍个好媳妇儿……”
钱知足擦擦鼻涕,“婶儿,我喜欢男人。”
那大妈顿了一下,飞快地说,“啥样都行,你喜欢老的嫩的?高的矮的?对腹肌有木有要求?眯眯眼成不?”
“不成,婶儿,人家就要小乐乐,”钱知足瓮声瓮气,“人家这辈子生是常家人,死是常家鬼。”
“你胡说什么!”常乐扑上去要砍他。
几个大妈挺身而出,刷地筑成一道人墙,冷脸,“常乐你个小崽子当着老娘也敢动粗?不想在花市街混了?”
常乐凝固。
朱阳光忍着笑,上去把自家小孩拎着后领提走,“婶儿,我家小乐带回去调教了,钱钱就交给你们了昂。”
大妈们各个英姿飒爽,“好嘞!给我一个钱知足,还你一个汤姆克鲁斯。”
常乐被朱阳光拎回大排档,刚一松手就转身揪住自家老板,吼,“他都欺负到我头上了,你不管?”
朱阳光抚摸他,温柔,“他有雄厚的群众基础,你单枪匹马斗得过人民群众的滚滚洪流?屈服吧,孩子,换个角度来想,其实钱钱人挺好的。”
常乐呻吟,“到底要换到那个角度想才能觉得他挺好?”
朱阳光想了想,“站到正常思维的对立面去吧。”
“钱知足!”常乐仰天长叹,歃血诅咒,“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第二日,当钱知足再按一天三顿地来大排档报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大排档外挂着个小黑板,上面笔走龙蛇地写着:钱知足与狗不得入内!!!
N城劳教所
朱阳光隔着玻璃望向对面慢慢走来的高瘦男子,瘦削、寸头,一双眼睛黑不见底,如同点漆。
他不知道这人与赵维新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只知道自当年他牵着那个妖娆任性的男人来到自己面前,一颗心便已经开始沦陷。
朱海洋在椅子上坐下,随意抬起脸,便是个慵懒的女王模样,问,“光子,最近怎样?”
“很好,”朱阳光淡淡道,“一切都很好,我攒了不少钱,等你出来,我们可以把大排档重新装修一下,做间正统的私房菜馆。”
朱海洋一笑,“谁问你了?我问赵维新最近怎样?”
“他还能怎样?很好呗,”朱阳光私心地不想告诉他赵维新的现况,仿佛不说,那个人便可以暂时的属于自己,如此的自欺欺人。
朱海洋细长眼睛中有慑人的光芒射出,笑着看向自己弟弟,“光子,前几天我又立功减刑了,今年六月份便可以出来。”
朱阳光一怔,“这么快?”
朱海洋瞪眼,“怎么?你还想让我再蹲个七年八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朱阳光解释,“只是突然间没有心理准备。”
朱海洋曲起手指弹一下眼前的玻璃,笑容中有着令人心疼的苍凉,“我已经十二年没有看见外面的世界了,光子,我很想你们。”
朱阳光道,“我们也想你。”
从看守所中出来,朱阳光扶起倒在路边的破旧摩托车,套上头盔,飙上环城公路,他本不是喜欢飙车的男人,却在此时享受了风与速度所带来的快感。
十二年,这是朱海洋入狱的时间,也是自己认识赵维新的时间,当年的赵维新,剪细碎的短发,带着黑边眼镜,青涩、单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变成如今的模样,长发染成橘红色,在脑后高高扎起,带各色美瞳,薄唇轻抿就是个挑逗的艳笑,身体却比当年更瘦,瘦得仿佛没有了骨头……
沉浸在往事中,摩托车一个转弯拐了方向,却没有看到前面路口突然转道的黑色保时捷。
08.大红福修车厂
幸亏双方速度都不快,撞击后仅仅擦伤了车身,朱阳光摇摇有些眩晕的头,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敲敲车窗,“嗨,兄弟,有没有受伤?”
车门打开,一张哭丧着的小俊脸出现在眼前,“车、车、车子被撞坏了没?大哥会打死我的……”
一下便猜出是偷开兄长车子的小孩,朱阳光看了看车身上的划痕,道,“这样吧,我小舅子在花市街修车,去他那儿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遮住这些痕迹。”
小孩喜出望外,“这位大哥,您真是个好人!”
“得嘞,这就算好人啦?”朱阳光笑出来,揉揉他的脑袋,“真是个小孩子,怎么称呼?”
“邵宁,大哥您叫啥?”
“我叫朱阳光,叫我光哥好了。”
邵宁眼尖,一眼看到朱阳光肩头有一片斑驳的血迹,惊叫,“光哥,你肩膀摔伤了。”
朱阳光扶起摔在一边的摩托车,闻声转头看一下自己肩头,拍拍尘土,笑,“擦破了点皮,没事儿。”
所幸撞车的地方离花市街不远,朱阳光将邵宁带到大红福修车厂,大声道,“康子,康子!赵靖康!”
修车厂光线昏暗,邵宁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的零件堆里蹲着一个青年,听到喊声慢慢站起来,抬起脸,露出帽檐下明亮恣意的一双狼眼。
赵靖康脱下破了洞的手套,眼神在邵宁身上停留了不到十秒钟,转向朱阳光,皱眉,“瞧你大白天吼得跟叫床似的,给人奸了?”
“放屁!”朱阳光捶他一拳头,“路上撞了这孩子,把人家车划伤了,你看看能不能遮住。”
赵靖康嘻嘻哈哈打回去,“车在哪儿呢?”
“这边。”朱阳光领着赵靖康走出废旧仓库。
流线优雅的明亮车身在满是烟尘和垃圾的修车厂中显得格格不入,邵宁舔一下嘴唇,“康、康哥,您看,这车还有救不?”
赵靖康一眼便看到那辆突兀的保时捷,咋舌半天,对朱阳光道,“你丫脑子给门挤了吧?”
朱阳光瞪眼,“你才给门挤了!”
“我靠!你长眼睛没?这啥车啊?保时捷!”赵靖康跳上去,指着车子吼,“我说你个土包子第一回肉眼看到保时捷吧?”
朱阳光挑眉,“我就第一回见到,咋滴?”
“不咋滴!”赵靖康吼,“刚还说你丫脑子给门挤了,我错咯,丫丫的你脑袋压根就放门里没拿出来!保时捷能拉我这儿来修?”
“你不是修车的吗?屁大点事儿你搞不定?”
赵靖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咱打个比方哈,你家是炒菜的,可是你家给奥巴马炒过菜没?丫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啊!懂不?”
朱阳光想想是这个道理,遂转头去跟邵宁说。
结果小孩一下子就跳起来了,“不行!必须在你这儿修!我偷偷把车开出来我大哥不知道!往保时捷维修那边一送他就知道了,那个暴君会打死我的!光哥康哥,你们俩一定要救我啊!”
赵靖康乐了,“有这么说自己亲哥的?小屁孩?”
邵宁顶嘴,“你才小屁孩!”
“嘿,哥哥我不当小屁孩很多年了,”赵靖康恶趣味地伸手拧上小孩婴儿肥的小脸。
天天跟机械打交道,赵靖康手劲惊人,轻轻一下就将邵宁的脸上拧出两道嫣红的指痕,朱阳光看不下去了,“嗨,嗨,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人家孩子胆小着呢,别吓着他。”
赵靖康吊儿郎当,“得嘞,毛还没长齐就敢偷开大哥的名车出来,还给蹭成了个花脸猫,他会胆小?”
邵宁嘟囔,“我确实很胆小啊,都不敢回家了……”
赵靖康瞪眼,“哟,听这意思你还想让我把你一并收留了?”
“什么态度啊!”朱阳光吼过去,“我再说一遍,好好说话,别吓着人家孩子。”
赵靖康鄙视他,“你凶个屁?有本事到我哥那儿凶一个,看不废了你。”
朱阳光被鄙视得郁闷,瓮声瓮气,“你能跟你哥比?”
赵靖康投降,“我没他娘!”
“你这话敢当着他的面讲?”
赵靖康摸摸鼻子,“废话,我不要命了?”
邵宁扯扯赵靖康脏兮兮的衣角,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康哥,求求你,收留我吧,我可以给你洗衣做饭打下手,不要工钱的。”
“哟,”赵靖康上下打量他,“正太版田螺姑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