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锦绣 中——猫图案
猫图案  发于:2012年0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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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承启不禁莞尔,这个傻子也会去学识字了?想到之前,二人私下相处时他曾要求王淳念书识字的事,承启心中不由一暖,连忙直起身饶有兴味的问道:“如何学的?认识了多少?”

王淳从怀里掏出那本阿九手抄的花名册,一面递给承启,一面将学习方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承启接过花名册随手翻了翻。册子上的字迹尚算得上清秀,显见得写字的人曾读过几年书,而且……承启估量了一下手抄本的厚度,心里就皱了眉,看来那名叫阿九的少年没少在这个傻子身上下功夫……

将册子随手丢到一边,承启唇角含笑:“只是识得字?可会写了?”

王淳脸一红,说到写字,他只用脚在地上描过,除此就再没写过一个大字。倒不是他偷懒,实在是拿惯了刀枪,毛笔这东西他那两根指头怎么也夹不起来,阿九也曾教过他握笔,但王淳拿笔的别扭样子就好像他手里捏的是根绣花针,阿九下了好大的功夫也无计可施。现在听到承启问起,王淳只得红着脸摇了摇头。

“我教你。”承启忽然来了兴致,跳下床,也不唤太监准备笔墨纸砚,自己急匆匆的走到书案前,扭头唤王淳道:“你来。我要考你。”

王淳不情愿的凑了过去,承启已经磨好了墨,取过一支紫霜毫,润了笔入了墨,取过一张彩笺轻轻勾点,片刻书成。王淳凑过去看时,只见云母笺上墨迹未干的两个字一上一下,笔画繁复,缠缠杂杂的绕成一团,他仔细辨认良久,方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承……启?”

扭过头去,承启正在他身旁笑吟吟的点头:“果然是识字了。”又将笔塞到王淳手中,“你来写写看,就写这两个字。”

王淳再一次捏上了绣花针。

阿九要教他写的字,是这笨侍卫自己的名字,承启要教他写的字,却是这精明的太子殿下的名字。

又怎么敢学不会?又怎么能学不会?

更兼有太子殿下屈尊降贵悉心指点。王淳相信,再不会有哪位教书先生比承启更尽责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承启将他按在椅子上,命他坐下,自己则绕到他身后,右手覆上他的手。承启虽说手不如他大,手指却要更加细长。二人手指交叠,竟也能覆得刚刚好。右手握住了笔,左手又从王淳的颈子后绕了过来,一根一根掰开他因为紧张而捏得死死的手指,又按照正确的握笔方法将那些僵硬的指头一根根的掰正。王淳觉得两个人身子贴着身子,承启的气息拂着他的额头,吹得他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王淳侧过头,那个人的喉结就在右近,仿佛他探探头就可以将它噙入口中。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头顶却传来承启含笑的声音。

“用心些。”

怎么用心?如何用心?

王淳勉强收摄心神,任凭那人捉住自己的手,润了笔蘸了墨,在上好的湖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大大的“承”字,手心早已汗透,那个人却仍不依不饶,捉着他的手又一笔一划写出个更加歪斜的“启”,却还嫌不够,捉着他的手又寻到块空白,将这两个字写了一遍又一遍。

最开始是他捉着他一起写,慢慢的不知何时承启便松开手,只是立在一旁双目含笑,看着王淳坐在那里将这两个字写满了整张白纸。待到再无一处可以下笔的时候,王淳抬起头,刚想问承启另要一张纸,还未开口,那嘴唇便不由分说直接压了下来。

夹着毛笔的右手手指早已麻木,笔挂在两个指头间怎么也松不开,王淳又怕墨渍染了太子殿下的衣服,又怕二人一同栽到地上磕坏了太子殿下的脑袋,又要勉强应付那突如其来的温柔亲吻,一时间竟是手忙脚乱。

承启慢慢离开他的唇,眼睛早已蒙上一层霭霭的水色。

“用心些。”依旧是话音儿里带着笑,却是不一般的撩人。

“哦。”王淳傻傻的答道。右手好像已不再麻木,他甩甩手,将那支名贵的紫霜毫甩到地上,终于腾出手来揽住承启的腰,把他拉进自己的怀中。抱紧了扶稳了,一切安全了,这才低下头去轻轻亲吻这个他爱了许久的人。

“用心些。”怀里的人在他身上蹭了蹭,似乎仍旧不满。

怎么用心?如何用心?

腰带解了,衫子脱了,一条白色绸裤也被扯下大半。椅子实在太窄,更何况还架着两个人,王淳用心的过程中早已觉得手臂行动多有不便,眼下又听到这抱怨。他索性站起身来将承启扛上肩头,全不顾那身上半挂着绸裤衣衫大敞的太子殿下又掐又咬的奋力挣扎,将他带到了里间的床榻上。

心无旁骛了方可用心。

碍事的绸裤也扯下了,太子殿下赤条条的被他压在身下,胸膛正因为刚才的挣扎一起一伏不住喘息。王淳忽然感到一阵满足,他低下头亲亲他的嘴唇耳朵,正准备脱下自己的衣服好好用心,解裤带的手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躺在他身下的人媚眼如丝情欲高涨:“明日便要围猎比赛,我的弓马你知道,要赢承康承煦没什么可能,你是我对付他们俩的‘对策’,今夜万不可耗了体力。”

“对策”登时呆如木鸡。

这一夜,承启体力几乎耗尽,躺在王淳怀里呼吸均匀。

王淳抱着他睡得五味陈杂,如此听话如此乖巧如此随他恣意摆弄,一切完美却加了个大前提——只能看不能吃。

欲望这东西,起来了哪就那么好下去?

他偷偷伸手,却在半途中被另一只手截住,怀里的人眼皮儿都没抬,低声命令道:“睡觉。”

只能睡觉。

片刻后,太子殿下翻了个身,脸贴在王淳宽厚的胸膛上,嘴唇微微开合似是梦呓:“帮我赢了他们,就连今夜的一起补给你……”

37.林暗草惊风

中午时分。

端睿破天荒的没有做假小子打扮,反而换上了一条浅粉色的纱裙。她先是在兰薰阁门口探了探头,鬼头鬼脑的听了听四周的动静,然后趁着四下无人飞快的溜进殿门,又蹑手蹑脚的绕过门口倦得打盹的太监,终于藏到一处假山石后,发现无人察觉自己溜了进来,这才出了一口长气。

如此没规矩的事却也不能怪她。端睿有些哀怨的望了望离假山石还有十余步远的九转回廊,要怪也该怪那个不通情理的二哥和滑头的三哥。围猎的事情承启怎么也不肯同意她趁乱跟去,她眼看事情就要无望只得去找承康帮忙,谁知承康脸上虽然笑嘻嘻的,口径却好似与承启商量好一般,也是绕来绕去都是不行,反将她唠叨了一番。想起此事,端睿无奈的叹口气,那俩人果然是一母所生,连教训的口吻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无奈之下她只得来找承煦帮忙。四哥承煦一向住在宫外,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几句话便可唬住他。只是听说娶了亲后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端睿下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到承煦今天会来兰薰阁向萧妃娘娘请安。虽说萧妃娘娘是个名副其实的笑面狐狸,但围猎的诱惑似乎要更大一些。反复比较多时,端睿终于拿定了主意,准备埋伏在这里堵承煦一个正着。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的还伴着说话的声音。端睿心中暗喜,偷偷从假山石的缝隙中向外面窥去,果然见到承煦正大踏步的往外走,她心里高兴,忍不住就要冲出去打个招呼,却被后面追上来的那个身影生生吓的将身子缩了回去。

“你往哪里去?!”声音又尖又急,竟是一贯优雅的萧妃娘娘。

端睿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吓得身体紧紧贴在假山石上,一面又忍不住好奇,要仔细听听她母子二人说些什么。

“还能去哪?”说话的却是承煦,与萧妃的急促相比,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娘,这是谋逆啊!”

“孽障!”清脆的一个巴掌抽到了承煦脸上,打得他身子一歪,萧妃柳眉倒竖,口气竟有些气急败坏,“我这样都是为了谁?他只要在这位子上一天就绝没有你的出头之日!这正是天赐的大好机会,你……你这个没胆子的孽障!”

那声巴掌吓得端睿一缩头,她此时已知道自己听到了了不得的事,心里又惊又怕,身子紧紧的贴着假山石,一手拼命捂住嘴巴不令自己发出声音。好在二人谈话声虽越来越近,却显然都没想到假山石后还藏着一个人,言语间更不甚避讳,她在石后藏着,倒比先前听得更清楚了。

“娘,你放手吧。”承煦破天荒的没有在乎这挨了的一巴掌,反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刺杀太子,这是谋逆啊!”

萧妃停住了脚步:“我便是谋逆,又如何?”她的声音冷的令假山石后的端睿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不过比你早出生,他又凭什么做皇帝?哼……”静了片刻,萧妃终于放缓了声音,低声道:“只要他在宫里住着,庆宁宫守卫森严哪有我们的机会?但围猎便不同了……流箭、陷阱,只要能要他的命……你以为事后还有人会查是不是阴谋吗?”

假山石后的端睿已经吓得腿都软了。

后面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二哥。萧妃居然要杀二哥……端睿拼命静下心神,待承煦与萧妃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如来时一般蹑手蹑脚的原路返回,疯了似的的逃离了兰薰阁。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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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御苑——大熊山。

文宗骑在一匹名为“飞电”的骏马上,象征着皇家最高权威的黄色锦旗在他的身后随着山风猎猎飘动,他随手抬起马鞭往前一指,笑道:“既然今年的中秋佳节要凭借猎物数目定赏罚,便总要有场赛事。你三人各带一队侍卫午时出发,巳时回到此处计算所获,如此三日,尚可称得公平罢?”

承启还未答话,旁边的承康抢先笑道:“这方法公平自然是公平的,只是依儿臣所见,这侍卫猎队中有犬猎有鹰猎,似乎鹰猎的要讨些便宜?”

承启笑道:“三弟却想岔了,父皇口中说是比围猎,心里却未必把胜负看得如何重要,本意应是考较我兄弟的弓马。犬猎与鹰猎说到底不过是方法,输赢还要看各自本领的。”

承康被他说的一阵喏喏,又抬眼看看文宗面上似是微笑赞同便闭了嘴。文宗将他兄弟二人打量了一番,忽又想到一事,奇道:“走了这半日,怎么不见煦儿跟上来?”

这却把承启与承康都问住了,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承煦为何今日一直没有出现,倒是常在文宗身边伺候的太监蓝震元听到文宗发问,颠颠的催马凑上前来细声细气的回禀道:“回皇上,今儿上午兰薰阁那边有人来传话儿,说萧妃娘娘近来身子不爽利,礼国公心里担心,听到信儿就拍马回去了,就忘了向您禀报。”

他与萧妃素来沆瀣一气互相声援,且兰薰阁来人后承煦回去亦是确有其事,眼下见文宗问起倒也不怕有人拆穿,便忙凑上前来替承煦遮掩。

承启听得原委后并未说什么,只是笑了一笑。承康见承启不接话也不愿开口。文宗却因为乍听到萧妃生病,无意间触动了他的心事,又想到最近确实太过冷落她一时心中不禁升起一番愧意,承煦的事倒不好追究了,只皱了皱眉头便算作罢,承启与承康的反应他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见文宗犹自沉吟不语,承启心里微微一琢磨已猜到八分,他有意要将文宗的思绪从萧妃身上牵回来,便故意抬头望了望天,笑道:“横竖有三天时间,今日不过小试牛刀。此时已近午时,依儿臣浅见不如我与三弟先行一步,待四弟赶过来再罚他也便是了。”

文宗想了一想,也觉得承启说的颇有道理,终不好因为承煦一人扫了诸人的兴致,便点点头道:“便依皇儿所言。”

承启得了文宗首肯,更觉高兴。他四下环视,见后面跟着的众猎手正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父子三人等待吩咐,显见得刚才的对话已经被他们听走了大半,士气多少有些低迷。他也不多作计较,径自拍马上前高声喝道:“围猎比赛已开始!有哪些好手愿随我前往?”

他是太子,因着以前选拔侍卫的事在羽林军中威信本来就高,今天又是一副英姿飒爽自信满满的模样,倒真是未曾比便胜三分了。当下便有一大半猎手轰然应诺,似乎人人都是围猎的行家里手。亦有牵着猎犬架着鹰的饲卫在边上看到太子这边实力仿佛更强些心中犹豫,他们这些人全凭围猎本事升官进爵,谁也不愿意加入到弱队里,丢了面子事小阻了前程事大。这么一想,便有些犬猎手与鹰猎手亦蠢蠢欲动打算跟着承启,只是碍于文宗与承康在场不好公然加入罢了。

承启见此招果然奏效,当下心中暗喜。他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人都可以被他带走,本着做戏要做足的原则,承启回过身子向文宗笑道:“不愧是我建宁朝的英雄男儿,没有一个畏缩不前的。只是虽名为比赛,到底是我们自家兄弟之间游戏,亦不应太认真,儿臣便带四十人足矣。”

承康放眼望望,全部猎手大约一总百余人,他心里暗骂承启可恶——带走四十人,剩下的这六七十人难道要自己与父皇平分?可恨他便宜占了,好话还都是他说——心里虽这么想话却不肯直说,见承启停口便忙笑道:“既然如此,臣弟也带四十人!免得二哥到时候输了又说带的人少了不公平。”

承启哈哈大笑:“我岂是你?一贯爱耍无赖!”也不去理承康,只在那些侍卫中随意挑了四十人,向文宗遥遥行了一礼,策马率先进林中去了。

承康仔细看他挑出来的人,承启虽然貌似随意,但选的猎手无一不身高腿长,显见得都是马术腕力强于其余诸人的,另有犬猎鹰猎若干。他心里立时便明白这个二哥对这次围猎赛的胜负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是无比在意。承康心中一盘算,知道如果此次胜了也只是得个虚名儿,以后再想从承启手里捞好处就难了,倒不如这次做个人情给足他这面子。主意拿定,承康便更加随意的选了四十人,依样向文宗行了礼,也随着入林中去了。

待到彻底消失在文宗与承康的视线中后,王淳便拍马追了上来。这是他与承启早就商量好的计策——仗着这次围猎人人猎装,混在诸猎手中跟着一同过来——承启对其它人始终是不放心的,王淳与其说是他的“对策”,倒不如说是他自卫的武器,只是这心思却不好让王淳知道,便以“对策”为借口找个由头安他的心。

对于能猎杀多少猎物承启并不在意,反正有其他人在,不必劳烦他这位太子殿下亲自上阵满手血腥。眼看着猎手们都兴奋的又是放狗又是放鹰,承启反而勒住了马——刚刚这一通英姿飒爽的飞驰已经是他能做出来的极限,眼下大腿根被颠得生疼,若不是顾忌着众猎手,承启已是一刻也不愿在马上坐着了。

王淳见他放缓马速倒奇怪起来,他与承康是想到了一处,都以为承启对这次围猎的胜出势在必得,见他如此便追上来好心安慰道:“横竖戌时就回去了,今天索性拼一把,先赢一场后两日也不会这么辛苦。”

承启倒被他说的一愣,半晌才明白过来,禁不住一阵好笑,却也懒得去多做解释,只微笑道:“你都能看出来我想赢,承康又怎么会看不出?”一面说,一面命众猎手自去追捕猎物,自己索性落在后面慢悠悠溜达起来。

王淳听他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已经知道这又是所谓的“心术之道在于未卜先知”了。见承启如此信心满满,他也不再多问,便也令坐骑放缓步子,跟在承启后面一前一后朝众猎手追捕猎物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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