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酸疼却比杨毅先醒，李龙儿十分郁闷，腿间没有被清理的迹象，身边的人正睡得香甜。想骂他不够体贴，却因为枕在脑后的手臂而舍不得。
李龙儿自己坐起身，忍着酸疼去清理那些残留在身体内的东西。
“如果我是个女人十个月以后这家伙就必须得和我结婚……唉！”说不妄想那是假的，任何孤单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会想要一个不能轻易打破的承诺！
“龙儿？龙儿！”杨毅在喊他，李龙儿穿好衣服走进门内就看见杨毅一头冷汗的坐起身，看了李龙儿一眼说：“我做噩梦了！”
“嗯！梦到什么了？”
“梦到两年前，我找你，满世界找你，就是找不到！我在我们租住的小屋等待，整整一个夏季，我一直想，你带走了你的古琴，怎么就忘记带走我？我不断的喊，龙儿！龙儿！没有人答应，好可怕！”
李龙儿伸手抱住杨毅。
“龙儿答应我，别再离开我！我父母死后，孙老师死后，我在这世上就知你一个了……”
“我答应你！”
两人抱了一会儿，杨毅问李龙儿，“你刚才在做什么？”
李龙儿松开他，一双眼睛瞪着他，“还不是你！昨晚那什么，明知道我没什么力气也不帮我清理，我今天早上难受醒的，睡眠不足还要清理你造的孽。”
“嘿嘿嘿……”杨毅不好意思的笑笑，耍赖的蹭蹭李龙儿，“下回我再也不这样了！”
“下回？”
“龙儿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不会让我禁欲吧？”
“买套！”
“啊？这山村哪有卖那东西的？”
李龙儿叹息，“你真打算在这里终老？”
“你在这里……”
“我和你一起回北京！祝老师已经好了，我的代课生涯已经结束了。”
“那些孩子……你很喜欢那些孩子呀？你舍得？”
“小毅，我更舍不得你。”
告别的场面异常感伤，但是人生在世就是生离死别，李龙儿擦干净眼泪跟着杨毅踏上了另一段生命旅程。
杨毅并不清楚他北京的学校正在考虑开除他。两国的音乐比赛，身为全国音乐最高学府怎会不派代表参加？学校领导也知道杨毅是个难得的人才，不然以他英语总挂红灯的成绩学校早出面劝退了。
令老师们为难的是同性恋这种事情你可以私下的，悄悄地，这样他们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他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宣传，这和说我有传染病有什么不同？
黄奕宗和音乐学院的老师面对面交流。
“小毅他只是一时冲动而已！我相信学校老师都能看得出来。老师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黄老师你也是知道他这是做了什么的，你让我们当领导的这么纵容，以后怎么管理学校？”
“是是是，我知道领导们为难！但是小毅是满身的才华，满身的音乐天赋。我那死去的杨兄弟曾经说小毅三岁就会弹琴，这是何等的天赋？老师这里给博了他继续深造的机会，他以后怎么办？这是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啊！”
“这……”
黄奕宗见领导们犹豫，想着也是顾惜杨毅这个人才，立刻又说道：“我会劝杨毅和那个男人分手的！”
“好吧！只要他不是同性恋学校欢迎。”
黄奕宗从办公楼里出来，望着秋日的阳光，长叹一口气，“杨毅那个孩子固执的很，如果肯听劝就好了，现在只希望那李龙能为了杨毅……唉！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音乐天分又那么高，如果是一男一女……”黄奕宗摇着脑袋，“我那落落要有他一半也是好的。如今就只知道跟我闹，都是被宠坏了呀！”
杨毅和李龙儿先回了他们曾经租住的房子，两人那段的小日子过得就像新婚的小夫妻，甜甜蜜蜜。
这天李龙儿去探望了乐器行的老板，告辞归来的路上看到了黄奕宗站在车前，似乎等了很久。李龙儿想绕着他走开，黄奕宗却叫住了他。
“黄叔叔找我有什么事？”
黄奕宗看着面前的李龙儿，杨毅离开的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很多。无论从样貌还是音乐造诣，若是没有现实的这些枷锁他们该是多好的一对。但，为了杨毅他只能做这个恶人！
“你既然还叫我一声黄叔叔，那么我们能谈谈吗？”
心中知道黄奕宗是来劝他离开杨毅的，却不得不跟去。他要告诉黄奕宗，杨毅爱的是自己，尽管他不确定这份爱会维持多久，只要杨毅不说放手，那么他们就是一体的，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很长时间黄奕宗都没有开口，面前的孩子就像是那画里的天使，那些伤人的话怎么忍心说出口？
“黄叔叔……”倒是李龙儿开口了，“小毅……不会娶你女儿的。”
“我知道。是落落没这个福分。”黄奕宗说：“但是，李……嗯……龙儿，你觉得自己就能和杨毅幸福吗？”
“我会和杨毅一辈子在一起！我会给他幸福的。”
“这个我相信！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你们，从十多年前我把他从老友的音乐小学里接出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那样笑。”黄奕宗遗憾的说：“如果他父母还在世……不说这些！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小毅所在学校要开除他！”
“什么？”李龙儿不敢相信。
“不要问凭什么，你自己知道原因的。李先生我相信你是爱杨毅的，我已经跟他们学校的领导求过情，只要杨毅不是同性恋……”
“只要杨毅不是……同性恋？”李龙儿重复着黄奕宗的话，他站起身，“黄叔叔，我知道了。”
“李先生？！”
只要杨毅不是同性恋？小毅他本来就不是同性恋啊！
曾经在那栋租住的房子里，明明刚刚缠绵过，当自己问他，“你不喜欢我吗？”
杨毅说了什么？杨毅说：“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又不是同X恋！”
眼眶腥红，极力忍耐着滔天的怒气，再一次问向杨毅，“你说什么？”
得到的答案仍是，“我不是同X恋……”
李龙儿刚回到家就被杨毅伸手抱进怀里，“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平复了一下心情，李龙儿说：“跟乐器行的老板多聊了一会儿，你吃饭了吗？”
“没有！一觉醒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又不见了。”
李龙儿只是笑笑摸摸他的头，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杨毅黏着他，“你还以为你又不见了”几乎成为他的口头禅，但是这一次没有换得李龙儿那句“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14.离别以后
李龙儿拿了一束花去看睡在墓地里的汪辰。
“汪辰，我似乎能明白你离开的原因了。人世间给我们的考验那么多，要怎样的痴心才能抵挡这凡世的一切劫难？”李龙儿深吸一口气说：“我不会死的，我爱杨毅，怎么能用死来惩罚他？”
李龙儿回家的时候又看到了黄奕宗。
“黄先生找小毅？”
“我找你！我们出去聊聊。”
虽然不想，但是李龙儿还是点了点头。
“小毅马上要开学了，如果你没有尽快……学校那边……”
“黄先生你说的那些我都懂，我现在能回去吗？小毅找不到我会着急。”
李龙儿站起身，本来就已经决定离开，这个男人还要反复提醒自己离开。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为什么自己还要浪费时间听他说那些话？
黄奕宗看着李龙儿的背影说：“李先生既然爱他就请不要让他被别人看不起。”
回头看着这个人到中年的男人，他笑着说：“我不会让任何人因为我被别人看不起。”
刚回到租住的小屋就看见杨毅坐在餐桌前，一副委屈的模样。
“你怎么了？”
杨毅抬头看向李龙儿，表情千变万化，好像生气又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最后只是委屈的问：“你去哪里了？”
李龙儿勉强自己笑笑，走向他问：“怎么？一天不见就想我？”
杨毅将李龙儿拉到自己面前，将他拦腰抱住。
李龙儿差点因为这最后的依赖而落泪，想要紧紧抱住他，却怕自己不舍得放手，最后害了杨毅。
“好了！吃饭吧！我都饿了！”
杨毅这才松开手，仰头看着李龙儿，“你到底去哪里了？”
“去看汪辰了……”
想到汪辰当时的模样，杨毅抱紧李龙儿，“我不是那个渣滓，你也不是汪辰。”
“我知道，我知道。吃饭，好吗？”
“好！”杨毅总算放开手。
感觉环在身体上的力量渐渐消失，心在滴血……
吃过饭，两人难得坐在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晚上一起躺倒在床上的时候，杨毅将李龙儿整个卷到怀里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离开牧村以后我心里就总是不安。”李龙儿握紧杨毅的手，杨毅说：“龙儿我们回牧村吧？我想念那里的蘑菇还有木耳了。”
“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何况你现在还是个学生，还没有事业。”
杨毅有点心里不平衡的，看着怀里脑袋说：“那你呢？”
“我以后又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更没有父母，一人吃饭全家不饿，我奋斗什么？稍微做些事情就够了……”
杨毅捏住李龙儿鼻子笑着说：“我跟你一样啊！再说，我不算你的家属？”李龙儿看着他，“怎么了？”
不能说……杨毅，真的想一辈子在一起。
“睡吧！”李龙儿闭上眼，杨毅动了一下关掉床头灯。
黑暗中，李龙儿的眼泪落下来。
午夜时分杨毅睡得正甜，李龙儿从窗外射进来的灯光看着杨毅的睡颜，如果可能真想回头你我已经是满头银发，那时候除了死神谁还能分开我们？
李龙儿走出卧室，拿出一张纸想要写点什么。
脑海里反复的都是关于杨毅的画面，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告白，好的坏的……
“这是小毅。”第一次见面孙老师介绍他。
“你……好，杨毅……我叫杨毅。”杨毅这样介绍自己。
想到这里李龙儿笑着落下眼泪，泪珠落在纸上，变成一滴水渍，李龙儿挫败的去擦，可还是看的出来，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耳畔好像又响起《天空之城》……
杨毅第一次见到同性恋，嫌恶的说“恶心”，那时候深深被伤到了，如今却笑着说：“死小子，那时你能想到自己会爱上我吗？”
还记得每年的冬天一起在旱冰场轮滑吗？技术明明是他李龙儿教的，“你却给我专门在女孩子面前耍帅！”可是，我也好喜欢你在旱冰场上环绕在我身边的模样，那时候天地都是旋转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面前的你那么清楚。
杨毅你不知道你在聚光灯下演奏的模样有多好看，酒吧里的男人就你最好看！
李龙儿打开客厅里那台当年二手买来的钢琴，像住在孙老师的小屋一样，两人不止一次在这架立式钢琴上弹琴。一同用左手或者一同用右手，大多数时候一人用左手一人用右手，四手连弹反而不多。
“龙儿，我……爱你！”这一次再见他终于爱上了自己，两年以后再见面，因这一声呼喊抵消了两年寂寞。
能再一次站在一起不易，所以才会和他肩并肩弹出那首《生死做相思》。
“但从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李龙儿再次落泪，“为了你我是不是要淌尽血泪？”
李龙儿靠在卧室的门框上，杨毅说：“我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一辈子太长，不要那么肯定。也许要不了多久你连李龙儿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人生一世那么多分分合合，我不过你人生一个过客。
山间牧村，连上附近的村子老幼加起来才一千人，但在那里是我李龙儿最开心的日子。
“我李龙儿能演奏所有古乐器……唯一能拿出手的西洋乐器就只有钢琴了。而杨毅基本上所有的乐器都可以演奏，能拥有这样的天赋的人，我怎么能让他因为我被当成变态，毁了他一辈子？”
打开门，天欲晓，水蓝色的天空几点星星，从此杨毅和李龙儿天涯各处，再不相见吧！
早上起来发现李龙儿已经起了，杨毅揉着眼睛以为李龙儿在客厅，“龙儿？”没人回应，也许去买早点了吧？杨毅钻进卫生间，刚把自来水拍到脸上，忽然又从里面出来看到餐桌上一张纸，白色的带着格子最普通的日记本用纸，上面简介的两行字，想要看串行都做不到，只写着：“从此杨毅和李龙儿天涯各处，再不相见吧！”
“李龙儿！”杨毅转头，明明知道屋子里没有这个人了，还是固执的找遍所有角落，“李龙儿！”
这一定是一个玩笑！明明好好地。
杨毅走上街头，找遍了李龙儿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没有！没有！
回到租住的小屋，等了一天一夜，就像两年多以前，李龙儿没有回来……
杨毅拿上钱包去了牧村，在山间走了两天，在牧村待了三天，整个人变了模样，胡茬长出来，眼睛腥红，却再也没有李龙儿的下落。
确定李龙儿真的再次抛下自己离开，杨毅回了租住屋，屋子里一股霉味。
天气太热，那些和李龙儿一起买来的东西已经变质不能食用了。
杨毅将自己洗干净，穿上干净的衣服，开始收拾东西，能卖的就卖掉吧？一个一次次将自己抛弃的人，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留着这个地方做什么？除了徒增悲伤有什么作用？
第二天房东出现了，“杨小弟，你这是不租了？”
“嗯……”
房东实在不舍，这孩子从来没欠过租，好相处，租期又长。但是架不住一颗绝望的心。
“杨小弟自己的东西都清理好了？”房东跟着看着杨毅清理。
“对！月姨我帮您打扫一下您好租给别人。”
“好！太谢谢你了。”
月姨将客厅的纸篓装进黑色的垃圾袋里，那些带着李龙儿眼泪的纸团，以及那些被一遍遍写又一遍一遍污掉的“杨毅，我爱你！”随着其它的垃圾被清理出出租屋。
“月姨我再看一眼，走的时候给您锁上门。”
“舍不得？也是！你住了多少年啊！那我走了……”
“谢谢月姨。”
做完这些杨毅回了学校，学校的领导对此十分满意，但是只有跟杨毅十分亲近的原母校的校友看的出来杨毅变了。
这天杨毅独自一人去食堂吃饭。
“杨毅哥哥……”
杨毅回头就看见了展月莲，“月莲？”